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心病
被晨夕那冷漠的眼神看着，萧淑珍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良久说不出话来。
二十年不问世事，她也许错过了什么。
但是，当年女皇的确是很期待赤阳公主的出生的，那一年她已经进了祖庙，可是，女皇还特意召见了她一次，那一次，女皇脸上的柔情是骗不了人的。
一脸疑惑的萧淑珍回到萧冰的院子里呆了大半天，脑海里都是一些过去的记忆，直到萧冰回来才回神。
“母亲，你怎么了？”
“冰儿，公主为什么——好像有些讨厌女皇陛下？”
萧冰瞪眼半响才叹口气，“娘亲你不知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吗？”
“基本都是不知道的，这些年怎么了吗？”
萧冰长叹一声，“公主和女皇陛下在私底下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公主十二岁被送去夏国做质子，我十六岁的时候才去到她身边，然后十八岁夏皇让公主回国，在夏国的事情就尚且不说。单说公主回国之后，女皇陛下对公主就——
刚刚回来的时候，公主初次回天都，女皇就想让公主嫁给楚国太子做太子妃，甚至还在酒水里下药，想让公主和楚太子生米煮成熟饭无法反抗。公主一个人从宫里逃出来，带着我们回到曦城。那次之后，公主就更加讨厌女皇了，平时，谁也不会在公主面前提前女皇的。”
“怎么会！女皇怎么会逼公主做那样的事情？”
“事实上女皇就是一直在防备公主，先皇给公主留下了十万精兵，这是福也是祸。”
萧淑珍皱着眉，“十万精兵的事情我是知道，做质子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我以为女皇始终是爱着赤阳公主的……”
萧冰嗤笑一声。“母亲，如果那是爱的话，我想大概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爱。难道你找公主说了女皇陛下的事情？”
“嗯。我想从公主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当然要先从女皇本人说起……”
“公主生气了吧！”
“也没有生气。只是冷淡的让我离开。”萧淑珍想到晨夕的表情呵呵一笑，“冰儿，你选的这位公主脾气不错呢，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了，可是，面子上也没有发怒。够隐忍！”
萧冰翻翻白眼，自家母亲还觉得有趣？
看来是没有领会到公主的可怕之处。轻叹一声，“母亲，以后别那样惹恼公主了，她不想提。你就不要提女皇陛下的事情了，公主不想听到女皇的消息。”
“但是，那是她的生母啊，再如何也——”
“母亲，公主的生母真的是女皇陛下吗？”
萧淑珍一震。“你怎么这样问，当然是女皇陛下！不然还有谁？”
“总感觉女皇不是公主的生母，有女皇陛下那样的母亲，我还情愿遇到一个不管不顾的母亲呢！”
“冰儿还在怪母亲过去没有管你吗？”
萧冰看了她一眼，有些惆怅：“我已经不怪你了。只是觉得公主有时候很可怜。”
“美男环绕怎么就可怜啊！这几天我可见过公主府的几位美人呢，艳福不浅啊！”
“只是虚有其名罢了！”萧冰轻叹一声，就算是绝色美男，公主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中呢。
如今的公主，怎么会在意容貌美不美？
如果好色的话，林俊臣就不会被休了，姬靖远和许飞霜也不会休，北堂连云就更加不会求而不得的在折腾着。
他也不会……
“冰儿，怎么了？”
“没事，母亲无聊的话，不如就去军营教导大家练兵吧！公主府的事情公主会安排好的。”
“练兵？好啊，我很多年没有上战场呢！”萧淑珍一脸雀跃，很是期待。
萧冰看着自家娘亲的母亲，心中也很是忧愁，这样走出去，别人怎么看都不会认为他们是母子，反而像姐弟呢！
二十年的清修她不仅仅没有变的憔悴，反而活得如此灿烂，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母亲似乎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呢！
……
来到曦园，萧冰看到晨夕庭院里独自静坐。
她这样安静的半躺在吊椅上，总让人情不自禁的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他一次也没有问过。
“公主，”
晨夕侧目看了一眼，“你来了。”
“是，有件事想跟公主申请，母亲她闲着无聊，我想让她入军营练兵，反正她的武功很好，留在公主府闲着也浪费人才。”
“好啊，听说你母亲当年可是武状元的最佳人选呢！”
“谢谢公主。另外，母亲她许多年没有问世事，有什么得罪的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宽容。”
晨夕抬眼看着他，比起之前的有些复杂的表情来，眼下的萧冰已经是很情愿的接受了他的母亲。解开真相，得知自己的生母是为了自己才二十年如一日的守在祖庙清修，不管是谁都会感动吧！
无情的母亲其实是伟大的母亲，这点转变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一些，“放心，我不会怪她。”
“谢公主。”
