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老爷们一起去了邱谷城眼下唯一还开着张的如意酒肆,两三杯黄汤下肚,几个差着辈分的人就勾肩搭背的熟络在一起。
齐一鸣原本并不好酒,本着要与这个胡二打好关系的想法,也没有推辞这位虎贲大哥频频的敬酒。而廖家老爷子更是见了好酒便走不动路,不需要什么人劝酒,自己自斟自酌的就已经下去小半斤女儿红。
“大兄弟啊,还是我们玄境的酒好吧。”廖老爷子红着脸,一手捧着酒杯一手搭在胡二肩膀上,要说这酒确是是个好东西,刚刚还生分的厉害的两人,这会儿已经称兄道弟了。
胡二虽然人长的膀大腰圆,酒量却是一般,和廖老爷子猛干了几杯之后,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老哥你这么说可不对,我们,虎,虎贲,也有好酒……”
见这两人哥哥弟弟的叫着亲热,却为了哪国出产的美酒更甘醇一些争论起来,眼见胡二已经起身抡开了肩膀,廖老爷子更是争的脸红脖子粗。齐一鸣赶紧在旁边打着圆场:“哎呀,说这些干嘛,快,吃菜吃菜,菜都凉了。”
“没你啥事,你这个小兄弟真是没眼色,来,给大哥把酒满上。”廖老爷子看起来也是多日没闻过酒香,上来很是喝的猛烈,这下可好,刚刚进门还是外孙的齐一鸣这会儿便升了两辈当上这老汉的兄弟了。
齐一鸣一看这情况也不再多劝,招呼着酒店小二继续上酒。果然没过多时,两个拼酒的家伙便相继哧溜下了酒桌。齐一鸣这才唤来小二,往这个小伙子手中塞了一点碎银,吩咐他找人把这两摊烂泥给扶回铺子里去。
齐一鸣走在前头领路,脚下也是颤颤巍巍,显然是不胜酒力,或许过不了许久,也会跟那两人一样给醉成一滩烂泥。然而前脚酒肆的两个伙计刚刚放下了那两个醉鬼,齐一鸣后脚便锁了铺子大门,身手敏捷的在店里查看了一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这下好了,原本招呼廖老爷子把胡二灌醉的,他自己倒也醉成这样。”齐一鸣忍不住抱怨,刚刚出门前自己便给廖老爷子打眼色,让他和自己配合,尽量把胡二放倒。这老爷子倒是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整倒了。
“那不是正好,今天绕指柔的气象很怪,搞不好金睛仙蛟的神识就要恢复,没人在旁碍事才是最好不过的。”小菊说道,“你也别管这两个醉鬼了,赶紧看看绕指柔要紧。”
小菊这么一提醒,齐一鸣赶忙抬脚上了楼,念动法诀进入阵中,绕指柔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地面上,齐一鸣松了口气,“这会儿金力逸散的反而淡了,这是怎么回事?”
“五行之力内敛,看来那家伙要醒了!”小菊口中的那个家伙,自然指的是金睛仙蛟无疑。“我原以为遇到仙蛟一族已经难得,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个真正的贵族呢。”
齐一鸣一愣,并不知道小菊所指。
见又能卖弄一下,小菊毫不客气,“静海那天不是说,这金睛仙蛟姓敖名睿么。”齐一鸣点点头,想起了静海那天是提了一下什么“北海敖氏”之类的话。
“北海敖氏啊!”小菊话语中都有了几分艳羡,“传说他们可是上古神兽海龙王一族的后裔呢。”
玄境国对于这些上古流传的神话宣传不多,齐一鸣自然没有听说过关于上古神兽家族传承的故事。然而上古神兽这几个字就足以震撼他的神经了。“难怪当初你说他们仙蛟一族是最可能化龙的种族之一呢!”
“寻常的化龙对于北海敖氏一族来说算不得什么!”小菊见齐一鸣对自己当初的话语记忆的十分深刻,已觉得颇为欣慰,“北海敖氏一族,可是生下来就可以化为人形的灵兽种族呢!”
化为人形?齐一鸣更加讶异,以前零零星星的听说过,纵然各类灵兽有着先天上的各种天赋长处,可是论及天地间最适合修行的姿态,却是人形无疑。可是上次见到仙蛟,他却分明还是小蛇般的模样,他为何不愿化为人形呢?
不等齐一鸣继续思考,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似直直的回响在他的心里。
“唉!”
这声音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挣扎,虽然只是极为细微的一声,却让齐一鸣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过往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从小饱受欺凌、与母亲失散、含冤入狱、沦为囚奴,生命中最为阴暗的回忆一时间充斥着齐一鸣的内心,让他压抑的几乎快要爆炸。而冥冥之中,还有一个诱惑的声音,轻飘飘的说着,解脱吧,离开烦恼尘世吧,尽情享乐自由吧。
“不!”
齐一鸣一声怒吼,一下震碎了心中的那些幻象,“我还有许多责任,还有很多人要守护!”
“唔?”这次响起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齐一鸣却听出,这就是那日金睛仙蛟的神识发出的声音。
“睿哥哥,怎么了?”静海也相继醒来,却没有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
“没什么,只是我的神识初醒,释放了一些阴暗的情绪。”敖睿说的轻松,而齐一鸣此刻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衣衫,只有他自己明白,刚刚用了多大的力量去抵抗那些阴暗的幻象,才没有因为想求一时解脱而咬舌自尽了。
齐一鸣有些警惕的看着散发着一阵阵光华的绕指柔,刚刚如果不是自己奋力抵抗,还不知道最终结果如何。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过程虽然凶险,但是敖睿似乎也并没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想法,否则在幻境中再加一把力,说不定此刻齐一鸣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也许,这是个测试,是敖睿是否认可自己这个魂魄主人的测试。
“你留下的是命魂?”齐一鸣试探着问道。
“侥幸侥幸。”敖睿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渡劫之时你就没有放下心中所念,这也算终得其所了吧。”小菊突然插了一句。天雷劫的震撼画面仍旧历历在目,齐一鸣和小菊都清楚,敖睿当日几乎可以渡过大劫,却是因为执着于心中所想,才终于功亏一篑。
“睿哥哥!”静海已是哭腔。
“傻丫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敖睿声音仍旧淡淡的,但是连齐一鸣都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那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