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时间轴

那个黑面道人自从走来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虽然明知道他能跟这几位道人平起平坐,必定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是他偏偏坐在那里,却让人实在感觉看上去空空荡荡的,似乎下意识地去忽略这个人的存在。直到他忽然开口,就把周围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我和君兰才猛然发现对面多出一个人来。

几位道人正在为君兰构思的方法叫好,忽然听见同伴的反对意见,同时一愣。但是这名黑脸道人在四人之中似乎很有威信,一言既出,剩余三人全都没了声音,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黑脸道人却不言语,只是抬起眼来静静看着君兰,目光中给人一种十分沉重的压力。

如果是换成普通人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很可能就会立刻感到自己的计划的确漏洞百出,需要重新策划一番。但是君兰只是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问前辈,君兰的办法何处不行?”

黑脸道人似乎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只是简单说道:“诱饵、战力。”

我听得微一皱眉,所谓诱饵,自然是指吸引浪族和吞噬族对决的时空之戒!至于战力却概括的太广,一时不知他的指那一方的战力!

君兰却好像早就料到这黑脸道人要说什么一样,朗声说道:“用时空之戒做饵,只是以备万全的办法!如果咱们来不及找到时空之戒的话,晚辈这里还准备了一颗时光之心。相信在份量上,仍然足够两族争抢起来。”

黑脸道人缓缓点头,示意君兰继续说下去。

君兰侃侃而谈,说道:“至于战力,现在从大的方面讲可以分成三股!分别是吞噬族、浪族和咱们人类,这三股战力。根据前辈对浪族的描述,我认为它们的战力应该处于吞噬族和咱们之间,具体比吞噬族差多少,还要看具体的变数!”

张道士听到这里刚要开口,却见黑脸道人面现赞许之色,只好听着君兰继续把话说下去。

君兰继续说道:“咱们首先说吞噬族中的变数,那就是它们是由十几个带有吞噬性质的种族合并而成的,并不属于完全独立的一个种族。战力虽强,但是在指挥调遣、分工合作方面,肯定不会非常融洽!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它们族内又分成两批,正在为是否提前血祭展开争论,内部也十分不和谐……所以吞噬族的战力看起来虽然是最高,其实却并非无懈可击!”

张道士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和浪族联手对付它们?”

君兰摇摇头,淡淡说道:“反观浪族,它们目前出现的只有寥寥几人,究竟还有没有后续的兵力犹未可知。何况咱们还打算把时空之戒或者时光之心交给它们,无疑也会让它们倍添实力……如果它们还有其他兵力的话,我认为最起码也能和吞噬族站成平手,甚至有可能打败吞噬族!”

张道士笑道:“就算它们到最后拼掉吞噬族,自己也肯定是五劳七伤……鹬蚌相争,到时候就是咱们渔翁得利了!”

君兰皱眉说道:“就怕这个浪族隐藏的实力太过雄厚,到时候轻易击败吞噬族,又得了太尔摩斯邦的一半,等于如虎添翼一样!万一尾大不掉,可就麻烦了……”

张道士楞道:“那怎么办?我们对这个浪族的了解,的确是太少了!”

黑脸道士木无表情地朝君兰说道:“尽人事,安天命!你继续说……”

君兰点点头,沉声说道:“最后就是咱们一方的战力了。现在除了道门的各位前辈之外,其他方面的帮助可谓极少——巫族当中还有两位遗留下来的战士,能不能到场犹未可知。关键时刻,巫妃应该可以把阿修罗界中迷失了本性的复制族人带出来。可是这些人易发难收,不好驾驭的紧,所以只能作为应急之用!”

说到这里,君兰顿了顿,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至于世俗中的战力,如果各位前辈觉得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力调集!只是不知道目前人类的最高科技能否对那些生物产生威胁了?”

张道士沉吟道:“这几天我对外界的发展也了解到一些,咱们现在的科技武器想要扰敌已经有余,不过要伤敌的话……似乎还未足够。”

君兰点点头,说道:“能起到扰敌作用也是好的,我立刻调集一些备用……这样算起来,咱们一方手中的战力,起码可以和吞噬种族中的任意一两个小族对抗。如果战术运用得当的话,取得完胜也不是不可能!”

