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儿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我们必须重视的矛盾。宁喜说子鲜之誓重如泰山。可是,那时候,子鲜的信誉再好,都是在众人面前的。而当时商谈时应该只有两个人,说的话仅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程序,子鲜凭什么让宁喜发出这样的感慨?他是卫献公的亲弟弟,到什么时候,都会偏向哥哥这一边。所以我觉得,子鲜发誓的时候,一定是用了灵异之术。”
何瑞修听王晴儿说完,想了想道,“嗯,有道理。有可能真是这么回事。”
王晴儿接着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宁喜一死,子鲜就面临着一个很危险的情况。他不可能再呆下去。如果他继续留在卫国,自己的毒誓就会发作,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因此他必须离开。当然,这可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他的为人,他也会离开。”
“所以,他执意离开卫国,哪怕自己的哥哥卫献公想要留他。这样一来,在第二个人追到他时,我觉得,他之所以杀野鸡,也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他确实是在表自己的决心。第二个原因,他在转移自己的毒誓。从宁喜死时开始,到他离开卫国的途中,这时应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任何毒誓,从开始应验到实质发作,都会留有一段时间,有的是几个小时,有的是几天,有的甚至是几年。不排除这时候,毒誓已经到了关键期。子鲜这一刀,实际上是一个誓言转移。”
何瑞修并没有听过这个说法,问道,“誓言转移?那是什么?”
王晴儿解释道,“就是说,一个誓言正在应验时,你由于某种原因办不成事,便发一个更重的誓,来取代前一个。当然,这也需要一定的灵异基础。而子鲜所发的,便是如果再回卫国,便像那野鸡一样不得好死。这样一来,从这个誓言起誓到应验,又给他留了一段时间,足够他离开卫国。”
何瑞修道,“嗯,你这些推断都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怎么证明?”
王晴儿道,“很简单,找到那只铁盒子。”
何瑞修有些心里没底,“但是问题在于,潘伟死了,他又没有和彭月华说过,我们要找这只盒子,线索也非常有限。”
王晴儿微微一笑,“我知道盒子在哪。”
何瑞修心里一阵惊讶,“在哪儿?”
王晴儿还是笑了笑,“跟我走就是了。”
彭月华被发现的那套房子。
这里由于是重要的证物场所,现成依然有警察在守卫。王晴儿带着何瑞修,亮出证件之后,才进了屋。屋里的东西基本没有动过,各种书画文玩,一应俱全,还是和一个小博物馆一样。
何瑞修似乎明白了王晴儿的意思,“你是说,那盒子可能藏在这里?”
王晴儿摇了摇头,直接往二楼走。何瑞修跟在她后面又道,“不在这里,那我们回来干什么?”
王晴儿道,“盒子不是藏在这里,而是摆在这里。见到那个盒子图案的那一眼,我就想到了这个盒子。因为在这屋子里面,有几样东西的灵性是比较高的。其中一件,便是这个盒子。盒子在二楼的一间书房里,那里摆放的东西不多,倒是有不少的历史资料,我想,不排除那就是潘伟活着时候的一间工作室吧。”
在王晴儿的带领之下,二人很快进入了那间屋子。如王晴儿所说,这里确实是一间工作室的样子。但是,环视了一眼,何瑞修并没有发现那个盒子。“盒子在哪?”
