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成抬头看了一眼他一眼,随手就把茶杯扔出去,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啷当一声落在地上,碎茶片飞溅。“养你们有什么用,都几天了还没撬开他的嘴,再给一天时间,要是再问出来,就提头来见!”易明成眼中蓄满了阴毒的寒光,衙役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随后恭敬的离开,忍住头上的疼痛。
吴氏的一颗心惴惴不安,当着周夫人的面,她还能勉强的扯出几个笑容来。可一个人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到底得罪谁了?刺绣馆不知道能不能开的下去,林志平何时才能回来,还有林冬娴到底被谁给掳走了,周明沐有没有找到她?
周明悦去找金奎夜帮忙,连人都没见到。在私塾的林轩最让她担心,吴氏赶忙拿着手帕擦拭脸上的泪水,整理好鬓发,准备去找林轩。周夫人睡着了,周明悦出来透透气,顺便安慰安慰吴氏,让她不要担心。相信林冬娴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会否极泰来,逢凶化吉。
得知吴氏要去私塾找林轩,周明悦主动请缨,她要去告诉林轩,吴氏有些犹豫。周明悦去会不会不合适,林轩刚把花蕊休了没多久,望着周明悦,她穿了粉红色的夹袄,底下系着霜色的百褶裙。那双大眼睛清澈的如同清水中盛着两颗黑葡萄,又透又亮。
嘴角微微上扬,等着吴氏的回答。不过须臾吴氏就觉得好笑,周明悦才多大,她怎么就想到这上面了。于是轻轻的点点头:“悦儿,那你就去一趟,记得让林轩小心,最好不要出私塾。”生怕有人惦记上他,对他下手。周明悦轻快的答应道:“奶奶,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望着她欢快离开的背影,吴氏收敛起嘴角的笑容,眼下她还是待在这里,陪着周夫人。林轩沉着脸,半晌都不出声,周明悦噘着嘴:“轩哥哥,奶奶让你不要出去,就待在私塾。万一有人对你下手,奶奶会担心的。”
“不行,我要回去一趟!”林轩不能在坐下去,林志平被抓进大牢,还有林冬娴不见了,都是他的亲人,他怎么能坐视不理,安心的在私塾待得下去。周明悦上前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臂:“不行,轩哥哥,奶奶再三交代,你绝对不能离开。”
“你放心,有你跟我一起回去,光天化日之下没人敢对我怎么样,走!”不由分说的走在前面,周明悦略略沉吟,觉得他说的没错,紧跟着追出去一起离开。翌日清晨,魏氏一睁开眼就叫了声嬷嬷,黄嬷嬷出现在她面前,勾起纱帐,露出笑脸。她才缓过神来,魏嬷嬷不在她身边了,被她留在田府照顾易静。
坐到铜镜前魏氏由着丫鬟给她梳妆,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丫鬟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在她耳边嘀咕道:“夫人,魏夫人派人送来一封信。”大清早就送信来,肯定有着急的事。魏氏沉吟片刻,接过信打开一看,瞬间直着身子,眼神变得尖锐起来,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让丫鬟打了冷颤。
魏夫人有什么用,连放在府上她辛苦筹备好的一万两银票都能被偷了,早就叮嘱过她,千万要小心保管。可她呢,居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轻而易举就让贼人把银票偷走了。魏氏气疯了,恨不得把魏夫人抓过来,狠狠的踹她几脚,质问她是不是要置魏国祥于死地,这样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早知如此,她就把一万两银票带回府,看那些贼子还敢胆大包天的擅闯县太爷府。一万两银票就这么打水漂没了,下午就要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她还要再去想办法筹到一万两银票。可恶,没用的魏夫人,愚蠢至极,魏氏没心思再继续坐在铜镜前,随便简单的整理鬓发,就起身离开。
魏夫人焦急的不行,早上起来总觉得不对劲,静默片刻,就让丫鬟去看看昨天魏氏送来的一万两银票是否还在?听丫鬟说银票没了,木匣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吓得魂飞魄散,难不成真的是老天爷要收了魏国祥?不行,要赶紧去给魏氏送信,那可是她唯一的亲弟弟,要是出什么事,指不定她在疯狂中能作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魏夫人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颤抖,她不是没领教过魏氏的狠厉。会是掳走魏国祥的那些人昨晚偷偷潜入府偷走了银票?要不然也说不过去,还有谁会那么凑巧,就恰好在昨天知道他们府上有一万两银票,上门盗走了。估计也有人盯着魏氏的一举一动,得知她昨天去钱庄筹钱,才会由此行动。
突然她有些庆幸起来,店铺和钱庄的掌柜只认魏国祥姐弟俩,对她这个魏府的当家主母是若枉然,否则魏氏还以为她是掳走魏国祥的幕后主谋。等她刚吃过早饭,管家就急冲冲的跑过来递给她一封信,迟疑的打开看完,一张脸难看至极,啪的一掌把书信拍在桌上,下人们不敢出声。
片刻后,魏夫人收拾好情绪,抬起手轻飘飘的把信递到管家跟前,“去,送去易府给大姑奶奶,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绑匪从一万两银票要到两万两,就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可那又怎么样,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跟魏氏这个县太爷的嫡妻相提并论,她手中少不了有不少可用之人。
哪像她活的一点儿都不自在,整天被困在方寸大的府邸,憋得喘不过气来。她忍了十多年,不知怎么的,眼下越来越觉得忍不下去,怕是她老了吧!她多想亲自去易府把刚才的信送到魏氏跟前,可惜她终究还是忍住了,眼下还没必要跟魏氏撕破脸皮。
果不其然,魏氏收到管家这封信后,当下张口结舌,眼睛瞪的滚圆滚圆,伸手撑住桌子才算没有软倒身子,抬高声音厉声质问道:“你们夫人让你送来的?”管家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紧张道:“回大姑奶奶,是夫人让老奴送来的。”
他只觉得汗都已从后背衣衫染湿,汗涔涔的仿佛刚从水中被打捞上来,通身上下都麻木的没知觉。信中的内容他大胆打开看过了,这内容着实让人吓一跳。魏夫人还真是有胆子送到她面前,是不是就以为她什么都不用管了。“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让她送库房拿出一万两银票给我!”魏氏斩钉截铁道,她又不傻,再去筹集两万两银票,要让魏夫人也跟着出血。