黑脸道士点了点头,同意了君兰的看法。只是眼中的压力丝毫不减,凝视着君兰的时候,更带上了几分希翼和考校的神色,显然是希望君兰再说出一点什么来。

这时我已经猜到这位黑脸道人必然是道门中的智囊角色,而且很可能是历史上的某位名士,所以其他几位道人才对他的判断非常认同!不由暗中为君兰鼓了一把劲,希望她这位现代的女诸葛不要在古人面前失掉锐气。

君兰若无其事地淡淡笑道:“其实咱们还有一个很大的筹码,也许不必两族相争,直接就可以一举灭掉所有外来之敌!”

张道人与长眉道士齐声问道:“什么筹码?”

君兰一字一顿地答道:“这个筹码就是——太尔摩斯邦!咱们现在已经拥有其中的一半在手,如果几位前辈能在时间轴中寻出另一半的话,这件武器就完整了!”君兰顿了顿,有些兴奋地说道:“仅仅是其中的一半,就分别具有顺逆时光和改变时速的功效,如果是整件的宝物,又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威力呢?说不定到时候只凭着太尔摩斯邦的威力,就可以对付那些天外生物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露出憧憬的神色,张道人更是迫不及待地说道:“事不宜迟,快把坐标拿来,我们这就去找!”

君兰轻轻说道:“不急,现在情况有变,咱们不能以寻找时空之戒为第一目标!万一在浪族追来之前没有找到它,到时候还需要诸位前辈保留实力,随时在浪族与吞噬族的战斗中出手,改写战局!”

张道人颔首应道:“这个我们晓得了,只在力所能及的程度上寻找就是!如果能够不用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地球,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愿意走啊……”

君兰沉吟着说道:“咱们还得准备好去给浪族送宝,以及给吞噬种族送信的人选。前者还不算难找,只要把东西送过去就行了。可是后者……”

要找一个人到乱成一团的吞噬族去,还要使他们相信时空之戒就在浪族人手中,这件事情的难度的确不小。好在黑脸道人仅仅用两个字就解决了这一难题:“匿名!”

君兰一拍手,叫道:“不错,咱们可以算准给浪族送宝的时间。然后提前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吞噬族,到时候就算它们将信将疑,也必然会派几个人来看看……只要让它们见到现成的宝物落进浪族手中,由不得它们不动手!”

计划既定,余下的就是给这两伙人选择一个战场!要知道这些外星生物打起架来可绝对是惊天动地,如果将战场选择在地球之上,只怕它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地球就已经变成一堆烂土了。

可是适合这伙人开战的地方实在过于难找,太远了不行,太小了还不行。要知道吞噬一族的身体之庞大,实在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想要就近找出一个足够容纳它们的空间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只好等巫妃带着神仙狗回来,看看神仙狗探查过的平行空间内是否有合适的地方。

至于时空之戒的坐标,神仙狗倒是已经早就交待了出来。君兰将其告诉了张道士,他立刻急冲冲地召集所有同门,准备进入时间轴寻宝去了。

君兰看着张道士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浓浓的忧色。

我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柔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君兰叹了一声,说道:“我对这些飞升回来的道门众人一点也不熟悉,就这样把全人类息息相关的事情交到他们手中,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我微微一凛,轻声问道:“你是害怕……”后面的话我没有问出来,此刻我们二人毕竟在龙虎山上,如果说出我们怀疑这些道士找到时空之戒后可能监守自盗,未免有些伤人!可是君兰的忧虑未必没有道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些飞升的道士们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厚德高义、与世无争,反而还是和普通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既然是普通人,面对如此重宝,又岂会有不动心的道理?

君兰待我说完,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和我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不必担心……”一道清晰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一样,正是那位黑脸道人的声音!只听他缓缓说道:“我会在大家动身的地点守候着他们,除非他们不回来,只要回到现在的时间里,我就有办法知道他们是不是得到了宝物!”

我和君兰四下打量一番,却没有发现黑脸道士的踪影,不由相顾骇然。君兰对着空中苦笑道:“可是那时空之戒的力量偏偏就是可以改变时间的走向,我怕到时候得到宝物的人回不回来,就是他自己说了算啦!”

黑脸道人淡淡答道:“不会!无论时间怎样改变,也没有人可以在时间轴里呆上一辈子,这也是你所说的宇宙法则之一!”

原来道门中人同样接触到了宇宙的法则,代表着他们所修炼的功法,也达到了某一方面的顶点才能做到!我和君兰相顾一喜,对道门的实力又重新多出一层认识。

黑脸道人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突破时间轴的情景,在人间难得一见。你们若想见识一下,不妨往竹林来……”

这样的奇景自然不容错过,我和君兰对视一眼,举步朝后山的竹林跑去。

只见竹林前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道士,一大群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凑在一起好不壮观!如果有人要想举办一场老年人延年益寿的专题节目,只需把这个场面拍摄下来拿去放映,保证让观众十分满意、叹为观止。

张道士遥遥看见我们,大声招呼道:“你们也过来了,没去看玄天吗?”

