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休整了一夜的我们在天水韵用过早餐,凑到一起,准备研究一下昨日熬大夜拍卖来的卷轴。
凌燕肃在房间设下护罩,以此隔绝外音。
文青将昨日拍得的卷轴拿了出来,扯开外层薄薄的封印。
卷轴树立而起,随着它缓缓展开,卷轴上金光的字浮出卷轴,呈现于我们眼前。
晶虚之碗,魔女所持。传闻魔女自决无季山巅后,其下落不明,实则不然。早在魔宫倾覆前,其踪已灭。吾之猜想,晶虚之灭,乃魔女一手谋也。千年期满,晶虚重现,背后隐秘,祸福难辨,吾有幸识得一面,其威通天,不负盛名。晶虚之位,星河之北;避世之族,奉为至宝,有缘之人拾得此轴,可瞻仰圣迹。
金光渐渐湮灭,我们面面相觑。
凌惜爱摊手:“这么快就没了,怎么记得住?”
颜妤凭着短暂的记忆说:“我想最重要的是那四句吧,晶虚之位,星河之北,隐世之族,奉为至宝。”
凌惜爱咂巴嘴,思索着原地绕了一圈,偏头抛出疑问:“可光凭这四句,我们又怎么能知道晶虚碗具体的位置呢?”
文青见我们个个不解其意,且不由地看向他,他想了想道:“字面意思大家都懂,但缺乏对六道秘闻的了解,确实会一头雾水。
晶虚碗自魔女自绝无季山巅便下落不明。当日围剿魔女的六道之人个个撇清关系,皆说没有见到魔女使用此物,后查抄魔宫,尽管有许多灵宝秘籍,晶虚碗却不在其中。那些曾围剿过魔女的人不能自圆其说,也没能摆脱嫌疑。
以晶虚碗其威名,没人不想得到它,于是种种猜忌,由此引发无数大小之争。后魔道四散分裂,萎靡不振。其余五道各有波及,不可不谓损失惨重。卷轴上的‘吾’给出猜测,这一切皆是魔女谋划,为的是死后也不让那些人安生。但真实原因可能远远不止。
卷轴上后半段画风一转,讲述的是他重见晶虚碗的情形,还给出了它的方位。
‘千年期满、星河之北、避世之族’,这指代的便是一个神秘的氏族。
这个氏族是何来历?如何取得晶虚碗?晶虚之威,可令其再造新魔道,为何要避世千年?如此隐姓埋名,却还是现形于世,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这道消息帖,表为透露晶虚碗所在,实则警示。这么一个隐秘强势的氏族重现锋芒,才是这份卷轴真正想透露的。”
文青将已经空空如也的卷轴递出:“卷轴已经无用了。”
见他们无人去接,我将卷轴取过,端详了一会,实在看不出什么。心念一动,我指尖燃起紫焰,空气中那层淡淡的护罩被灼得有些扭曲。
紫焰较之之前更为炙热。
在这般烧灼下,卷轴燃起,一点一点化成灰烬。
烧至最末,一圈淡淡的白色光晕浮起。
圆形的白色光晕中,曲线连绵弯折,像是在描绘着什么,其中一个金色的点最是惹人瞩目。
我们皆是被这卷轴最后的变化惊到了。
“快,燕哥你赶紧誊画下来,笔给你。”
凌惜爱从桌台处端拿来笔纸。
凌燕肃一看笔和纸,无奈道:“笔上没墨,你让我怎么誊画?还要研砚,等你研完,它早就没了。”
颜妤眼疾手快将随身的胭脂拿了出来,就这杯中的水给凌燕肃,问道:“这个可行么?”
“试试。”
凌燕肃含着笔尖,将笔与胭脂混合杯中,摊开白纸,临着消散的白晕曲线,快笔勾勒,
我顺着弯折的曲线,详细琢磨。
大金点周围还有小许散落的小金点,曲线四周有着一些奇怪形状的图形。看不懂是什么。
很快,白晕便消散得没多少痕迹了,而凌燕肃额头渗出汗珠,他双眼紧紧盯紧白晕,不曾低头,手下生风。
手劲一收,红色胭脂点上最后一点。
凌燕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信不辱命。”
修五真紧张的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从怀中灵袋拿出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缓解疲劳,快速提神,无副作用。”
凌燕肃迟愣着接过那片叶子,小巧的叶片碧油轻薄,他着看向修五真,不禁有了笑意:”谢谢。“
他将含进口中,瞬间一股清新宜人的气息,但不知怎么舌尖微麻,喉口热辣不止。
凌燕肃抬眼便见到修五真慌张的神情,话至口出竟有些支离破碎了,他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修姑娘?”
