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塔巴莎诞生
序
少女,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森林中奔跑着。她穿着红上衣和白色的马裤,那长长的蓝发之下,是不过十二岁,还残留着稚气的面。虽然那容貌端正散发着高贵的气息,可那脸却被泪和汗水弄得花了。
在她手中,握着一根巨大的多节魔杖。但就算是舍弃掉所有行李,那杖也还紧紧被她攥在手中。
少女是位贵族。
突然被外伸出的树根绊到的少女,重重的摔倒了。虽然她现在穿的按自己所想选出的尽量方便行动的衣服,不过需要在森林中奔跑,却穿长筒马靴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少女刚焦急的脱下靴子扔到一边,就听到背后传来踏草和野兽呼吸的声音。
少女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抓着杖奔跑起来。
“万一被追上的话”
她脑中,这话在不断回响。
“万一被追上,会被吃掉的”
她喉咙深处紧缩,恐怖的喘息着。自己竟然会像现在这样处于被捕食的立场中,她从生下来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在要翻过一棵倒在地上的树时,少女的脚剧痛起来。那生来除了地毯以外没有踩过什么的柔软赤足,踩到了树上的毛刺。
少女就那样摔倒在堆积着数层落叶的土上。
她拼命想站起来,但眉却痛苦的深锁着。因为她的足底,被划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已经不行了”
绝望笼罩了她全身。但即使这样,她还在拼命动着身体。少女伸出手,想匍匐着逃跑。
但从她背后,野兽的呼吸声再度传来,少女不由得蜷起了身。要赶快逃,虽然她的心这样想,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少女胆战心惊的回过头……,看到在这几分钟时间里,一直四处追逐着自己的“野兽”的脸。
那“野兽”,样子像狼似的。说那是『似的』,是因为它的头比狼要大两圈,而且,还并排生着两个。
那,是狼形的怪物。只能这么来形容。
看到自己的猎物无法逃跑了,那狼样的怪物慢慢接近了过去。
少女全身都恐惧的颤抖了起来。
她这么嘟哝着。很自然的,就从口中说出了这种话。这,是她为了努力保持自己正常说给自己的心听的。
在这数周间,自己的命运到底发生了多么急剧的变化啊?啊啊,而最终的结局竟然是这样吗?真的就在数周之前,自己还在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自己不是没有任何束缚的在奥尔良官邸中,开心笑着的吗?
但那自己已不知何时,变成在这阴暗的森林中,快被眼前这可怕的怪物杀掉的存在了……。
少女举起紧握着的杖,想咏唱咒文。咏唱那自己只在玩耍时用过的攻击魔法。咏唱那无数次击中空瓶和稻草人的“冰箭”。
她咏唱起来了。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可是,野兽的咆哮,却将少女的勇气从她心底粉碎。在那狰狞着的双头,发出的压倒性咆哮面前,少女退缩了。就算咏唱咒文也没用。自己那点魔法,根本不可能对这种怪物起作用……。她这么一想,咒文就失去了威力。事以至此,就算她能将咒文咏唱出来,恐怕连一张兽皮都无法穿透吧。
怪物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少女看到那头正中,匕首般的巨大獠牙,放弃了。她闭上眼,轻轻的向神祈祷着。
请您至少保佑我,至少能去和父亲同样的地方。
请您至少,至少保佑我……,痛苦只有瞬间就会终结……。
第一章
特里斯汀与加里亚间的国境上,有一个美丽的湖泊。那就是被誉为哈尔凯基尼亚一大名胜的拉古德里安湖。
在那湖畔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大门非常气派的公馆。在那大门两旁的柱子上,雕刻着两根交叉着的杖的浮雕。那下面,雕刻着小字的古代语。“勇往直前”。
门前有着这哈尔凯基尼亚大陆最古老的王国之一,加里亚王国纹章的这公馆,是加里亚王子,奥尔良大公爵家的居所。
晴朗的春日阳光温暖照耀着的今天,里面的中庭和平时一样传出着开朗的声音。
「父亲!您看您看!我,学会了个很厉害的技能喔!」
坐在白色椅子上,正看着书的奥尔良公爵查理闻声抬起头。虽然他现在已年过四十,但面容还和青年一样娇嫩。他露出温和的笑,将跑过来的爱女抱了起来。
已经十一岁的这少女,摇动着那长长的蓝发,脸上满是欢笑。那是就连恶魔,都会为此着迷的没有丝毫邪气的纯真笑容。身高大约有一米四。四肢和同年龄的少女比起来,略显纤细。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那遗传自母亲的绝美容貌。少女那微微向上翘起的眼散发着聪慧的光,紧抱住了父亲。她就是夏尔洛特?艾雷奴?奥尔良。奥尔良大公的掌上明珠。
「那,就表演那技能给父亲看看吧。夏尔洛特」
听到父亲这么说的夏尔洛特,将手上的人偶伸了出去。
「塔巴莎现在开始,要为父亲展示一段美丽的舞蹈」
那是个,由毡和布作成的,平凡的人偶。虽然这人偶看不出会是王室千金会喜爱的那种很昂贵的东西,但夏尔洛特却非常喜欢。因为,这是她和父亲同样最喜欢的母亲,亲手买来送给自己的。
夏尔洛特将那三十厘米高左右的人偶放到地面上。随后,重新握起那巨大的杖。
那是根比她自己的身高,还要高出很多的杖。是奥尔良公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祖父传给他的祖传绝品。
魔杖和魔法师的相性,除了本人以外是不会明白的。
魔法师要不知多少天的和魔杖进行“契约”。要握住它,同祷文一起不停咏唱咒文。虽然一开始总是失败,但过一段时间,就会觉得杖就像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当到这种时候,咒文就开始成功了。
魔法师家的孩子,从懂事时起就会去握不同的杖。并且,经常会通过“契约”寻找能顺利咏唱咒文的杖,将那作为自己终生的伴侣。
不过有时,也会有因为喜好和使用方便而去找别的杖的人存在……。
而奥尔良公,就是那其中的一个。
他一开始用的是这巨大多节的杖,不过没多久,就改成现代常用的小魔杖了。因为大的太不方便。
但是,夏尔洛特却很喜欢那巨大的杖,像这样用了起来。虽然那握在夏尔洛特这样的美少女手中,让人觉得巨大蠢笨不易使用,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夏尔洛特认真起来,挥动起手中的巨杖。
于是,人偶刷的一下站起,优雅的跳起了舞。夏尔洛特简直就像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得意的挥动着杖。人偶就随着那杖的动作,漂亮的舞了一曲。
最后,看到人偶欠身一礼,奥尔良公爵鼓起掌道
「好啊!好啊!哎呀,真是了不起啊,夏尔洛特!连父亲都无法这么精细的操纵人偶呢」
奥尔良公说着,抚起夏尔洛特的头。
夏尔洛特高兴的把塔巴莎抱了起来。这时,奥尔良公爵夫人在侍女的陪同下出现在这里。她看起来有些柔弱,不过却是能让周围惊艳的美人。
夏尔洛特,向自己美丽的母亲扑了过去。
