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帝庙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行踪被人发现,一路被追杀,这次来的除了原本左相府的那些高手外,江湖上有名的几名杀手竟也联袂而至。

“血手”杜杀、“苦僧”萧雨、“浪子”蔡文,最麻烦的还要数“快剑”卓一凡,自己大腿那一剑就是被此人刺的。

这个人的剑法自成一派,诡谲灵动,让人防不胜防,当然,既然已经做下了这种事,对于随后而来的追杀,林如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死亡对于自己来说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只不过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如自己遇到秦鹏来的奇怪。

秦家的这个二世祖林如兰是知道的,也见过,不但见过,还打过。

一年前,林如兰陪小姐逛街,就是这个姓秦的三番五次纠缠着小姐不放,无奈之下,林如兰三拳两脚将秦鹏揍了个鼻青脸肿,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他,只是偶尔听得别人说起这个二世祖在某某诗会上又丢了多大的脸,当了多大的冤大头,某某小姐又被此人调戏了……

但今天他救了自己,怎么看着反倒是不认识自己了?是怕想起以前的那些事从而有些难堪?林如兰很快便摇了摇头,不像。

面前的秦鹏给她的印象很奇怪,感觉明明就是一年前那个人,因为样貌几乎一点都没变,但除了样貌,和一年前自己所遇到的那个秦鹏完全不同。

那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贪婪而下流的味道,可今天救了自己的这个人气质超然,性格洒脱,脾气有些古怪但却并不让人生厌。眼神清澈,眸子明亮而又深邃,就像是一片大海,深不见底但又时时泛起一丝孩子般的调皮。

他随便往那里一站,便是一种骄傲,一种自信,这样一个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出彩的,相信只要不是眼睛有问题都能看出这个人的不同,但这又怎么可能?他明明就是秦鹏啊!

秦鹏也注意到了女子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大抵是奇怪之类,他对这样的眼神已经见怪不怪了。

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几乎都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他,他对此完全免疫。

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再看哥也是一帅哥不是?

对于今天救人一事,冷静下来后秦鹏对自己有些不满。

这种不满不是救人这件事本身,而是他在救人瞬间所产生的一些冲动,这和自己谨慎的性格有些出入,对于秦鹏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当时为什么要救她?秦鹏到现在还没搞清楚。

难道真是看这女子容貌清秀身材好于是动了色心?秦鹏知道不是这样,他并不好色,最关键的是,他不会因为好色而去救人。

此刻想起来,当时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决定了要救她,因为秦鹏无论如何都不怎么相信这女子会出卖主家,会出卖和她一起长大的林家小姐。

相由心生,秦鹏一生阅人无数,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女子之所以被人诘难,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

秦鹏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了好事还被人误解。前一世,他一旦遇到这样的事情,无论当时再怎么忙,他都会停下来帮人沉冤昭雪,让人流血再流泪这种事是秦鹏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极为反感这种事,虽然这是那些小说家不可多得的素材。今天之所以开始就决定了救这个女孩子,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

下午的时候秦鹏又出去了一趟,这次时间稍微长了点,等再次来到关帝庙时,他浑身都被大雪包裹住了,远远的看着就像一个移动的雪人。

这次来的时候,他带了一床非常厚的被褥,一些吃食,一壶烧酒。在女子疑惑的眼光中,秦鹏很自然的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然后喃喃自语道:“嗯,烧是退下来了,中午那会儿估计超过了四十度,现在最多也就三十七度,勉强算得上是低烧,问题不大……”

林如兰呆呆的看着秦鹏对自己的“轻薄”,但偏偏竟然没法出手阻拦。直到秦鹏将手放下,她才觉得浑身乏力,好像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

秦鹏有些古怪的笑了笑,说道:“定力不错,真是想不明白你一个自小生活在优渥环境中的女孩子如何能拥有这么坚韧的意志力,这一身功夫又是怎么来的?嗯,有机会了一定要告诉我,以后说不定就拿这个写本话剧之类,嘿嘿……”

