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着这股气儿到了杭州,再度阅兵,又发现杭州绿营将军、提镇等军官,皆坐轿进出。
皇帝重申在嘉兴所下禁止箫管细乐的谕旨,再下旨:从此六旬以下的五官,一概骑马,不准坐轿。
皇帝此时抵达杭州,正是江南温柔乡,皇帝却连串如此大发雷霆,令前朝后宫人人自危。
语琴便越发心下不安,悄然来问婉兮,皇上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迁怒给她父亲捐官之事?
婉兮倒是淡淡一笑,“江南之地,软红十里,正是温柔乡。谁人到此不心醉神迷,怪不得都说‘游人只合江南老’。”
“可是这会子,西北正在用兵,若是文人沉醉江南倒还罢了,若绿营官兵也沉醉在这十丈软红之中,整日笙箫丝竹,那还能打得起刀枪、拉得开弓弦了么?”
“皇上震怒,正源于此。皇上并不是迁怒给江南,更不会迁怒给江南的人。”
语琴这才松了口气,抬眸凝注婉兮,“也唯有你这般明白皇上的心,才总是能这样气定神闲。”
“若这会子的不是你,换成这后宫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皇上又如何敢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儿,也带着下江南来?不然这一惊一乍的,还不定都出什么事儿了呢。到时候皇上是顾着南巡啊,还是顾着双身子的后宫啊?”
婉兮便故意淘气地笑,“我倒遗憾我没一惊一乍的机会,否则倒可恃宠生娇啊~”
语琴便哼,“这会子要是还想恃宠生娇,皇上早直接派船给送回京师去了!”
这个二月,合该多事。便在这个月,达赉喇嘛身故。
因达赉喇嘛在雪域、四川等地的影响,此时西北用兵未完,雪域和四川又埋下不安定的种子去。
皇帝下旨给四川总督开泰、四川提督岳钟璜(岳钟琪的堂弟),沿途加意查察,莫使滋事。皇帝谕旨中又格外提醒:也勿使之疑惧,以无事为美。
婉兮听说罢,也是含笑对皇上说,“……皇上该用兵处,兵戈急进,不平叛贼誓不鸣金;可是皇上对不值当用兵处,却要如此小心嘱咐,倒像个阿玛叮嘱孩儿了。”
皇帝听了便笑,哼了一声,“爷为君,亦为父,有何奇怪?”
婉兮含笑点头,“皇上赏罚分明、恩威并重,既嫉恶如仇,又爱民如子。”
皇帝此次南巡,依旧还有人说三道四,可是他们却故意避开——皇帝下旨免江南乾隆十年以前漕项积欠;又免两淮灶户乾隆十七年至十九年未完折价银两。以及江苏受了水灾的十二州县卫,漕项银一十四万八千一百二十五两有奇、米麦豆四万三千六百石有奇。
婉兮一手握住皇帝的手,一手轻轻按住肚子。
“皇上仁心,便是外人不懂,可是咱们的孩儿却是一路跟随而来……每一日、每一点滴,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皇帝便笑了,伸手拢住婉兮肩膀,另一手也按在了婉兮肚子的那只手上。
“……那阿玛,就没白带你这个臭小子,这样走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