「啊,夏尔洛特。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你上课的时间吗?」
「老师出的问题,我已经全部都做好了的。所以老师说,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用使用的啊」
听到她的话,母亲露出了笑容。中庭里,充满了这一家人明朗的笑声。那是会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幸福起来的,快乐的笑声。
「呐母亲,我很期待生日会呢!真的能吃到龙蛋糕吗?」
шωш● тt kǎn● C〇 夏尔洛特从现在就非常期待准备在两周后举行的自己的生日会了。
「嗯。为了那个,特意从琉蒂斯最好的糕点师那里订购了的」
龙蛋糕,就是由各种水果和果仁装饰的,如同龙形的大蛋糕。是哈尔凯基尼亚所有孩子们都向往着的点心。
玩了一会儿后,夏尔洛德坐到椅子上睡着了。奥尔良公爵夫人给女儿盖上毯子,严肃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陛下他的御体怎么样了?」
几天前,她的丈夫刚去探望过卧病在床的父王。奥尔良公那英俊的脸,因为这浮现出些许忧愁。
「……应该,还有两三天吧」
「会变成战争吗?」
现王如果驾崩,就会由他的儿子,奥尔良公查理,或他的哥哥约瑟夫中的一个,来继承王位。但加里亚王直到现在,也没宣布将他的王冠托付给谁。要是国王就这样驾崩,那兄弟之间不就会因为争夺王冠引发内战的吗?这点,是夫人非常担心的。
奥尔良公就像让自己的妻子安心一样的说道
「不用担心,不会变成那样的。按常理想……,谁才是更适合继承王位的,父亲他也应该明白」
对奥尔良公爵夫人来说,不管是谁登上王位都没有关系。她,望着自己安心熟睡着的女儿说道
「我只是,希望这孩子和你,不会有任何不测就足够了」
「这当然。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绝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们一根寒毛」
就像奥尔良公所说的,在那三天后,国王咽气了。夏尔洛特得知那通告,心中受到很大的打击。
那慈祥的祖父已经不在……。她也因此失去了自己期待着的生日会,而是前往琉蒂斯参加过各种葬礼仪式后,急忙赶回公馆将自己关到房间里。
举国进行的重大葬礼,持续了一个星期。
因葬礼而聚集到一起的贵族们所关心的,是约瑟夫好像会成为下任国王的这件事。
但是……,看约瑟夫和奥尔良公的表情,他们大都觉得那是滑稽而难以置信的谣言。在葬礼活动中,相对于约瑟夫总是那副让人难以靠近的不悦样子,奥尔良公却是发挥着他那不变的交际手腕,和前来凭吊的访客们认真交谈着。
因葬礼而聚集来的贵族们,都互相谈论着,王位果然还是由奥尔良公继承啊。
但是,等葬礼结束后,得知自己预想落空的贵族们,都大吃了一惊。
在维尔萨尔提尔宫大厅中,琉蒂斯大主教的声音,将前国王临终前的话清晰的宣布出来。
『在始祖和神的威名下,我现在宣读国王的遗嘱。下任国王,为皇太子约瑟夫殿下……。各位臣子此后,要尽力辅佐……』
虽然宣告出的瞬间贵族们骚动了起来,不过马上回复了安静。因为聚集到这里的贵族们,切身感觉到新时代降临加里亚了……。
不久后,举行了新王约瑟夫的登基典礼。而且那刚结束,约瑟夫就邀请奥尔良公去参加狩猎会。说有要事相谈。
那狩猎会,是准备在位于奥尔良公公馆与琉蒂斯正中位置的,夏雷森林举行的。
在那开始前一天的夜晚……,奥尔良公夫人,来到了丈夫的卧室。
正在写什么东西的奥尔良公从办公桌上抬起头。
「你的样子不是很累了吗?」
「是啊……。最近有太多要忙的了」
那是就像要把什么忘记似的声音。
「慢慢做就可以的啊。把国家大事先交给皇兄,暂时休息一下吧」
「那怎么行。这些工作不是哥哥一个人就能处理的……」
在这话中,夫人感到了某种不满。虽然她知道丈夫绝对不会说出来,但她很明白他为了成为国王下了多少苦功。
而在那都已化为泡影的现在,自己丈夫心中到底有多失落啊……。
从妻子的表情中似乎感觉到什么的奥尔良公,露出了笑容。
「一直以来不顾一切努力过来的我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呢」
这,是奥尔良公第一次说出的,对哥哥登上王位的感想。
夫人不知要怎么才能安慰丈夫。只是……,她从丈夫这很有自暴自弃的态度中,感到了什么不祥的东西。
“夫君,因为自己没能登上王位很受伤。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成处在非常危险的立场中”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明天的狩猎会,还是不要去了吧……。那天正好是夏尔洛特的生日。可以的话,请一起为她庆祝好不好……」
原本准备盛大举行的生日会,因为她要为祖父王服丧,所以取消了。但是,为了安慰苦闷的夏尔洛特,准备开一个只有家人参加的小生日会。
奥尔良公让妻子放心的抱住了她。
「如果,哥哥想对我做什么的话……,就算我明天不去也是一样。而且,哥哥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啊。不用担心,我晚上就回来。会坐龙篮冲回来的」
奥尔良夫人知道,嫉妒那种感情,不会对善良,或不善良那部分造成太大影响。
可尽管如此,因妻子的话想到什么了的奥尔良公,还是把女儿夏尔洛特叫来了。那因祖父去世而悲伤而哭肿了眼的女儿,被父亲的手臂紧紧的抱在怀中。
但这,最后却成了今生的离别。
生日那天,夏尔洛特一直在餐厅等父亲回来。她眼前,是为了今天特别订购的龙蛋糕。
在她旁边,母亲似乎担心着什么似的手支在桌上,托着头。
「父亲,好晚啊」
夏尔洛特这么一问,母亲脸上露出了让她放心似的笑容。
「不用担心。就快回来了」
就在那时……,她们母女,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
「好像回来了呢」
但是,情况却似乎很异常。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公馆中各处都发出着哀号一样的骚动起来。
「……出什么事了?」
此时,猛喘着气的贝尔斯兰冲了进来。长期担任奥尔良家管家的他脸上,全都是泪水。那表情,让夫人马上明白是自己的丈夫出了什么事。
「刚刚,特使传来了消息。老爷他……,老爷他……」
继祖父之后父亲又亡故的现实,让还是个少女的夏尔洛特傻掉了。在感到悲伤之前,她的心在疯狂的拒绝承认这事实。
将自己关在屋里,裹着毛毯的夏尔洛特无数次对自己说着。
“这是场梦”
那温柔的父亲不可能会死。
不可能会被毒箭射到,那样悲惨的死去。
“全部都是场梦”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夏尔洛特耳中,突然听到了不断传来的骑士和官员们嘈杂声。那是怀念自己父亲的贵族们聚集到公馆大厅中,高喊着反约瑟夫的声音。他们都吵嚷着自己的父亲是被伯父,约瑟夫杀死的。
约瑟夫伯父?
为什么?
自己记忆中只有父亲和伯父亲密的样子。约瑟夫伯父经常会到访这里,并且在中庭的亭子里,和父亲把酒下棋。
可那伯父,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自己的父亲?
