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影暂时没有找到住处,关世杰就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晚上在楼下柜台前搭一张床临时将就几天。
三天后的傍晚,一辆运钞车驶离了商埠大马路的满洲国中央银行所属支行。
运钞车要穿过东六马路,东四马路,最后到达南关的满洲国中央银行总行。
运钞车司机驾轻就熟,一如既往地开着车,走到东四马路一半的时候,前面的路被拦住了。拦路的铁栏上挂着一块牌子:前方施工,请绕行。
司机知道前面这一段路年久失修,早就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虽然来的时候这段路没封,现在封闭修路也属于正常。
这种情况,一年总是会遇到几回,司机也没多想,方向盘一打就拐入了一条小路。
司机熟悉这一带的路径,小路绕行一公里左右,就会并回主路。
这一段路并不狭窄,但略显得有些荒僻,道路两侧大多是低矮的平房,住户也基本是城市里的小商小贩。
运钞车驶过平房区,前面是晚清时期的乱葬岗。
司机平日多信鬼神之说,车开到乱葬岗的时候,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蓦然车轮一偏,向路边滑去。司机机敏地回轮,运钞车才没有掉进水沟里。
“坏了,车胎扎了。”司机凭着经验说:“我下车换轮胎。”
三个押运员抱着枪向四下里望了望,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就掏出香烟,在车里开始吞云吐雾。
司机刚下车,就看到前面来了两挂三匹马的马车,车上堆着稻草,垛起了很高。
赶车的把式扬着鞭子,嘴里喊着“驾驾!”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押运员警惕性高,回头对后座上的两个押运员说:“前面来了两挂马车,咱们小心点儿。”
“这都是往大车店送草料的,大马路路封了,也从这儿走的。没事儿。”
“还是加点小心吧。”另一个押运员说。
三个人眼睛盯着马车,等第一挂马车跑过去的时候,才放下了心。
就在他们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第二挂马车已经跑到驾驶室前。
忽然,车把式站起身用左手一把拉开了车门,紧接着车把式跳上运钞车踏板,右手一把匣子枪对准副驾驶座位上押运员就开了枪“叭叭!”
副驾驶座位上的押运员一头栽在方向盘上,后面排座位上的一个押运员有一点临变经验,他见势不妙,拉开后车门就跳了下去。
而左侧的押运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枪打死了。
跳下车的押运员脚刚落地,从刚才跑过去的第一辆马车上的稻草里,钻出来三四个人,手里都端着匣子枪,对准这个人就开了火。
第二辆马车的稻草堆里也钻出三四个人来,司机举起手来说:“各位大爷大哥,我就是开车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领头的一个人抬手就是一枪,司机也一命呜呼了。
骨碌到水沟里的押运员知道自己也难免一死,所以也端起枪还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
押运员现在就盼着枪声能引来巡警,还有东四马路上的警察。
东四马路警察所的七个警察,还有四个巡警也都听到了枪声,但他们不能脱身,因为有两伙人打架斗殴,他们正在斗殴现场进行劝阻。
这边刚拉开,那边又打到了一处。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事发原因也非常简单,一个人走路,不小心把另一个人撞了一下。巧的是另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小筐鸡蛋。
另一个人要赔偿,撞人的也同意。但在赔偿价格上起了争执。
这个时间正是下工的点儿,两个人的争吵引来了各自的亲朋好友,最后就闹得不可开交。
枪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几分钟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两伙打架的人,经过警察所的劝阻和调解,终于都满意地散去。
六点多钟的时候,两个路过乱葬岗的人跑到东四马路警察所报警说,在乱葬岗的路上,有一辆运钞车和四具尸体。
接警的警察一听,觉得事关重大,急忙上报到商埠大马路警察分署。
六点半左右,十几辆警车停在乱葬岗事发地点。
几十个警察封锁了现场,对运钞车和尸体,还有附近的可疑物进行了调查。
很快得出了结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运钞车案。
满洲国中央银行给出被抢劫的钱款数目是,五十六万三千四百八十五块大洋。
这是自满洲国成立以来第一起运钞车被劫案。因此,引起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已经伪满洲国高层官员的极度重视。
在案发现场,警察发现了散落着的稻草,还有马车留下的车辙印。还在运钞车车门上,发现了一个匕首刻出来的像鸟一样图案。
在同一时间,满洲国警察总署封锁了新京外出路线,并且在火车站,码头设下了盘查哨卡,盘查车辆和所有过往人员。
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派特高课特务,以及满洲国特务机关所有人员,协同满洲国警察总署一起侦破此案。
各级警察所,保安队也挨家挨户盘查,重点是大车店,客栈,旅馆,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可以先行进行抓捕。
当天晚上,在南关一家大车店发现了两辆装着一些稻草的马车,还有拴在牲口棚里的六匹马。经过盘问是几个客人寄放在此的,而客人早已不知去向。
警察经过一番调查,这六匹马和两辆马车,都是前天在牛马市上购买的。买马人的长相,跟大车店掌柜描述的基本相同。
整整一个晚上,新京所有大车店,客栈,旅馆,还有戏院,青楼都被折腾了三四遍,抓捕可疑人员100多名。
关世杰的皮货商行也被警察所和保安队折腾了两次,查过关世杰,郑苹如和姜云影的良民证,又挨个房间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可疑人员才算作罢。
一晚上被折腾两次,关世杰睡意皆无。他知道座山雕的人成功抢劫了运钞车,下一步的计划开始在脑海里酝酿。
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胡子们已经离开长春,并且回到了深山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