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宫里,婉兮难得主动跟皇帝请求什么,可是这一回的生辰,婉兮却向皇帝请旨,要在香山行宫“静宜园”里办。
皇帝听了倒笑了:“倒是好想头。你的生辰是重阳,重阳本就应当登高。况且九月里,别处景色已然凋敝,可是香山上的黄栌却正红,风景独好。”
婉兮这一刻是多感谢爹娘将自己生在这一天,叫她的心愿能借着这个生辰顺利达成啊。
婉兮又道:“这会子终究还在孝贤皇后孝期内,妾身也不想在宫中铺张。便简单请几个妾身还算交好的福晋,简单聚一聚就好。”
皇帝点头:“你自己拟单子,交给内务府办就是。”
婉兮忽地淘气抬头,瞟皇帝一眼:“那天白日里,总归有外命妇进宫,皇上不宜见……”
皇帝便眯起眼来:“哟,我怎么隐约觉着这屋子里有些酸味儿呢?是膳房的门儿没关严,将那新酿的醋味儿给放出来了么?
因养心殿前面,玉璧的南边就是内御膳房,故此连养心门都曾经叫过“膳房门”来着,皇帝这么说便倒也有些道理。
婉兮便也起身,连忙走到门口去:“那奴才帮爷把门窗都关严了吧!”
两人四目相对,便都是笑了。
皇帝轻叹一声:“爷明白,生辰那天你是想自在一天。不在宫里,便不必受那么多约束。”
婉兮垂首,轻轻笑了:“是,奴才没想请六宫。人多是非多,反正还在孝贤皇后的孝期内,奴才想清静。”
皇帝轻拍拍婉兮的手:“这一年从开头就过得不容易,爷都明白。这回生辰,爷便什么都由着你,欢喜就好。”
皇帝说完这句话,起先婉兮并未想什么,只以为是皇帝恩准了她的所求。
直到九月初九那天,她一大清早出了紫禁城,车驾朝香山去,她才发现了不对劲。
妃位出行,车驾里前后方都要由内务府内管领下的官员、命妇引导。引导的车辆与婉兮的翟车虽然相距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婉兮纵然隔着远,却还是瞧见了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还没敢确认,可是婉兮坐在马车里便已经开始掉眼泪。
玉壶和玉叶都吓坏了,忙问这是怎么了。
婉兮只轻拍了玉叶一下,叫玉叶也从车窗往外瞧。
玉叶机灵,朝前望了半天,忽然也傻了,回头来望向婉兮,便也一双眼泪跟着掉下来了。
玉壶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更着急,抓着玉叶一个劲儿问:“主子不说,玉叶你倒是说啊!”
玉叶瞟婉兮一眼,便是哇地一声哭出声了:“姑姑,福晋在前头!”
玉壶先时还有些愣,再看一眼婉兮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忽然就明白了。
玉壶一把抓住婉兮:“是主子的母亲?”
婉兮连连点头,泪停不下来,却早已是笑容浮了满面。
“是,是我额涅来了……玉壶,玉叶跟我一起长大,她自然认得,你却还是头一回见吧?”
玉壶眼圈儿便也红了。
宫里的女子,哪个不想念娘亲呢?玉壶自己当年进宫来还不到十六岁,双亲尚在;可是进宫来这二十多年,爹娘都故去了,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