修五真满是歉意要回凌燕肃口中被嚼烂的叶子,诺诺地开口:“我刚没说清楚,这叶子不是让你吃的。是放身上的!对不起!”
说完,她大大地向他举了一躬。
凌燕肃感受着僵麻的舌头,结巴地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凌惜爱捂住肚子,然后别开脸,她身子在肉眼可见地不停颤抖。
我忍不住笑开,单手抬起摸住额头,挡住脸。
身旁的颜妤美目弯弯,笑得双颊泛红。一向稳健温和的文青也露出了笑意。
修五真不住地道歉,手脚无措地抓住他锦衣一角:“吃了不会伤害到你的,过两个时辰,它的药效就过去了。真的不好意思。”
凌公子面对突然凑近小脸,心悸地后退了一步:“那……那就是说……说我还要……这样……两个……个时辰啊?”
“扑哧。”凌惜爱再也忍不了了,哈哈哈哈笑得不停:“燕哥,别开口了!不行了,我快乐死了。”
凌燕肃抿紧嘴巴,以眼横视,暗暗警告这个幸灾乐祸的小丫头。
凌惜爱忙摇手,笑着连忙躲出他的视线:“我真不是故意的。”
颜妤收敛了笑意问我道:“你怎么知道卷轴里有东西?”
我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啊,想着这个卷轴没用了,烧了完事。”
凌惜爱突然又冒了出来,问我:“那你刚刚的紫色火焰是怎么弄出来的?我看着好特别,是一种驭火术么?”
文青插口道:“术之一类,施展需以时间,任姑娘心念起,焰即生。不一般。“
刚刚我故意唤出紫焰,紫焰燃起时,我便留意到文青了悟的神情,而凌家兄妹并没看出来。文青眼神犀利如此,绝非寻常。但他并未全然揭穿,留有余地,是看在颜妤的面上么?
颜妤帮我说道:“任柯确实有些特殊。但我们现在不是要重点看一下凌公子辛苦绘制而成的地图?”
文青拿起白纸端详,红色笔锋,细致顿挫。
其他人目光也都聚于其上。
凌惜爱眨着大眼,好奇道:“文哥哥,怎么样?看得懂吗?能找到吗?”
文青摇头:“似一处山形地势。天元之大,要对应,难。”
我们一个一个接过去,皆是摇头。
别说看不出在哪里,连山形地势我们也没看出来。
凌惜爱举手建议道:“要不燕哥临摹六份,我们一人一份。”
此言一出,凌燕肃一把捞过凌惜爱将她悬拎起,眼光狠狠瞪着她。
颜妤笑着道:“要不让任柯来,她的画技天赋很强的。”
我想了想点头:“可以。”
我拿过纸笔对着那张图临摹起来。
说起来我其实从未在春招楼学会绘画,但却好像天生会画一般,难道是那失忆的八年里学的么?不管怎样,如今能用到此技能,便是好的。
凌燕肃放下他妹妹,也在一旁临摹起来。
即使文青明确说他不需要,我们临摹着地图也没有漏下他的。
当地图绘制完成,文青倒没推脱,好歹也是我们辛苦画出来的。
修五真虽对灵药之外的不感兴趣,但还是收下了地图。同时她拿出另一种草药,挤出白色液体涂在画纸上。她说这样可保画纸水火不侵。
收起地图,我们走出天水韵,去往域水河。
当我们来到域水河畔,只见河畔依旧人山人海,从远处遥望虚空,昨日浮起的白色睡莲今日变了色。淡蓝轻透的巨大睡莲花瓣张扬着,如同广阔无垠的深远天空,沉稳迷人。大大小小的莲叶盘尽数沉底,诺大的域水河上平静无波,靠近岸边的水面甚至结出一层淡淡薄冰。
这样的域水河上该怎么进行易主典呢?
在众人疑惑中,人群里一阵骚动,被迫分裂两边。
我们张望着,之前分裂的人群尽头,一辆大型轿子缓缓驶来。
轿子无顶,亦无帷幔,轿台则被修砌得气派非凡;轿前十马并列,两侧十人护卫。
轿子之上,几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很是熟悉。
待轿子走进,我们才看清轿上正是昨日主持易主典的那几位长老。而眼尖的颜妤告诉我,周围护卫的人居然好几个是嗜血场血榜上的人物。
在颜妤的提醒下,我也在那些百岁长老轿子后方的小型轿房中找到了寻蜜她们的身影。她们轿房有着飘纱的遮挡,只能模糊看清人影,辨不出谁是谁。
我仔细数了一数,居然只有两个人影。
明明那天和她们走的有三个啊,再联想到拍卖场的那一瓣不死莲。
难道拍卖那一瓣的就是她们其中之一?
轿子一直被抬到渡口才停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