两人沉默半响，晨夕又问：“萧冰，你如今觉得幸福吗？”
“还好。”
“喜欢你的母亲吗？”
“嗯，不过，有时候也觉得对她很无奈。感觉她那个人根本就不像是为人母的女人，还是一个大小姐一样的心性。”
晨夕微微一笑，“是啊，二十年都没有磨掉她的青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已经变成一个悲天悯人的老婆婆了。”
“我认为公主的心性比母亲好多了，她只是因为痴迷武学才二十年如一日的在潜修，论心性，怎么也不及公主的淡定。”
她淡定？晨夕苦笑，淡定什么的，还真是欺骗人的假象。真实的她也是一样不淡定，一样有着许多顾忌。但是。因为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她告诉自己，身为公主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表现。
“对了。你来了我也正好有事情跟你说，军营之中。我想改变一下将领的安排。等皇甫景皓回来之后，你们分别为精兵营的左右大将军。然后下面是十位上将，其他的官位照旧。”
“如果这是公主的决定，我接受。”
公主要开始相信皇甫景皓了吧！左右将军，就是说他们的地位一样，一起统领十万精兵，最上面的人就是公主了。
“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晨夕微微侧目，“今日是怎么了，你居然问起我的私事来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公主最近的精神都不太好一样。”
是不太好。她妒忌身边的人呢！不过，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没有的事情，你多虑了。”
“公主！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事情，请你直接吩咐。母亲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想好好的报答公主！”
“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做事吗？我帮你一下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我是公主的夫侍之一，为公主分忧是理所当然……”
晨夕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有着忧思：“萧冰，你不抱怨吗？只是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你不生气吗？
如果是我的话，就会想要逃离这样的环境，为什么要忍受自己的妻主的冷落。你们都是有才能的人，离开我的话说不定会活得更好！”
萧冰吸口气，一脸凝重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公主，怎么样选择才是我们真正的幸福，那是我们自己才能明白的事情，公主现在不明白也无所谓。但是，请公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抱怨的话，谁都会有！可是，比起抱怨来，我们更多的是期盼，希望公主能够尽快明白我们的心意。”
清冷的话语，此时却传递着一种炽热的温度，让人无法拒绝的暖意。
晨夕幽幽一叹，无法反驳，算了，顺其自然吧！
反正她的麻烦已经不少了，多几个也不多。
“公主，你和大哥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萧冰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的把她拉入怀中，在她挣扎之前开口柔声道：“公主，谢谢你……让我这样抱一会。”
呃，帮他找回了好母亲还要占便宜的拥抱她？
这样也算感谢她？
晨夕很是无语，真心想谢谢她的话，就应该准备点礼物什么的，而不是吃她豆腐来表示！
萧冰窝在她的颈间，有些颤抖的声音低声诉说道：“从我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一天起，我就对自己的生母怀着一种怨气，如果没有她的话，我就不会被讨厌……那样的想着，我这几年都没有去见过她一面，计算知道了她在祖庙清修，也没有去看过一次。
就算是这次，公主问我的意见，我也是不想让公主觉得我是无情之人才选择让公主去救她出来，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原谅她。这样的我，我自己也知道很自私，直到公主把母亲带回来，解开误会，我才真正的接受了她……
有时候，面对公主的温柔，我经常会想，自己那样单方面的怨恨她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如果说她抛弃了我的话，长大之后得知事实的我又何尝不是抛弃了她，没有为她做任何一件事，没有为她考虑过一次。只是怨恨她没有为我付出，这样的感情，应该是自私的。”
晨夕只感觉心中某一处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艰难的伸手拍拍他：“被狠心的抛弃的话，对对方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的，不仅仅是你，我也一样怨恨曾经抛弃我的人。自私的人——
