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缓缓抬起,纤细白玉的手,就在下一秒就能触摸到男人的手。睍莼璩晓
忽然,一阵疾风吹来,将她的发打乱在脸上,她回神,见远处一匹快马狂奔而来,“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靠近的时候,高冉昊的身子猛然一紧绷,大手随即收回。
“王妃喝毒酒自尽,现在…现在…怕是熬不了多时了…”,来人脸色一片痛苦,唇颤抖地厉害,看得出他是很伤心。
“什么!”高冉昊身子差点往后倾倒,就像是遭雷劈了一般,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现在才回过神来,回味方才萧雨和他说的那些话,竟不想是诀别话,怪不得,怪不得好端端地她说要放弃了,怪不得。
“走!”来不及多加思索,高冉昊夹紧马腹,扬起手中的马鞭,便狂奔起来,走了好远好远,他才猛然回头,看着矗立在原地那一抹淡淡的声音,然后回头,再无顾忌的飞奔了起来。
沈芊君立在原地,手还悬在空中,此时手被风吹地,就像是被一刀一刀刮下肉一般,原来伸出手在这冷空气里,只放片刻便会这么难受,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么轻松风雅地伸出手,让她差点恍惚,深陷其中。
现在却是无比的清醒的,手好痛,好痛。
收回手一看手指,已经被吹红了,她把手指凑到舌尖吮一吸,觉得眼眶都有些发酸。
“大人,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身后的车夫下了车忙问着。
“不去了,命人通知宫城太医巫医前去瞧一瞧吧。”说毕,沈芊君转头便上了马车。
快过年了,可是觉得到处都这么凄凉,尤其是刚从风中走一遭,回到府邸的时候,沈芊君冷地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回来了便径直回房,坐在铜镜边,却正好看到自己被风吹地通红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么?因为你的大饼脸,我见过大的,但是没见过你这么绝顶大的。哈哈,谁叫我重口味呢。”
男人调戏无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只是慢慢地变得不真实起来。
萧雨自尽了?会死么?她死了后,自己和他,还能在一起么?
不敢想这些,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去想,门已被人推开,张妈走了进来,“小姐,后天就是大年了,咱们府里是不是要置办点什么?”
“北鲜人不过年,但就我们过年有什么意思,不置办了,给翘翘置办点新衣吧”,沈芊君淡淡地开口,想着小年前,锦澜带着她去了趟两国边境,算是把年都过了。也就是在那里,她和高冉昊地感情才突飞猛进的吧。
蹙了蹙太阳穴,好像觉得身子有些乏了,“张妈,我想睡一会儿”。
“恩”,张妈应了一声,关着门便出去了。
屋子里忽然就变得昏暗了,沈芊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把头靠在了桌子上。却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在想什么。
萧雨自尽的消息,一时间在萨特城传地沸沸扬扬,百姓们不知内情,只知道王妃是郁郁寡欢,而罪魁祸首便是当今的这个沈大人。
大家也都是茶余饭后谈一谈,侯门将相的事,也没有谁真的敢说三道四。
摄政王府内,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萧雨还有鼻息,所以大夫们也不能直接断言她死了,但是萧雨现在的样子,又的确是像死了一般。
屋子里来来回回,大家都素手无策。
高冉昊蹙着眉头,看着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人,心情顿时烦闷,“你们都出去”。
那一帮子太医也是没办法,只能提着药箱一个个站到了门外,等着随时差遣。
屋子里只剩下浣碧,她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由着高冉昊帮萧雨把脉。
“毒酒在哪里?去寻来。”
“是”,浣碧走到圆桌边,拿起酒壶便递给高冉昊。
他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却怎么也问不出这是什么毒药。
“这应该是北鲜当地的药,兴许只有巫医有用,不如让宫城的巫医帮小姐招一招魂吧,兴许有用”,浣碧边说着边哭泣。
巫医那些,他根本就不信。可是看着萧雨现在的样子,脸色红晕,只是闭着眼睛一直睁不开,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这么看着萧雨,沉默了许久,高冉昊这才抓上了她的手,心里觉得很愧疚,“雨儿,要是我对你好一点,你就不会如此了。都是我,都是我,若是我早点发现你情绪不对,早点阻止你,你就不会这样了对不对?”
将萧雨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高冉昊一遍一遍地自责,可是他知道,再多的自责都换不回萧雨了。
他们之间也是有过愉快回忆的,曾经他们在花鼓,曾有过一点相敬如宾的生活,他捉鱼,她弹琴。日落回家,她为他盛饭,端上一杯好酒…
虽然,对于她,总是没有那种男女之情的热烈,可是至少,在他心中,萧雨也算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了。
“王爷,这是小姐临终前,我在她手边找到的东西,你看看吧。”在高冉昊想事入迷的时候,浣碧忽然从自己的腰际掏出一张东西。
一张没拆封的信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夫君昊,亲启。的字样,看上去让人不免一阵心酸。
高冉昊的手颤抖,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上面是这么写的:
昊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雨儿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吧。不要难过,这条路是雨儿自己选择的。因为爱你太累,我已经承受不起了。曾经我以为能和你再次相遇是上天恩赐的缘分,我以为能和你重新开始。我不恨别人,只怪自己。当初若我们没有离开花鼓,也许一切都不会到今日的地步了。现在雨儿走了,你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去把表姐带回来吧,不要在乎她的过去,就算她今生不能在生育,就算那个孩子是宸王的,都希望你包容她,爱她。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看到这里,高冉昊的手一松,手里的纸便落在地上,就是这短短的几行字,却包含了很多信息。
而外人根本就猜测不到,萧雨这是包藏祸心。
而与此同时,有一封信也送去了沈府。
因为沈芊君在休息,是以那封信先保管在了张妈的手里。
扇碧带着梅氏母女终究是不放心,去了趟摄政王府后,又匆匆地来了沈府。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就看到有人出门,那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张妈,方才走的是哪里的人?”