所以夏尔洛特,认为这一切全都是梦。因为如果不这样,她会承受不住疯掉的……。
「出兵攻打维尔萨尔特尔!」
在公馆大厅中,随着一个贵族的高喊,赞同声瞬间爆发出来。
「请安静!安静!做出那样的事我丈夫绝不会高兴,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陛下杀了我的丈夫?」
夫人这么说着把贵族们压了下来。
现在还没有抓到暗杀奥尔良公的犯人。
但是,这里的所有人,都确信是约瑟夫干的。
来访的使者,是这么说的。
“因为刚举行过登基大典,且刚举行过盛大的国葬,所以公爵的死暂不公开……”
那种冷静的对应,以及对搜索犯人的冷漠,这都强烈指明的谁才是凶手。所以奥尔良公派的贵族们会如此愤怒,也是自然。
「不管怎么说,大家先冷静下来。你们要是这样胡来,我丈夫也会很难过」
但是,刚刚失去丈夫的夫人所说的话,让贵族们都老实了下来。
第二天……。约瑟夫王的使者来了。
『因要先秘密进行葬礼,所以请公爵夫人及其女夏尔洛特小姐火速前往维尔萨尔提尔晋见』
这样的通知,让奥尔良派的贵族们再次震怒了。
「这绝对是个陷阱!」
不管怎么看都只有这一个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都期待公爵夫人会奋起。因为不仅丈夫没杀,现在连她们自己都很有可能遇害。
「既然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了!殿下!请命令我们吧!请让我们为奥尔良公爵报仇吧!」
「我们会马上把军队召集起来!将琉蒂斯从那不仅杀害公爵夺去王位,还要将他妻子杀害的恶魔手中夺回来给您看的!」
可是夫人,无视了聚集在这里的贵族们的呼声,传来了等待着的使者。在这里众多奥尔良公派贵族们的怒视下,使者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贵族们,都期待着夫人愤怒的话语。期待着她说出,混帐,我现在就率领军队,去为丈夫报仇……。
但是从夫人口中说出的却是……,
「我遵旨。你就这么回报吧」
贵族们斜眼看着安心下来离去的使者,再次吵闹起来。
「请您不要这么做啊!您的生命会有危险的!」
聚集着的贵族们都想尽办法希望夫人能改变主意,但,夫人她说,
「如果我违抗了王命,最终会变成什么?不是只会让国家分裂开始内战吗」,说服了贵族们。
又过了一天。
夏尔洛特在母亲的召唤下,乘上了盛装的马车。此时的夏尔洛特,还沉浸在自己造出的梦之世界里,
“这是场恶梦”
父亲被杀,聚集到这里的贵族们都高喊着要叛乱。但是,母亲却不顾那些要前往王宫……。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她根本不明白。
“全部都是梦。肯定会醒来的”
夏尔洛特紧抱着人偶,不断重复对自己这么说着。但是,恶梦才刚刚开始。那之后发生的,她只断断续续的记得一些。
她们乘着颠簸的马车,一来到维尔萨尔提尔,就被传到了伯父王等着的餐厅。
走廊中,平时总是恭敬迎接自己和母亲的侍者,此时都一脸可怜自己的样子。
害怕着的夏尔洛特,连抬头看坐在上座的伯父王的面都不敢……。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在别人的强迫下握住了一个装满红酒的杯子。那赤红的,如同鲜血一般的液体,就在自己眼前摇动着。自己的伯父约瑟夫,离开座位注视着自己。
就像在说“喝下去”似的,伸了伸下巴。
如果把这喝下去,自己就能解脱了……,她有这种感觉,觉得这场恶梦也会因此结束。会有穿着滑稽的小丑搞笑的告诉自己,全部都是梦……。
夏尔洛特将杯子举到口边。
但……,在那瞬间,母亲将那杯子从自己手中夺了过去。
母亲对伯父大叫道
「请有我一个就满足吧。请您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约瑟夫没有说话。
母亲握紧自己的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东西喝了下去……。
身体突然无力的倒在地上……。
看到那的夏尔洛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发现那里是自己曾经来过很多次的小?特洛华宫中。而自己正躺在沙发上。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约瑟夫王的女儿,伊莎贝拉走了进来。夏尔洛特很害怕这表姐。这伊莎贝拉,似乎总觉得夏尔洛特不顺眼,处处欺负着她。
但是,今天她的表情和平时不一样。用简直就像在蔑视一样的目光,昂头俯视着沙发上的夏尔洛特。
「伊、伊莎贝拉表姐……」
夏尔洛特想依靠自己的表姐。她觉得,如果是这和自己年龄相近的表姐,应该会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好好解释给自己听。
「父亲死了……,可大家都说是约瑟夫伯父干的……。这是真的吗?」
可伊莎贝拉,只是一动不动的俯视着夏尔洛特。
「我母亲怎么样了?约瑟夫伯父到底让她喝了什么……,呀啊!」
夏尔洛特,突然被伊莎贝拉一脚踹到地上。她惊呆了。虽然伊莎贝拉总欺负自己,但怎么也没这样粗暴过。
「你……,到底在对谁说话?」
伊莎贝拉异常冰冷的说。
「伊莎贝拉姐姐?」
伊莎贝拉捏住夏尔洛特的下巴提了起来,
「要叫殿下。殿下。我现在,是这加里亚的公主」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你看看吧」
伊莎贝拉说着,把夏尔洛特带到了隔壁的房间。自己的母亲,奥尔良公爵夫人,正躺在里面的床上。而她身上穿的,却是粗糙的,如同侍从们用的那种睡衣。
是睡着了吗?夏尔洛特想,不过她错了。
因为母亲的眼睁着,正飘忽不定的无神看着天花板。
她大叫着跑了过去。可是……,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就算自己推她,呼唤她的名字,母亲也根本不回答。简直,就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我是夏尔洛特啊!母亲!您不认识我了吗!」
当她这么叫出时,母亲有了反应。她看向自己,全身不停的哆嗦起来。
「夏尔洛特在哪里?」
「把夏尔洛特还给我!」
夏尔洛特惊呆了。自己不是就站在这里吗?
「我就在这里啊!您怎么了?呐!母亲!」
「噢噢噢……,你这人……,不只夺去了我的丈夫,竟然还想把女儿从我手中夺走吗?恶魔!」
听到母亲叫自己恶魔,夏尔洛特已经混乱了。
恶魔?
我吗?
您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您的女儿吗?
夏尔洛特此时,突然注意到母亲眼中浮现出的东西。那不是寻常的颜色。
这是……。
她想起母亲在那晚餐席上,将自己杯中的东西喝光了。
「你们让母亲喝了什么?喂!」
夏尔洛特愤怒的吼着,向脸上带着冷笑的伊莎贝拉逼近过去。
「感谢你的母亲吧。她代替你,把你该喝的药喝下去了」
「你们让她喝了什么!」
「丧失心智的药呢」
「叛乱者的女儿,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放过。但是,她说了要代替你自己喝下去。父亡也应该任何了那点。这就算对你至少的仁慈吧」
「你说……,叛乱者?」
「没错。奥尔良公爵,对自己没能成为国王心怀怨恨,正企图叛乱。因此,才秘密处决掉他的」
「你胡说!父亲怎么可能会叛乱!」
夏尔洛特此时突然意识到。被全国贵族爱戴的父亲……,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下任国王。
还有,那被批为愚蠢一直被揶揄的伯父……。
该选他们中的谁继承王位是非常明确的。
伯父一定是对此怀恨在心……,威胁父亲了。
为了夺走王位。
恐怕,当初他是说要杀死母亲和自己吧。父亲就是因那妥协,将王位让给了约瑟夫。而且,还因伯父他不想让秘密暴露,最终杀害了父亲……。
就是他杀害了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并且,还想将母亲和自己也杀掉。
聪明的夏尔洛特,一瞬就想到了这些。
比起愤怒……,浮现在她心中的,是更巨大的悲伤。
自己竟然,会被血脉相连的伯父杀死父亲,夺去了母亲的心智。夏尔洛特心中,已经没无尽的虚无包裹住了。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想了”
夏尔洛特瘫坐下去,手支住了地。
目光冰冷俯视着夏尔洛特的伊莎贝拉,继续说道
「因为和公爵夫人的约定,所以会留下你的性命。但是,奥尔良公家自此断绝……。所以你现在,再也不是什么王族,只是个平民夏尔洛特。不过,虽然你已经什么都不是,可也不能就这样放你出去。因为说不定会被什么人利用到呢。可虽然这么说,也不能让你吃白饭。因此,要让你多少做点工作」
「没错。不过说是工作,也不会让你做针线活儿或厨子那种低贱的苦工。放心吧。我会给你,符合你贵族身份的工作的」
伊莎贝拉阴笑着,将一封信函扔到夏尔洛特手中。
夏尔洛特茫然自失的,机械般的打开那,看了起来。
她脑中对这词还没有意识。
「是啊。你要去『凡加斯之森』,消灭“奇美拉龙”」
这话,让她觉得还在什么遥远的地方回响。
「……我根本没战斗过」
「这我知道。所以这样不在正好吗。提前告诉你,要是你中途逃跑的话,我就不保证你母亲的安全。明白了吗?」
时间仅仅过去一瞬……。
来此之前的记忆,在脑中全部浮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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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在将死的时候,生前的记忆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过一遍。
可只是作为知识记住的那,夏尔洛特做梦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由自己体验到。
就在夏尔洛特闭上眼……,等待着那狼形怪物的利牙撕碎自己身体的瞬间。
轰隆!
