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娴快速的恢复好脸色的神情,恭敬的行礼:“多谢蒋都督相告,妾身感激不尽。”一抬头月华已经走进来,给他们俩倒茶,蒋飞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希望他这趟没白来,纵身一跃,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要换做往日,月华必定会好奇的问问蒋飞龙的身份,但被林冬娴教训了两次,月华渐渐明白了,身为奴婢,有些话不能问,只能放在心上。这一夜,林冬娴辗转难眠,担心秦素的处境。皇室的事不再是秘史,只要想知道,总能打听的出来。月华前天还跟她说,皇帝对秦素百般宠爱,几乎日日都歇在她的寝宫。
可那日分明有人在追杀秦素,皇帝真的知晓幕后黑手,对他们有所防范。其实光防范那是没用,有些时候防不胜防,唯有从源头上把根源给了断了,才能保护秦素母子。怪不得秦素离开时的目光仿佛她们从今往后不再见面一般,那样的不舍,原来如此,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秦素不可能接她入宫,秦素没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就是不想牵连她。后宫只有秦素一人,宠冠后宫,可在潘皇后留下来的两位皇子眼中,怕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她和腹中的孩子处之而后快。难怪这两日皇帝给周清舒赐婚,又传出黎红影暴毙而亡的消息,这其中少不了有隐情。
皇家的事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秦素和腹中孩子的安危,若是蒋飞龙早些告诉她,秦素的身份。她必定不会让秦素被皇帝接走,肯定会再三阻扰。偏偏事后才知晓,林冬娴怨恨谁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漫不经心的问道:“凉生,你觉不觉得黎红影死的太蹊跷了?”
常总管闻言,下意识的掐着手指,皇帝怎么会好端端的问起他来。“凉生,是不是你也觉得蹊跷?”皇帝追问道,一个也字暴露了皇帝的想法,皇帝既然都对黎红影的死感到蹊跷,那么他附和皇帝,也没什么不对。
常总管恭敬的答道:“回禀圣上,老奴觉得您前脚刚把李姑娘赐婚给二皇子,后脚她就死了。之前您让老奴去调查过李姑娘,没听说她有什么隐疾。”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有人想不让二皇子娶黎红影,又或者二皇子自己当着皇帝的面说愿意娶黎红影,欣喜若狂的入宫谢恩,可私下去派人杀了黎红影,这也未尝不可。
皇帝接下来再给二皇子赐婚,就要更加慎重,万一再传出什么不好的事,二皇子和皇家的声誉都会受损。皇帝又追问道:“那你觉得谁的嫌疑比较大?”比较大,又说明皇帝心中有猜测的人选,还不止一个,常总管欲哭无泪,皇帝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让他如何回答。常总管见皇帝脸上充满了审问,还有些许不耐烦,他只好尖着嗓子答道:“回禀圣上,老奴不敢胡乱猜测。”
捕风捉影的事他可不能做,皇帝兴许在试探他,并不是真的在跟他商量,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掉进皇帝替他挖好的坑里,那他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为了保住头上的脑袋,他还是管好嘴巴,什么都不说的微妙。皇帝眼角微眯,一抹异色从眼底划过,伸手指着常总管道:“凉生,朕也不为难你,下去吧!”
从常总管的迟疑,皇帝能看出些问题,只是他毕竟在皇帝身边陪伴多年,对他总有些感情,有些话他不愿意说,皇帝又何必强人所难去勉强他。其实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反而就没意义了。
皇帝未尝不觉得如此甚好,皇帝呆呆的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前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常总管的声音在外响起,让皇帝准备用晚膳。皇帝让他等会,暂且他的肚子还不饿,又走到窗前,推开纱窗,望着月光照耀下的悦花园,皇帝双手背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得知秦素乃是皇帝宠妃素妃娘娘一事,让林冬娴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脑海中浮现许多不同的画面。她本想把月华叫来,让她去打探一番秦素如今的情况,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她不想让月华知晓,越少人知道越好。
“少夫人,二老爷又带着大姑娘出府了,奴婢要不要让管家派人跟着他们?”月华亲切的在林冬娴耳边说道,周正行大晚上的带着周敏出府必定有猫腻。林姨娘的死仿佛在府上没起波澜,周正行昔日对林姨娘的宠爱,林冬娴闭上眼,历历在目。
一转眼他又有了王姨娘,真是可笑,林冬娴对周正行充满了鄙视和嫌弃。突然她想到了周明沐,他同样也是周家的子孙,会不会跟周正行一样,还会有别的女人?不会的,林冬娴掐着手心,周明沐曾经答应过她,这辈子只有她一人,不会再有别人,她应该相信周明沐,他跟周正行绝对不一样。
“我知道了,不必派人去跟着他们。”林冬娴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还用猜嘛!周正行肯定带着周敏去见周清舒,她为什么要派人去盯着,如此一来,还会打草惊蛇,惊动了周清舒,她可不想引人注目。黎红影的死说不定就是周清舒的手笔,他必定有夺位之心,否则不会三番两次的约见周正行和周敏。
得亏周明沐没有姐妹,否则她们必定会成为皇子的猎物。月华低头应道,踌躇的站在原地,林冬娴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淡淡的挥挥手示意她下去,林冬娴抚摸还稍微隆起的小腹,慢慢的朝床边走去,她要就寝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翌日清晨,瓦剌国边境传来了捷报,打破了京城素日来的平静。原来吴国围离开大皇子府后,去了瓦剌国边境,这次居然是他乔装打扮,带着一行人悄悄潜入瓦剌国,打探军情。后又回到军营,跟瓦剌军队作战,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正是因为先前对瓦剌军队的了解,才让吴国围有机会打败瓦剌,使得他们的皇帝亲自书信一封给皇帝,表示愿意跟大越国缔结百年交好的盟约,同时还会派时辰前来,向皇帝提亲,要为瓦剌国的太子求娶大公主周清幽。这消息实在太大快人心,常总管低头瞧皇帝连日来愁云惨淡的脸色变得晴空万里,他跟着高兴起来。
