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吴总统领带领一支百人的御林军兵来到皇上寝宫门前,询问当值的禁卫军殿前司分领杨追有没有异动,被告知没有后,便点了点头巡视其他地方去了。
每日皇上用膳后半个时辰,便是服药时间。
往日都是瑾妃亲自服侍,今日她昏迷不醒自然无法前来,皇后又去了玉芙宫调查事情,所以来的是平日并不受宠的柔妃。
柔妃身子不好,两次怀有身孕都滑胎了,因为过于伤心落下了病根,再也无法做母亲。虽然皇上对她哀哀怨怨的性格不喜,但毕竟其娘家是丞相府,所以也没过于冷落,还将失去生母的六皇子慕辰宇寄养在她名下,她也算是有了依靠。
不同于瑾妃的讨喜,柔妃的话很少,除了必要的礼节上的话语,不会多说一句话。
所以服侍皇上喝了药以后,她就静静的跪坐在一旁。
“你现在性子越发沉静了,朕记得以前你很活泼好动,风筝缠在树枝上,还打算亲自爬上去取。”
柔妃抬眼看向龙塌,见皇上闭目躺着,眼里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臣妾这身子,别说爬树,走快几步都喘得厉害。”
“太医说你是忧思过度,可朕不觉得亏欠你什么,不知道你究竟在意些什么?”慕允悠悠睁开眼睛,转向柔妃盯着她,语气说不出是质问还是疑惑。
柔妃眼里便覆上一层哀伤,恭敬而又机械的说道:“皇上待臣妾自然是极好的。”
慕允眼里露出一抹不耐,重新闭上眼睛。每次都是这样,柔妃是那种你可以感觉出她的疏离,偏偏她又什么事情都不说,问什么都回答得很得体,挑不出错,让人想发火都找不到借口。
以前慕允还是很喜欢柔妃的,她性子活泼又不失温柔,加上长得也漂亮,虽然没有瑾妃那么显眼,是属于很耐看的类型。可自从她两次滑胎后,性子就变得消沉起来,他开始哄了几次,后来便烦了,去看她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近些日子躺在床上,慕允开始认真琢磨起身边的人,皇后看似对自己身体最关心,但她更关心的是太子能不能顺利继位;瑾妃也如常的尽心尽力,她是嘉湎国人,慕允是不能让她生下龙子的,所以明明最受宠的瑾妃,这些年来却只顺利产下慕芸芸一个公主。之前与孟丹国谈判时,慕允毫不犹豫的将慕芸芸推出去和亲,这个决定虽然合情合理,但还是伤了瑾妃的心,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慕允还是感觉出了她强颜欢笑下的疏离。
宸妃是七皇子慕辰泽的生母,她的表现中规中矩,既没有太过殷勤,也没有柔妃那般冷淡。许是因为她的家族并不显赫,自己也从不争什么,所以这些年倒是顺风顺水的过来了。
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慕允更是复杂万分,当年他是踏着亲兄弟的尸骨登上的皇位,这些年午夜梦回时,还是会心惊而醒,他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重蹈覆辙。
慕辰逸虽然有些不足,但勉强合他心意,再给他几年锻炼时间,就能放心的将皇权交递给他。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四大家族居然出世了,那有着几千年底蕴的灵族,可以毫无声息的浸入朝廷,润物细无声的侵蚀掉他的江山。
所以他着急了,不惜冒险选择与飘渺山庄合作,这个曾经守护世俗皇权的庞然大物,只有它,能与瞄准金銮国的君家相抗衡。
“皇上,有点不对……”柔妃突然出声道,她摇摇缓缓的想要站起身来,却还不等说完话,便软软的瘫倒下去。
“柔儿!柔儿!”皇上费力的撑起身子,朝柔妃叫了几声,见她没反应,便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喊了两声便剧烈的咳了起来,这一咳十分严重,竟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外面悄无声息,没有人进来,接着又传来几声噗通的声音,慕允吃力的看了一眼四周,殿里的宫女太监都倒在地上,与柔妃的情况一样。
离落躺在软榻上,屋里是苏焱起在沐浴,原本离落是劝他进屋睡一下,但他坚持净身换件干净的衣服。
“公子,主母,相国寺那边有动静。”屋外叶九的声音响起。
相国寺,不正是太子带领百官在祭天么。离落赶紧起身过去开了门,问道:“那边怎么了?”
