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英俊男人并辔而行。一个玉树临风,高贵清雅;一个体格健硕,浓眉大眼。都是极出众的容颜气质。惹得街上人纷纷驻足。
两个当事人毫不在意。
“身体如何?”林昊竹问,随意一句话让栗旬心中一暖。
“没事,只是很消耗精力。”一想起昨天惊心动魄的大战,还是有点心有余悸。栗旬午夜梦回都在思索:究竟是谁明了自己的武功炼门。
林昊竹不再说话了。
“路路通老爷命人找到我,说一句话。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或者我想是路老爷本意就是让我会转达给你。当然他没有明说。”
林昊竹微微侧侧头,安静倾听!
“路路通托管家说的话是:天字号仓库宝贝甚多,一晚上未必能看得尽。”栗旬停了一停。
林昊竹不在意的说:“哦,意味着他那天知道我们夜访天字号仓库。”
“应该是这么回事儿。我也觉得奇怪,外边紧张里边如此松散,看着不像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啊。应该就是路路通故意放林老爷和我进去的。”
“我们没有拿到东西,所以他主动献上来了?”微微上扬的语气是在询问。
“应该是这样吧。”
“路路通没有下来在说什么?”
“管家说了,路路通身体不好,尤其在这阴湿多雨的季节。有什么事直接找管家对接就行。”
“管家?”林昊竹眼前浮现出一个中等个面容苍老的人,总是半垂着头,和路路通如影随形,态度很谦卑。
“看来我们还得见一下这个管家。”林昊竹淡淡的说。
“要不我们到县衙和乔老爷打个寒暄就走?反正拿走的东西也要不回来。”
林昊竹知道聪明如栗旬,猜也猜得出永泰客栈的玄妙。“也好。”
两个人一路上不再说话,催促马匹奔跑起来。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元顺东张西望。
没有林昊竹老爷的疾言厉色约束,小风自然不必时刻提醒告诫,元顺整个人都像换了,眉眼灵活,满脸喜气。
“你看这个”“你看那个。”兴奋的拉着小风兜兜转转。什么在她眼中都是好玩的。
两人看的多买的少。不是没钱,不是小风不掏钱,实在是元顺是个很省心的姑娘。看新鲜可以,需要的才买。倒不是大手大脚的样子。
小风心里想:莫非夫人娘家是个家道殷实的中等人家?
转眼来到了最热闹的所在。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的沁香楼。浓妆艳抹的漂亮姑娘正在招揽有缘客,高一声低一声的柔媚声音入骨。
小风打量着,总觉得这个沁香楼不同寻常。而元顺的兴趣在街边小摊。
一个车子,一口大锅。上面竖着布招牌:“独一份蒸毛蛋”。
元顺迈不开腿了。不住声的说:“看一看,看一看总该可以吧?”眼睛充满了期待。她的眼睛极大,极亮。黑白分明,澄净的眼底甚至有些浅浅的蓝色。
小风想着:老是被老爷拘着,顺夫人也太可怜了。点点头说:“只看不买,而且要少看。”
话音未落,元顺已经站在了摊子旁,回身伸手招呼小伙伴:“快来快来。”
一大锅颜色深黑的浓汤。旁边的小炉子上,笼屉里有若干小碗。小碗里是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热气腾腾的圆溜溜的。表皮光滑里面隐隐约约有什么。
元顺奇怪的问:“这个就是蒸毛蛋啊?”她人长得眉目如画,娇俏温润,乖巧惹人疼惜。
大概从口音听出是外地人,卖货的老者热情的说:“对的对的,尝一尝,味道好极了。”用筷子戳起一只,递过来,好心说:“小姑娘,尝尝,不要钱的,喜欢再买。”
元顺想尝尝,又不敢贸然接过,看向小风。小风直接把脸转了过去。
元顺叹口气,冲老者摆摆手说:“多谢,我就是看看,您忙生意吧。”盯着看老者招呼别的顾客。
旁边有人起哄:“又香又糯大补的,小姑娘也要常吃呀。”
元顺单纯,听不出来话里的恶意,她只对毛蛋感兴趣。看老者往小碗里添上各种调汁,看别人接过小碗往嘴里拨。
小风不便当众拽走夫人,反正没有老爷的规矩,在一个陌生地方,就让夫人放纵一下吧。她索性迈步走到一旁,观察近在眼前的沁香楼。
沁香楼雕梁画柱,轻纱漫舞,人影绰约。二层的小楼装饰很典雅。
小风突然心里一紧。因为好端端站着,却又有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从楼内走出,直接往她身边凑,把小风紧紧的夹在中间。还有两个七八岁涂着脂粉的的,刻意挡在了小风的身前身后。
小风奋力一抖,几个姑娘纷纷的闪开。脂粉味呛得人鼻子发痒,举止轻佻的女子轻笑着:“哎呦,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蛮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在这时,头顶上一盆水,兜头浇了下来,恰恰罩住小风。小风一时间没处躲没处藏。周围都是人堵住路,摆明就是捉弄小风。
小风武功高强,见识远非常人可及。听到风声,下意识顺势一跃,从人缝中挤出,径直落在人圈外面。
就这样,因为几个人阻挡着,小风头上身上还是弄湿了不少。
小风第一个感觉:遭到偷袭。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定下神,静下心来,鼻子闻闻,用手摸摸。没有腐蚀溶解变色,可以断定不是毒药。稍稍安心。
楼上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砸下来:“对不住了,不小心把水盆弄翻了。姑娘就担待这些吧。”
身旁的五六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笑的前仰后合。
有一个笑得最欢实的,丢下一锭银子。撇着嘴说:“这是赔给你的。”
小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用手捏一捏:还好,布包外小心包了一层皮革的,里面东西没有弄湿。
这个时候,元顺闻声匆匆赶了过来,问小风:“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从怀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小风不想多事,摇摇头说:“我们走吧。”
她清楚地看见沁香楼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冲着这边指指点点。好多行人也停下脚步,好奇的看这些漂亮姑娘。有一个老太太好心说:“别和歌女一般见识。”
那个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歌女都不如的人,走路不长眼,人家倒盆水都能撵上。”
还有两三个浪荡子调笑着:“怎么?姑娘好运气没轮上我呢?该不是你们的洗脚水吧。洗脚水我也喝。”
惹的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小风用手巾擦了擦脸,拉着元顺转身准备走。
泼水的姑娘摇摇摆摆地扭下楼,一路用媚眼招呼红男绿女,转头看向小风,挑衅说:“别当沁香楼好欺负。”
元顺认出来:那一天,在路家画舫上,小银宝挨打,这个姑娘在旁边伺候着。
小风不想多事儿,拉着夫人的手作势要走。
元顺不多嘴,手里提着一个小瓦罐,应声就泼了过去。
扑出来汤汤水水,颜色乌黑,带着奇怪的味道,腥气很重。还有两个圆溜溜的东西。
“毛蛋,蒸毛蛋。”有人认出来大呼小叫。
银宝姑娘的侍女又气又急,满脸通红一跺脚:“反了你不成?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往人身上泼东西?”
