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怔,便也坚定点头:“是。妾身这一生贵为皇后,又与皇上伉俪情深,若再得嫡子于膝下,这一生便别无所求了。”
皇帝疲惫地点了点头:“你想要的,朕会给你。只是从此以后,你便全心都放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不必再为朕的事如此殚精竭虑了。皇后,你要答应朕。”
皇后又是一怔,轻咬嘴唇,随即点头:“皇上应允妾身所求,那妾身自然也叫皇上放心。”
皇帝这才倏然睁开眼。
那满眼的夜色,浓得再也化不开了。
“皇后,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新婚之夜,朕曾映着这样的月色,对你说过:你沉静之时看起来,当真像是白玉雕的菩萨?”
皇后轻轻扬眉,含笑道:“皇上记错了。皇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新婚之夜,而是咱们的永琏满周岁的时候。那时候皇上对妾身宠幸最甚,皇上常说妾身不但有菩萨之相,也有菩萨心肠,是皇上的贤妻。”
皇帝轻轻阖上眼帘:“是么?原来这一句只有你我两人知道的话语里,竟有一个人是给记错了。”
黄幔落下,幔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终于如愿以偿,可是整个过程中,皇帝始终双眸紧闭,一声不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叫她还没静下心来回味,皇帝便已翻身而下,扬声喊:“李玉!给朕穿靴!”
皇后一颤,想要起身抱住皇帝,求他留下。可是她却又怕急着起身,便叫自己身子里的暖流付之东流了。
她微微犹豫,在皇帝和龙种之间,她还是迅即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松开了手臂,默默躺回去,躺平。将脚垫高在被子上,心无波澜。
若非要做一个选择,她心下不是早就知道该做出如何呃选择了么?
嫡子。她选了嫡子。
便如同慧贤一般,拼死也要做最后的一搏,为自己这一生唯一未能完成的心愿,宁肯豁出一切去。
若此,这一刻心下,倒也仿佛并无哀伤了。
随即皇帝便去了,脚步声空洞地传回来,渐行渐远。
她抬手按住腹。
他那脚步声这样决绝,这样坚定,便已是给她的交待:她想要的,他都已给她了。
她笑,用力地笑。
也没错,不是么?唯有如此,她才是永远的正宫皇后,她才永远是大清的国母!
不管千秋万代,不管国史野史,只要永远占住这个身份,便没人能超越得了她去!
她是皇上的妻,可是她更是这皇上的元皇后、嫡皇后!
永远的,独一无二。
过了中秋,皇帝的旨意便从行在传回京师来,准傅恒护送令嫔和陆常在回宫。
“皇上竟不拦你!”语琴接到旨意倒纳罕了:“这会子你回宫,分明是要甘冒风险,皇上本一向那么护着你,这一回竟也由着你去!”
婉兮心下暗甜,面上却是故作淡然,只“呃”了一声,道:“这交辉园总归是皇上赏给九爷了,我就算跟九爷的女眷一处住着,短时间倒还无妨,可是住久了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既然此时病情已无大碍,自然要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