我这才想起张玄天和几位龙虎山的长老还在刚才的地方闭关修炼,我却连话都没有跟他们说上一句,就跑过来看表演了。

君兰甜甜一笑,答道:“我们和玄天什么时候说话都来得及,这突破时间轴的壮举却不是随时都可以看到,当然要先来这里瞻仰一番了!”

张道士嘿嘿一笑,眼中闪过几分促狭来,问道:“是老王叫你们来的吧?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的一副老实样貌,其实肚子里的鬼主意可真不少!嘿嘿……你们既然要看,那便上前来随便看好了。”

我们这才知道那名黑脸道士姓王,只是为什么张道士说起让我们参观的时候要露出古古怪怪的表情来,却是让人困惑不解。直到走到近前看了半天,我们才明白其中的关键来!

只见空地的正中用架设了三座法坛,与民间道士驱鬼时候所设的法坛样子几近,区别只是法坛的下方用朱砂画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道门符咒。

本来我对道家盛传的一些符箓还算有点认识,甚至一些简单的驱鬼符、辟邪符也曾跟着师傅画过几天,可是这些符箓上面的文字却偏偏一个也不认得。看起来每一笔都符合画符的规则与方法,只是连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片根本叫不出名字没头没尾的图案来!想要仔细分辨,立刻就觉得头晕目眩,只好作罢。

此刻有三名道士正站在法坛后作法,三个人却形态各异。最左侧法坛后面的道士盘膝而坐,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来,一直紧闭着眼睛念诵经文。他念诵的声响极大,嘴巴开合之间,竟作风雷之音。而且我明明知道他说的乃是中文,只是传到人的耳朵里,偏偏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其中的意思,真是名副其实的“念咒”!

中间法坛上的道人更是夸张,手持着一把桃木剑绕着法坛不住奔走,时而单足着地挥舞几下,时而脚下不动,手中的木剑却好像风车一样转个不休。口中同样念念有词,只是语声过小,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这样的形态,倒是和东北民间“跳大神”的方式有七分相似,看得我连连皱眉。

至于右侧的法坛后面,一名道人头下脚上的倒立着。单手撑地,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支毛笔,正在全神贯注地描绘地上的符,每一道笔画都要重新描上几十遍才肯罢休。照这样的进度看来,全部描完少说也得几个小时……

又看了一会,只见念咒的道人越念越响,跳神的道人越转越急,唯有画符的道人仍旧不紧不慢地描着符箓。而周围的道士三两成群,竟然没有一个往这边看的!我忍不住找到张道人问道:“前辈,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道人答道:“作法啊!你没看见么?”

我奇道:“不是说要突破时间轴么?怎么忽然作起法来了?”

张道士答道:“这有什么区别?突破时间轴不就是作法,作法不就是突破时间轴么?”

我大声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三位道长作法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呢?这位,还有那位……这个怎么和我们民间的癫痫病人差不多?”

张道士嘿了一声,板着脸正色答道:“所谓道法自然,就是说一切自然之道皆可以溶入道法之中!根据每个人领悟的不同,最后达到大道的方法自然也有所不同!不过说起来万法归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突破时间轴就是了!”

君兰在旁边听得忍无可忍,插口问道:“请问前辈,他们还要弄多久才能突破时间轴啊?”

张道士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地答道:“快了,快了……”

君兰瞪起眼睛追问道:“到底是多久?”

张道士和君兰眼睛一对,顿时有些尴尬地答道:“大概……再过一个时辰……”

君兰沉吟了一下,缓缓问道:“再过一个时辰后,是这三位道长先走,还是诸位道长一起走?”

张道士咳了一声,慢吞吞地答道:“突破时间轴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我们同时凑够三座法坛的材料,已经用尽了飞升之地全部的积蓄了……所以每次只能送走三个人。”

我急道:“这些材料都包括什么东西?地球上没有吗?”

张道士默然不语,缓缓摇头。

我和君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走。

张道士在身后叫道:“你们两个小娃做什么去?不看了吗!突破的时候可是很壮观的!”

我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晚辈先去和张玄天叙叙旧……要看烟火的话,晚上再来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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