不是你，也不是我，是那些导致我们怨恨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们是……没错的！你不必觉得自卑，如果你要为此自卑的话，我——又该如何？”
“公主，对不起，这次还是利用了你帮我！”
“相信我吧，你比很多人都要好了，至少比我就要好多了。你再怨恨她。没有想过要报复她，更没有想过……要杀了她。可是，我却……咳-咳……”
“公主！”
晨夕止不住的咳嗽。指尖滴落殷红的液体，萧冰面色大变。“来人，快来人啊！”
“萧公子，”
“马上找许飞霜来！”
“是——”
阎一飞身离去，萧冰抱着晨夕心焦的给她拍着背，可晨夕却似挺不住的咳嗽起来，眼泪混着血迹一起划过掌心。
“公主，”萧冰面色泛白的抱紧她。不要出事，不要吓他！
“咳咳……没……事——”
晨夕捂着嘴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往事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之中，她感觉心头压着一座山一样。很辛苦，很辛苦！
单方面的怨恨对方，自己也没有为对方付出过……
是那样吗？
前世，她也没有为那个人付出过，所以不应该去怨恨她抛弃她。利用她？
她错了吗？
“公主？”
晨夕咳血之后，急剧的喘息着……
“公主！”
许飞霜冲进来，还没放下药箱就开始扣住她的手腕把脉，“公主，放轻松。不要心急，你的腹中还有孩子，情绪不能太过激动了！”
孩子？
晨夕目光微微一亮，渐渐冷静下来，呼吸也平稳下来，伸手抚摸了一下腹部，刚刚差点就忘记了自己也有孩子了。
许飞霜给她擦洗干净手指和嘴角之后，确定她呼吸平稳了才让萧冰把她抱到床上，“公主，以后别想太多事情，特别是伤心的事情，绝对不要去想了！”
“嗯，”
……
许飞霜把萧冰拉出去，皱眉看着他：“公主到底怎么回事？”
萧冰白着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和公主说着话，说着说着她就……”
“那把你们说的话说一下吧！”云清痕不知道何时赶来了，站在他们身后，脸色很不好看。
萧冰虽然有些别扭，可是，如今也不是讲究那些的时候，认真的把刚才的对话说了一边。
云清痕和许飞霜听完之后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最后都留在最后那句想报复对方，甚至想过杀了对方上。
“难道，公主想要——”
“不是，公主从来没有想过要弑母，那句话的对象肯定不是指母亲，应该是别的人！”
许飞霜苦恼的皱着脸：“难道是指皇甫景皓或者是北堂连云？抛弃过公主的人算来算去就是三个，不算女皇的话就他们两个！”
说完自己又摇摇头，不至于，公主要报复北堂连云或者皇甫景皓的话，都有的是机会，怎么会气得吐血？
“飞霜，公主具体情况怎么样？”
“与身体损伤无关，应该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突然的吐血，这种情况，一般是有着很大的心里阴影才可能造成的，过去发生的什么事情，停留在心头无法排遣，成为一种压力。”
云清痕纠结的看着屋里，这次的事情和上次公主怕船的事件有联系吗？到底过去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让公主留下了阴影？
许飞霜看了云清痕一眼，叹息道：“清痕，现在只能靠你开解公主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都不知道原因，大概只有公主自己才明白她心中的忧郁是什么，你去安慰公主吧！”
云清痕点点头，上次公主就不想告诉他原因，这次，公主会愿意说吗？
推门走进去，晨夕正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
晨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来了？”
“公主，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我吗？”
“嗯，过去的旧事了，说了也没有意义。”
云清痕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就算是我，也不能听听公主最深处的痛苦吗？”
“对不起！”
“公主，我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了，为什么却不让我知道你的过去？”
晨夕勉强一笑，又调侃道：“你难道忘记我失忆了，失忆的人怎么会记得过去的事情？”
“公主！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允许我们走进你心底最深的地方？事到如今，我们之中还是没有让你全心信赖的人吗？”
全心信赖？
晨夕微微愣着，毫无保留的说出她的身世？对云清痕，对诸葛静泽。或者对皇甫景皓吗？
他们会接受吗？
尤其是诸葛静泽，他是连着过去的赤阳公主也一起喜欢的，知道真相会轻易的接受她吗？
“公主。我也不可信吗？”
对上云清痕忧伤的目光晨夕的心被刺疼了，这个男人是可以放心的吧。他爱的人只是她而已，与过去的赤阳公主无关，“不是的，我只是有些胆怯。”
