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越发的让卿姨娘心里有些发毛,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哪里惹着他,可始终想不到。卿姨娘脸上堆着笑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尽管告诉妾身,妾身帮你去出气。”说着她很自觉的走过去,帮平伯侯接过茶盏放在桌上,同时还准备坐在他的腿上。
平伯侯用力推了她一把,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两声,卿姨娘眼中泛着点点荧光,哽咽道:“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到底哪里惹着您不高兴了,您要这般对妾身。想想妾身的伤口还没好,您若是不喜欢来妾身院子,以后就别来了。”
越说越觉得委屈,平伯侯到了,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卿姨娘自问没做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他要是再板着脸,给她不痛快,那么她也没必要一味的委曲求全。
“你倒好,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哭了。我若是狠狠的骂你一通,你是不是就该去寻死了。”平伯侯平淡的话语在卿姨娘的耳畔响起,让她心头一震,满目诧异,随后缓缓道:“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妾身不明白。”“不明白,你还不明白!”
平伯侯气愤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刚放下来的茶盏跳起来,落到底托里发出砰啷的一声脆响。卿姨娘眼中的泪水也在止不住,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滴落。她还是嘴硬道:“侯爷,妾身就是不明白,到底哪里惹着您不高兴了?要是您无缘无故就看妾身不顺眼,不如就把妾身赶出府去。”
动不动就拿自请出府来威胁他,平伯侯是当朝阁老,朝廷重臣,岂能被她一个妾室说威胁,若是传扬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不明白,我就让你明白,你是不是派人去让国围身边的小厮林冬过来?”
平伯侯安奈住心中的怒气徐徐道,卿姨娘停止哭泣,点头道:“妾身的确派人去请林冬过来,可这有怎么样?妾身连林冬的人都没见到,是不是少爷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妾身就知道,少爷见不得您对妾身好。还在记恨着妾身,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母亲的宠爱。
妾身现在不怨恨少爷刺了妾身一剑,后来少爷来妾身的院子负荆请罪,妾身又气恼的每次都把少爷给打昏过去。这不,现在妾身渐渐想通了,少爷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夫人,他一片赤子之心,妾身对他有愧。所以才想着把少爷身边的小厮林冬给请来,想要问问他,关于少爷的喜好,妾身也好投其所好,改善与少爷的关系。
哪曾想少爷竟然去侯爷的面前告状,您又这般着急的过来兴师问罪,妾身可真是冤枉。”说完又开始抽泣起来,拿着手帕不断的擦拭眼中的泪水,望着这一幕,平伯侯胸中的怒气慢慢的消散,脸上的怒意又略微淡去几分。
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淡淡的咳嗽几声,“好了,是本侯不好,冤枉了你,可你不知道,你派去的是什么人,当着林冬的面胡说八道,竟然大放厥词,说夫人徒有虚名,还不如把正妻的位置腾出来让给你来做。”要是换做往常,他对这件事并不会太上心。
可都察院的那帮御史们刚上奏弹劾过他,皇帝还把他叫去御书房教训了一通,要是再让御史们上奏参他一本,内帷不修,怕是皇帝会加重对他的处罚。要是他连小家都治理不了,何谈帮皇帝治理朝堂上的国事。此事绝对要严肃处理,不能再姑息下去,一次纵容,百次再犯。
卿姨娘眼皮直跳,难怪平伯侯那么生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赶忙用手搀扶着桌子站起身,刚要俯身跪下,被平伯侯一把给扶住,“行了,你的身子才刚好些,就别乱动,坐着说话就行。”
“对不起,侯爷,妾身给您添麻烦了,都是妾身管教无方,让院子里的下人大放厥词。妾身这就去给少爷请罪去,还请侯爷放心,妾身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父子的感情。另外妾身再去给姐姐请罪,妾身只是一个妾室,应该每日去给姐姐晨昏定省。”卿姨娘软软的声音,婀娜多姿的细腰,早就让平伯侯把持不住,把她拉到怀里,双手不自觉的环上她的杨柳细腰。
“好了,好了,不用你去给夫人请罪,你就去跟国围说一声,把那小厮交给他处置便是。从今往后要约束院子里的下人,要是你连院子里的事都管理不了,那么将来我怎么能放心的把中馈交到你手中,听见没有?”亲昵的刮着卿姨娘的鼻尖,惹得她娇羞的笑起来。
转过头拍在平伯侯的胸口上,娇嗔道:“好,侯爷,妾身都听你的。”吴国围在屋里听下人禀告,卿姨娘过来了,他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睁着大眼睛,浑身颤抖的望着门外卿姨娘的身影,双拳紧握,恨不得能掐死她。
就她一个妾身也敢觊觎正妻的位置,这是母亲的位置,她才是父亲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当家主母。卿姨娘不过一顶轿子从后门抬进来,也敢跟薛氏相提并论,简直痴心妄想。
“少爷,我劝你最好收敛你的脾气,卿姨娘此番过来,必定是侯爷示意。你要是跟卿姨娘闹僵,正合了她的心意,如此一来,侯爷之前所有的好印象都没了。你的隐忍就会功亏一篑,卿姨娘既然来给你请罪,就说明侯爷找过她,只要在侯爷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就行了,不要把事情闹大。”
林冬娴适时的提醒吴国围,她的目的没想让卿姨娘真的过来给吴国围请罪,吴国围要是聪明,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听她的话。吴国围点头道:“林冬,你说的没错,我不能这么冲动,否则之前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傻。”
接着两人就出去迎接卿姨娘,面对卿姨娘的负荆请罪,吴国围丝毫没有责怪,反而给她作揖。他没有管教好林冬娴,请卿姨娘责罚,当然卿姨娘肯定不会责罚。卿姨娘没想到吴国围现在的脾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是从前那般的嫉恶如仇,要不是脸蛋一模一样,她甚是会觉得不是吴国围了。