可是,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同时,她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到了自己脸上。
夏尔洛特胆战心惊的睁开眼,却发现刚刚就要撕碎自己的怪物,已经没有了其中一个狼头。她抬起自己的手,看到上面鲜红的血,不由得惊叫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叫声中,从右边树阴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这边!过来这边!」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夏尔洛特顺着那声音的引导,起身跑了出去。
她抱住头,爬到了地上。
咻!在这破风之声中,一个东西扎到了怪物剩下的那个头上。
但是,那不是普通的箭。哧哧哧……,可以看到上面有导火索。火花不断燃向箭头,引燃绑在那里的火药束,爆炸了。
轰隆!
巨大的火球,将怪物的头炸了出去。失去双头的怪物,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载倒在地面上。
第二章
「你怎么会跑到这森林里来的?我想你,也知道这『凡加斯之森』,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吧?」
救了夏尔洛特的年轻女子,说自己叫地吉露。她虽说是个年轻女子,可却是一副夏尔洛特从没见过的打扮。脏皮袄,皱巴巴的棉制裤子,脚下是鹿皮作成的靴。不管那个,连颜色都没染过。
那黝黑的皮肤,简直就像个少年一样。久经锻炼的身体,像小鹿一样健美。大大的眼睛,在乌黑的发下闪着光。
虽然不是人们喜欢的那种温婉美人,不过却有着充满野性美丽的面容。全身上下散发着自己一直生活的贵族社会中,绝无法见到的感觉。
夏尔洛特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洞穴。那入口巧妙的用草和树枝隐藏着。看来这吉露,就是居住在这洞中的。虽然外观看起来就像野兽的巢穴,不过里面可以看到架着锅的灶台,以及细细铺着稻草的床。在洞壁上,挂着由兽筋和结实的木头组合制造出的,巨大的弓。那就是刚才,将夏尔洛特救出来的弓。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个贵族啊……,你该不会,是到这里来散步的吧?」
吉露看到塔巴莎抱着的巨大的杖说。
夏尔洛特,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她觉得,就算自己把这数周中发生的都告诉她,她也一定不会相信。
所以夏尔洛特只低声说了一句,
「武者修行……」
于是吉露惊讶的看着夏尔洛特,失声大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竟然是武者修行?你也太怪了吧!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凡加斯之森』可以说就是怪物的老巢啊?而且森林边不是也插着禁止进入的牌子吗!你这样的小孩子到这里来做武者修行,有点太过头了吧?」
吉露说的没错。
大约在三年前,这座『凡加斯之森』中,建着研究魔法生物的塔。那里进行的,是将各种生物结合,制造强大“合成兽(奇美拉)”的研究。
但是,进行那研究的贵族,却被自己所制造出的“合成兽”杀死,塔也被破坏了。自那以后,这森林便被封锁起来。虽然曾数度派遣骑士团来剿灭奇美拉,但时至今日,也没能将它们赶尽杀绝。
「难听的我就不说了。回去吧。这森林里有的,可不只是刚刚的那种狼。还住着更恐怖的东西啊。是叫“奇美拉龙”的。这很可笑吧?本来就已经很强的火龙,再同其他不知是什么的生物混合,诞生出了更强大的怪物……。要是那种东西出现的话,根本就没法应付」
听到这的夏尔洛特,心中被绝望笼罩了起来……。
是啊。奇美拉龙那种怪物,自己是不可能打倒的。也就是说,这任务,不过是间接对自己的死刑。他们是不喜欢自己直接下手,才用出了这种绕圈子的手法。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刚才如果死在狼牙下该有多好。
因为,那样自己就能到父亲身边去了。
而且母亲迟早,也会到自己身边来的吧。如果真是那样,这次自己一家三口,就能亲密的在瓦尔哈拉中平静的生活了……。
夏尔洛特这时,呆呆的说道
「那个……,我有事想求你」
吉露定睛望着夏尔洛特。随后,闭上眼说道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都……,应该说,已经,什么都不愿想了。那全部,都是痛苦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你还真是不知足啊」
「我不是不知足。是真的,真的已经,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吉露吃惊的问道
「看你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想必吃的也尽是美味吧?肯定都是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呢。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不过你真想死?」
重重的,塔巴莎点了下头。
「也罢,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啊。贵族大人们也会有贵族大人们的痛苦吧。即使是我这平民,也在这地狱一般的地方一个人当猎人。所以疯狂就算彼此彼此吧」
看到夏尔洛特抬起头,吉露痛快的说道
「我不干!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想死,就在晚上离开这里。马上会有刚才那样的怪物,把你撕成碎片的」
听到这,夏尔洛特颤抖起来。
「我不要那样……。那种被怪物吃掉的死法我不要……。至少,能没有痛苦的……」
「你实在太不知足了。竟然还要指定怎么死吗」
于是夏尔洛特小声哭了起来。一边的吉露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不多时,夜晚降临了。
虽说已是春天,但森林中的夜晚还是很寒冷。
吉露把毛皮扔向夏尔洛特。夏尔洛也无言的把那裹到了身上。之后吉露,拿出肉干,吃了起来。
咕噜噜噜……,看到那的夏尔洛特,肚子叫了起来。吉露撕开肉干,将一块递向夏尔洛特。
夏尔洛特手颤着,将那接了过来。
看她快吃完时,吉露问夏尔洛特道
「你,还想死吗?」
重重的,夏尔洛特点了下头。
「好,我明白了。那,我就杀了你。我呢,对毒很了解。能配出让你在睡眠中就死去的药,但是,那之前你能帮我工作吗?」
吉露让夏尔洛特做的,是狩猎时的诱饵。
她说,我有个非常想打到的猎物。如果你帮我打到那的话,我就给你配药。
第二天清晨……,夏尔洛特走在森林中。她现在已经脱去昨天穿的衣服,换上了吉露准备的猎人服。由鞣皮缝制的那衣服,是最适合在森林中行动的。跑起来方便,而且又不累人。
她手拿着杖,慢慢的走着。森林中很宁静,空气里都是树木的清香。虽然昨天,她来到这森林时就连树阴和枝条摇动都会吓得心砰砰跳,可……,一旦像这样接受了“死”,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夏尔洛特慢慢的,向那“野兽”的巢接近过去。那是个展开在巨大朽木根部缝隙间的,三米左右的洞。
来到那洞近前,夏尔洛特咏唱起“冰箭”咒文。在她杖端,一个小小的冰箭浮现出来。这是夏尔洛特唯一能使用的攻击魔法。她觉得这肯定能命中,不过想起昨天那怪物,也深感到这不可能对那种东西起作用。
夏尔洛特将冰箭,从自己藏身的树阴里向洞中射去。里面没有反映。她再次咏唱咒文,将冰箭射入其中。于是,这次有动静了。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野兽的低吼从中传了出来。
从那洞中出来的,是个全身都是火焰般赤红毛的,有角的巨大狒狒。夏尔洛特喜欢读书,也曾读过极多的动物图鉴,但她根本没见过有那种角,身上全是赤红毛的狒狒。那个,恐怕也是“奇美拉”吧。
那角狒狒发现了夏尔洛特,张开巨大的嘴猛扑了过来。它的速度快得可怕。夏尔洛特马上咏唱起咒文。
伊尔?弗尔?迪拉?索尔?温迪
是“飞行”。但控制的并没飞起太高,只是稍微漂浮起来一点。夏尔落特就像杂技人一样跳跃着飞快逃了出去。
被激怒的角狒狒,疯狂的在后面追着。但,冷静下来的话,其实从怪物掌中逃跑,并没有那么难。夏尔洛特真心的赞叹着这神赋予自身的能力……,“魔法”之力。
