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理直气壮,说话掷地有声,不仅如此她使出了一贯的手法,那就是博取同情,梅花村的人都知道,她早年丧夫,一个人身体不好,将两个孩子拉扯大。
郦芜蘅最是看不惯韩氏这个样子,她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可就算这样,奶奶,你让小叔来干活就是了,小叔这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不会干活吗?你看,大家不都是在干活吗?他们难道就不累吗?就因为他是我的小叔,所以,我要作弊?小叔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成年男人,怎么就不能靠自己的劳动干活赚钱?”
是啊是啊,大家看郦沧海,那身板,又不是弱鸡,怎么就不行了?
大家和他一样,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要搞特殊?这地基上,还有虎子这样才十几岁的孩子,人家都不怕,他怕什么?
“郦芜蘅,你这话说得没错,我才十三岁,我也来干活了,没道理你小叔就不行啊!我看啊,他就是偷奸耍滑!”
说话的正是虎子,胖嘟嘟的他被自己的姐姐逼到这里来,大家都是男人,他融入得还算快,都是男人,大家都教他要男子汉一点,现在看到郦沧海,虎子顿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郦沧海被大家说得面色通红,他有些恼羞成怒,韩氏这时,也怒了,她上前一步,“你们懂什么!我的沧海,他的手是要用来读书写字的,要是弄坏了他的手,你们赔得起吗?他是读书人,能和你们一样吗?真是,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是泥腿子,而我的儿子,注定了不会呆在这个小小的梅花村!”
郦芜蘅不禁扶额,有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开一个头,有的人,很会自己作死,根本都不用他们在一边添油加醋,真是太刺激了。
韩氏的话刚刚说完,就引来了大家一致的鄙视,周大嫂受不了了,冷笑一声,“真是奇怪,既然你的儿子那么高贵,那你还要那点钱做什么?真是的,你带回去好好供着不就行了吗?”
“就是,我们是泥腿子,你儿子多高贵?不就是一个童生罢了,还是个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上的童生,也好意思说出来!”
“可不就是,念书了,就不得了了,看不起我们梅花村的人了是吧?既然这样,那就搬出去住啊,最好是搬到县城省城去,不是更好,切,跟我们住在一起,还真是委屈你们母子啊!”
“……”
这些男人平时不大喜欢说话,可是,韩氏这话确实伤人!
郦沧海怒了,“我已经是童生!”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完,大家应该对他刮目相看的,谁知道周大嫂轻飘飘的说道:“哎哟,可真是了不起啊,是童生了?以为多了不起似的,你看看你侄儿,人家去年就考生了,你都二十好几岁了,还好意思跟一帮十多岁的孩子们一起考,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关氏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似乎按照不好是趋势发展下去,她有些着急,郦芜蘅急忙伸出手去,轻轻的捏了捏关氏的手,轻轻对她说道:“娘,我们需要慢慢的来,不然,一直被奶奶和小叔吸血,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起来?我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想想,他念书,不需要钱吗?”
是啊,他们家修远那么可怜,一两银子,就要用到过年,这中间,还有好几个月,他还需要买点别的什么之类的,要是没有郦沧海他们,家里的情况肯定不会这么差,她和沧山都是勤劳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两银子也攒不下来,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郦芜萍诧异的望着郦芜蘅,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女孩有些陌生,这还是自己的那个妹妹吗?怎么看,她都觉得不太像,以前的妹妹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她更喜欢用事情来回答他们。
可现在这个郦芜蘅,很聪明,聪明到,她甚至都认为,自己的和二哥,怕是都不及她,可要知道,她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难道……
郦芜蘅很明白,自己今天将关氏和郦芜萍牵扯进来,他们肯定会疑惑,会猜测,关氏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早晚她明白的。
只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她还朝郦芜萍调皮的眨眨眼睛,朝郦沧海的方向努努嘴。
郦沧海此刻已经被气得满眼通红,“闭嘴!”
哎哟,恼羞成怒了?郦芜蘅有些好笑,就这么点道行,也就只有利用他和郦沧山之间的亲情,可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分,都有用完的那一天,她很期待那一天,那一天,才是他们家真正翻身的日子。
“沧海,沧海……”
韩氏一件郦沧海这样,都有些害怕,她急忙跑过来,将他手中的木棍丢掉,“沧海,别生气,他们这些人,懂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懂,你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噗!”
郦芜蘅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关氏,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和你小叔的,郦芜蘅,不就是加一个名字吗?有没碍着你哪点,你不肯就算了,还整这么一出幺蛾子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韩氏的责难,郦芜蘅很淡定,关氏想要说话,郦芜蘅朝她摇摇头,她想了想,然后挺直了胸膛,一脸的正气盎然,“奶奶,你这么说可不对啊,这件事,蔡掌柜既然交给我们家,那就说明,他信任我们家,我们乡下人都是实诚的人,这种事情偷奸耍滑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相信,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做不出来,想要挣钱,我们可以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再说了,这对他们而言,不公平!”
郦芜蘅说完,大家纷纷点头,不少人还朝她举起了大拇指,郦芜蘅越说越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代表啊,这感觉,就跟她小时候做国旗下的讲话一样,很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