“我不管公主过去发生过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我喜欢的只是现在的公主！失忆之前的公主。我根本不认识，我不认识的时候，公主有什么事情都是不可计较的！”
“真的想听到答案的话，抱我去一个地方。一望无际的草原，然后，我会考虑告诉你真相。”
云清痕望着她，抿抿唇，伸手抱着她。飞身离去。
来到曦城的马场上，这里的草原是一望无际的，清新的山野之气，最让人放松了。这里也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不必担心有人在周围偷听。
即使坐着。云清痕依旧把她抱在怀中，“公主，这里也是你喜欢的地方，可以吗？”
“嗯。我觉得可以了。”
“晨夕……”
云清痕低声呢喃着，轻吻她的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敞开心扉，他已经很尽力的守在她身边，想要了解她的一切了。这样的守着还不够的话，是不是说明他花费的时间还不够？
“唔……清痕……”
“不要说——”
现在他只是想静静的吻着着她，借此来驱散他心中的那些阴霾，只有在肌肤相亲，才会感觉彼此的距离近了一点点，但是，不够，还不够！
他想了解她的灵魂，想知道她的痛苦和欢乐！
绵长的亲吻之后，晨夕呼吸有些繁乱，她还记得自己是出来坦白的，不是为了在山野里寻求刺激的！
“清痕！”
“呼——”云清痕神呼口气，“公主，就在这里要你可以吗？”
晨夕别开脸，“当然不行，万一有人闯过来……”丢脸就丢到姥姥家了！
云清痕叹口气，“果然不行啊！”
“别这样打乱我的计划，糊弄下去，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好，就这样抱着你，给我讲故事吧！”
晨夕也不反驳，就靠在他身上，由他抱着，“我的真实身份，其实——”
“公主，还是不要说好了！”云清痕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有些秘密是不是不要知道的好？
晨夕看他这样忍不住翻翻白眼，“你到底是要听还是不要听？”
“如果公主保住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去，将来都不会丢下我，我就听吧！”
额，他担心的是这个吗？晨夕心中微微一酸，“不会丢下你，只要你不害怕的话。”
“公主又说傻话，除去公主丢下我的事情，别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
“那就姑且给你说说吧，在还没有认识你之前，赤阳公主是在夏国做质子的，有一次，因为意外吧，赤阳公主灵魂离开了身体……那个时候，另外一个灵魂注入了赤阳公主的身体里面，那之后，赤阳公主就失忆了——”
云清痕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把她抱得更紧，“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可以吗？”
“不害怕？那是借尸还魂呢！”
“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只要你活着就好，失忆之前的公主和我不熟，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遇到的是你，只要你活下去就好！”
“也许就你这样想了。”晨夕微微一叹，“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不在这里，那个世界，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上次你想带我游船，我没有陪你，浪费了你的心意。那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我曾经被人关在一个大船上半年。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很特别，天生的就可以制造毒素，因为这个体质，我一直被人当做实验体，用来研究各种毒素的存在……那一次，我很郁闷，最后，毁了那船逃出去，基本上船上的人员都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了那么多人，不过，还是被人找到了，最后一次逃跑就是毁了一大片地方，把利用我的人，和他们利用我得到的数据和毒药全部毁掉了。然后……我自己也因为体力透支，灵魂出窍了。”
“公主！”云清痕心疼的抱着她，那些利用公主的人真是可恶！
“知道是谁把我送给那些人试验吗？”
云清痕敏感的觉得这个问题才是核心，不敢打断她，却听到她缓缓吐道：“是我的生母，她知道我的父亲身上怀有特殊体质因子，所以一开始就刻意的接近父亲，然后才生下我这个棋子，让她效忠她的组织。”
生母的计划……
云清痕半响回不过神来，公主怨恨的人是她前世的生母，那个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她的女人！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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