不多时,她就来到了与吉露约好的地方。那里,是个被三棵树围起来的,就像空地一样的场所。夏尔洛特高高的跳了起来。
紧跟着,现身在这里的角狒狒为了追夏尔洛特,也伏身准备跳起。就在这时……,藏起来的吉露,用猎刀斩断了设置好的绳索。
利用树枝张力做成的陷阱发动了。在角狒狒正下方,一个巧妙隐藏在落叶中的网飞了起来。那能将百利布朗重量吊起的,用加拉瓦的皮制造的结实的网。这网陷阱将角狒狒整个包住吊了起来。
咕喔咕喔!角狒狒狂暴的怒吼着,吉露引弓搭箭,将弦拉满。把绑上火药的箭,直直射入了那大张起的口中。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角狒狒的头飞了出去。
看着缓缓落下来的夏尔洛特,吉露微笑了起来。
「干得不错嘛。不愧是贵族」
「我只是在逃跑」
夏尔洛特不起劲的说。这是因为,只要能熟练使用魔法的话,逃跑还是肯定能做到的。
「那箭,威力真强呢。我的魔法,根本一点也比不上」
夏尔洛特衷心称赞着吉露的箭。吉露听到得意看向自己的箭。那箭的前部设置着炸药。
「这是我自己做的呢。和奇美拉交手,用普通箭根本打不过。因为我不能用魔法,所以至少要动动脑子呢」
连续四天,夏尔洛特都陪吉露一起狩猎。在这期间,夏尔洛特经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成为了优秀的诱饵。
这一日白天,吉露正在洞中准备食物。她将陷阱抓住的兔子和鹿什么的,用设在洞一角的灶台熏制着。
一直在旁边看她做着这些的夏尔洛特问道
「那个……,吉露小姐」
「差不多……,该把药……」
吉露听到这抬起头。很惊讶的说道
「你还想着要死吗?我还以为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啊。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倔呢」
夏尔洛特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那时候啊,我要是不那么说,你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吧?」
吉露很为难的说。
「你,多大了?」
她想起自己的生日。如果没那种事发生,自己本应穿着美丽的礼服,在众多客人的包围下欢笑着的。她又想起那巨大的龙蛋糕。说起来,自己连一口都还没吃过。
可现在,不是龙蛋糕,而是被扔进这种森林里要打倒奇美拉龙的这种景遇,直到现在自己也还不相信。
「你很异常了。虽然武者修行很痛苦那种事我知道……,不过你这个年纪,为什么会这么想去死呢?是有什么理由吧?」
「你什么都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啊。既然要我杀了你,也要把理由跟我讲清楚吧?」
夏尔洛特艰难的说道
「我,父亲被杀了。母亲也被药夺去了心智。现在我,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而且,幸存下来的我……,也被人命令来这森林里消灭奇美拉龙。不然的话,母亲就会遇害。这种事我根本不可能办到。绝对会被杀死的。肯定敌不过龙的」
「所以,你就想去死吗?」
「是。我绝不想按那种人给我定出的死法去死」
夏尔洛特懊悔的说。
「真是的。贵族们,也会做这样残忍的事呢。反正就是那样的吧?就是家内的纷争?为了谁继承家业而起的祸事。就是那样的事吧」
「这确实很可怜啊。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绝不是天真!」
夏尔洛特一脸不甘的叫道。
「你就是天真啊。你,因为父亲被杀不觉得不甘心吗?去报仇吧。既然要死,那就在战斗中死去。你也是个贵族吧?至少让我看看那种志气啊」
「我从来没战斗过啊!」
夏尔洛特大喊。泪已经从那眼中簌簌而下了。
「你母亲怎么样了?就算心智被夺去,可还活着吧?」
正是如此。但是……,那已经不是母亲了。是母亲的空壳。一想到那母亲的样子,她就觉得心已经要崩溃了。但是,就算是这样自己也还是能做到些什么的吧?
「想把母亲丢下自己去死吗?你也太不孝了吧」
夏尔洛特被她着说法激怒了。愤怒和悲伤迸发出来,泪不住落下的她,狠狠捶着吉露的胸。
「你这算什么!说的你好像都明白一样!像你这样的猎人,怎么可能明白我的心情!」
吉露,沉重的说。
「我的家人,也被杀害了。被游走在这森林里的“合成兽”。我说过的吧?一直在这森林里狩猎生活的。但那不只是我自己」
「这里因为有贵族的研究所,所以猎人们都对这森林敬而远之了。但是,我一家,却看中这点住到了这里,当然,因此不用为猎物操心。但是……,人只要活着,是不可能一切都如意的。从前……,就在三年前,我住的还不是这样的洞,而是还不错的房子。可在某天……,我一回去,却发现那房子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就是被那些“奇美拉”」
吉露声音冰冷的继续说道
「而且……,那些曾是我家人的“东西”也倒在里面。真是,已经被吃得不成样子了。父亲没有了下半身,母亲的内脏被吃掉只剩了个空壳。而我妹妹……,只剩下了一只手」
夏尔洛德不由得吐了出来。那种残酷的事,她根本没有听说过。
「不过,我们也是为了吃在狩猎森林里的野兽。就算彼此彼此吧。可是,这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弱肉强食,这就是森林的铁则。父亲总是这么说……。但,那是森林的。绝不是我的」
吉露紧握住手中的弓。
「所以我要战斗。直到将那些怪物全部消灭之前,都不会走出这森林。你说想死?像你这样的小鬼,实在是太天真了。你那只是在逃避。只是不敢面对现实」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战斗啊。而且,还没有你那样强大的弓。你想让我怎么办啊?」
吉露伸手,指向了夏尔洛特手中,那长长的多节魔杖。
「你不是有弓吗?而且是比我的强很多倍的」
夏尔洛特,不由的看起自己的杖。那是魔法师的象征……,是为了咏唱魔法而存在的道具。但是,自己的“箭”……,却从没射穿过敌人。所以觉得那不可能会有用。
吉露继续说道
「我妹妹仅剩的一只右手,还紧握着弓。那时,她才十岁啊。要是活着,现在应该比你大一岁吧。就是那样小的孩子,也还是在战斗。还是没有退缩的,握住了自己的弓」
「好了,你想怎么做?是像逃进瓦尔哈拉吗?但是,如果……,你决心要战斗的话,我会教你怎么成为“猎人”」
夏尔洛特,紧握住手中的杖。点了下头。
吉露的声音就像放心的一样,说道
「不用担心,你是做得到的。这四天,你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诱饵了吗」
第三章
夏尔洛特屏息藏身在树丛里。她手中,握着那多节的魔杖。
哈啊,哈啊,哈啊……。
可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呼吸却散乱了起来。
想到吉露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的话,夏尔洛特的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
今天,是由吉露负责将“猎物”引到这里。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没来得及设置陷阱。因此自己的责任非常重大。
忽然,吉露从她眼前跳了出来。侧目一看夏尔洛特,竖起了大拇指。
在吉露身后,一个追赶她的“合成兽”出现了。那看起来……,就像熊一样。但是,胳膊却有四个。呜!那挥动了手臂,一下就将旁边的大树打断了。真是可怕的怪力。那些曾在这里研究的贵族们,到底想做什么东西出来啊?
在箭就要射出的瞬间,熊咆哮起来。夏尔洛特被这咆哮声吓到,“冰箭”略偏,射到了熊的肩上。
不好。
冰箭被那厚实的兽皮阻住,滑落到地面上。熊咆哮着,举起那四只胳膊,向夏尔洛特袭击过去。
被那打到我就死了!夏尔洛特迅速咏唱出咒文,跳了起来。自己刚刚所在的树丛,已经被那打得稀烂。
下一个瞬间,有箭刺中了熊的背。那是吉露射出的。熊把头转向了那边。落到地面的夏尔洛特,再次咏唱起咒文。冰箭,浮现在她杖端。
这次绝不会射偏。夏尔洛特等待着熊再次转向自己。慎重的瞄准着目标。自己这无力的冰箭,能给那熊致命一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眼睛”。
能射中吗?熊的眼睛很小,真可以说需要百步穿杨的技术。
不对,夏尔洛特心中猛摇着头。
“肯定能射中”
不然的话,自己就无法活下来。无法活下去,就不能为父亲报仇。而且,母亲也绝不会平安。夏尔洛特为之前一心想死的自己感到深深的羞耻。就算失去了心智,自己的母亲,不是还活着吗?
