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老夫子带着猎小虎赶到晒皮场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虽然耽搁甚久,殷老夫子却极其欣慰,借神鼓天音震荡气血、窍穴,小虎的天星奇步竟然练出了气感,堪有百日之功。
此实为异数,早些时候闻得村中巨变后,殷老夫子曾算了一卦,是大凶大劫之卦,虽九死一生,但冥冥天意中却有一线生机,难道就应在此子之上?
“殷老!殷老来了,大家静一静,殷老见多识广,请他来为大家理理顺。”眼尖的村民看见殷老夫子来到,连忙让开道大声嚷道。
确实,整个晒皮场簇立着全村数千人,乱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语,根本理不清一个头绪来。
有性子暴烈的族人叫嚷着要去虎山接应猎小龙三人的,也有主张固守村庄的,甚至还有认为全村得罪了山神,才惹来大祸,必须祭神才能保得全村平安的。
正左右为难的老族长闻得殷老夫子来了,大喜道:“殷老弟来得正好,这事还得听你的安排!”老族长打猎是一把好手,但面对这突发巨变,一时也没有什么对策。
殷老夫子知道此乃生死关头,推卸不得,轻拍仍沉醉于气血运行中的猎小虎,意示其回到猎小凤、殷小青二女身边后,大步来到晒皮场中心。沉声叱道:“诸位!”其声暗含玄劲神力,顿时全村静了下来,缓缓继道:“我猎家村数百年历经磨难而不倒,什么沙狼、沙盗、猛兽还有更可怕的飓风,都没有击倒我们。凭的是什么?凭的是我们都在为保卫自己的家园族人而战,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拧成一块,没有什么能吓倒、难倒我们。”
年青一辈闻言顿时热血高涨齐喝:“对,没错。没什么能吓倒我们!不就是一头大一点凶一点的猛兽吗,正好给我们全村大吃一顿。”
东北坳发生的事,村人们基本已经全部知晓,毕竟这么点大的村庄,想瞒是瞒不住的,但没有看过现场的人,即使脑里再怎么想象,也只以为来犯的只是一头大一点的凶兽。
殷老夫子点头欣慰道:“好,熊老哥狼老哥,就由你带领小辈们去接应小龙他们,多备火把,最好是延村口每十步插一支火把,并多带锣鼓,到虎山脚下敲打轰叫。说到底,这孽畜也是一头野兽,它依然保留野兽的习性,也会怕火怕响。”
“好。儿郎们,跟我来。”两名身形高大外貌凶恨的老人闻得殷老夫子的安排,大喜招手吼道。正是开始叫嚷着要去接应的村中长老辈们,他二人斗勇斗狠一辈子,到今天也未服老,所以在村里甚有威信,立刻就有两百余年青人跟了过去。
猎小虎闻言也是大喜,震开其姐与小青的手,挪步就要跟着去,殷老夫子的声音传来:“小虎,你过来。”
猎小虎傻了眼,无奈走过去道:“殷老师,我想去接应哥哥他们。”
殷老夫子叹道:“你还不能走,全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看到过哪孽畜,猎家村的猎杀猛兽第一法:熟悉掌握猛兽的进食、捕食等生活习性,了解猛兽的袭击特征,猎其弱而捕杀之。所以我们还要你来跟大家说说。”
殷小青喜道:“是啊,小虎哥你就跟大家讲讲你看到的,我只听到哪巨兽带起的风像刀子一样快,吼声能把人的耳朵都震聋。”此女闻得东北坳惨案,终于意识到猛兽的可怕一面,不仅没有了对虎山深处的向往,还分外的不想猎小虎离开,所以也出言让小虎留下。
猎小虎迟疑了一会,又回想起那巨兽那对妖异的瞳子,但不知道是时间过去甚久,还是因为他现在的气血精神数倍于刚才,竟已经没有了任何惧怕心悸感觉,沉声道:“它就象是一头,不,它就是一头大虫。”
一中年大汉笑道:“大虫有什么可怕,当年老子一人一犬就猎了一头。让我去解决……”
“只不过比平时最大的更大了十余倍。”猎小虎接下来的话让此大汉紧闭上了嘴。
“哇!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大了十多倍的大虫。”许多性急的村民也不由发出惊叹,表示不敢相信。
猎小虎继续道:“它的利爪可抓破坚石,一跃可跃二十余丈远,最少可跃二三丈高,而且落地无声,轻巧灵敏,并没有大型野兽移动缓转身慢,笨而重的弱点。”
“天啊!”这次就连最稳重的老族长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颠覆了他们近千年传下来的野兽常识,这样的怪物要如何去抵御?