一边说笑着,一边转身离开。

秦鹏本来是想用催眠术让她好好睡一觉的,没想到这个女子看着柔弱,意志力竟然如此强韧,硬是撑着没睡着,秦鹏吃惊之余心下也多少有些佩服。

女子目送着秦鹏离开,咬了咬嘴唇,清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便又变得坚定起来。

自己生活的环境很好吗?或许是吧,大多数人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自己总比那些沿街乞讨的小乞儿们要强,至少不用每天都挨饿。

外界传言她是自小被夫人捡回来收养的,嘿嘿,好一个伟大的林夫人,只是随便让人出去这么一说,那些愚夫乡民竟然全都信了。

林夫人每天吃斋念佛,外人看来,她是心存善意,而且对待下人丫鬟每每都是和颜悦色,就连重话也无半句。

她爱自己的丈夫,爱女儿,也爱这个家,在所有人看来,林夫人都是一个和善而且温婉贤良的人,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有多么恶毒。

林如兰的母亲只是林府的一个小丫鬟,因为老爷喝醉了酒,强行占有了她,于是生下了林如兰。

那个名叫萍儿的丫鬟正如她的名字一样,生来便如浮萍一般,因为怀了老爷的种,被林夫人百般折辱,但她也是硬气,竟然强撑着诞下一女儿,然后便撒手归西了。

剩下女儿林如兰比其母亲更为凄惨,每天都要被林夫人上下其手,鞭子,香头,偶尔还会故意放狗咬,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极为惧内,莫说是管,就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五岁那年,有一游方的尼姑路过林府,林如兰便偷偷的跟了出来,至此跟着这个法号“梵释”的女尼习武并且行走四方。

十三年后,十八岁的林如兰再次回到林府,她想将母亲的那座小坟迁出来,又遭到林夫人的强烈反对,倒是林家小姐帮着说了些好话,林如兰一直念着这点好。

半年前,林清远勾结山贼强抢白家并灭其三十二口的事情不知怎的被人揭了出来,此时白家的长子白天来官至凤阁莺台平章事,更与左相柳洵之子柳衍旭相交莫逆。

得到消息的林如兰第一时间便通知了林家小姐,如果当时此事引起重视,上下打点一番,虽无法完全脱罪,但万不至于满门抄斩。

谁知道林家夫人压根就不相信这回事,直到官兵围上门来,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过此时已经晚了。

林家六十三口,没一个逃得了的,倒是林如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捡回来的,因此没被问斩,只是打入奴籍,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无所谓。

林如兰身手了得,高低来去自如,根本不虞被人抓到,这次若不是记着林家小姐对自己的一点好处,官兵是抓不住她的。

后来的事那些乡民倒也没有完全说错,小姐倒真的是个刚烈之人,只是嘴上被那个左相的儿子亲了一下,胸部被摸了两把,林家小姐就敢咬掉那个男人的半只耳朵继而咬舌自尽,这一点,就连林如兰也是佩服的。

自己就是念着小姐的好,后来看她死的如此刚烈,心中更是多少存了些钦佩的心思,于是便假意接触柳衍旭。

她长的本就不差,这会儿又心存引诱,那姓柳的如何能够抵御?稀里糊涂的就被骗上了床。

柳家下人在房门外只听得一声惨叫,等他们赶进去的时候,林如兰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自家少爷躺在床上翻滚,下体一片鲜血。

林如兰一刀阉了柳衍旭,使之无法人道,也算是报了小姐的恩,但这样一来,她与左相府便结下了死仇。

左相柳洵一方面极力封锁儿子不能人道的消息,另一方面紧锣密鼓的召集人手对她进行追杀。

这半年以来,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没有愈合过,有再多的血也不够流的。本来感觉今天是死定了,不想竟然遇到了秦鹏这个二世祖。

在与秦鹏相撞的瞬间她就认出了这个二世祖,本想着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会救自己的,结果他偏偏救了。也好,听说秦家的这个混蛋向来品行不端,连累一下他也好,不过等清醒过来接触了一下,她却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无论怎么看,秦鹏都不是那种龌龊的小人,相反,他身上总有一股磊落而大气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却真实存在。

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秦鹏给她留下了被褥和吃食后,便再也没有过来。

这个男人对自己可以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估计他还不知道自己惹到了多大的麻烦,想到这里的林如兰内心便有些愧疚。

