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他奶奶的小孩,你要是听我的话按时吃药,我也不用再浪费时间跑这一趟!”老头怒瞪着眼,怒气不打一出来,“阿美好不容易答应我出去散散心,你个臭小子又给我来这一出,要不是梁羽找我来,我才懒得管你。”
“我又没请你来,只是小伤而已,不敢劳烦您的大驾。”凌仲煊语气懒散,对这个比他年长许多的老头并不恭敬客气,“倒是你,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在到处当好人,小心阿美跟别人跑了。”
“去你奶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梁羽全都对我招了,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现在是要怎样,把自己给弄死吗?”老头气急败坏地说道,同时伸出手一把抓住凌仲煊的手腕正中脉搏。
凌仲煊躲闪不及,只能被老头把脉,一脸黑线地坐在那里。
“梁羽自己怎么不过来,竟然把你找来了。”凌仲煊一边翻着手边的另一本书,一边不满。
“他一西医外科医生,怎么会懂治内伤。”老头白了凌仲煊一眼,放开他的手腕,“算你命大,要不是因为之前调理地好身体又还算不错,伤成这个样子你就是想走路都难。”
老头说着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满了字,凌仲煊看后哈哈大笑,然后叫来了余管家。
“按马大夫的药方去抓药。”凌仲煊把药方交给余管家就让她出去了。
“现在可以了吧,你开的药我一定按时吃。”凌仲煊终于合上书正视那老头,样子就像在哄小孩,“快去陪你的阿美吧,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这天了,我可不想成为你求爱路上的绊脚石。”
“混小子再说一遍试试。”老头又从医药箱里取出针灸器具,说话间已经抽出了一根针来,“等我给你针灸完,你就是求我留下来都不可能。”
“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头在给凌仲煊针灸之前又说道,“最近别行房事了,你看你把身体弄得,***太强也容易伤身。”
凌仲煊嗯了一声,就着老头的暴脾气和打扮,如果是在外面一定会被当做骗子看待。都说医者父母心,他还没见过这么当父母的。
“别装死,睁开眼睛看着我。”
“凌仲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无力地睁开双眼,浮肿的眼睛沉重而疲惫,双手被捆绑在床头,丘宛晴以一种极其别扭而难受的姿势半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又被一盆凉水泼醒。
“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你究竟是谁。”
碧绿的眸子此刻阴郁地看着被浇了一身冰水的丘宛晴,她从来没有这般落魄的模样,此刻心里的怨恨和怒火正熊熊燃烧。
从这里离开,就算跪着,就算死,也要离开。
她眼前的这个人已俨然是她再不认识的恶魔了。
“我是谁。”丘宛晴一字一字地咬牙发问,据她对凌仲煊的了解,单凭她承认自己是安宇宁并不足以让凌仲煊信服,这期间肯定还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丘宛晴尽力不去回想凌仲煊对她和三个弟妹所做的一切。
凌仲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显而易见他不必回答对方也应该非常清楚。在那天桃园的突围之中,有神秘人将一个u盘放入了凌仲煊的外衣口袋,等他带着手下突出重围到达安全的地方时,他才发现外衣口袋里多了这么个东西。原本他并没有打算对这个u盘加以重视,敌人的离间计他见得多了,更何况对方的身手之好,动作之快是他也不免敬佩的,心生敌意自然也会对意外获得的物品有所戒备。
只是从桃园回来的那个夜晚,丘宛晴还在昏迷中时,他重新审视了那枚做工精致的u盘,想从上面寻找一丝关于来源者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钟慕华从u盘上找到了跟踪器,有人在监视凌仲煊的一举一动。可是比起跟踪器,u盘上那个暗符才是吸引了凌仲煊视线的关键。
造型独特的深色基调u盘上雕刻着一枚怒放的黑色玫瑰,玫瑰的纹络十分清晰,但痕迹尚浅,不仔细辨认很难发现它的存在。而在妖魅盛开的黑色玫瑰的花蕊里刻着一个字母,那个字母凌仲煊实在太熟悉了,和它表示着同一个含义的另一个物品此刻正戴在丘宛晴的无名指上,无声控诉着凌仲煊对丘宛晴下的毒手。
n。
安宇宁,这个u盘是属于安宇宁的。
凌仲煊支开了所有人,要来钟慕华安装过最高端防火墙的电脑将u盘插入,钟慕华处理过的电脑,就算是神也不可能黑得进来。点开文件夹,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展现在凌仲煊眼前,上面的安宇宁赫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丘宛晴。