就因为害怕恐惧,竟然连那最重要的事都忘记了的自己,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我要活着回去……,绝对要把母亲的心夺回来”
杖上的冰箭,那青白色的光此时变的格外耀眼。而已回过头的那熊脸,也和自己伯父王的面容重合了。
“绝不能原谅”
那夺去自己父亲的可憎男人。想夺去自己心智让自己喝下毒药的男人。还有,那让代替自己的母亲失去心智的男人。
夏尔洛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出现了一种感情。那就是愤怒。像冰一样冰冷的愤怒,已经笼罩了自己的整个心。
那愤怒,让夏尔洛特冷静了下来。
现在?
不,还不行……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转过身的熊恐吓着夏尔洛特似的咆哮起来。虽然自己面前的空气为那所震颤,但这次她没有害怕。少女,向那漆黑的小眼射出了冰箭。长长的蓝发,在箭射出的风中,轻轻摇动着。
箭以和从前不同次元的速度飞了过去,精确的命中了熊的眼睛。熊的两只胳膊,痛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脸。
「……吱……,咕喔喔喔喔喔……」
看到那呻吟起来的熊“合成兽”,夏尔洛特惊呆了。
……射中了?
「最后一击!快啊!」
吉露的叫声,让夏尔洛特回过神来。
“我的冰箭射中了”
“我的攻击对敌人有用了”
她再度举起杖,咏唱出咒文。一个比刚才那支更粗,更耀眼的箭浮现出来。
她觉得自己能办到。她有种预感,觉得现在的自己,能贯穿那厚实的熊皮。夏尔洛特挥下了杖。那冰箭,直射向熊胸部正中。
深深的,插了进去。
咔咚,熊的巨体摔倒在地面上。
「你这不是挺能干的吗!」
那晚,吉露称赞着夏尔洛特。
「都是因为吉露在提醒我啊」
夏尔洛特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就算是这样,可解决掉那的也是你的“箭”啊。那咒文是什么?」
「是冰箭术。就是将水蒸气冻结,创造出的冰之箭」
「好厉害啊。竟然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创造出武器呢。果然你们这些魔法师很了不起」
夏尔洛特微微笑了,不过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有些发抖……。但是没事」
吉露担心的把脸挨了过去。夏尔洛特点了点头。
「嗯。但是,不只是因为那。我是第一次杀死生物……」
她这还是第一次用魔法夺去生物的命。就算那,是“合成兽”也一样……,直到昨天,那生物都还活着。在吃东西,走,睡眠着。
但现在,已经再无法做那些了。
自己亲手做出这种事的事实,比觉得那可怜让她的心更为沉重。
吉露对颤抖着的夏尔洛特说道
「就是这样的啊。活着,就要剥夺其他东西的生命。我们猎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夏尔洛特想,就是因为这样,约瑟夫才会夺去父亲的命吗?他要活着,就一定要夺走父亲的命吗?
但是……,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绝不能饶恕。
“我也是一样”
夏尔洛特这么想。她觉得自己为了活下去,就一定要杀死伯父。
我能做得到吗?
如果是在一周之前,恐怕自己肯定连想都不会想这种事的。
但是……,自己的魔法已经能消灭“合成兽”了。
“我能”
我,一定能。
夏尔洛特,重重的点了下头。
此后的一周时间……,吉露教给夏尔洛特的,是潜伏。隐藏在“合成兽”的必经之路上,一动不动的等待那通过这里。在有猎物经过之前,必须要一味的等待。
吉露将隐藏气息的原因这样告诉夏尔洛特。
「野兽对人类的气息很敏感。所以不管怎样,都要让自己就像化成森林的一部分一样专心等待」
在潜伏的时候,吉露不会使用火药箭。因为火绳的味道,会让潜伏失败。所以作为替代,她使用的是毒箭。看着夏尔洛特的冰箭,吉露不由得羡慕起来。
「贵族真好啊。就算不在“箭”上加火药或是毒,也能使用那么强大的武器……」
「嗯。你们魔法师,能轻易做到我们就算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平凡的胆小少女。感觉就连狐狸,也能危害到你一样的。但是,现在怎么样呢?」
吉露高兴的拍着夏尔洛特的肩。
「你的眼神已经是个优秀的猎人了。不只如此,你还能使用强大的“箭”。了不起啊。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那些贵族为什么会那么自傲了。你们果然,不一般啊」
夏尔洛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确实认为,自己在心中出现那愤怒后,已经改变了。她记得,自己的家庭教师曾这样教过自己,说『魔法的力量和感情的强度成正比』。
当自己心中那压倒恐怖的愤怒觉醒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渐渐变成一个“猎人”了吧?
那样的自己真的很难想像。但是,看到“合成兽”时自己已经不会再颤抖了。
在这潜伏中,夏尔洛特和吉露已经消灭 了三只“合成兽”。
就在那时。
轰隆!地面巨响起来。
吉露的表情登时严肃起来,将夏尔洛特的头按到了地面上。
「怎、怎么了?」
「嘘!有非常巨大的东西过来了……」
随着草被踏到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野兽走了过来。趴在地上的夏尔洛特,只能看到那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巨大的脚。那是包裹着赤黑色鳞片的,蜥蜴一样的脚……。过了很长时间,在她总算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图鉴上看过的“龙”的脚时。
那脚所酝酿出的感觉,让夏尔洛特颤抖了起来。
「……那就是别人命令你要消灭的家伙。奇美拉龙。也就是这森林的王」
那就是奇美拉龙?
夏尔洛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向出现在那里的躯体。可那实在是太恐怖,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在那身体上,有着无数的头。
马头。
猪头。
豹头。
熊头。
狼头。
像人一样的头。
而其他还有各种各样生物的头,那些都在各自呻吟着。这情景让夏尔洛德反射性的闭起眼,捂住了耳。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生物?
「那家伙只要吃下别的野兽,身上就会长出和那一样的头」
那全长大约是十米。说实话,个体并不是那么巨大。
但,那身体上长着无数野兽头颅的恐怖火龙……,就是奇美拉龙。就算只是看到,夏尔洛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被那恐怖溶化了。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啊。嗯?」
在那瞬间,吉露按住夏尔洛特头的手,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僵住了。而且,颤抖了起来。
夏尔洛特想。
原来那坚强的吉露也会害怕啊……。
就因为消灭了几个“合成兽”便多少得意起来的自己,真是个笨蛋。这种……,只是看到就恐怖得要吐出来的生物,到底怎么才能和它战斗啊?
