“砰砰砰……嘘嘘嘘……嘭嘭嘭……轰轰轰轰隆隆……”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
“杀啊!杀啊……”
“啊啊……呃啊……”
夜色如墨,细雨纷飞,被夜色和细雨笼罩着的坚布山北坡却已沸腾,震天的枪炮声、喊杀声让坚布山开始颤栗起来,流淌的雨水也已被染得猩红。
卢全友率部突袭了白石大队共工事左后方的山炮阵地,赵德柱率部自右后方杀向了白石大队的工事,与沿着公路杀上来的兄弟们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砰砰……嘘嘘……”
迫击炮专照工事里的火力点打。
“啪嗒……啪嗒……”
被打掉火力点的工事外,随即就会被身形迅捷的兄弟们靠近,然后,一颗颗黑乎乎的手雷便砸了进去,“咻咻咻……嘭嘭嘭……轰轰轰隆隆……”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紧接着,步兵班便会破门而入,开始对据点里的残敌进行扫荡。
战术娴熟,动作迅猛!
夜更深,杀戮仍然在继续,枪炮声继续在向坚布山山顶蔓延。
雨水早已浸透了衣衫,持续的搏杀突进早已让手脚变得酸麻,受伤的兄弟还在泥淖里哀嚎,阵亡的兄弟尸体顾不得收敛……还在亡命搏杀的将士们只有一个念头――一股作气,拿下坚布山!
一股作气,拿下坚布山!
陈怀礼带着作为预备队的二营上了山,李四维也带着团部和各直属部队上了山……开弓没有回头箭!
因为,机会只有一次!
“团长,”
刚在后藤中队原来的指挥所里安顿下来,李四维便接到了石猛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大局已定!”
“好!”
李四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大赞一声,“你部先原地休整……”
“团长!”
石猛连忙打断了李四维,“我们还能打!让我们继续打吧!”
“让兄弟们先歇歇!”
李四维声音温和,“让预备队先上!你部和一营都需要休息……放心,这一仗还有得打!”
攻破前面两处隘口是靠突袭,后面的战斗却只能强攻,自然不可能这么顺利。
“跟上去!”
挂了电话,李四维连忙带着团部继续向前推进。
漆黑的夜,淅沥沥的雨,泥泞的公路上尽是形色匆匆的担架队,灯火通明的据点里伤员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飘出了据点,随夜风飘进了李四维耳中,钻进了他的心底,但,他却不能停下脚步。
“砰砰砰……嘘嘘嘘……嘭嘭嘭……轰轰轰轰隆隆……”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
“杀啊!杀啊……”
当李四维匆匆赶到第二道隘口时,那枪炮声喊杀声早已远去。
一处处残破的据点里点起了篝火和马灯,灯火通明,三营的将士们正在清理据点里小鬼子的尸骸,卫生队和担架队正在忙着抢救伤员……四下里都是一片忙碌景象。
“团长,”
见李四维来了,卢全友石猛等人纷纷迎了上来,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脸上也透着深深的疲惫之色,但声音里却都透着兴奋,“没想到狗日的这么不禁打……”
“难啃的骨头还在后面!”
李四维却是一摆手,神色凝重地扫了众将一眼,“只有完全拿下坚布山才能说这样的话!”
“是!”
众将神色一肃,纷纷请缨,“团长,让我们上吧!我们已经歇好了!”
“不急,”
李四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一扫众将,“让兄弟们再休息两个小时,等天亮了,给狗日的搞车轮战!”
“是!”
众将连忙允诺,匆匆散去。
他们自然也明白,仗打到这个份上,除了强攻已别无他途,车轮战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团长,”
众将刚刚散去,卢铁生便匆匆而来,神色犹豫,“师长刚刚发来电报……问我们还要多久能拿下坚布山?”
“嗯……”
李四维稍一犹豫,咬了咬牙,声音铿锵,“回电:明天黄昏之前,我部一定拿下坚布山!”
“砰砰砰……嘘嘘嘘……嘭嘭嘭……轰轰轰轰隆隆……”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
前线的枪炮声响了一整夜,直到天明,陈怀礼传来了捷报――预备部队已经攻占了第三道隘口。
“好啊!”
