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 啸声，笑声
蜀山为弟子们清晨练功开辟的广场上，此时数百白衣数百剑，四大长老之下不论辈分，每日这个时辰都得随某位长老在此练剑。
今日授业长老是三长老，随着山下百姓的纷沓而来，蜀山汇聚了越来越多除弟子长老以外的杂人。
也有山下百姓每日早晨来和蜀山弟子一同做功课，对此掌教长老都未曾反对，仍是不避嫌将御剑术根底倾囊授出。
崇轩被人一脚踹进镇妖塔后，待在山上的叶江流便常听娄松阐述剑道感悟，每每听至往常感到晦涩处皆是深以为然。
叶江流与憨娃落后娄松半步，三人行走在广场边缘处。
听到娄松今日偶然提及自己的剑法出处，叶江流便一直挂在心上，问明白昨夜练剑遇到的瓶颈便旧事重提。
“娄松大哥，你真能从我剑法中看出我师父是谁？”
一向寡言少语的憨娃不出意外默默低头走路，娄松闻言点头笑道：“看出来了，不过你师父既然没告诉你他的身份，我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听闻答复的叶江流哦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无伤大雅的失落，只是那份失落下一刻突然变成猝不及防的惊惧。
缘于近在身旁右手边传来的一声嘶吼，一直都沉默寡言的憨娃莫名其妙的正走着转身，面朝南方眉目狰狞发出一声咆啸。
啸声直达九霄，撕开云海，比那剑气剑意传递更为迅猛，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是叶江流，整个广场上正在晨练的众人无一不被震慑。
山顶上原本有一团祥云汇聚，是数百人同时练剑养出的恢宏气象，此刻竟因为憨娃一声怒吼震散。
啸声绵延不绝，撕裂了云层之后仍在向外传递，憨娃身后灵剑颤鸣之后就要出鞘，只是才露出丁点锋芒就被娄松伸手压下。
娄松手掌抵着剑柄，灵剑却依然在鞘中奋力挣扎，憨娃在外人眼里没由来的咆啸不绝于耳，正在人前授业的三长老神情肃穆飞快赶来。
“徒儿快噤声！你现在还不是南面那魔头的对手！”三长老心急如焚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这憨子天生就比常人少一窍，没了那么多花花肠子心中仅存对错是非观念，在寻常人眼里是不幸，于剑心磨砺却算是世间罕见的天赋异禀。
剑道宗师到达一定境界，剑气剑意剑招都属可有可无，剩下余生都力求将千百剑熔于一炉，想方设法让自己剑心更加精纯。
甚至因为感悟误入歧途导致一代宗师走火入魔都不奇怪，这在几年十几年后被江湖新秀提及，无非是一句不知其中艰辛坎坷的天妒英才。
所幸这憨子心思也不繁琐，上山那天就认准了要听师父的话，如今三长老出面呵斥，憨娃虽仍旧一脸怒容，却也不再妄图挑衅南方那尊魔头。
同时同刻，南方千里之外的武夷山巅，武夷山方圆十里之内的精魄被魔剑仙尽数由大世界纳入掌心小世界悉数炼化。
胡媚儿与张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魔剑仙则在道行又有精进时，扭头望向北方，遥遥望去，嘴角咧开一抹诡谲笑意。
直到憨娃平静下来，三长老如释重负。
因方才那撕裂云海的啸声而见一叶知秋，叶江流一脸艳羡道：“亏得崇轩还说我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真是惭愧啊。”
娄松掌心不再压抑憨娃的剑，而是抚了抚憨娃脑袋，“他不懂推演天机，却能感知到千里之外魔剑仙所行的逆天之举，能与天地共鸣实为不易，我也是生平仅见这类天才。”
三长老嘴角咧开再合不上，好似这位师叔祖夸他徒弟比夸他自己都来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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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樊城外有间小茅庐偏居一隅，气候渐渐入凉，屋子外头水缸里养着的几条红尾鱼也不那么活泼好动。
小姑娘趴在水缸边沿瞧着水中的自己，还有个不是自家人的千金小姐也趴在水缸边沿，水面上倒映出两张面孔。
两个脑袋在水中相对映出，一个已经美的不可方物，另一个稍显稚嫩的似乎要大器晚成，却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大姑娘目光柔和，不知是在看水面下的红尾鱼还是水面上的自己，“江荷，想不想你哥？”
小姑娘俏皮笑道：“没如意姐那么想，娘说哥哥能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是好事，不用总挂念他。”
被童言无忌戳中心事的梵如意两颊飞红，心想还好是低着头，水里的倒映也不那么明显，否则就要在小妮子这丢大人了。
一时语塞心跳加快之后，梵如意忙不迭出言辩解，“别瞎说，你都不想他我想他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哥的什么人。”
“如意姐喜欢哥哥，哥哥也不讨厌如意姐，这我都看得出来的。”
“你真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梵如意抬头因好奇一问，马上惊觉这便是不打自招，自幼便性子执拗的梵如意暗自懊恼，不过却没再辩解。
心窍玲珑的叶江荷嗯了一声，童心未泯的伸手去水缸里轻轻抚弄，“我只能看出如意姐喜欢哥哥，猜不到如意姐下句话要说什么。”
梵如意心中了然，似乎被小丫头手掌拨弄水面的举动勾起些什么，也跟着伸手进去，大手小手在水面上不断画圈。
涟漪层层泛起，缸里几尾被惊扰到的红尾鱼四处乱撞，时不时尾巴溅起水花打在大手和小手上，似乎在表示它们的不满。
“你真不想你哥？”半晌后梵如意突然蹦出一句，抬头朝对面的丫头挤眉弄眼。
小丫头似乎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了答案后娇憨笑道：“娘说不能总想，一天想一次就好了。”
这个回答好像对梵如意而言还算满意，这位八层檐两颗明珠之一的千金脸上笑意浓郁几分，“那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叶江荷似乎在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此时被人一问，竟然嚅嚅喏喏的半天给不出个明确答复。
大手跃出水面时顺便拉起小手，梵如意柔声笑道：“想去的话，姐姐就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不暇思索重重点头，茅屋外响起两个女子银铃般悦耳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