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归靡自然是不认识路的,她就凭着感觉往外走,没想到走了半天还是没有走出这明月楼,她左拐右拐倒是走到了明月楼的后门,刚踏出去却发现后门处空无一人。
只有一口枯井上面挂了几个水桶,她想着自己终于走出来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刚走了几步,前面就看到走来一个官爷打扮的人,那男子显然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连平衡都掌握不好了。
月归靡则是看着那人,觉得那中年男子要是照这幅样子怕是走不出几步就要摔下去了,那男子果然应了月归靡的想法一个娘跄就往旁边一侧跌了下去。
他趴倒在地上,但是酒劲还是没有醒,一个劲的嘴里嘟囔着不知名的话语,脸颊微红手紧紧的抓着地面。
月归靡在原地看着他在地上打滚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到了他身边想把他扶起来。
她弯下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喂,你要不要紧啊,先起来吧。”随后她的手便一下子扣紧了那人准备用力把他往上提起来,谁知道那人太重,一下子没拉好反倒是让月归靡自己差点跌了一跤。
于是她推推那人说道,“喂,你醒着没有啊,要不要起来啊?”
谁知道下一瞬那人立马一下子扣住月归靡的手,那人手掌火烫,烫的月归靡一缩手却没缩回去被那人直直的拉了过去。
那男子显然已经醉的不轻,他拉近月归靡笑呵呵的说道,“明月楼的姑娘原来还有这种带着混血的啊,真是艳福不浅啊我,哈哈!”
月归靡难耐的抽着自己的手,却没抽动,她低声不客气的说道,“你最好放手,不让有你好受的。”
那人笑的更欢了,“哈哈,这小手嫩的哟。”他完全无视了月归靡的话,摸着月归靡的手使劲的蹭着。
月归靡扭捏了几下,没有办法只好狠狠的用脚踩了他一下,那人立刻“啊”的一下叫了出来,那一脚可是真的重,他舌头都打结了,“你,你发什么疯,你个婊子!”
随后他语气越发恶劣,狠劲一下子上来,抓着她的脸死死的掐着,“你个婊子敢踩我,不想活了?”然后就开始使劲的把月归靡往明月楼里面拖去。
月归靡被他气得不轻,却奈何被那人双手给牢牢抓住,只好被他拖着一路走,她也骂道,“混账东西,放开我,你信不信你会死的很惨!”
那人眯着眼一笑,“哦?死的很惨?我信啊,那你就来让我死的很惨吧。”显然他歪曲了月归靡的意思,笑容猥琐而恶心。
太恶心了!
月归靡拿着一种看着害虫的眼神看着他,那人显然也感受到了月归靡这样的目光,他火气很大的说道,“臭婊子竟然敢这样看我!”然后就一把用力的扯着月归靡的头发,她痛得要死却只能咬牙切齿的骂,“你放开,有毛病啊你!”
那男子力气倒是大的不得了,“我到让你看看什么是得罪我的下场。”于是就开始扒月归靡的外衣,“你个不要脸的婊子,我就让你不要脸到底。”
月归靡挣扎着却依旧被一点点的剥下外衣,她眼睛睁得很大,不可置信竟然会有这种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那男子骂骂咧咧的扯着月归靡的衣服,月归靡则是一脚踢过去,那男的被惹火了,对她也是拳打脚踢的,两个人扭在一起。
忽然,那男子被一只手一下子提了起来,随后整个人都往后重重的摔去,似乎能听到骨头擦着地面的声音,他疼痛不堪的揉着自己的身子看着那个将自己扔到一边的人,是一个男人,长发过肩,衣着华丽,看似略带阴柔周身却笼罩着一股浓重的寒气,逼得人不敢靠近。
男子揉了揉眼睛随即费力的想爬起身来,“你是谁,竟然这样对待我,你知道本大爷是谁么!”
元椿本来并不打算和这人废话,但是他却自己冲上来,他便缓缓朝他逼近,那双看不见情绪的双眼闪烁着墨色天空星屑的色泽。
那男子被元春这样一看,立刻感到不寒而栗,却依旧伪装着气焰逞强说道,“你看什么看,把我摔伤了你是要赔钱的!”
他走到那男子面前,倨傲的看着他,眼神带着死亡一般的平静,随即从胸前衣服中拿出一厚叠银票弯下身放在那男子的身上,他语调冷淡,“这女人我包了,你最好快点给我滚。”
月归靡显示心一抖,随即又开始冷笑,都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愿意承认她是他娶回来的么?