左相柳洵在民间的声望极高,为人古朴**但又不失幽默,他尊崇儒学但却不拘泥于此,无论在文人士子当中还是庙堂之上,此人都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他为人开明磊落,不徇私、不枉法。但无论是谁,哪怕是圣人,得知自己的儿子被人阉了后,恐怕都无法以平常心待之。但愿柳洵多少还存有些理智,不至于连累到秦鹏。

林如兰默默想着,她缓慢的咀嚼着秦鹏带来的食物,时不时的也会拎起坛子灌一口酒。

天色愈来愈黑,林如兰闭目养神,待到三更时分,她振衣而起,刚跨出一步便又站住了。

一个老人正伛偻着腰,打一灯笼,灯笼里的蜡烛时灭时亮,照的面前的这个老人脸色阴晴不定。

老人身后,一人着长衫,他手里撑着一把伞,此刻正用力的甩伞上的积雪,样子多少有些滑稽。

“你……又来干什么?三更半夜的,你不怕?”林如兰做梦都没想到秦鹏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本来是打算走的。

“你是我救的第一个人,怎么说我也要过来看看才放心,万一你要是不告而别,这报恩的事都还没谈呢,我岂不是亏大发了?”秦鹏淡淡的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至于害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呃……”说到这里,秦鹏突然窒了一窒,作为叶清风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句话,但作为秦鹏——嗯嗯——今晚天气不错。

女子很显然还不太习惯他说话的方式,她愣了一下,这才说道:“秦公子,实不相瞒,小女子这次得罪之人来头极大,恐连累公子遭受无妄之灾。

救命大恩,倘若这次侥幸能够活下来,我一定厚报。但现在,请公子让我离开吧。”说完抱了抱拳,就想侧身挤出庙门,看身形倒也潇洒。

那个打着灯笼的老仆人也没见怎么动作,就挡在了林如兰身前。女子吃了一惊,这老头其貌不扬,轻身功夫竟如此了得?

秦鹏好像压根没怎么在意,他摆摆手,继续说道:“连累是已经连累了,至于你得罪的人来头大不大又有什么关系?来头越大处理起来也就多点麻烦……倒是你,如果就这样走出去,不到天亮我就得替你收尸了。

救命之恩你还未报,又得替你收尸,要花不少钱的,就算一张草席那也要好几钱银子不是?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秦的?”

女子有些奇怪的盯着他,老实说,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礼数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征,几乎已经融入到每个人的骨子里面,谁能像秦鹏一样不管面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说话还如此难听,他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真不记得以前的那些事了?

“秦公子莫非真不记得小女子了?”林如兰盯着秦鹏的眼睛问道,她相信只要对方说谎,她总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嗯,确实不怎么记得。我前段日子摔伤了这里,很多事情都有些迷糊,绝大部分都记不起来了……”秦鹏说着指了指头,失忆嘛!

女子恍然般的点了点头,但也没回答怎么认识秦鹏的问题,只是一味的沉默。

“长夜漫漫,既然大家都无心睡眠,不如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听?"秦鹏看着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说道。

他也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马德,这老小子好像知道自己今晚要出门,老早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不管秦鹏说什么马德都是一脸的淡然或者说茫然,有点像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但秦鹏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严格的去执行,力度之强让秦鹏自己都叹为观止。

“话说从前有一个人名叫至尊宝,他本是一神通广大的妖猴转世,但因犯了戒律,被贬入人间……”

秦鹏略带磁性的嗓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缓缓响起。一男一女席地而坐,男的有些随意的说话,女的则安静的倾听。

屋外大风嘶吼,屋内温度尽管不高,但在昏暗的灯光下竟也有了种迷离的美感。女子神态有些恍惚,心中莫名的有些温暖,看着男子的眼神中也带有淡淡的感激。多年以后,她仍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灯光、大雪、风声以及对面那个儒雅男子柔和的嗓音。

马德神情漠然,他斜倚在门框上,将头转向屋外,闭着眼睛打盹,心中却在想,“少爷又要糟蹋良家妇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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