管家忙不迭的起身飞快的跑走了,一刻都不想待在魏氏跟前。待管家的背影消失了,她重重的把桌上的杯子都啪嗒一声拂落在地,四处飞溅的碎片让人不由的一震,屋内的丫鬟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着魏氏不高兴,把怒火撒到她们身上。
衙役被易明成逼得实在没办法,谁让林志平的嘴巴太硬,对他严刑逼供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接下来就别怪他无情了,一回到大牢里,就迫不及待的让狱卒把林志平带到他跟前,望着浑身无力,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机的林志平,衙役勾唇冷笑:“怎么样,林志平,到现在你还是不肯说,连姨娘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可就别怪我抓了你的宝贝女儿林冬娴了,你也知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被卖了有多痛苦,是不是?”说着斜眼挑眉瞪着他,林志平心里一惊,焦急道:“我不知道什么连姨娘,你别来找我。还有你快放了我女儿,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跟她没关系,你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别嚷嚷了,说些没用的。我告诉你,要是今天你再不老实交代连姨娘在什么地方,我立马就派人把你女儿卖到西北去做女妓,我说得出做得到!”衙役眼中的狠毒显露无疑,他的目的就是要撬开林志平的嘴,并不想真的卖了林冬娴。要是他执意不肯说的话,那可就别怪他不择手段。
“林志平,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对你我都好。如若不然,这次是你的宝贝女儿,下次就是你的宝贝儿子,再来就是你那风韵犹存的媳妇,卖到西北去,怕是更受欢迎吧!”衙役说着还咂咂嘴,林志平恨不能冲过去,对他痛打一顿。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连姨娘,你就算把我杀了也一样。”心里在隐隐的担忧林冬娴他们,还有到底连姨娘是谁,为何会牵连到他头上来?周明沐早就盯着衙门,如今躲在暗处偷听他们的谈话,什么都清楚了。果然易明成着急了,要赶紧找到连姨娘,拿到账本,他才能高枕无忧。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账本已经被他交给金奎夜,让他去找御史。相信不会让他失望,他眼下要紧的要找到林冬娴。不忍心狱卒对林志平再用刑,抬手用地上的一颗石子对着他射过去,他就昏过去。衙役见状,气愤的上前踢了林志平计较泄愤后才离开。
当然这就是周明沐的机会,他一下子跟上去,伺机从他嘴里逼问出林冬娴的下落。金奎夜望着面前的韩御史,他正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他递过去的两本账本,仔细的看起来。起初周明沐把账本送到他面前,他轻飘飘的翻开两三页看起来,越往后脸色越阴沉,他知道当官的没有不贪。
可没想到易明成贪墨那么厉害,若不是他有后台撑腰,怕是也要对易明成行贿。韩御史看完后,合上账本,微微弯着唇角,笑容中带着几分审视:“这账本你是从何而来?”易明成对于这账本肯定藏的很深,要不是身边的人必定不会拿到。
“这账本绝对是真的,上面的字迹只要韩御史你去衙门找来档案一查便知。”金奎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从何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账本是真的就行。韩御史望着能找到他跟前的金奎夜,又多了几分审视,他没带几个随从,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来?
知道他微服来到这的人就少之又少,背后到底有谁在给他撑腰,韩御史一时之间还摸不清头绪,并没有对他应承什么。林冬娴头昏昏沉沉,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四面雪白的墙壁,屋内再没有其他的陈设,除了身下躺着的一张木板床。四周的墙角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想来这里很少住人。
思及此,胸中莫名涌上一股忧伤,她就这么不见了,周明沐怕是找疯了,该怎么想办法给他送信,让他知道她被困在这里?林冬娴有些烦躁不安,她连捉她的人是谁都没见过,又如何把消息给周明沐传过去,这不是比登天还要难?说不定外面还有人把守,浑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整个身子都松软着。
林冬娴警惕的听到门外有阵阵脚步声,不由的身子颤抖起来,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进掌心,都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紧张,一颗心碰碰直跳,快要跳到嗓子眼,一不留神还能蹦出来。周明沐一路挟持衙役走过来,在外面看守的小厮都被他打昏过去,衙役压低声音:“她就被关在屋里,你快松开我。”
他答应的事已经办到,周明沐总不能现在还掐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周明沐淡然一笑,用力对着他后背重重的打过去,轰的一声,衙役昏死的倒在地上。他大步走到门口,抬眼环顾四周,拿起地上的木棍对着门口砸过去,不是他太小心翼翼,而是不得不防。
这些人为了账本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他不能陷入困境。牢里的林志平还等着他搭救,凭着他的武功把林志平从牢里劫出来绰绰有余。但这样,林志平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要偷偷摸摸的过日子。所以他才把林志平打昏过去,让他不要再受皮肉之苦。
他跟金奎夜兵分两路,若是金奎夜劝说不了韩御史,大不了他亲自出马,他不相信韩御史不卖他的面子。这么多年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愤怒,居然有人算计到他的头上来,这种滋味特别不好受。林冬娴紧张的朝门口望去,入眼的是周明沐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