殷老夫子见全村势气跌落,笑道:“说到底也就大了十多倍而已,一个人对付不了,但我们有几千人,一人射一箭也要射死它。对了,元老哥,就由你带人去加固村外的陷阱,嗯,就将所有陷阱加大加深十倍吧。另外,村内也要设置几个大陷阱,这个任务量比较大,我建议全村至少一半人要参加,包括妇女儿童。”
先前提议固守的元姓长老,凝重地点头答应,并开始招集族人,他知道事态严重,打算连夜开始动工。
在猎家村四周,常年有数十上百处的陷阱,为的是避免野兽跑进村庄,伤害妇孺与老人,村内却没有任何陷阱。
现在村内设陷阱,显然是担心巨兽能避开村外陷阱,可从任何一处跳入村庄内部逞凶。
“还有吗?”殷老夫子目光炯炯看向猎小虎。
猎小虎点头继道:“这巨大虫似乎还有震憾人心的异力,全村的犬儿也被它吓倒,我,我,我当时也没敢放箭。”小虎垂头丧气羞愧到极点,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丢了全村人的面。
但此刻却无一人嘲笑他,因为大多村人经猎小虎提醒才发觉,全村的猎犬到现在为止,虽然有部分已经站了起来,但精神依然痿靡,并没有完全复原,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
“小虎不要自责,事实上你做得很对,其实你就算射箭也不能对它够成伤害。你们看这是什么?”殷老夫子手中高举一只断箭。
猎小虎定神一看,大惊,骇道:“这,这是大哥的箭,怎么会断了?哥的箭怎么会断?”要知道猎小龙的箭,在全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连他的箭都会断,这说明什么?
殷老夫子对老族长等元老道:“这只箭是我在东北坳发现的,估计是小龙仓促射出的,但却射不进此獠的皮毛。所以我建议我们不仅要换更好更坚的箭与武器,还要针对它的弱点射,因为它巨大,所以嘴、眼、耳、鼻也巨大,可成为打击的目标。它腹部柔软宽大,却跳得极高,我们可以等它跳起来再放箭。”
元老们闻言无不信服,似乎先前哪不可战胜的巨兽被殷老夫子这一说也不怎么可怕了,以猎家村民的箭术,平时都能指哪打哪,全村哪好些没有任何箭口保存完整的皮子就是证明,更何况是那巨兽扩大了十余倍的弱点。
其中元性长老霍地大怒:“呆立着干什么,拿上工具,跟我去挖陷阱。”在他的驱赶下,上千人跑回家拿工具去了,所有村民都紧迫起来,深刻地意识到全村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但因为知道了巨兽的弱点,倒也没有惊惧害怕的感觉,反有种面对的期待。
几个眨眼间,原来拥挤的晒皮场只剩千余人,大多为老人与小孩,殷老夫子继而对老族长道:“族长,刚才有人说要祭神还愿,我觉得这主意不错,祭祠山神也是有必要的,等全村人都回来,把陷阱做好后,集全村人一起祭神还愿,大跳献祭猎舞,如此持续三十个夜晚,或可感动山神,收回此畜。”
其实殷老夫子此举另有深意。
以往猎家村每年到了猎兽节,都会全村人一起围着篝火大跳猎舞。这种全村人发自内心的一起呼喊,并带着奇异节奏的猎舞,可融合全村人的心愿心力,汇成强大的愿力与气血,穿梭时空,有种神秘莫测的异力产生,似能庇护猎家村全年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殷老夫子虽然不认为能感动什么山神,但至少可以达到为全村人驱逐惧怕、增强气血、团结一心的目的,甚至还能为全村的猎犬抵御那妖孽的震魂魔力,要知道全村数千条猎犬如果不被吓倒,那可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立刻就有数名保守的长老大为赞成,他们年岁颇老已无与野兽博斗的气力,但德高望众,所以平时每年的祭祠都是他们主持。
