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和关切,林美薇觉得心里暖暖的,“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她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一点,“靖晟,你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杨小姐,非她不娶?”
“妈,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乐靖晟不明就里,一脸茫然。
“这个你别管,你老实回答我。”
大概是病中的人容易患得患失,乐靖晟这样想着紧紧握住林美薇的手,“这个世界上,除了老妈你,别的我什么都可以换。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换了她。”
“好,那你马上取消婚礼。”
“啊?”乐靖晟原本只是顺口那么一说,他没想过林美薇真的是这个意思,“怎么,妈你不喜欢她吗?”
杨子娇虽然骄纵,但是人情世故还不算太差,尤其是讨好未来婆婆,所以她对林美薇一直很好。
“不是,我觉得你们的婚期太急,我还没有选个黄道吉日,我怕你们八字不合……”
林美薇有点语无伦次,不管是什么理由,她只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快在一起。
“妈,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起来?”乐靖晟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本来也觉得林美薇这一病来得蹊跷,“是不是孔梦琳跟你说了什么?”
乐靖晟问过保姆小芬,知道孔梦琳之前去见过林美薇,还送去一大堆东西。
“没有,没有,妈就是觉得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你就要娶别的女人,就要在乐家安家了。”
林美薇说着说着又想起王小姐的事情,顿时悲从中来,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妈,你别这样。”各种各样繁琐的事情层层叠叠的压在乐靖晟心里,他蹙了蹙眉,神情有些焦躁,“让我回乐家是你的意思,娶杨子娇也跟你商量过,现在婚期都订下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跟我商量过,你跟我商量过什么,我的儿子结婚,我连杯媳妇茶都喝不到,这也是跟我商量过的?”林美薇心里也郁闷,小芬没什么见识,但那句话真说的对,女人啊,这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
“妈,我也不想这样,但你现在没进乐家,无名无分,当然不能坐那个位置。”她的委屈,乐靖晟明白,可现在不是时机,在这个时候,稍后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想通了,林美薇的语气就平静下来,“靖晟,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让你回乐家是为什么?”
“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把你请回乐家,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个目标,乐靖晟一天也不敢忘记,他为此放弃自己的原则,放弃心里的那个人。
“当你媳妇给孔梦琳递上那杯茶的时候,你觉得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吗?”这一刻,林美薇的思维无比的清晰,她看得很清楚、很透彻。
乐靖晟忽然失去耐心,缩回手颓然的捂住脸,“那你想怎么样?”
“你们的婚礼,必须在我回乐家之后,总之我一天不能名正言顺的喝那杯媳妇茶,你们就休想结婚。”林美薇熬了二十几年,决不允许王小姐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她要趁着乐靖晟还有良心的时候,将他牢牢控制。
“妈,你这是无理取闹。”乐靖晟站起来,神色无奈又愤恨。两家人已经开始在准备喜糖,况且杨子娇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是在婧虞刚回来的时候。乐靖晟一直以为自己能控制的很好,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心里刀绞一样的难受,因为那个人不叫红豆,叫姚婧虞。
那一晚他喝醉了,他觉得自己喊的是红豆的名字,拥抱的那个也是红豆,才会毫无防备的宣泄在里面,可他清醒过来才知道,杨子娇见他喝醉,再一次趁虚而入了。
他没想到她会那么巧怀孕,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能选择承担,可他是个男人,他不能不负责任,何况跟杨子娇在一起,他可以得到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你偏偏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你有没有当我是你妈?你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你忘了我们以前那些吃不饱……”
“够了!”乐靖晟沮丧的摆摆手,“你好好休息,我会回去跟他们说的。”