这世界上,存在着绝对无法战胜的生物……。夏尔洛特觉得,现在正从自己眼前走过的奇美拉龙,正是其中的一个。
当夜……,吉露没怎么说话。总是爱说话的吉露变得这样沉默寡言很少见。
即使夏尔洛特试着问她,「你怎么了?」,她也只是在摇头。
月光无法照入的洞中,已经因夜晚的到来变得漆黑了。因为不想让光亮露出去,所以吉露夜间,基本不会在洞中起火。
可是,今天她却不一样。
吉露为了不让光露出去的,将周围都遮着板子的油灯,点亮了。在那摇曳的,淡淡的火光下,吉露那缺少色彩的面容显露了出来。
那灯下的吉露,让夏尔洛特觉得很年幼。
「吉露你多大了?」
吉露说过,自己这三年间,一直一个人在这里战斗着。也就是说,她从十六岁开始,就一直一个人……。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夏尔洛特根本想像不到,而就是那么坚强的吉露,现在却如此失落着。
「我,要干掉那家伙」
吉露重重的,就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的说。这一瞬,夏尔洛特没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奇美拉龙。这还用说吗?」
夏尔洛特这么说。虽然自己被命令要去消灭那……,可只一看到,就已经失去了那想法。
但是,自己无法不帮助教自己成为“猎人”的吉露。而且,如果不消灭那家伙,自己就无法回到王城。母亲会担心的。
自己不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好吧。我帮你」
「不必。我自己来干。你,等我打败那家伙后,对大人物这样报告就行。说『是我打倒它的』」
「这怎么行!不可能的啊!就算是我们两个一起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获胜的!可你竟然要自己一个人去!」
吉露大吼。
「根本就不好!因为,吉露你不是说过吗!『要是那种东西出现的话,根本就没法应付』。你一个人是不够的。一个人,是绝没可能战胜的!」
听到这,吉露非常痛苦的说道
「就是那家伙啊」
「就是那家伙吃掉我妹妹的啊!在那家伙身上,长着我妹妹的头啊!」
吉露狠咬着起唇。那已经,被咬出血了。
夏尔洛特无语了。
「所以……,你不要出手。这是我的战斗。只有那家伙必须要由我自己来解决。你明白了吗?」
夏尔洛特还想说什么。但是……,在吉露那压力下,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已经不由要哭出来的夏尔洛特,咬住了自己的唇。
「谢谢。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不用担心,看这个」
吉露说着,把一个箱子从洞深处拿了过来。她从里面,取出了什么。那是……,一支闪着光的箭。
「放心吧。我也不是傻瓜。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去打会输的仗。为了这种时候,我早就准备好了」
吉露将那箭送到夏尔洛特面前。只见那上面,淡淡的冒着水气。把手接近过去,还感到有一阵刺骨的寒冷。
「这叫作“冻失”。是魔道具。要二十枚金币的。是可以在刺到目标的瞬间将那冰冻起来的,可怕的箭。很不巧,我只有一支,不过也没什么,我怎么会射偏」
第二天清晨……,吉露跟夏尔洛特说了句你呆在这里,就离开了洞穴。很为她担心的夏尔洛特,悄悄的跟了上去。
吉露以昨天和夏尔洛特两人藏身的地方为基点,搜索着“奇美拉龙”的足迹。
那足迹,通向一个大洞窟。那是个直径四米以上的,巨大的洞窟。看来那里,就是“奇美拉龙”的巢穴。
吉露在那洞口前,堆起了枯树枝和新鲜树枝,生起了火。新鲜树枝猛烈的冒出烟雾,向那洞中飘去。
没过多久……,从那洞穴深处,传出了野兽的吼声。
不同野兽的吼声重叠在一起,在洞壁的反射下,直传到隐藏在吉露身后的夏尔洛特耳中。那简直,就像从地狱中爬到现世里的亡灵的叫声一样。
那声音,让夏尔洛特不由的蜷起了身。但是,吉露一点也没害怕,在正面和“奇美拉龙”对峙着。她搭箭上弦,缓缓的将弓拉开。
那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变化的,连贯的动作。她的样子,在夏尔洛特看来,比任何雕刻都要美丽。
“放箭”
那只为了这一个目的锻炼过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指向了从洞中出来的奇美拉龙。
奇美拉龙,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眼前有个举着弓的人类,咆哮了起来。那咆哮,似乎让吉露也感觉到了恐怖。她的身体在那瞬间僵住了。
夏尔洛特的眼大睁起来。因为奇美拉龙,正准备要吐息似的大张起巨大的嘴。但是……,它似乎已经失去了那能力。只是在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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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瞬间,清醒过来的吉露射出了箭。
那闪耀着白光的“冻矢”,精准的命中的奇美拉龙的头。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放弃吐息的奇美拉龙咆哮起来。但紧接着,激射而出的“冻矢”就深深的刺入了它的咽喉。箭上附有的魔法瞬间发动,将刺入的地方冻结起来。那放射状的冻结不断延伸……,将那头整个都冻住了。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
喀啦……,龟裂布满被冻结的头,四散飞了出去。
吉露的表情,安心的松弛了下来。
就在她放下心,弓落下的下一个瞬间。
奇美拉龙的前爪横挥,把吉露打了出去。
吉露狠狠的摔到了地面上。
夏尔洛特飞快的跑到吉露身边。她侧目看向奇美拉龙,只见那根本不在乎失去了头,还站立着。
并且,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肉块从身体上翻涌起来。就像黏土一样,再次成形,长出着新的头。
现在一定要先逃跑。
夏尔洛特抱起吉露,咏唱出了“飞行”咒文。
她费尽力气才总算将吉露运到远处的树丛中。吉露的口狂乱的喘着气。在她腹部上,有个巨大的裂伤。那是奇美拉龙的利爪造成的。夏尔洛特赶忙咏唱起水魔法。但是……,自己那拙劣的水魔法,怎么也无法将那伤口愈合。
「……夏、夏尔洛特」
泪从夏尔洛特眼中满溢出来。
什么魔法啊。连一个伤也治不好,我算什么贵族啊。
可是,那伤不管怎么看都是致命伤。就算再高阶的水魔法使,看到这伤,也肯定会摇头的。
血色,正不断从吉露恋脸上褪去。随着那流出的鲜血,吉露的生命也在走向尽头。
夏尔洛特紧咬着自己的唇。她觉得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真是废物。
已是满脸苍白的吉露问道
「……我的箭,怎么样了?把那家伙,干掉了吗?」
夏尔洛特不知该说什么。虽然那确实打掉了龙头……,可那怪物并没因此受到致命伤。因为那家伙,正在重生着新头。
「干掉了。干掉了啊。吉露的箭,把家伙,干掉了。不愧是你啊」
听到这,吉露的唇微微的翘了起来。
「是吗……,太好了……。那个呢?」
「我……,其实不想当猎人的。很讨厌一直生活在这种森林里的家人。所以,我离家去了城市。但是,因为活干不下去,很快就又回来了。可那时,我却发现家不在了。因为家人全都被杀了。我就是因为舍弃了家,才能活下来的」
wωw ◆TTKдN ◆C〇
她的眼,渐渐恍惚起来。
「不要说了……」
夏尔洛特只能说出这个。从吉露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经流到了脸上。但即使这样,吉露还是在说着。
「就因为是这样的我……,所以没有自信。其实,我不觉得自己能成功的。但是……,人很厉害……。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基本上所有事都是能做到的……。不只是“合成兽”,就连那种怪物也可以……」
吉露剧烈的咳嗽起来。
「……呐,夏尔洛特。所以你也能做到的啊。就连个平民的我,都可以干掉奇美拉龙的。……如果是贵族的你,一定能办到。不管是为父报仇……,还是夺回母亲的心智都是……」
「……你已经,是了优秀的猎人了啊」
吉露的眼闭上了。那以后,也再没咳过。
第二天清晨。
夏尔洛特再次来到了那洞窟,默默的拣着枯草和枯枝,堆到洞窟前。
夏尔洛特用魔法“点火”,引燃了枯草。火逐渐燃烧,烧到的枯枝,之后又熏黑了上面的新鲜树枝。那发出剧烈的烟,不断上升着。
夏尔洛特用魔法操纵起风,将那烟送进洞窟。
默默注视着那熊熊火焰的夏尔洛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能原谅”
有太多事不能原谅了。杀死父亲,夺去母亲心智的伯父王。只能坐视这一切的自己。以及,杀死吉露的“奇美拉龙”。
从洞窟深处,野兽的咆哮声传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大地震颤,从自己双足传来。
夏尔洛特轻轻飞起,藏身到不远处的树丛里。
