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大怒之下,奔上两步,将一名亲兵的腰刀拔了出来,就要与郝孝德拼命。可是他话音未落,只听又是“嗖,嗖,嗖!”几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箭簇闪亮,向自己射来。
“小心!”一个小卒奋不顾身的扑上,用他的身躯挡在了王薄的身前。眼睁睁,王薄看着有四五支利箭射进了那人的身体。
“噗!”那人吐出几口鲜血,叫道:“叔叔!”
“王英,王英!”王薄大喊着,伸手一摸,王英的背上插了几支白翎箭羽。
“叔叔。”王英勉强抬起头,看着王薄,又是喷出几句鲜血,道:“快走。”
“王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王薄叫着,眼中满是愤怒,他的兄长早逝,留下唯一的血脉王英,他曾答应兄长要好好照顾侄儿,那里料得到竟会在这小小的高唐,侄儿为了救自己,竟会舍命相救,身死当场?
王薄使劲摇了摇,可是王英却是没有知觉般,任由他摇来晃去。他拨开王英的眼睑,可是王英眼中生命的光辉已经流失殆尽。“王英!”王薄愤怒的怒喝一声,站了起来,手中已是取了铁鞭在手,狠狠的甩在地上,“啪。”的一声,扬起雪花一片,更有几片挂在他的发丝上。
“给老子杀了他们!”王薄一声怒喝,他抬起头,眼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配合着他狰狞的表情,有如煞神一般,几名亲兵不知觉的后退几步。
“杀!”郝孝德大喝一声,“给老子杀!”此时,王薄的大营门口已经挤满了郝孝德的士兵。
郝孝德早有准备,士兵冲进大营一阵乱杀,还有一个小卒奉命带了一队人马,带着火把,却是直奔王薄存放粮食之处。两人攻取清河郡诸县,正是因缺粮而来,所以没有多少粮食,可这仅有的粮食才显得弥足珍贵。
王薄看着火势渐渐旺盛的粮仓,心中更是痛惜。他余光一扫,身边,爱马正打着响鼻。他翻身上马,恶狠狠的寻郝孝德而去,一路上劈翻了几个挡路的小卒。他的几个亲兵忙不迭的赶上,生怕将军出了什么问题。
王薄冲上前去,这才,整个战况看的更是清晰,心中更是一痛,只见大营各处,自己的兄弟却是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几名兄弟身着薄衣,不停的抖着,正要反抗,却被白日还称兄道弟的朋友一刀劈倒在地。鲜血溅满了整个大营,王薄手中的铁鞭微微的颤抖,他的心中实在是愤怒到了极点。郝孝德这厮,卑鄙无耻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叫他王薄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郝孝德!你这卑鄙小人!”在混乱各自为战的人群中,王薄终于找到了那人,他一声怒喝,布满青筋的手高举铁鞭,“纳命来!”
“哼,王薄,你他妈才是卑鄙小人,趁夜偷袭,好不要……”郝孝德还没说完,对面阵中,射来几支箭。
“卑鄙!”郝孝德冷喝一声,金环大刀一磕,斩落一支箭羽。可是后来更有几支箭雨纷涌而来,他忙在马上一伏,这才将将躲了过去。可是他一抬头,只见王薄手中铁鞭已是呼啸而至。
“铛!”匆忙中,他举起金环大刀一挡。两人兵刃相交,发出一声脆响,可是,郝孝德只觉得眼睛一疼,他伸手一抹,竟是一手的鲜血。“啊!我的眼睛!”郝孝德大叫一声,左眼已经是一片黑暗。
原来那王薄使用的铁鞭,乃是请人精心打造而成,虽是钢铁之类打造而成,但在其中那位匠师掺合了独家秘方,弹性却是十足。适才两人兵刃相交,竟是在郝孝德的金环大刀上绕了一圈之后,击中了郝孝德的左眼。那铁鞭何等坚固之物,一击之下,郝孝德的眼珠顿时破碎,左眼已然失明!
