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儿在里头苦笑不已,又哪里会信了柳儿。回想昨日,柳儿虽然一开始面有不忍,但最后不也是下了狠手来抽打她。现在柳儿软声在外头劝着,也只是怕她一直不出来,再惹恼了陈娇儿,没了她这个撒气包,便只能在柳儿身上发泄了吧。
屏儿不去回应柳儿,抬了抬手,想要擦一擦被泪水和脏污糊了的眼睛,却没能把手抬起来,反倒是叫手抖得不成样子。这小厨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屏儿眼前几乎是黑的,其它的感觉就更灵敏了一些。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裤子里头粘腻得很。昨儿睡前她发现自己来了月事,已经穿上了月事裤,但可能因为再前一晚上在外头冻了一夜,这月事来得很是稀薄。那粘腻的感受是……
鼻息间隐隐闻到些臭味。屏儿这才是发觉,自己在被毒打之际竟然失禁了。可见当时陈娇儿下手之狠,屏儿是当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份真实的恐惧,现在回想起来,还叫屏儿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这一抖,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的疼痛。这个时候屏儿还没有烧起来,只是身上伤得厉害,一丝力气都没有。她就是想了想该把那脏了的裤子换下来,然而她困在这小厨房内,又能拿什么来换呢?末了,屏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着了,好歹可以暂时不顾身上的肮脏和周身伤口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之后屏儿便是烧了起来,期间又醒过几次,听到过陈娇儿在外头更加气急败坏的叫骂。高烧的屏儿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已经变得非常浓烈,只是听到陈娇儿在外头的咒骂明白了自己身上奇臭无比,已经熏臭了陈娇儿整个院子。害得陈娇儿只能叫柳儿在院子里头用艾草等物熏香来掩盖。屏儿自己闻不到,只隐隐感受到下身的异样,一开始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蠕动,那感觉很是恶心。到了后来,屏儿才是惊觉自己裤子内的脏污竟然孵出了蛆虫,那些蛆虫越来越多,开始啃咬她的腿肉。但这个时候的屏儿已经是彻底虚弱得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那些蛆虫肆虐。而且即使屏儿想,也是没有力气去回应外头的陈娇儿了。
最后一次浑浑噩噩再次陷入昏迷之前,屏儿清楚地记得陈娇儿是骂道:“死丫头,你最好直接死在里头,不然等你出来,我也要亲手打死你!”
谁来救救她……她其实还不想死……好疼……也许死了……就不会再继续遭这份罪吧……
在这张纸的末尾,屏儿的字迹有些发抖,郑重地写下了对她们救命之恩的感激。
读完后,众人沉默了片刻。
她们都没有想到,屏儿无缘无故地挨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只要陈娇儿心里稍有不顺,就要拿屏儿来发泄。嬴筝最是惊愣,怎么瞧陈娇儿都是柔柔弱弱仙儿一般的女子,私底下居然这般蛇蝎心肠。
知道了这一点,她眉头紧皱了片刻,更是下定了决心,屏儿是万万不能再送回去了。
接下来再看下一张纸,这一看之下,众人更是惊愣。
这张纸上的字句就简短了许多,概括一下,竟是陈娇儿自打同她一起嫁过来后,便是一直在用慢性毒药暗害她!
究竟是什么毒药,又是如何下的,屏儿却是不知细节了。
只是有一日,屏儿晚间得了陈娇儿吩咐去大厨房讨热水给陈娇儿沐浴用。正巧爷那头先头也吩咐过要用热水沐浴,大厨房烧多了些,便是直接给了屏儿。屏儿回来早了些,便是撞见了陈娇儿正递给柳儿一个小瓷瓶,吩咐柳儿给她下药。陈娇儿立即喝退了屏儿。
还有很多桶热水要搬,原本一直以来都是柳儿和屏儿一起搬的,这一次陈娇儿像是惩罚屏儿,只要她一人来做。累是累了些,总好过挨打。那个时候的屏儿虽然对陈娇儿谈不上有多忠心,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到外头去乱说。本也是无意间撞见,自己便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干活。
陈娇儿仔细观察了屏儿两天,见她还算懂事,嘴巴闭得严,便也没有难为屏儿。只是陈娇儿偷偷吩咐柳儿办这事儿避开屏儿更用心了一些。即使偶尔再叫屏儿不小心撞见,屏儿也是立即自行退开,装作没有看到。这断断续续的几次,如今屏儿既然有心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便是一五一十地写在了纸上,估摸着陈娇儿便是打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给她下药。
放下那张纸,嬴筝立即为她诊脉。可惜,凭嬴筝目前还看不出她的脉象有何异样。既然是慢性毒药,本也是叫人难以察觉。偏偏张大夫估摸着已经带着小方子上路了。
她摇了摇头,叫嬴筝不必太自责。
恰巧这时候黄毛丫鬟带着另外两个厨房丫鬟给他们送饭来。她仔细打量了黄毛丫鬟的神色,觉着黄毛丫鬟虽然贪财,但瞧着眉眼也是水灵灵的,不像是会帮陈娇儿做那等下做事的人。她最后便是没有叫住黄毛丫鬟,只等到黄毛丫鬟带着那另外两个丫鬟离去,她才是吩咐嬴筝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饭食内可有叫人做了手脚。
嬴筝很是实在地亲自把每道菜甚至是米饭,还有单独特意为屏儿准备的粥汤都仔细尝了尝,最后还算有信心地道:“没有问题。”
她便是没事人一样地张罗叫大家先吃饭,尤其是屏儿,先头那碗药也凉得差不多了,正好先吃了饭,好把药喝下。
这会儿屋里多了嬴筝一个,也不过是添一副碗筷的事儿。她留嬴筝也一起吃。
嬴筝欲言又止了片刻,眼下哪里是急着吃饭的功夫。但看着她已经坐到了桌旁,当真举起了筷子,嬴筝也只好先压下了心事,入了座。尽快把饭先吃完,嬴筝想,然后再仔细帮她查查屋中各处可能被人做下手脚的地方吧。毒药也不一定是下在吃食里,还有许多,只是藏在人日常经常能接触到的地方,便能害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