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一夜,虽说她因为腹痛折磨也没怎么睡好,但前一夜毕竟没有沾酒,早早便醒了过来。天还没亮,估摸着大概也就是寅时至卯时左右。她知道,知画等人推开门进来过,但应昊不在,她们便很快离开。
后来她又稀里糊涂浑浑噩噩地睡了,等天色大亮,估摸着到了辰时。屋外头有些响动,听起来是知书和梨子已经候在门外。她便翻身而起,招呼了她们进来伺候她梳洗更衣。
她本无心去问,知书却主动道:“昨儿爷后来到了侧妃主子屋中,今早奴婢们便是在常时在侧妃主子屋中寻到了爷,伺候爷起身,爷便如时去上早朝了。”
她很是意外,但眉目不显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知书欲言又止片刻,虽看她面色如常,但似乎还是想劝说她几句,最后什么都没说。只等到厨房的丫鬟送来了她的早饭,随来的还有额外一碗热汤。知书亲自接过那汤碗,对她笑道:“主子,这是爷今早离开前特意吩咐的。说是你昨儿喝过厨房的驱寒补汤,不想大补,竟又催来了月事,怕你腹痛,这是红枣益母生姜蜂蜜茶,就管这事儿的。主子还请这就趁热喝下吧。”
她瞄了一眼,热气蒸腾的,一看就很烫嘴,便道:“先放下吧,太烫了,我吃过早饭晾凉些再喝。”
“不可,这汤就是趁热喝好。主子你自己仔细从镜子里看看,你这脸色可不好。想必昨儿夜里就因为腹痛睡得不好吧?现在你的眉头都皱着,定还疼着。你就听知书一次,快趁热把这汤喝了,肚子就不疼了。”知书这一次很是坚持,也都是出于好意。
她拗不过知书,从知书手中接过了汤碗,用力吹了几下,才敢轻轻啄了一口。只是一口,很是烫口,甚至有些烫喉,到了胃里头则也出奇的温暖,她居然真的觉得腹痛缓解了许多。于是她便豁出了舌头,咕咚咕咚把一碗都喝了下去。
知书一直盯盯地瞅着她,看她乖乖把一碗汤都喝完了,笑着接过空汤碗,问道:“怎么样?确实好了许多吧?”
“恩。”肚子不疼了,她终于也露出了笑脸,冲着知书点头道。
知书一边收拾空碗,一边有意无意地道:“今早爷在吩咐的时候也说给红娘子、自娘子和兰娘子都送去一碗。想来,昨儿的驱寒汤大补,那三位怕是也催来了月事。”
她从中找出了一处问题,问道:“哦?昨儿的补汤,为何唯独没有给侧妃妹妹送一份?”
知书笑了,盯住她的双眼道:“是爷吩咐的。似乎前几日侧妃主子就自有先见之明,早从大厨房支了上好的无烟煤炭,在屋中烧上御寒。而且侧妃主子原本就在滋补静养,那原来的方子不过在前几日才满一月停了。想来侧妃主子并不需要再喝这补汤驱寒了。这补汤如此大补,侧妃主子体内没有半点寒气,恐会反而过补伤身。”
她认真看着知书点了点头,后者也目光诡谲地点了点头。有些话,知书不明说,她也全明白了。
想来这事儿跟陈娇儿暗地里吩咐柳儿所做的勾当有关。原来,陈娇儿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偷偷在府中所有女眷处都做下了手脚。而昨儿那补汤,说是驱寒进补用,实际上则是为了排出她们几人体内被陈娇儿所下的毒?结果是她们纷纷被催来了月事。那么陈娇儿所做下的手脚,八九不离十,怕是跟孕育相关吧?
呵!如此想来,屏儿虽然记不太清那几次撞破陈娇儿和柳儿的具体时间,但有关她的那一次,可不就是在应昊第一次夜宿她房中之后那阵子。陈娇儿殊不知应昊和她只是做了场戏给二位宫中来的嬷嬷看,实际上他们什么都没发生。陈娇儿却怕叫她一举中第,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生效的“事后避孕药”给她,也是有心了!
防住了她这边,陈娇儿更是不放心其他三位娘子,便是一个都不放过。怪不得兰娘子这阵子身体那么差,月事听说乱得一塌糊涂。一方面看她为了讨好应昊主动清减了不少有关系,另一方面,怕还是陈娇儿所做下手脚的功劳。
最怕是这药不单单仅一次奏效,若是能害得人终生落下隐疾……真是可怕!
说来,古代人,尤其是皇家,不是超忌讳这种事情的吗?昨儿应昊居然最后去了陈娇儿房里头。她皱了皱眉头,真是不知道应昊是怎么想的。不但没有对陈娇儿做出惩处,这反倒是更添荣宠了?就不怕陈娇儿事后更变本加厉?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不对,应昊难道就是故意包庇了陈娇儿这一次,好引着陈娇儿下次犯出更大更无法挽回的错误,好一举……这就像是当初她忍住了一时,只等到真正抓住娇娘的重大把柄,才好一举将娇娘彻底扳倒。
如今想来,她却好像已经无法再追究娇娘什么了。桃子的死,怨恨还在。只是,说起来,娇娘行事比陈娇儿可小心太多,本也不容易抓住她的把柄。而娇娘这些年来跟在大将军爹爹身边,确实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却始终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如今,大将军爹爹虽然无法亏待她,但对她怕也是全无半点信任和恩情可言了。娇娘这一生,抛开与她之间的私怨不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难免有不为人知的可怜。她想,桃子在天之灵,看到娇娘现在的处境,也该可以瞑目早登极乐了吧?如此,她便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真的不想再追究娇娘什么了。
至于陈娇儿,就且行且看吧。
忽然,她的左眼皮跳了跳,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眼下,回门之日将近,只盼着陈娇儿不要在这个时候再来惹她才好。她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