“学你。”元顺毫不示弱。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更是无心。”元顺竟然还笑得出来。
“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敢做,你就敢承认。别怪我们不客气。”别的沁香楼姑娘一看自己人吃了亏,纷纷上来助战。撸胳膊挽袖子,几个龟奴乜斜着眼,横着就过来了。
小风当然不能让主母吃亏,她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三下五除二把刚才几个女人踢翻在地。
“我是女的,不是好汉。你们现在就不客气呀,有什么都使出来,我都想看看,朗朗乾坤,平安州还有没有王法?这里还是不是官府管辖?欺负人是你们的特权码?”
小风本来被沁香楼折辱,很生气;听到夫人出头,口齿伶俐不饶人,生生的被元顺逗乐了。
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小风心中有估算,想拉着元顺赶紧走。
那几个沁香楼姑娘一声比一声高,吵嚷着:“报官报官。”“别让这两个刁蛮女人逃了。”
“我家老爷正在县太爷那里做客,赶紧报官。官府给我们出气。”元顺声音挺大的,气势更胜一筹。
周围突然安静了一下,人们开始纷纷散去。谁也不想看热闹看出无妄之灾。
有一个大妈赶上来说:“好姑娘,赶紧回去换换衣服吧,没得和沁香楼一般见识。”
元顺还想不依不饶,小手叉腰,往前迈一步。
小风紧紧的拉着她,转身就走,低声告诫:“强龙难压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要回去见老爷。”
一提林老爷,元顺的气焰当即矮了一半。叹口气:“老爷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我,因为我又惹事了。”
小风安慰她:“你为我出头,我心里明白。我自然帮衬你。”
小风从来都是护着夫人呢,看到元顺胆胆怯怯的样子,温言软语的说。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两个都没有什么兴致继续逛街了,垂头丧脑的往回走。
元顺提提鼻子,闻了一遭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臭臭的。”
小风使劲闻,确实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不是放坏的胭脂,不是走油的点心,臭味浓郁,让人想吐。”
元顺仔细辨别半天,指着小风说:“是你,你是那个臭娃娃。”
小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才不要被人说成是臭娃娃。举起衣袖闻一闻,好像确实有股怪味儿。仔细回想,很可能就是沁香楼泼的水。这群坏女人。
小风干净惯了,当即浑身不自在,皱着眉头说:“这可怎么好?就一路招摇过市吗?”浑身就像蚂蚁爬。
元顺同情的看着她,说:“好衣服就吸味儿。”。
花瓣姑娘叹口气。街上这一出,不知道会不会传到老爷耳朵里?林老爷最是讲究家规,还不知道怎么发作?
元顺愁的小脸儿都快撮成包子了。
“没事的,顺夫人,回去我给老爷解释,你是帮我的。大不了老爷把我打一顿。”
“打你?他肯定舍不得,打我都是板上钉钉的。”
小风得想个办法分散夫人悲苦的预想,换个话题说:“现在我最惨,身上的味道真难闻,怎么办呢?”一脸嫌弃发自内心。
元顺果然看着小风,皱起眉。
小风苦恼的说:“只好回去接上一桶水,擦一擦。可是这个味道都到我皮肤里面了,怎么办呀?”
元顺的眼睛亮了,笑的时候眉毛弯弯的,小嘴翘翘的。亮晶晶的眼睛透着娇俏调皮:“我们俩要不然去泡澡吧。”
小风很惊异:“泡澡?你从哪看到的?”
“我也是读过《平安州风物记》的。你看,就在不远处,山上有一处温泉,名字叫“仙乐玉”。仙气飘飘,乐在其中,洗出来的皮肤像玉石一样干净。恐怕只有到那里,你才能去根。”
“名字听着倒不错,只是时间来得及吗?”
“老爷是去干公事,未必一时半会儿回来。就是回来,等我们一会儿,看到漂漂亮亮的你,不会计较的。”元顺说起来头头是道。
小风也想干干净净的,点点头说:“那好,我们得早去早回。”
“泡温泉了。”元顺低声的庆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