李四维精神一振,“怀礼,先让兄弟们原地休整,剩下的任务交给二营、三营……”
三月十九日清晨,连绵的阴雨终于停了,璀璨的朝阳在天边露出了久违的容颜。
道路依旧泥泞,厮杀依旧再继续,枪炮声却比夜里低落了许多。
进攻的部队变成了两个连一组,开始轮流攻击,进攻部队借着公路两旁残破的工事和山石草木攻向了日寇在北坡的最后一处隘口。
“砰砰砰……嘘嘘嘘……”
最后一处隘口在山顶,隘口上的工事却比山腰各处隘口的工事规模更加庞大,八门山炮分设工事两旁的高地上,正在愤怒的咆哮着。
“嘭嘭嘭……轰轰轰隆隆……”
炮弹如雨点般砸下,将进攻部队的主力死死地阻在隘口前三五百米处。
“哒哒哒……哒哒哒……”
隘口工事里的机枪在疯狂地叫嚣着,将突进的小股部队死死地压制在了百十米开外。
“狗日的!”
前线指挥部里,李四维面色铁青地放下了望远镜,扭头一望雷恩上尉,“雷恩,现在该你出力了!”
“没问题!”
雷恩连忙点头,走到无线电台前忙碌了起来,战防炮运不上来,请求美军空中支援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石猛!”
这边,李四维也拨通了步话机,“让前面的兄弟先撤回来……”
不多时,前面进攻的八连九连纷纷撤退,枪炮声渐渐低落,坚布山上下归于平静。
“八嘎……”
隘口上工事里,一众小鬼子顿时都松了口气,但骂声之后,却是一片沉默,气氛压抑。
一夜之间,山腰上的各处隘口便被一一拔除……是敌人太强大?还是“菊兵团”的勇士们已不堪一击了?
清水大队的指挥部里也是一片沉默,良久,仓木中佐勉强一笑,环顾众将佐,“诸君,敌人已经退了!”
说着,仓木中佐的声音渐渐变得笃定起来,“敌人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凭实力,他们还不足以撼动我们的防线……所以,诸君要打起精神,让敌人好好看一看‘菊兵团’的实力!”
“嗨!”
闻言,众将佐连忙允诺。
“中佐阁下说得是!”
一旁的清水少佐接过话头继续给众将佐鼓着劲打着气,“敌人善夜战,但……”
“唔唔唔唔……”
清水少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震耳的轰鸣声打断了,随即便听得刺耳的破空声响了起来,“嘘嘘嘘……”
空袭!
是空袭!
顿时,一众小鬼子尽皆色便!
“嘭嘭嘭……轰轰轰隆隆……”
隘口上烟火翻腾,瞬间便将庞大的工事吞噬,坚布山开始颤栗起来。
“啊啊……呃啊……”
翻腾的烟火中,土石木屑夹杂着残肢碎肉四散飞舞,惨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嘘嘘……嘘嘘……”
四架战机在隘口上方盘旋俯冲,再盘旋俯冲,一枚枚航空炸弹如雨点般砸下。
“轰轰轰……轰隆隆……”
烟火在翻腾,坚布山在颤栗,山下六十六团的将士们欢欣鼓舞。
曾经,他们也像隘口上的小鬼子被日寇的战机炸得抬不起头来,而此时,小鬼子终于遭报应了!
“呜呜呜……”
一番轰炸之后,四架战机扬长而去。
“冲啊!”
一声怒吼,王六根一马当先,奋力冲向了硝烟弥漫的隘口。
“冲啊!冲啊……”
八连九连的兄弟们纷纷呐喊着冲了上去,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杀啊!杀啊……”
在第一波冲锋队后面,石猛带着七连和三连随即跟进!
“准备!”
在更后面,赵德柱的吼声也响了起来,他带领的一连、二连是第三梯队。
在公路两旁的山坡后面,迫击炮连的兄弟们也已准备好了炮火支援。
后面的兄弟们蓄势待发,前面的兄弟们已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隘口,冲向了那道残破不堪的防线。
两百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
“哒哒哒……”
突然,枪声乍响,在防线中央一座残破的碉堡里,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从一个瞭望口探出头,疯狂地怒吼了起来。
“咻咻咻……噗噗噗……”
“啊啊……呃啊……”
弹雨迎面扑来,三个兄弟惨嚎着在倒在了血泊里,剩下的兄弟都是一惊,慌忙俯下身子,继续向前冲去。
“哒哒哒……咻咻咻……噗噗噗……”
弹雨纷飞,掀起阵阵血光。
“啊啊……呃啊……”
冲在前面的兄弟不断倒下,但后面的兄弟依旧在奋力向前。
“砰砰砰……嘘嘘嘘……”
早已蓄势待发的迫击炮纷纷怒吼起来,一枚枚炮弹循着机枪响起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嘭嘭嘭……轰轰轰隆隆……”
机枪的声响随之一顿。
“哒哒哒……”
但是,六零迫击炮显然不能摧毁坚固的工事,那挺哑火的机枪旋即又怒吼了起来,将三五个冲到近前的兄弟掀翻在地。
“狗日的!”