在长老们去准备献祭的贡品等物时,殷老夫子沉呤半晌,终还是开口道:“族长,那东北坳的惨状你也看过了,这一次确实是到了全村生死存亡的地步,我村的神鼓是不是可以在献祭时敲响。你看到没有,全村的犬儿,在你敲响神鼓不久,就能站了起来,我看神鼓确实有神秘的力量,可为我村男儿鼓舞士气并震慑巨兽。”
“这,并没有先例啊,祖训有言,不到生死……,唉,就算到了生死存亡时,也不能连敲三十夜吧!”老族长面有难色。
要知道,自他当上族长,今天也是首次敲响神鼓,上任族长临死前的交待:不到生死关头,切不可轻响神鼓,否必生大祸。
“那就十五夜?”殷老夫子试探着道,他在为猎小虎的修练着想,要知道神鼓一响,可为猎小虎争得百日之功,如果连响十五夜,等于是一千多天的修练效果,或可让猎小虎进入极深的境界。
“七夜,不能在多了。”老族长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可能。
“那好吧,不过如果巨兽侵入村内,也请族长敲响神鼓,举全村之力与那巨兽生死一博!”最后四个字,殷老夫子的声音缓而重。
老族长浑身一震,惊骇地望向殷老夫子凝重的面色,这才知道这次的灾难绝对不是殷老夫子刚才对全村人所说的那么容易,不由骇然点头,心中甚至还浮出是不是要连敲三十夜神鼓的念头。
“今晚全村献祭时,我会宣布将族长之位传给在本次劫难中,功劳最大的猎手,不管是谁,哪怕他是一个小女孩。”老族长忽然沉重地道。
说出这句话,表示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捍卫猎家村的安全,因为他才是一族之长,他已经决定尽可能的多敲响神鼓。
其实神鼓之所以不能常响,最大的原因是老族长并没有能力经常敲响它。通过祖传秘法,族长与神气血相连、人鼓勉强合为一体,方能将神鼓击响,但即便如此,也要受神鼓的反震,在刚才,老族长生平首次敲响神鼓,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心跳加烈吐血的郁闷感觉,最后也要静息凝气好半天才能恢复过来,这才知道祖训中神鼓不能常响的原因所在。
老族长下了决心在巨兽侵入村内逞凶时,只要神鼓之音确实能对巨兽造成伤害时,那怕吐尽最后一口血,也要让神鼓神音不绝。
殷老夫子看出老族长已下死志,暗暗钦佩,感叹道:“其实我们这次猎杀巨兽保护村庄,还有一个人最关键。小虎,你知道是谁吗?”
“是铁大师!我知道了,我们得用他打造的箭头、利刃。”猎小虎反应奇快,喜极道。他想到如果全村人都配上铁大师打造的利器,那巨兽似乎不难射杀。
铁大师是猎家村百余年来的第二户外来者,他比殷老夫子还早来两年,但他性格孤僻难以接近,所以居住在猎家村之外十里处的黑龙谷。但他所打造的铁器却深受猎家村喜爱,什么锅勺盆都十分的坚固耐用,更别提锋利之极的箭头、刀刃,这些可是猎杀野兽的大杀器,可惜铁大师并不常打箭头、刀刃,说是极难打造,也有违天和,反会为猎家村带来灾难。
但偶尔被猎家村猎人们用珍奇异兽换出来的兵刃,最后都成了猎手们保命的武器,猎家村民这才开始尊敬起铁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