瓦剌国与大越国签订友好盟约,接下来他就能坐等周明沐的好消息,从此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大越国毁在他手中,他要是成为亡国之君,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可没脸去见列祖列宗。真是先祖保佑,让吴国围成功的击退了瓦剌,当然皇帝猜到其中必定少不了林相淇的功劳。
若是没有他带着周清幽出使瓦剌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吴国围没那么容易就能乔装打扮混入瓦剌国内,刺探到敌情。经此一战,吴国围扬名大越国。待到他归来之日,皇帝要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他,表示对他的器重。此刻的平伯侯肠子都悔青了,他都是被卿姨娘这个贱人给迷惑了,才会疏远薛氏跟吴国围。
薛氏自尽而亡,死前的狰狞最近经常会浮现在他眼前,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薛氏,卿姨娘虽说被他送去庄子上,可他还是觉得不解气,近来薛氏的鬼魂缠绕着他,原来吴国围去了瓦剌边境还打了胜仗,对他来说,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的儿子真是厉害,没让他失望,俗话说的好,虎父无犬子,想当年,他也曾经志向从军,去战场杀敌,可惜被母亲阻拦。她膝下只有他一个嫡子,断然不会答应让他去参军,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年头就慢慢的被平伯侯积压在心头,这个时候突然又被吴国围给激发出来。
同时又担心吴国围会记恨他,毕竟薛氏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另外他还扬言把他赶出平伯侯府,对外宣称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吴国围要是不记恨他,平伯侯都觉得奇怪了。他这次回京城,会不会报复他?不对,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卿姨娘惹得祸,平伯侯立即找来管家,贴着他耳边吩咐道:“你去别院把卿姨娘给杀了。”
这样他也算替薛氏和吴国围出口气了,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瞬间的功夫,很快就遮掩好,恭敬的作揖道:“是,侯爷,老奴这就派人去!”还未转身离开,就被平伯侯捏着手臂,摇头道:“不需要派人去,你亲自去一趟,送她归西,记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平伯侯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件事绝对要做的隐蔽,绝对不能宣扬出去,他这个当朝阁老还要在朝堂之上立足。明日不知道有多少大臣等着看他的笑话,早知如此他就不用冲动的把吴国围赶出平伯侯府,只是当时情况太危机,谁让他袒护周清幽。
哎,一言难尽,平伯侯深深的叹口气,薛氏,这下你该满意了,可千万不要再来找我。林冬娴倒是没想到,吴国围离开京城,能去瓦剌国边境,还能击退了瓦剌,实在不易。她虽说不喜欢吴国围,因为他曾经多次威胁过他。她如今是成国公府的少夫人,跟他应该没有什么交情,毕竟她的圈子在后院之中,跟他牵扯不上。
曾经她以为吴国围会娶周清幽为妻,可如今一切都变了,瓦剌国的皇帝为太子求娶周清幽,皇帝必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恰好周清幽跟林冬娴此前去出使瓦剌,至今未归,突然一个念头从林冬娴的脑海中闪过。会不会皇帝早就打算把周清幽远嫁瓦剌,才会让林相淇带她一同出使瓦剌,这么想来,皇帝还真的是高明。
就是不知道周明沐眼下如何了,跟月漓国的战事如何了?她从周明沐离开,还未收到他带回来的书信,她并不是有意要生周明沐的气,谁让他当时胡言乱语,她就真的记在心上。要是知道周明沐要出征,她怎么都不会胡闹?现在想想很后悔,只有等周明沐回来,跟他赔不是,向他道歉。
转眼半月过去,吴国围过两日就能抵达京师,与此同时还有瓦剌国的使臣,随他一同入京觐见皇帝。林冬娴的小腹慢慢的变大,月华越发小心的伺候她,成国公昨日送来书信,他的身子好些了,不过还需要在别院静养,府上的事务都交给林冬娴,他实在不放心。
让林冬娴找个人帮忙分担下,毕竟林冬娴怀着身孕,要是再操持成国公府的事务,万一有个好歹,他可没法跟周明沐交代。成国公信上没有明说让谁帮林冬娴的忙,但她猜得到,此人就是先前掌管中馈的明氏。林冬娴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她在替周明沐不值得,他离开京城五年了,一切都变了。
成国公府由明氏掌管中馈,眼下她怀着身孕,她知道成国公出于好意,她不可能一直这么操劳,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把明氏接出来。周正行隔三差五的把周敏带出府,父女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冷眼旁观,早晚有一日,他们会尝到苦头,她何必去阻止他们。
月华愣怔,半晌才舔舔嘴唇,开口道:“少夫人,您真的想好了?”要把明氏从佛堂接出来,重新再把中馈大权交到她手中。月华不明白林冬娴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才让明氏搬到佛堂去,府上的下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才多久的功夫,就要再次把明氏接出来,祸害他们。
月华的内心万分不愿意,试图劝说林冬娴改变这个想法。林冬娴抬头瞥了她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抿嘴喝了几口,润润嗓子,缓声道:“怎么,你不乐意二夫人被接出来?”“少夫人,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月华这丫头今个胆子变得大起来,不由的让林冬娴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笑着追问道:“哦,这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