见状,孙大力一望曾光明,“我带两门炮上去,你们继续轰……”
在昨夜的突袭中,迫击炮连的兄弟们趁着夜色可以近距离攻击,能凭着过人的技术将炮弹打进小鬼子的工事里去。
今天要想奏效,也只能想办法靠近。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
可是,隘口上工事里的枪声越发地高亢了。
一座座残破的堡垒犹如一个个硕大的蜂巢,钢筋水泥筑成的墙壁上布满了错落有致的瞭望口,而此时,那些瞭望口上伸出了越来越多的枪管,那一支支枪管都在拼命地地喷射着子弹。
“杀啊!杀啊……”
漫天的子弹如乱蝗般迎面扑来,可是,前面的兄弟已经冲到了隘口前二三十米处,退无可退!
“砰砰……砰砰……”
有人找到了掩护,开始举枪反击。
“哒哒哒……哒哒哒……”
跟着冲上来的机枪手在和瞭望口上的机枪对射。
“拼了!”
也有兄弟一咬牙,从隐蔽处冲了出来,猫着身子冒着弹雨便冲向了近前的堡垒,手里攥紧着手雷。
“噗噗噗……”
但是,那弹雨太密集了,冲上去的兄弟不断被射翻在地,鲜血飞溅。
“咻……”
终于,有一个兄弟成功地冲到了一座残破的堡垒下,将冒着青烟的手雷从瞭望口里砸了进去。
“哒哒哒……”
可是,那挺架在瞭望口上机枪依旧在怒吼。
“咻……”
紧接着,那枚冒着青烟的手雷便从瞭望口里飞了出来,原路砸向了那个隐藏在瞭望口下死角里的兄弟。
“狗日的!”
那兄弟一声怒骂,又将第二颗手雷扔了进去。
“嘭……”
他却已来不及躲避,被那颗扔出来的手雷掀翻在地,再没了声息。
“小鬼子,我日你先人!”
又一个兄弟冒着弹雨冲了上来,望了一眼已然气绝的袍泽,怒吼着拉燃了手里的手雷,但他却没有急着扔出去。
一!
二!
三!
……
“嗤嗤嗤……”
手雷在他的手里冒着青烟,他却在默数着数,神情决绝。
但,他那张布满烟尘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却已如雨下。
其实,他又何尝不怕?
五!
数到五,他连忙把手雷扔了进去,随即“嘭……”地一声,据点里响起了惨嚎声,瞭望口上那挺机枪哑了火。
这样的场景在一处处瞭望口下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兄弟冲过了纷飞的弹雨,冲到了残破的堡垒前,隐藏在瞭望口下,又拉燃了手雷,紧握着冒着青烟的手雷在静静地等待着。
“嘭……轰……嘭……轰……”
有人成功地将手雷扔进了瞭望口,一团团烟火从一处处瞭望口里翻腾而出。
“嘭……轰……嘭……轰……”
有的瞭望口下也不时地腾起烟火,有的兄弟还来不及将手中的手雷扔出去,那冒着青烟的手雷便在他们手中爆炸了。
握着拉燃的手雷读秒,生死只在刹那!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对决心和意志的绝大考验!
“嘭嘭……嘭嘭……”
手雷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瞭望口上怒吼的机枪陆续哑了火,一团团翻腾的烟火中,一个又一个兄弟被自己手中的地雷炸翻在地……
“杀啊!杀啊……”
但是,无论如何,越来越多的瞭望口腾出了烟火,隘口上的堡垒里枪声渐渐低落,越来越多的兄弟冲到了一座座堡垒前。
“嘭嘭……嘭嘭……”
爆炸声还在继续响着,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让工事里残存的小鬼子寒了心,也让坚布山又开始颤栗起来。
“王……”
跟着王六根一起冲到前线的罗杰斯中尉怔怔地望着工事前的战斗,举着望远镜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他们……是我见过的最英勇的军人!”
“嗯……”
王六根也在怔怔地望着隘口前的战斗,声音颤抖,“他们……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