目的达到,乐靖晟也被气走,可林美薇并不高兴,她恨自己,也恨乐家所有的人,她恨自己这副越来越不争气的身体,她怕自己熬不到风风光光埋进乐家大门那天。
“喂,是婧虞吗?我是林阿姨。”
这是林美薇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在此之前,婧虞一直不知道她竟然偷偷保留着自己的电话。
因为林美薇身体的缘故,她暂时不能出院,婧虞只能到医院见她。
午饭时间,婧虞来不及回家,只好开车在那家老字号的煲汤店给她买了一盒外带的。揭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满病房都是鸡汤的香气。
婧虞用勺子搅动着,轻轻的吹气:“来,阿姨,你来尝尝。”
“不,不,还是我自己来吧!”林美薇觉得不好意思,除去乐靖晟,婧虞是第一个对她这样细心体贴的人。
“也好,我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烫着你。”婧虞没有再客气,大大方方的把碗递给她,“小心烫口。”
她温柔的叮咛,让林美薇心里暖暖的,“你妈咪有你,一定很幸福!”这是由衷的称赞,她原本不讨厌婧虞,如果不是她要跟乐靖晟争乐世的话。
“我们总是能轻易看到别人的幸福,很少看见自己的。”婧虞浅浅的微笑,帮她整理床边的东西。
林美薇看她一眼,眼光中的波澜一闪即逝,“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说话还这么深沉。”
“这大概说明我的心已经老了。”其实没有什么可整理的,婧虞只是不想自己太闲给林美薇造成压力,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阅起来。
这是乐靖晟留下的《无谓的希望》,某一段时间疯狂的流行过。
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书中讲述了关于自己的失败与成功,歧视与运气,出身与爱情,成长与奋斗的故事及政治历程。全书主旨在于:如何改变美国的民生和政治。奥巴马通过讲述自己的亲身历程,盘点了美国近代政治,并试图探源激烈的党派偏见;讨论了新的民众政治赖以建立的共同价值观基础;探究了宪法不仅是个人权利的源头,同时它还是组织民主对话、探讨共同未来的工具;讲述了一些包括金钱、媒体、利益集团及立法程序在内的体制因素带来的负面影响;并就如何跨越分歧,有效解决实际问题给出了意见,其中包括许多美国家庭面临的日益增长的经济风险,国内种族和宗教紧张局势,聚集在美国周边虎视眈眈的跨国威胁,恐怖主义和流行病等问题。
婧虞听说过,但她不明白乐靖晟为什么会看这种枯燥且乏味的书,她只翻了几页就放下来,她怕再看下去,自己可能会忍不住睡过去。
林美薇似乎是在考验婧虞的耐心,只是一碗汤,她慢条斯理的吃了十几分钟,即便是她主动请婧虞过来的。
“味道真好,谢谢你。”她放下碗勺,表情很满足。
“不客气,只是举手之劳,买汤的钱,我会回去找靖晟哥报账的。”婧虞轻松的笑笑,眼里是顽皮的光。
“婧虞,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笑容很美,轻而易举就能用自己的情绪感染身边的人。”
这话南笙也说过,他说喜欢婧虞就是因为她的笑容,灿烂而清澈,好像可以让看的人心里开出花。可花开得再美,终究还是会凋谢。
“阿姨,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做?”婧虞看看时间,她还有半个小时。
“你很聪明,也很直白,相信跟你说话不会太累。”林美薇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忧伤,“我今天,阻止了他们的婚礼。”
婧虞一怔,她出来的时候在酒店的花园远远看见行色匆匆的乐靖晟,他走得很急,差点撞到过路的客人,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没有立刻接话,她知道这一刻林美薇需要一个听众。
“你说的对,他们不会给我敬茶,我甚至连坐在主宾席的资格都没有,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同意他们结婚?相信你们都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今天起,我不能把希望再寄托在孔梦琳身上。”林美薇偏头看着婧虞,“你能不能帮帮我?”
“如果能帮到你,我乐意之至,不过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你做点什么。”这个消息让婧虞振奋,她希望可以马上告诉乐瑶。
“帮我盯着他们,帮我成为乐家的一员。”这一次,在婧虞面前,林美薇没有忌惮也没有保留,“以前所有人都怕你外公,现在他死了,我相信只要你和靖晟站在同一战线,一定可以很快帮我达成这个心愿。婧虞,你会帮我这个忙的哦?”
“当然,你本来就是我们乐家的一员,我想妈咪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
婧虞真心希望,乐靖晟更杨子娇的婚礼能够取消,他们可以一起把孔梦琳赶出家门,然后她跟南笙一起,带着团子,留居在宁静的古城。
“那么,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林美薇也会心的笑起来,好像她从来没有跟孔梦琳一起对付过婧虞母女。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绝对无辜的人,他们为着各自的目的,背着枷锁前行,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