“有人死了,果然如公子所料,出手的是蛊巫。”叶九顿了一顿,说道,“死的人是个和尚,但他可以说是替太子死的,因为原本由太子执香插入神鼎,但当时突然刮起一阵风,将神鼎周围的幡刮倒了,幡旗落入神鼎带出很多香灰,旁边的和尚就去整理,结果从神鼎中冒出一只奇怪的虫子,咬了那和尚一口,那和尚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神鼎里的虫子,是蛊巫干的吗?他们要做什么,杀了慕辰逸?”离落只觉得头大,怎么蛊巫什么都要掺和一脚,慕辰逸也是命大,这样都能逃过一劫,看来老天还不想让他死。
“他们可不仅仅想要慕辰逸的命。”苏焱起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松松的套了件里衣,头上冒着蒸汽,显然他正用真气烘干头发。
叶九低着头不敢多看,说了句“属下告退”,便一溜烟的走了。
离落关上门,看着苏焱起说道:“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苏焱起走到窗子便,看着远处的天空,悠悠说道:“皇宫现在也不平静吧。”
离落眼睛一瞪,快步走到他身边,不敢置信的说道:“难道说……有人要谋逆篡位?”
苏焱起将面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刚出浴的肌肤带着些粉红,以及水汽的味道,离落看得一阵面红心跳,暗自摇头告诫自己,现在谈论如此严肃的事情,怎么能被美色诱惑,心志也太不坚信了。
“或许吧,不过篡位也好,谋逆也罢,与我们无关。”苏焱起转过身来将离落圈在怀里,“娘子,我想你。”
离落被他这么温柔深情的看着,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识就将头埋在他胸口,轻轻的说道:“我也想你,每日都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焱起嘴角一勾,足尖一点,就带着离落来到床上,将她压在身下,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抚摸而下,“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事。”说着就要将唇覆盖下去。
“呃,等等!”离落突然煞风景的腾出手捂住他的唇,“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嘛,好奇死了。”
苏焱起挑了挑眉,侧过身支起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今日的确有人忍不住出手了,但对方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嗯?那里怎么知道宫里会出事?还有慕辰逸会被暗杀?”
“猜的。”
“呃……”离落撇了撇嘴,什么嘛,她还以为苏苏是知道了些什么,“你就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苏焱起奇怪的说道。
“啊,那你不是和皇上达成共识了吗,万一是君家出手……”
“不会,正是因为不是君家出手,所以我才不干涉的。”
“不是君家,那会是谁呢?”离落越想越不明白,“可要是皇上死了,金銮国就大乱了,那岂不是正和君家之意,他们可以趁乱夺权。”
苏焱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脸上却满不在乎,“那样更好,至少他们露面后,我们可以锁定敌人,总比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要好,费脑子。”
离落哑然,苏苏说的好有道理,她都无言以对。
不过,慕辰逸没有死,若是皇宫那边出了问题,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了。
难道……会是他吗?
香!是熏香有问题!
慕允面色难看,眼神犀利的朝四周看去,阴沉的说道:“是谁?出来!”
殿里骤得响起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随着声音的接近,从帐幔后面出来一个身穿华衣的男子,他背着手走得极慢,但每一步都很从容。
慕允眯着眼睛盯着那人,想看出什么。无奈此人带着一个恶鬼的面具,看不见样子。
“你是谁?”
“呵呵呵,慕允,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已经不年轻了,既然带着面具,难道是怕自己认出来,这么说是认识的人?
“你到底是谁?擅闯皇宫可是死罪!”
“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真是太可笑了,你不会是病傻了吧。威胁我,哼,我能出现在这里,你以为自己还有命活吗!”
“哼!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无胆鼠辈,还想要朕的命?妄想!”慕允扶住床头坐了起来,眉眼含诮,不怒自威。
“哦,是么?”那人一点都不紧张,反而盘膝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你该不会寄希望于外面的那支禁卫军吧。”
慕允眯了眯眼睛,没有接话。
“劝你死心吧,毕竟刚才我可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呵呵呵。”
禁卫军被收买了吗?怎么可能,今日守在殿前的禁卫军司分领杨追,性情刚直,恪尽职守,跟在他身边也有二十多年了,如果连他都背叛了自己,还有谁能相信。
“你不信?”来人双手一摊,又是一阵不阴不阳的冷笑,“我不过是说了当年他父亲被杀死的真相,他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亲自了结你,呵呵呵!”
慕允霎间面色如土,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猛地吸了口气,厉声道:“你究竟是谁?当年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你在害怕?呵呵呵,尽情的惊恐吧,我可是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久到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了,呵呵呵……”那人笑得疯癫,似乎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拿下他!”慕允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突然大喝道。
顿时从他龙塌后面的帐幔传出声响,两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冲了出来,那个面具人大叫了一声,慌乱的起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那两名侍卫缠住,轻易的拿下,扭着身子绑了起来,将其摁倒皇上面前。
“掀开他的面具。”慕允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