当然这话她只能放在心里,并不能真的说出口,祸从口出,又要给自己惹麻烦。这次能把平伯侯哄过去,下次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好运气,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修身养性。
卿姨娘临走前把紫衣小厮留下来让吴国围处置,她带着丫鬟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吴国围回屋后,脸色阴沉的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明明就对卿姨娘恨得咬牙切齿。现在还要对她笑脸相迎,心头忍不住的怒气,拳头捏的咯吱作响,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
林冬娴抬抬眼皮,没说什么。他要是再沉不住气,她也没辙。“你去带人把那小厮给我杖毙了,我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说我母亲的坏话,存不该有的念头。”吴国围咬牙切齿恨恨道,他不能对卿姨娘下手,可卿姨娘身边的小厮他能处置,况且这可是卿姨娘送上门来,他要是放了,岂不是可惜了。
林冬娴叠着手望着他,“我若是你的话,我非但不会处置他,还会放了他。”吴国围闻言,鼻子里冷哼两声,“我堂堂的平伯侯府大少爷,连处置一个小厮的权利都没有了。我还要看一个下贱姨娘的脸色,凭什么?这越发让她猖狂,日后还不更加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冬娴到底是谁的人,他突然看林冬娴的目光有些复杂起来。把他执意留在身边,到底是不是件好事?林冬娴弯腰福了一礼,款款道:“少爷,这就对了,你就是要纵容卿姨娘,让侯爷慢慢的厌恶她。到时不用你出手,侯爷自然不会留她,何必要为了卿姨娘脏了你的手。”
吴国围静默片刻,清幽的双眸中漾起了笑意,语气和缓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林冬,就按你说的办。我非但不处罚他,还把他给放了,还会在府上给我树立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说着就让林冬娴去把紫衣小厮给放了,当然这件事传到卿姨娘耳朵里,她不由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平伯侯对她的宠爱现在连吴国围都要对她礼让三分。
她要不顾一切的抓住平伯侯,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宠爱。至于吴国围,她现在不跟他计较,青山绿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们就骑驴看马,走着瞧。平伯侯得知后,特意派管家给吴国围送来一方砚台,还有一支狼毫笔和一叠宣纸。
吴国围嘴角带着笑意,望着桌面上的赏赐,突然目光微闪,大步走过去,拿起砚台开始仔细的端详起来。林冬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道:“这砚台有什么不对吗?”
值得吴国围看的这么认真,吴国围弯起了唇角,道:“这方砚台是年前皇帝赏赐给父亲的,没想到现在父亲居然把它送给我了。这可是徽州上好的砚台,十年才出一次。”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从小到大,他似乎还没有收到过平伯侯如此贵重的赏赐。
这一切都是托了林冬娴的福,要不是他在身边规劝他要隐忍,怕是永远都不会得到。他在乎的不是这方砚台,而是平伯侯对他的一片心意。林冬娴闻言,轻声道:“少爷,那这就说明你的隐忍没有白费,侯爷的心已经慢慢的向你倾斜。接下来你要继续隐忍下去,纵容卿姨娘,直到侯爷厌恶她,把她赶出府位置。
到时候中馈自然就还是由夫人掌管,这一天离我们不远了。”吴国围笑着点头:“林冬,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一天不远了。”趁着吴国围高兴的时候,林冬娴趁机开口,准备明日出府一趟。谁曾想吴国围并没有松口同意,“不行,林冬,这两天单独出去,我跟你一起出去。”
林冬娴面露不解,他才又接着道:“再过几日就会皇后四十岁大寿,到时候三品以上的官员会带着家眷进宫参见皇后的寿宴,你要陪我一起去给皇后挑选寿礼,不能出去。”要是没有林冬娴在身边,他会觉得心神不宁,浑身不自在。林冬娴还想着去寻找顾一慧兄妹的下落,再去顾氏坟前烧些纸钱。
顾氏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她没见过她一面,不过很感谢她,十月怀胎,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给她生命。只能暂缓两日,等吴国围挑完送给皇后的寿礼后再出去,不能再拖下去。也要加快跟蒋飞龙接触,檀香木盒子放在屋里,她整天都提心吊胆,生怕那日被别人发现。
至于那枚锦衣卫令牌,她本想找个地方随便给扔了,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令牌,她就不能证明身份,短时间内怕是见不到蒋飞龙。锦衣卫都督没那么容易见到,得到吴国围的信任后,她再慢慢的从他嘴里套出关于蒋飞龙的消息也不迟。顾一慧在屋里等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找林相淇。
出了院子,她才想起来,相府这么大,林相淇身在何处,她一点都不知道。“顾姑娘,顾姑娘。”这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那是一位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身量稍高,身段有着官宦子弟的丰实,茂密的头发下有一张银盆脸,挺鼻丰唇,只可惜一双略显轻浮的眼睛让顾一慧略微不喜。
她定了定神,眼下还在相府做客,不能掉头当做没看见他走了。少年乃是林相淇跟吕氏的嫡子林若曦,经常来找顾一清,时不时的把目光飘落在顾一慧的身上,轻浮的目光让她特别不喜,浑身不自在。总想着能避开他,可惜不如人愿,顾若曦大步走到她跟前,“顾姑娘,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睬我。”
委屈的模样让顾一慧觉得浑身难受,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乱爬。强忍着胸中的不满,顾一慧淡淡道:“林公子,我这才刚听到,就见你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