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柏妃霍的站起身,失声惊呼。
她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花容失色,惊惶失措。
不光柏妃这样,在座的人也觉得这事太让人惊讶了,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满脸讶异之色。
庞得信在皇帝身边服侍的日子久了,经过的事也多了,对于柏妃的惊骇他好像根本没看到似的,陪笑说道:“回娘娘的话,护国公和林大人已经互称亲家了,林二公子和扬大小姐的婚事,已是板上订钉。这可是件大喜事,皇上说,这件喜事是在娘娘的生辰宴上促成的,娘娘有功,应予以嘉奖。赏赐怕是过会儿就要到了。”
柏妃气点差点吐了血。
谁要什么嘉奖了?护国公和林家居然成了亲家,这桩亲事真是怄死人了,谁还有心情要什么嘉奖?
她一股怒气直往上涌,快把她的胸膛气炸了,可是庞得信这个皇帝心腹乐呵呵的在这儿站着呢,柏妃再气也只得暂时忍着,脸上硬挤出丝笑意来,“皇上说的是,这可是件大喜事。”庞得信脸上的笑容越发殷勤、谄媚,“娘娘这是高兴的过了吧?连向护国公夫人和林大夫人道恭喜都给忘了啊。”柏妃胸中一阵疼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不是么?本宫这是太高兴了,竟忘记向护国公夫人和罗夫人道喜了。”心中滴着血,偏偏还得强颜欢笑,先向护国公夫人道喜,“令爱有了好归宿。”又向罗夫人道:“佳儿佳妇,罗夫人好福气。”
她这么一开头,其余的人也跟做梦才做醒了似的,纷纷向护国公夫人和罗夫人道贺。
荣国公夫人和沈相府的郑氏先是大惊,继而大喜。荣国公夫人奢望着郑晏晏能成为楚王妃,郑氏也一下在觊觎高元煜,现在知道扬舲这个强敌已经许给林寒了,哪能不高兴了?这两位笑容可掬的把恭喜的话说了又说,花样翻新,不厌其烦。
襄阳长公主自告奋勇要做媒人,“罗夫人,您长子的婚事便是我做的媒,次子的婚事也交给我吧。”罗夫人忙道:“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长公主殿下,就怕太麻烦您了。”襄阳长公主笑吟吟,“我这个人是不怕麻烦的,只是您的谢媒钱丰厚,我跑多少趟都成啊。”护国公夫人也忙向襄阳长公主道谢,“有劳长公主大驾,真是过意不去。”襄阳长公主道:“过意不去,便把封红包得大些吧。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她神情活泼,言语风趣,众人都被她逗的大笑。
大家笑得越欢快,柏妃心里就越苦。
不光苦,还酸溜溜的,一股酸气真往上冒,难受之极。
这也难怪她。她辛辛苦苦搭的台,结果却让护国公府和林家唱了戏,筹谋了许多久,盼望了这么久久,所有的辛勤劳碌付诸流水,让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悔,又如何不怨呢。
柏妃的娘家大嫂王氏知道她今天办事不力,心中暗暗叫苦,发愁回到柏家之后该如何跟柏大学士等人交待。
襄阳长公主快人快语,已经在向护国公夫人和罗夫人催问婚期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完婚啊?阿寒可是老大不小的了。”护国公夫人微笑,“我家太夫人最是钟爱小女,小女要出阁,老人家无论如何是要亲眼看着的,因此请长公主殿下谅解,竟是要等数月之后方可。”罗夫人笑道:“我家也一样。家父远在西北,又担任元帅之职,不知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回京。”襄阳长公主有些惊讶,“罗侯爷他老人家也要回来啊?”罗夫人点头,“对,他老人家写信问过阿寒的婚事好几回了,且再三交待,若是婚事定了,必须知会他。他要回来亲眼看着外孙子娶媳妇儿。”襄阳长公主和护国公夫人均是惊叹,“想不到罗侯爷这样的英雄,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越说越投机,热火朝天。,
她们越是高兴,柏妃心里越难受。
心里难受就不说了,还得陪着这些客人们,还得做出喜悦的模样,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闺秀们的宴席离得远,这边已经沸沸扬扬了,林沁和山溱溱她们才得到消息。山溱溱乐的推了推林沁,“阿沁,你有二嫂了呀。”林沁摸摸下巴,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这个么,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山溱溱笑着打了她一下,“你就装吧。”两人嘻嘻哈哈,非常快活。
邻座的姑娘不管熟还是不熟,都向林沁道喜,林沁大大方方的一一道谢,“多谢诸位盛情,到了我二哥大喜的日子,请到寒舍喝杯喜酒。”众人都笑,“那是一定要叼扰的,也可以沾沾喜气啊。”
沈明婤一个人呆呆傻傻的坐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是真的,“林家二表哥要娶扬姑娘了?扬姑娘没有嫁给楚王殿下,而是许给二表哥了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她一会儿想到楚王殿下并没有定下亲事,一颗少女心便怦怦乱跳起来,脸上泛起潮红;一会儿想到楚王殿下前阵子时常往护国公府献殷勤原来不是为了自己,竟是为了林寒,心里就像三九天喝了冰水似的,凉刷刷的。楚王对林沁用情如此之深,别的女孩儿就算对他痴心爱慕,他也不会在意的吧?