从那天起凌仲煊就暗中观察着丘宛晴的一举一动,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瞬曾希望过丘宛晴和安宇宁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厌倦了被欺骗和背叛,可是丘宛晴的举动却一次次无声宣布着,在她的骨子里,永远无法隐藏起来安宇宁的存在。
那种傲气,那种凌视,那种想要毁灭所有征服所有的***之色,他都从丘宛晴的眼中看到了。
“那么,现在就来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凌仲煊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再次敌视着丘宛晴,丘宛晴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凉意。
凌仲煊已经认定的事,她丘宛晴就算把天说破恐怕也不能解释清楚了吧。
更何况,现在的她并不想对他做任何解释。
浑身湿透了,冰冷的水从头浇灌而下,乌黑秀长的头发湿湿地贴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脖子上,还有一绺像八爪鱼一样紧贴在了胸口。身上的衣服因为水和风交织着侵袭,凉地让丘宛晴浑身打颤,身上躺着的地方如今已经全部浸湿了,她就像躺在潮湿的沼泽中一般难受。
“很难受?”凌仲煊轻佻地用手指拨开她的胸口的丝发,看似想为她整理衣衫,却狠狠地用手指抵在她的胸口。
“你还记得吧,这种痛到骨子里却让你醉生梦死的感觉。”
她不记得,她怎会想起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窗外的风吹动了窗帘,风很大,吹得窗帘从窗口飘了过来,窗帘的一角正好扫在了她的脸颊上。这种感觉痒痒的,让她直想笑。
只有这时她才想起,原来她还活着啊。
看到丘宛晴脸上莫名浮起的笑容,凌仲煊的眸子却是一暗,她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反而轻松甚至有些轻视地面对着他。那种嚣张跋扈的模样,像极了两年前的安宇宁。
心魔永远都是最可怖的,尤其当一个人认定了某件事,固执地暗示自己那件事的真实性时,谁都阻止不了他扫平一切的脚步。连他自己,也不行。
胸口落下了凌仲煊手指的印记,丘宛晴还被困着手半躺在那里,低头看了看。
“不过如此,你就只能做到这样吗?”
公然的挑衅。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丘宛晴无所畏惧,所有的神经都被激活到最佳状态,忍受着凌仲煊百般的折磨,离开的计划也在暗中进行着。不出意外,只要等到凌仲煊离开这座岛,她就能获得自由了。
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她都尽其所有。
什么道义,信念,承诺,全都是说来骗人的罢了。
这世上的不就是这样吗?
“你知道一个人发烧到多少度才算极限吗?”凌仲煊把窗户开得更大,而后将窗帘卷起来挂在一旁。
“不知道。”
窗户大开之后阳光照进来落在了丘宛晴的身上,阳光的炙热和冰水的寒冷通通冲击在她的体内,让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冷热交替最容易发烧,丘宛晴曾经照顾过三个弟妹无数次,这种感觉她最清楚。还记得有一回她照顾着正在发烧的小妹,结果自己也因为过度疲劳引起了病毒性发热,现在她全身发冷,征兆越来越明显了。
“听说人发烧的极限是四十一度,我很想看看凡是都与众不同的你,能不能打破这个极限。”凌仲煊一边说着一边将脚边放着的最后一桶水倾盆浇在了丘宛晴的身上。
“你心里的怒气太重,还是冰水最有效,你说是吗?”他说着,目光似无意间从丘宛晴的枕下扫过,看到了一抹纯白,继而他的嘴角便勾起淡淡的笑意,带着嘲讽。
凌仲煊现在让她做的,是要挑战人体的极限吗?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有对她恨到极致才能想得出来吧。就这么悠哉地看着她经受折磨原来是这么一件有趣的事,对他的憎恨似乎让她有些懂了,当恨着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细胞都渴望让对方受尽折磨。
“凌仲煊,我还有一个问题。”
在凌仲煊转身快要走出屋子的时候,丘宛晴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地不成样子,和从前的灵巧形成了鲜明对比。却也蕴含了一种不属于她的沧桑。
“什么?”凌仲煊定住脚步,没有回头。
“在你的心里,究竟是对她的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丘宛晴的声音低低地,却穿透了整个空间传入凌仲煊的耳膜,让他觉得异常刺耳。
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嘲弄笑意,凌仲煊伸手转动门把手,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的光:“爱?如果世上有这种东西,就找出来让我把它毁灭。”
她要的答案,显然已经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