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怀和岑唯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动容。
他们这一行,和鬼怪打交道,见惯了生离死别,而当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却没办法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了。
钟夙看着叶追,如今的自己,倒是觉得,母亲像个孩子一样了。
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哪怕内心复杂万分,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淡然:“嗯,妈,我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变老的时候。
钟禹清了清嗓子,说:“好了,都别站着了,先进去再说吧!”
钟夙松开叶追,点了点头,说:“说得对,先进去再说吧……”
话音一落,他还是问了一句:“三叔呢?”
钟家人全部都在,钟霁倒是独独缺席,不像是他的风格。
就算他再怎么忙,也一定会出现在钟夙面前,不管怎么样,对钟霁来说,钟夙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十几二十年来,他一直都是他的心结。
钟怀和钟禹一起,走进房间,没多少表情,但是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些戏谑和高兴:“他最近有点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暂时回不了国,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见面了,在特殊场合下。”
钟夙一时之间有些不明:“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自家大伯说话也开始变得不明所以了?
钟熙掩住笑,无奈地说了一句:“三叔……要结婚了,最近在筹划婚礼的时候……”
听到这样的回答,钟夙抽了抽嘴角:“……”
好吧,这件事,果然是人生大事。
他终于开始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了吗?还以为他无欲无求呢,不过,钟霁结婚的对象是谁?
钟夙转头,看向钟熙,问道:“和谁?”
钟熙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一句:“和……丽莉……”
钟夙默:“……”
在他的印象之中,始终将丽莉当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虽然后来发生了那样的变化,但是……
自家三叔沦陷得有些快啊,这种节奏,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岑唯看了他们一眼,说:“那姑娘挺好的,婚礼要在欧洲那边举行,到时候,你们就会见面了。”
很多事情,人心也好,感情也罢,都不是谁能左右的。
不管多么奇葩的组合,如今,他们都已经能够接受了。
经历过钟夙的事情之后,钟熙很担心,自己将来也娶一个妖孽——说实话,他过去的确是说过想要泡鬼之类的话,可是都是开开玩笑而已,泡鬼不花钱,然而同类才能愉快地玩耍啊!
钟禹说:“这一次我们回来,除了看看夙儿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话刚一说完,钟夙正准备开口,戚不负便从书房里窜了出来,一脸灿烂的笑,兴高采烈地说:“夙夙!我通关了耶!”
钟夙转头,看着表情兴奋的她,沉默不语:“……”
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之中的戚不负,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此时,看到客厅里这么一幕,表情有些僵硬。
她扶着书房的门,讪讪地笑着:“呵呵呵呵……”
除了“呵呵”,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脸上表情各异。
最终,打破尴尬的还是钟熙,他轻轻咳了两声,打了一声招呼,说:“堂嫂,好久不见……”
戚不负眨了眨眼睛,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没心没肺地笑着,一手扶着门,一手挥了挥,说:“钟熙熙,好久不见啊,呵呵……公公婆婆也在啊,你们好啊……”
叶追看着她的样子,沉默半秒之后,轻笑出声:“还能看到戚戚,真是太好了。”
是啊,钟夙的戚戚,不就是他们的戚戚吗?
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经历了什么,她和钟夙之间,似乎都能回到原来的样子,到底也是一件好事了。
他们,是真心相爱着的吧?
戚不负怯怯地走到他们身边,眨了眨眼睛,默默坐在了沙发上。
她想,钟夙应该早点告诉她,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好,叶追和钟禹他们竟然都来了。
看到这个样子的她,钟禹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拘谨的了,关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想,我们大家,需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戚不负闷着头,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这一年多以来,钟家众人发生的事情,还有戚不负的事情,都陆陆续续地被提了起来——戚不负恍然发觉,兜兜转转,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还是在钟夙身边,是一件多少幸运的事情。
说着说着,钟怀忽然提起:“楚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斩妖剑和从你身体里分离出来的镇邪印,都交到了玉书手里,现在,你回来了,那么,这些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钟熙立即附和:“楚渊堂哥,它们终究还是属于你的。”
钟夙却摇了摇头,说:“佛祖说过,一个人会面临很多次死亡,但是每一辈子,死亡就只有一次,属于那个钟夙的宿命已经结束,我并不想强行变回拥有那样的宿命的我,斩妖剑更适合玉书。”
他现在就挺好的,什么都挺好的。
钟禹皱了皱眉头,有些欲言又止。
钟怀看了钟夙一眼,说:“楚渊,但是……镇邪印,本来就在你的身体里,如今分离了出来……”
钟夙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出声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每一世都有每一世的宿命,其实,也许,从一开始,你们就错了,没有谁,会变成久远前过去的自己。”
的确存在转世,也的确有不再转世的宿命,然而,就像佛祖所说的那样,活在当下就好了。
钟禹的眸中情绪微微变了变,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看了钟怀一眼,递过去一个眼神之后,钟怀索性也保持缄默了。
钟熙对于他们之间的谈话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视线周围转了转,说了一句:“喂喂,难道,这个传承,要我来承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