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章 没了你的江湖
红河之上，唐云海抱着自己失散十八年的妹妹，含着泪双手颤抖的编织着花环。
唐小雅就在哥哥怀里，唐云海几乎不用费力就能凭气机感知到妹妹的脉搏愈发微弱，可那张俏脸上，笑容却是丝毫未减。
渐渐的，兄妹俩不再说话了，唐云海一边低头看着妹妹的脸色一步步转入苍白，一边颤抖着编织他手上的花环，可到了最后一步，却是怎么也无法将那花环箍成一个圆。
唐小雅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催促，从头到尾都是默默的望着哥哥，看她那古井不波的眸子，像是已经有了什么心理准备似的。
叶江流一直倚着灵犀默默注视着这一幕，隔着一丈远的他也能感受到唐小雅那愈发淡薄的脉息，同样的，他也能切身体会到唐云海此时心里的痛……
河面之下，成千上百的鲤鱼竟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同时向兄妹俩脚下游来。
看到这些个有灵性的小东西如此反应，叶江流端坐在悬空的飞剑上，也不禁一阵咋舌，如此轶事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不是书里的场景？
唐云海编织花环的动作停下了，那些鲤鱼也一个个汇聚在唐小雅身下，以极慢的速度摇曳着自己的身姿，在水面上带起一道道以唐小雅为中心向外扩散的涟漪。
一时间这河上的气氛竟就连叶江流也压抑的有些窒息，沉默的唐云海和那些鲤鱼，甚至对唐云海的心痛感同身受的叶江流，都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那个……他们都不愿面对，却又无力抗拒的一刻……
就在这比死亡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中，那些鲤鱼拨开的涟漪上，突然落下一只足尖，使那已成定势的涟漪上再泛起一丝涟漪。
唐云海和叶江流同时一惊，想不到这天底下竟还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直到他出现在唐云海身边，才被这两人感知到一丝气机。
没等唐云海抬头出手，一只沧桑的手掌已经轻轻拍在他的肩头。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竟将他体内那已经运转了大半个周天的气机拍的荡然无存。
叶江流已经不复先前的优哉游哉，噌的跃下飞剑驻足站在水面上，正打算起手御剑时，唐云海却突然盯着那老头子喊了一句，“刘老前辈！”
留意到在这个时候，唐云海刚才一瞬间眼中竟有一丝喜悦一闪即逝，叶江流不由得强行止住了已经被剑气层层裹挟起来的飞剑。
“刘老前辈！”这时唐云海又喊了一声，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正是刘知命的老头子没等他继续开口，就嘴角含笑的微微点头，用他那一根手指虽未斩断，却也已经废了的右手捋了把山羊胡子，“无需多言，这丫头的性命，老夫可以保下来。”
“云海谢过刘老前辈！”唐云海当即不再废话，抱着怀里已经绝了生息的妹妹，跪在河面上对着刘知命倒头便拜，“事后前辈要索取什么报酬，唐云海必定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取来！”
刘知命瞧了眼头顶的云海，再瞧了眼脚下的河面，那双历尽沧桑的眸子里，唯有一抹释然。
不知为何，在刘知命将手伸进衣袖里开始掏东西的时候，那河面之下前一刻还在跳跃躁动的鲤鱼，此刻竟纷纷安静下来。
就在唐云海以为刘知行要取出自己吃饭的银针时，却不想他是从袖里摸出一枚拇指大小，通体圆润的金丹。
俯身将金丹递给唐云海，刘知行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喂这丫头服下她就能活，不过……这金丹倒还真不是白给的。”
“老前辈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要云海这条命，待我救活妹妹便给你就是！”唐云海眼前一亮，出手迅捷的接过金丹，只匆匆打量了一眼便喂怀中的唐小雅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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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陪伴了自己半百生涯的银针托付给黄老鬼后，刘知命无事一身轻的会心笑笑，正起身拂袖打算离开时，老黄羽却在背后将他叫住。
“慢着，老夫将那枣树连根刨了，萃取一树精华也就炼出这么两枚丹。”黄羽望着刘知命打算离去的背影，伸手摸出一枚金丹，“一枚老夫自己吃了，这一枚你拿去吧。”
“免了，老夫的毒只要折一根手指也能解，犯不着跟你似的暴殄天物，这么浪费天材地宝。”刘知命嘴角洋溢起一丝揶揄的笑意，眼角余光戏谑的瞧了黄羽一眼。
“哼，怕就怕你刘老怪狠不下心来，觉着长痛不如短痛。”
老黄羽苍老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分明赢来了一套宝贝银针和医神称号的他，此时目光却有些低沉。
两个老头都在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对方，漫长的沉默后，还是老黄羽率先开口，“拿着吧，再多活些年，没了你这老东西的江湖，该多无趣啊……”
“嘿，你这老东西半辈子躲在深山里不知鼓捣些什么，何时竟也开始关心起江湖了？”刘知命嘿然一笑，还是伸手接过老黄羽掌心的那枚金丹。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老黄羽并没有回答那最后一个问题，刘知命也没想着能得到答案。
两个江湖名声加一起不比任何剑仙弱的老人，就此分道扬镳。
目送着刘老怪的身形出了客栈渐渐远去，黄老鬼左手放在桌上不住的颤抖着，右手则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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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之上，看着唐小雅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唐云海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
默默抬头感激的仰视着刘知命，唐云海开口时竟带着几分哭腔，“多谢，刘老前辈救命之恩！”
“老夫的条件，你可答应？”刘知命笑眯眯的看着兄妹俩。
唐云海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目光坚毅的望着刘知命，“莫敢不从！这等小事云海便可代家父答应前辈，只是刘老前辈……”
刘知行缓缓抬手，打断了唐云海的下文，转身看向身后，看着那来时没顾得上仔细瞧瞧的江湖，“也就剩下七天了，待老夫将这江湖好生游历一番，七日后再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