从洞窟中出现了“奇美拉龙”的身影。是让人觉得不可能在这人世上看到的,残酷的样子。夏尔洛特想,吉露没看到这样子真是太好了。
因为从奇美拉龙中心生出的头,和吉露非常相似。
让夏尔洛特震撼的,是个巨大的人类的头。恐怕那就是吉露妹妹的头吧。
「好痛……,好痛啊……」
从那“吉露妹妹”的口中,发出了哭泣着的孩子样的声音。
那不可能还留有意识吧。应该只是,在重复生前的样子吧。就像从那身体上生出的无数其他头一样……。
如果是今天以前的自己,肯定会因为看到这种东西恐怖得无法动弹。
但,现在不同。在此之前一直被恐怖压抑住的“愤怒”,现在终于超越了恐怖。
冰冷的愤怒,将夏尔洛特的心层层包裹起来,从眼前的现实中保护着她。
那是比冰还要更寒冷的愤怒
“打倒那家伙”。夏尔洛特心中冷静的部分命令着她。
她开始咏唱起咒文。
谨慎的隐藏着,不让敌人发现自己身影的咏唱着……。
她现在所唱的咒文,是曾经只在书上读到过的高阶咒文。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或许根本就无法完成吧,的这种想法,在她心中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只是,判断要想一击杀死那奇美拉龙,需要能一下攻击到它身体内部的魔法。这判断,让她不由得咏唱起了那咒文。
拉古兹?渥达尔?伊斯?伊萨?温迪
随着咒文在她杖端出现的,根本不是冰箭那种渺小的东西。而是粗粗的,巨大的冰之长枪。
这是“冰枪术”。
可夏尔洛特,对自己竟然咏唱出这样的魔法根本没有丝毫疑问。
现在她脑中有的,只是要射出那枪的时机和位置。
因为几乎使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用出了“冰枪”,所以她已经无法再咏唱咒文了。因此绝不能失败。
奇美拉龙的呼吸声在不断变大。
它现在就在自己藏身处旁边,行走着。
从那混杂着兽叫的声音中。可以听到人的声音……。
「好痛……,好痛啊……」
“放心吧”
夏尔洛特心中说。
你的仇,你姐姐的仇……,都由我来报。
她的脑现在就像在解迷一样飞快运转。计算着各种攻击方法和自己的实力。那应该就是沉睡在自己体内的战士本能吧。还是说,在这极限体验中,短暂出现在自身的东西吗……。
那究竟是什么自己不知道。或许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东西。
但是,事到如今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得出最佳的“结论”,就足够了。
夏尔洛特现在,忠实的服从着自己心中冷静部分所下的“结论”。
于是,她的身体自然有了反应。
竟然,猛的从自己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
这就是夏尔洛特心中下的结论。
很自然的,“奇美拉龙”对此做出了反应,迅速将身体转了过来。
它那吐息能力应该已经消失了吧。但即使这样,奇美拉龙还是飞快的张大了嘴。直直的,冲向了夏尔洛特……。
夏尔洛特,在吉露的战斗中,注意到了“奇美拉龙”的这个习惯。
她没有放过,自己,奇美拉龙的头,脖子,身体这几个点连成一线的瞬间。
夏尔洛特的“冰箭”,就那样狠狠的射进了被红色的鳞片包裹着的,巨大的少女的口腔。
那全长已达两米的冰枪,冲入奇美拉龙的口腔,撕裂掉它的喉,刺穿它身体里的胃,并在那里崩开了。
冰之碎片,从内部将奇美拉龙的身体破坏掉了。呜啊,粘稠的体液不住从那“少女”的口中涌出。它就那样,咚!的一声,载倒在地面上。
在痉挛过一阵后,奇美拉龙,不动了。
夏尔洛特来到吉露墓前,从口袋中掏出奇美拉龙的鳞片,放到作为墓碑插在那里的弓前。
「在你的教导下我成为了猎人。所以吉露,那家伙……,是被你打倒的啊」
随后夏尔洛特,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将那鳞拿了起来。用那锋利的鳞片,将自己那头漂亮的蓝色长发,斩断了。之后将那鳞片再次供奉到墓前。
风,将那被斩断的蓝发,带到了森林各处。
夏尔洛特根本不再看那发飞向何处的,握起那多节的魔杖,走了出去。
在维尔萨尔提尔的小?特洛华宫中,伊莎贝拉正无聊的望着天花板。
大约两星期前被送出去的夏尔洛特,现在还没有回来。这结果很明显。因为原本,就是为了让她死才将夏尔洛特送出去的。
「嘛,这也难怪呢。那种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打得过奇美拉龙」
她自言自语着,无精打采的修整起指甲。
忽然,分割房间和走廊的帘子摇动了下,一个少女轻轻走了进来。不过专心修着指甲的伊莎贝拉根本没注意到。
咕咚!听到一声大响的伊莎贝拉转过头。
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半被布包住的龙爪。
在那旁边,能看到一双娇小的足。伊莎贝拉不安的抬起头,只见自己以为已经死掉的夏尔洛特,就挺立在那里。
那样子看起来很凄惨。红色的上衣都是破洞,将夏尔洛特那雪白的肌肤显露在外。白色的马裤上都是泥和血污,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而且那头长蓝发也已被削得很短。
伊莎贝拉,来回看着地上的龙爪和夏尔洛特。之后,蹲下细细检查。确认到那的确不是一般兽爪,是奇美拉龙的爪子。
此时,伊莎贝拉脸上终于出现了光彩。但马上,就因愤怒扭曲起来。
她走近塔巴莎,弯腰看向她的脸。
「欢迎回来。你还真能平安回来啊」
她是得到别人帮助了吧?可是……,会协助夏尔洛特的奥尔良公派贵族,全部都已经被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宣誓效忠的也全部都有人监视。都已经安排得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也肯定不可能去帮夏尔洛特完成任务了。
「你用什么打倒这的?」
她问。夏尔洛特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怎么可能!冰枪可是线阶技能啊?点阶的你……」
说到这里,伊莎贝拉注意到了夏尔洛特的感觉。那总是开朗笑着的口,现在紧紧闭着,经常流泪的眼,现在连动都不动一下。
那娇小的身体,简直就像把已经出鞘的锋利匕首似的。想必在这两周时间里,感受到绝难以想像的体验了吧。就是那体验……,将以前只会哭泣的少女,变成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原来如此,你也算是那奥尔良公的女儿呢。不愧是有王室血统嘛」
伊莎贝拉厌恶的瞪着夏尔洛特。那眼中,尽是嫉妒和愤怒。如果是王城里的那些侍女,恐怕只是被伊莎贝拉这样瞪着,就已经哭出来了吧。但是,夏尔洛特和她们不同。表情连变都不变一下。
伊莎贝拉就像被她压倒一样把脸背了过去。之后,似乎很无聊似的举起双手,耸了耸肩。
她不高兴的走到桌边,从那里拿出了什么,扔到夏尔洛特面前。那,是一张羊皮纸。
「这是奖励。收起来吧」
夏尔洛特将那从地上捡了起来。那是“修瓦利埃”的委任状。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手下。如果没点头衔的话,连一点工作都没办法交给你」
夏尔洛特没有丝毫感慨的看着那,说道
「就在旁边。啊啊!真受不了!每天都在说胡话真是吵死人了!快带着她回去!」
夏尔洛特向房间旁边的,一个为佣人造的小屋走去。自己的母亲正躺在里面那张简陋的床上。看到夏尔洛特走了进来,母亲的脸变的很害怕。
「你来是要夺走我的夏尔洛特吧!给我出去!出去!」
母亲这么狂叫着,随手抓起旁边的东西向夏尔洛特扔去。杯子,枕头,都袭向了夏尔洛特。
但她,一点也没回避意思的,直直看着自己的母亲。
“您放心吧。母亲。我一定,会把您的心夺回来的。并且还会将父亲的仇……”
母亲这时,紧抱起了她旁边的一个人偶。
「噢噢噢噢……,夏尔洛特……。你放心……,母亲会一直保护你的……」
那是夏尔洛德像妹妹一样宝贝的人偶。看来母亲,把那认为是自己了。但是,就算看到母亲现在的这种样子,她也没有流泪。
只是,任那冰冷的愤怒包裹住自己的心和身体。
冰冷的愤怒,就像暴风雪一样在心中肆虐着。但是……,那已如同冰冻住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伊莎贝拉此时走了进来。
「对了。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今后,你要舍弃夏尔洛特那名字。因为你现在,已经不再是王族了呢。不过名字什么的就让你自己来挑吧。现在就要决定」
夏尔洛特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怀中的人偶。母亲现在,一直叫着那曾被称为“塔巴莎”的人偶夏尔洛特。
「噢噢,夏尔洛特……。我的夏尔洛特……」
没错,夏尔洛特就在那里。在梦之国中,守护着母亲。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成为人偶吧。成为不会说话的,没有心的人偶吧。
直到……,夺回母亲心那天之前,我就成为人偶吧。
「你还磨蹭什么?赶快决定」
夏尔洛特闭上眼,将那名字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