沈明婤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要跟林沁诉说心事。可她用目光四处搜寻林沁,却看不到林沁的踪影了。
“林二小姐呢?”她问邻座的姑娘。
那姑娘皮肤白净,脸上生有麻子,笑起来很和气,“林二小姐和山小姐更衣去了。”
“如此。”沈明婤想找林沁却暂时找不着,未免有些失望。
林沁和山溱溱出来之后,问了几个小宫女,找到了正在湖水边凭栏远眺的扬舲。
“这位姑娘,咱们似乎在哪里见过呢。”林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扬舲搭讪。
“是啊,似曾相识。”山溱溱笑吟吟的凑热闹。
“或许上辈子的某年某月某天,我们曾经在某处擦肩而过,也说不定。”扬舲亦是开玩笑的口吻。
三人都莞尔而笑。
林沁一脸快活的笑,挽起扬舲的手臂,“令尊和家父已经互称亲家,我二哥和你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扬姑娘,以后我要叫你二嫂了!”扬舲脸色酡红,仿佛喝醉了酒一样,更增许多颜色,林沁看的眼馋,嘻嘻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跟你认姐妹了吧?我不愿意让你叫我姐姐呀,先是你叫我姐姐,然后我叫你二嫂,多不好呀,嘻嘻。”扬舲脸更红了,轻轻打了林沁一下,“不许胡说。”
“这便摆起嫂子的款儿来了呀。”林沁和山溱溱一起怪叫。
扬舲觉得脸上发烫,含羞转过身,“两个都是坏丫头,不理你们了。”
“别呀,你要是不理我们,我二哥(林二哥)还不得跟我们着急啊。”林沁和山溱溱齐声说道。
扬舲羞得恨不得此时此刻水面上能驶来一只小舟,好载着她顺流而去,远离这两个灵牙利齿爱打趣人的姑娘。
林沁从扬舲背后抱住她,笑的快喘不过来了,“我那可怜的二哥这两天逢人便问七八岁的男孩儿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就想着怎么讨好小扬艈呢。唉,他也是没办法,他想讨好姑娘没途径,只好委婉曲折的找上人家姑娘的弟弟呀。”扬舲急的回过身要捂林沁的嘴,“阿沁,不许再说了,再说我生气了啊,我真生气了啊。”林沁笑嘻嘻的躲,山溱溱过来瞎帮忙,三个姑娘笑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儿,三个姑娘坐在水阁中说话。扬舲见林沁眼珠转了转,不知她又要生出什么促狭主意来了,忙笑道:“楚王殿下这些天可是常到我家陪我家小弟玩耍呢,不过,他每每陪我小弟玩耍过之后便要大讲特讲林……某人的好话。阿沁,楚王殿下此举真是用意极深,深不可测啊。”林沁乐不可支,“林……某人是谁啊?他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么?”见扬舲又是羞红了脸,也便不再打趣她了,笑嘻嘻的道:“高小胖是我儿时玩伴,小时候我们一起玩,我是元帅,他就是个小兵,小兵不得巴结着元帅么?”扬舲和山溱溱异口同声,“可是你们现在长大了呀,你不是元帅,他也不是小兵。”林沁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做出幅深沉模样,“两位这就不明白了,幼年时候留下的印迹至关重要,长大成人之后,依旧不可磨灭。”
山溱溱顿足,扬舲拍掌,两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沁,你太可乐了,笑死人了。”
林沁和扬舲、山溱溱说笑了好半天,山溱溱催着她回去,“阿沁,咱们是出来更衣的,也不好在外逗留过久。”林沁漫不经心的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呢。”虽然这么说,被山溱溱催着,还是和扬舲告别了,“我回家之后要亲口告诉二哥这个好消息,他是个什么样的傻样子,之后我会转述给你的。”扬舲虽大方,还是羞得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脸。
林沁已经和扬舲告过别了,还在唠唠叼叼,“我要告诉二哥,他能得偿所愿第一个便要感谢我,我一直费心为他张罗来着,功劳最大;第二个他要感谢柏妃娘娘,如果不是柏妃娘娘有意设计下了今天的局面,护国公和夫人不得再冷眼多看二哥些时日么?多亏了柏妃娘娘这好心人。我是他嫡亲妹妹,一心为他着想也就算了,连柏妃娘娘也这么帮他,唉,二哥,你何德何能啊。”她在这儿唠叼着,扬舲红着脸轻轻打了她两下,山溱溱背过身,肩膀不停抽动,笑不可抑。
“林二小姐,太后娘娘有请。”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小内侍过来传话。
周太后年事已高,轻易不出养宁宫,她又一向宠爱林沁,命人来招唤林沁也是常有的事,山溱溱和扬舲并没有放在心上。
林沁看了眼这小内侍,随口问道:“你瞧着眼生的紧,是几时到养宁宫的?”
那小内侍逼手逼脚的行了个礼,“回林二小姐的话,奴婢是上个月才到养宁宫服侍的。”
林沁点头,“那便是了,从前我并没有见过你。”
扬舲和山溱溱和林沁挥手告别,目送她随着那小内侍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