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自然知道这个房间里坐的是何许人也,却丝毫不漏风色,只是又将眼光投向春风阁的窗口,似是等待着冯广达等人是否还会抬价。
郭冬、雷鸣等人已经纷纷将脑袋探出窗沿,向对面的房间望去,想知道这跟自己做对的是什么人。对面的窗口除了刚才的叫价声外一片沉寂,更没有半个人影。他们把眼神又望向媚娘,希望得到一丝指点,他们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姐儿结下了不该结的冤仇。
媚娘是如何老辣的人物,郭冬众人那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赵希现在很明白是否继续参与争夺夏百合的角逐全看自己了,但他又实在不可能开口让郭冬等人继续抬价,只得做出一副痴迷的样子看着夏百合。倘若郭冬这群人真的看紧自己,自然会有决断。
郭冬等人看到赵希得样子,如果再向他询问的话,显得他们对这老大小气,这点事都办不好。于是一下狠心,由冯广达继续叫到:
“二十五万两......百合姑娘爷今天要定了”。
冯广达不仅叫出了绝无仅有的高价,甚至还出言告诉对方今天不得到夏百合是不会罢手的,以示威胁,让对方掂量掂量分量。
刚才他们几个对叫价的犹豫,是不想因为寻欢的事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为了不在赵希面前落下脸面,已经下定决心争到夏百合,自然就全无顾忌。想想他们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物,统统是应天府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又有郭冬这当安抚使的爹,和雷鸣身后横行应天府的南京会,他们还会怕谁?说道银子更没人比得上冯广达身家丰厚。在他们眼里,今天谁跟他们竞争简直是不开眼。
“呵呵......三十万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是仙子,朱某今日难免横刀夺爱了。”对面的房间当人不让的传出了新的报价。话虽然说的文邹邹,最后的语气却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雷鸣听到对面那人的话,咧开嘴哈哈笑了,“姓朱的?”
冯广达也嘿嘿笑着,看向他的一班狐朋狗友:“姓朱的?”
直到春风阁内的这些公子哥们都会心的笑了起来,以他们交游之广,实在想不出应天府有哪一号姓朱的人物可以让他们顾忌。
郭冬现在的火终于上来了,已经不惜将这评花的雅事,变成意气之争了。:“广达,五十万两,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专给咱们作对。这姓朱的小子简直是不想在应天府待下去了。”
雷鸣更加信誓旦旦的对赵希说到:“老大,也不知道那里蹦出来这么个眼睛长在肚脐的东西,你放心我们不仅要把百合姑娘给你弄到手,一会还要把这朱小子抓来给你亲自出气。”
赵希心里一阵苦笑,心道是你们心里有气才对,嘴上却劝解到:“我们兄弟一起高兴就好,何必节外生枝。”
雷鸣听赵希这么说连忙唯唯喏了,脸上却一幅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人收拾一顿的表情。
知己促膝谈风雅,红颜执酒诉旖旎。
飘香楼风雅阁门口贴着这样一幅对子。在妓院里卖弄风雅,跟**吟诵离骚是从古到今自命清高的文人们做的最大的俗事,在青楼里看到这样一幅对子,实在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此刻的风雅阁中央置了一张不大的圆形小案,几样精致却无多少人动食的素斋摆在了桌上,五个人不松不紧的围坐在桌前。
正对着门口坐在主席上的人大概四十岁左右年纪,五官本是平淡无奇,却因为一对小眼睛与眉毛的距离长得实在太远,看起来一副狡猾讥诈的样子,但坐在那里大模大样,到有一派从容的气势。
他的右侧侧坐了一位身着戎装,腰配缅刀的壮年汉子,这人的目光总在左右巡视,显出一副警觉的样子,看上去似是极其关心主位上那人的安全。
其他三人一个文秀俊硕,一个容貌猥亵,一个高大强健,却都一副拘谨的样子,在主坐那人左侧依次围在案前,却都不敢拿正眼视物,显然在身份上是以主坐那人为尊。
“朱大人您这是何必?我去叫这妓坊的媚娘将夏百合给您送来便是,怎好让您老人家这么叫价,坏了兴致”。那名容貌猥亵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并不比他口称的朱大人小,却献媚的称他为老人家。
“哈哈,哈哈......郭安抚使是怕朱某人没这个钱凑兴么?纵然真的没钱,也还有你这个地头蛇给我当后盾嘛!”这人一开口,声音很是高亢,中气十足,让人立刻可以分辨出正是刚才与冯广达竞价那人。
“朱大人,请恕草民直言,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就是把今晚竞艺的四个小妞都找来陪您也不过分,跟外面那群浑人置气,他们也配?”说这句话的正是那位高大强健,一身武士蟒袍的江湖客。
“雷会长此言差矣,朱某怎会因为这等风雅之事生气?岂不闻肯爱千斤轻一笑,赢得青楼薄幸名。”这姓朱的人拽完这两句文面露喜色,显是很满意自己能吟出这两句诗文。
他这一风雅,却把他左侧坐的那位一身官服,面容文秀的书生憋了个半死,这人正是应天的现任知府姚文绍,他听到姓朱的把杜牧跟宋祁的诗词东拼西凑差点笑出声来,但苦于姓朱之人的身份只能强端起酒杯,一口灌下,来掩盖自己的失态。
到了这刻,房内几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屋里竟然坐着应天知府姚文绍,安抚使郭辉,那姓雷的高大汉子恐怕就是南京会的会长雷震天。他们三个可是跺跺脚应天府都要抖三抖得人物,居然对这姓朱的毕恭毕敬,这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