还真的冷酷到了极致的男人。
然后元椿就把还呆站在那里的月归靡拉起来带着走了,月归靡也没有抗拒,就被他拖着那么走着,她看着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并不算太过炙热的温度,但是却是很有力,丝毫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
她慢慢低垂了眼帘,重重睫毛覆盖了半个眸子,此生上天下地,他和她的名分注定是捆在一起的,可是两人的距离却是最遥远的。
也许是她命薄,这一生注定无法遇到自己的良人。
月归靡压着声音,眼神略显黯淡,“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元椿一下子就毫不犹豫的开放了他,仿佛连多一刻都不愿意多牵着她,月归靡摸着自己的手腕,随后淡淡说着,“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良心。”
元椿背过身道,“本王的王妃被羞辱,传出去本王的颜面往哪里放?”
月归靡逆着光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她想说的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她,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她也不能确定元椿究竟是为了找她还是只是单纯的走了出来正巧看到,自作多情总是不好。
不过还是忍不住嘲笑了几声,毕竟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现在倒是愿意承认我的身份了?前面还避讳的很呢,王爷。”
元椿这才转过脸才看着她,陌生的目光,陌生的声音,“听王妃的意思是怪罪本王冷落了你?”
月归靡笑了,这月色下的笑容也不知是谁堆砌起的妩媚,“王爷自己觉得呢?”
元椿声音带着冷削,“谁不知道当初乌孙公主为了西夏皇呆在他身边四年不离不弃,这份执着还真是感动了天地,独独感动不了西夏皇,公主怎么才一转眼就忘了,莫非传言有误?”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早就传到了他的耳里,他如此厌恶自己,只因为他的骄傲绝对不允许自己娶回来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心都系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人。
只可惜他倒是真的错怪了月归靡了,月归靡的心早八百年前就对那男人死了,就在他说要把她送到大侯来的那一瞬,没错,她就是如此容易心死。
月归靡磨了磨自己的指尖,“至少我们的皇上也比王爷你这种处处留情的人好太多了。”
两人正站着的时候,那后方忽然传来叫唤声,“王爷——”
元椿循声回头看去,发现是自己府里的下人正飞奔而来,他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喘了几口说道,“王爷,皇上传你进宫。”
元椿看了眼月归靡便一句话未说就和那下人走了,月归靡意兴珊珊的也回了府。
英华宫里此刻侯棠已经累得趴在榻上任宫女给自己捏脚,她回来之后就没起来过,一直趴着,实在是坐轿子太不舒服了,人也颠的疲惫不堪。
她正懒懒的躺着,便看到元椿从门外走了进来,倒是真的来去如疾风,说到就到。
侯棠耷拉着身子这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只是爬到一半又躺了回去,她声音清亮,“来了啊。”
元椿已经跪在了地上,侯棠伸手一抬便让他起来了。
他站起身子低着头道,“不知皇上召见臣有何事?”
侯棠朝他挥了挥手笑道,“你怎么和连修一个德行,现在都流行对着朕低头说话?”
元椿没有回答,侯棠叹了口气继续道,“西夏终于退兵了,朕也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但是北宛那群逆贼依旧横行,辽城怕是要守不住了。”
元椿手指微曲,似乎立即就明白了侯棠话中的意思,他看着脚下那横梁上的宫灯一晃一晃的影子,“皇上的意思是?”
侯棠轻轻一拍床榻,便一把爬了起来,她身上披着的华服立刻掉了半截,一点点的往下垂去,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它们放于胸前,目光微冷,语调威严,“朕允许你考虑。”
那地上宫灯的影子依旧摇曳不止,在元椿的影子下来回晃荡,他问道,“这可是相国给皇上提的?”
侯棠无奈笑道,“你们果然是‘知己’。”
元椿面色如常,“皇上并非询问臣,而是已经决定了吧。”
“不,”侯棠索性披着袍子穿上鞋子朝他走去,“朕是在问你,并非已经决定。”
“能被皇上信任,臣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但是臣想说一句话。”
“你但说无妨。”
“臣还是不说了。”他语气平淡,但是字字斟酌良久,听在侯棠耳里却是恍若隔世。
侯棠朝他细细看去,元椿不像连修总是藏着掖着那么多的秘密,但是他却不喜欢说话,即使是真话也都是放在心底,逼他说句话像是登天那般难。
而连修虽然会经常说一直说,但是你却不知道那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