“啊!”郝孝德叫着,捂着左眼的手掌已是鲜血淋漓。
“受死吧!”王薄一击的手,更不怠慢,铁鞭一舞,挟着呼啸的风声,劈了过来。
“大当家!”一个黑脸大汉喊着,两步跨上,大叫了一声,手中长刀掷出,直奔王薄。
“铛!”王薄只得挥鞭自保,可是那长刀势大力沉,铁鞭之势,竟是不能阻止。危机之际,他腰身一弯,那长刀呼啸着从他的头上飞过,将他头上的发丝斩落。“呼!好险!”王薄看着缓缓飘下的头发,摸了摸头,心有余悸的道。
“黑闼,杀了他!”郝孝德一声怒喝。他的左眼已经爆掉,右眼却是受那股劲风所袭,痛出泪来。
“是,大当家!”刘黑闼答应着,抢过一柄大刀,再度挥刀直上。
“铛,铛!”几声,王薄挥鞭,与刘黑闼战在一起,心中却是又惊又急。他王薄在马上,自是有占据了优势,可是此人上前,呼呼就是几刀,他一时间竟是招架不住,可见此人武艺不凡,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啪!”王薄奋起神威,铁鞭一振,冲着刘黑闼的脸上就是一鞭!
刘黑闼却是夷然不惧,大刀一递,冲着铁鞭一扫。两人兵刃缠在一起,那铁鞭还在大刀上绕了几圈。
王薄大喜,手上加劲,想要夺了刘黑闼的兵刃,他人在马上,较好用劲。可是刘黑闼冷笑一声,眼睛一瞪,衣袍顿时鼓起,“起!”随着他这一声大喝,王薄顿时感到压力大增,手中铁鞭却是渐渐移向了刘黑闼那边。这黑汉子,力气果然不小!
王薄一咬牙,使尽全力,铁鞭向他身边移动,但很快又被那黑汉子拉了回去。
“杀了他!老子奖他黄金十两!”这时,郝孝德缓过劲来,看见两人争夺不休,连连下令,几个士兵冲上,那边,王薄的几个亲兵见势不妙,也杀了上来。
王薄见势不妙,一抖铁鞭,竟是解开了扣套,几个亲兵也截住刘黑闼厮杀起来。
王薄借着机会,看了一眼大营,四处都是火光,郝孝德的人马却是占据了优势。
“撤!”王薄看到这里,心中不由不痛,下达了新的命令。他自大业七年,与同县人孟让起兵与长白山,虽屡败与张须陀,但为人较为机敏,屡次逃脱。就连张须陀也不能奈何。
“哈哈!”郝孝德忍住疼痛,哈哈大笑着,“黑闼,杀了他!”
可是他话音未落,一匹快马奔驰而至:“报!”
“何事?”郝孝德看清楚了,此人在他留守在营中的士兵,正是张亮的手下。
“大当家,高唐官军袭营,如今大寨已被打破,粮草尽皆被烧。”那名小卒道。
郝孝德一惊,尚未开口,一串刺耳的笑声传来,“哈哈!”,郝孝德大怒回头,发现是王薄一阵大笑。只见王薄指着天空道:“郝孝德,你这头蠢驴,上了官军的当了!”
郝孝德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可是他顺着王薄手指的方向一看,那里,是与王薄大营相隔十余里的地方,火光冲天,正是他郝孝德的大营!
“撤!回去!”郝孝德一惊之下,也顾不得再与王薄斗嘴,连忙带了亲兵赶回大营,其余士兵得到命令,且战且退。
“哈哈!”王薄仍在笑着,可是他的笑容里,露出一丝无奈。是役,手下兵马居然伤了一半,战死万余。自从张须陀转战河南,他王薄才有了出头之日,苦心经营,这才有了这点家当,那里知道误中官军奸计。好儿郎们居然没有死沙场之上,而是死在与自己的兄弟兵马手上,还折损了自己的侄儿。
北风冷冽,王薄愣愣的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王英的身躯,上面的血液已经因为寒冷的天气凝固,身子也变得冰冷。良久,一个亲兵上前,道:“将军,大火已经扑灭。”
“呼!”王薄呼出一口冷气,站起身来,道:“传我军令,回转章丘!”
“是,将军!”那人转身。
“英儿,叔叔不会让你白死的!”王薄冷冷的道,看着那边依旧一片火红的天空,笑道:“郝孝德,老子一定杀了你!”
却说郝孝德带领众盗匪一路疾奔,直往大营赶去。他的心中实在是心急如焚。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中了官军的奸计,可是,那又能怎样,这伤目之仇,岂能不报!更何况,王薄那厮的侄儿更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又能善罢甘休?
一路上,众盗匪乱哄哄的狂奔,心中均是惶惶然,这大营粮食被烧,日子,还怎么过?
郝孝德带领士兵转过一座山包,那里下面,是一片密林。
他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有些迟疑。因为密林上空。居然有几只大鸟飞来飞去,发出凄厉的叫声。
他正要喝住众人,只听密林中,一时白亮如昼,火把亮起处,风声大作,竟有无数箭支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