“在这儿。”王晴儿指向墙角的一个水族箱,在水族箱的边上,有两个铁盒子,看起来像是盛放一些鱼食之类的东西用的。两个铁盒子的颜色和大小都基本相同,只有仔细看时,才会注意到其中一个带有刻蚀的纹路。
而这,正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盒子。
何瑞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居然还用了这种心机。难怪我没有注意到。”
王晴儿微笑了笑,左手一翻,拿出一张灵符,右手抽出降魔杵一甩。之后,她将灵符沿着降魔杵向前一滑,化为一道金光直接打在了铁盒之上。铁盒慢慢离地而起,顺着降魔杵的指向,落到了屋的工作台上。
灰黑色的略带锈迹的铁盒,上面布满了复杂的阵法纹路。铁盒的正面还有一把铜锁,也是带着比较厚的绿色的铜锈。
王晴儿手一甩,直接在盒子周围布上了八张灵符。然后,她又用降魔杵在桌上画出了数条线,将灵符直接联系起来,形成一个简单阵法。随着阵法微微一亮,已经开始运转。
“你往后稍微退几步。”王晴儿注视着那个盒子,对何瑞修道。何瑞修点了点头,慢后五步,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桌上的情况。
王晴儿降魔杵一甩,直接砸中了那个铜锁,锁应声落地。盒子在阵法的作用下慢慢打开,里面的东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一把刀,一支竹简,还有一盒子的鸡毛和脱毛的野鸡。同时,在这些东西的表面,可以看见一团隐约在流动的灵体样的东西。不过显然,这个灵体已经没有什么灵性。它随然存在,却放不出什么灵能。
何瑞修以前极少见过这样的灵体,“这是……”
王晴儿长呼了口气,“可能这就是那怪病的来源。这确实是一个誓灵,一个已经失去生命活动力的誓灵。所谓誓灵,便是某个人的毒誓,与某种灵体相结合之后的产物。我推断,这盒子之中的誓灵,应该是子鲜的誓言与这只野鸡的灵魂结合而出现的产物。因为只有野鸡的灵魂存在于它的本体附近,才可能让野鸡保持一定的生命活性而不腐烂。”
何瑞修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如果要确定就是这东西造成的,我们还需要做实验。”
王晴儿点点头。“其实这铁盒子,和我的缚灵珠的作用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缚灵珠这么小巧。子鲜能在这铁盒上作出如此精密的阵法,足见其对灵异的研究也是很深的。好了,这盒里的东西,我们并不需要,但是这个誓灵,我们必须带走。如果实验出来的结果与我们预想的相同,这个案子也基本就可以结案了。”
说完,她取出一颗缚灵珠,投到铁盒上方。盒中的誓灵很快被缚灵珠吸收怠尽,之后桌上的灵符也一同燃尽。王晴儿用手盖上铁盒,又放回原处。离开前,她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种被人们代代相传的守信典范的誓言,竟然会演变成一种祸害呢?”
………………
第八局办公室。
王晴儿从实验室中出来,带着一摞的资料。何瑞修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王晴儿微微一笑,语气中也轻松了很多,“就是它了。这就是这个案子的根源。子鲜之誓,重于泰山。他的誓言演变成了誓灵,而后来,誓灵又失去了灵性,成了一种可以与其他灵魂结合的物质。只要人接触到这个誓灵,灵魂就会受到影响而产生重量,不断偏离。最终,变成离体的特殊灵体。”
何瑞修听完叹了口气,“幸好,幸好接触它的人不多,接触潘伟的人也不多。否则,这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王晴儿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个盒子,让我想到了潘多拉魔盒。虽然这里面并不是瘟疫,却也足以产生毁灭世界的力量了。好了,我们去做一些善后工作。”
何瑞修不解,“还有什么善后?”
王晴儿道,“那个花落水和小龟。他们两个的灵魂,还是应该复位的。花落水是花落水,小龟是小龟。二人不应该有交差。我们要把真正的花落水找回来。”
何瑞修想了想,“那,盗史者团队呢?这样一个组织,我们有没有必要向某个部门报告一下取缔掉?”
王晴儿沉默了一会儿,“算了。有些东西,存在即道理。虽然说,这个组织有背学术道德,也存在一些安全风险,可是并没有危害到人类,很多研究和发现也是对人类有益的,只不过是没有通过他们自己来表达。我想,只要他们有一个好的领导者,对于历史研究,还是有益的。”
何瑞修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
三天后。
何瑞修写完案件调查报告,交给王晴儿审阅。还没有看完,有人敲门。
门开后,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花落水,还有一个是调度室的俞佳,也就是向小龟灵魂占用的花落水提供信息的人。
花落水见到王晴儿,行了一礼。“感谢天师让我灵魂归位。此恩永世不忘。”
王晴儿表情很是平淡,“免了。你灵魂归位,小龟被我施罚,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也算是结了。我希望,以后你能好好经营盗史者这个团队,真正做出些有益于历史研究的事情,而不是谋私利、赚黑心钱,更不能像小龟那样去研究其他歪门斜道的东西。”
花落水一脸的真诚,“谨听天师教诲。”
王晴儿又转向俞佳,面色和语气瞬间变得冰冷,“你来干什么?”
俞佳嘴唇动了两下,像是有些难以开口。过了几秒,才出声道,“我是来道歉的。”
王晴儿冷冷一笑,“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案子也结了。以后好好工作,少出卖点情报,少给我们添乱就是了。”
俞佳道,“我和另外两个人,已经决定从鉴证署辞职了。”
王晴儿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也许这是正确的选择。记住,人这一辈子,你想干什么,没有人限制你,但是你要不能有愧于自己的心。”
两个人走后,王晴儿看了看何瑞修,“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回家休息几天吧。有情况我会再叫你。”
何瑞修笑了笑,“你觉得,我能休息得住么?”
王晴儿看了看窗外正在变暗的天,“试试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