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江宁府停留共三天,驻跸江宁府行宫。
与杭州类似,江宁府行宫也以江宁织造府为底子,加以改建而成。
既然这样近便,皇帝下旨,将奉皇太后圣驾临视织造机房。
“皇上要临视织造机房?”那拉氏闻听旨意,也是有些意外。
既然皇太后去,那她总归得在皇太后身边儿伺候的;她既然去了,那后宫嫔妃自然也都得跟着去。
“江南又不止江宁这一座织造,皇上在苏州织造不去看机房,在杭州织造也不去看机房,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要到江宁织造看机房了?”
塔娜心思一动,不由上前禀报,“奴才记着,令妃的兄长,叫德馨的,就在江宁织造当个九品主簿……”
那拉氏拍案而起,“你该不会是想说,皇上苏州织造、杭州织造都不去,偏要去看江宁织造的机房,就是想叫令妃兄妹见上一面吧?!”
塔娜垂首道,“……总归内廷主位,也只准本生父母请安;她兄长是怎么都进不了宫,见不着的。况且这会子只是个九品,就更不可能见了。也唯有这么借口临视,才能见一面罢了。”
那拉氏恼得咬牙,“就这么个哥哥,不过是个九品,她也好意思见!”
塔娜垂首笑笑,“枉令妃得宠,她兄长却也不过是这么个九品,提都提不起来的官儿。主子何苦计较,不如也去看看热闹罢了。端的瞧瞧咱们宠眷正盛的令妃主子,是怎么跟这位九品提不起的哥哥见面,怎么说话的。”
那拉氏冷哼,“从前在孝贤皇后面前,本宫的兄弟、侄子全都拿不出手。他们一个个不过是佐领,比不上孝贤皇后家的当朝权贵去;可是我兄弟、侄子的佐领之职,却也好歹是个四品,也比令妃这个九品的哥哥高了太多去了!”
这两年正位中宫之后,银子不够使,她心下没少了暗暗埋怨母家帮衬不上;不像人家孝贤皇后家,银子一向不短缺了。
便是今日之傅恒,家中豪奢,都是京中之冠。她都听说就他们家的家奴,都人手一块金贵的西洋怀表,一个个将怀表荡浪在外头,满街横晃地去显摆。
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的母家依赖不上,那令妃的母家呢,呵呵,就更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九品主簿的哥哥,五品内管领的爹,令妃想指望个三头二百的银子,怕都是难啊!
这样一想来,那拉氏的心里就又舒坦了许多。
“你说得对,咱们得去瞧瞧。看看这一对寒酸兄妹,见面又是怎样的一场两眼泪汪汪。”
那拉氏说着忽然道,“备个荷包,装五两银子。说不定令妃连个银角子都拿不出来,到时候本宫好歹赏给她哥哥些,也别叫外人以为,咱们天家寒酸。”
塔娜略有些舍不得。
主子这边银子的窟窿,还老大一个呢。五百两跟两万相比,这还差了太多。
那拉氏瞧出来,便轻哼了一声,“无妨。我今年是缺银子使,但是不缺这五两!我这一路陪着皇太后,逢山拜寺,给和尚的布施钱赏都赏了,不差他这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