“奴婢给汗后请安。”张妈作揖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扇碧。
一封信,写给沈芊君的信。
她想了想,本不打算打开,可是一听张妈说是萧雨送来的,心里不免起了疑心。
急忙把信拆封,“表姐,也许雨儿现在跟你祈求原谅为时已晚,但是此时此刻,雨儿已经不在了,只是希望我死后,咱们的恩怨误会都能一笔勾销,以前的是是非非都是雨儿太过任性了。我多想回到会稽,当年咱们还是那么单纯的时候,可是我知道,已经回不去了。虽然我和昊哥哥已经有了夫妻之事,但是同床异梦。即便我有了他的孩子,却仍然得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爱,我绝望了。所以选择离开,也请你不要怪他。娘亲和姨娘在阴曹地府有我伺候照顾了,你该放心了…”。
看完这封信,扇碧立即气地把信纸捏成了一团,“这萧雨,死了都要弄点名堂。”
张妈狐疑,接过那被揉成一团的纸,打开一看,立即抬头,“表小姐有了身孕为何还要自尽…”,世界上哪个母亲不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她很不解。
“这封信一定不能让君儿知道,去把它烧掉吧,反正萧雨已经命在旦夕,这封信不管她是良心发现还是临终诀别,在我看来都是别有用意。”
说毕,她拂袖便示意梅氏母女跟着自己朝沈芊君的房间而去。
轻轻敲门,却没有任何反应,沈芊凤轻轻推开门,扑鼻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看屋内,沈芊君就那么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扇碧眉头一皱,忙示意沈芊凤去拿衣服,走过去轻轻地盖在沈芊君身上。
沈芊君一惊,忙抬起头,一看来人便又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碧儿,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听说摄政王府那边不好,你就不去看看?”见沈芊君低头不语,扇碧这才又转口,“不去也好,省的看了难受”,她指的是高冉昊对萧雨那紧张的态度,怕沈芊君去了,看了难受。
“后天就大年了,这府里上下怎么这么冷清?虽然说北鲜人不过年,但是这毕竟是咱们的传统,有些事,就不要再多想了。有些人,走了毕竟回不来了。”扇碧抓着沈芊君的手道,帮她捏了捏披风的一角。
“也没什么心思过年,这几日便要随军出征了,离开了这里,正好换换新鲜空气,实在憋闷地很”,原本脸上还勉强笑着,但是此刻,沈芊君的脸沉了下来,“我与萧雨也算断断续续斗了半生,却没想到最后我们没把互相斗死,倒是她自己选择去死了,这不像她的性格。”
扇碧一听,身子一颤,想来也觉得奇怪,依照萧雨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服输了?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不如咱们去摄政王府走一走吧?”想了许久,扇碧这才出声,看着沈芊君脸上有为难之色。
“好吧,反正人也要死了。就去送她最后一程”,说毕,两人便携手。
来到摄政王府门前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外面停了很多马车,一看便知道哪些宫城的太医还没走。
进了院子,便听到里面有铃铛响起的声音。
一行人来给扇碧行礼,“恭迎汗后。”
“这是在做什么?”
“回禀汗后,巫医正在帮王妃招魂”。
摆了摆手,知道此刻不能进去,索性两人便带着一些人四处走了走。
正巧两人便走到了当日萧雨用匕首射稻草人的地方。院子里已经十分寂寥了,可是路两边的树木却还是长得很繁茂,一看这两棵树便不是北鲜的品种,“君儿,这时看起来很眼熟。”
“这是我们大云那边的阔叶树,应该是有人移植到这里栽种的吧”,边说着,沈芊君便朝着树靠近,想要摸一摸属于大云味道的东西,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去看看那是什么?”
树叶里,好像夹杂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距离隔地远,所以看得并不清楚。
沈芊君话音落下,身后跟着的沈芊凤便上前,麻利地垫脚,拿起那东西,一看脸惨白。
“什么东西,这样慌张?”扇碧脸色猛然一沉,紧张了起来。
沈芊凤将那白纸递给扇碧,便退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扇碧一看,捏着拳头,关节卡擦作响,“君儿你自己看看吧。”
沈芊君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脸色那么好看,可是当她接过那白纸,看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时候,立即明白了什么,上面有劈裂的痕迹,一看这便是用来诅咒用的。
萧雨想让自己死?那她又怎么会选择自己死?
瞬间,沈芊君便严肃了起来,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觉得萧雨真的舍得死?”扇碧接过那纸,将它折叠好,收了起来,“这个是最好的证据!”
“我也不相信”沈芊君眼忽然眯了起来,然后扭头便朝萧雨的房间而去。
门是关着的,她推门进去,里面巫医正在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高冉昊站在不远处,看着巫医手里拿着驼铃,在那边手舞足蹈的。
扇碧和沈氏母女也跟了进来,一群巫医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来行礼。
“如何?”
“王妃的魂魄已经离开,微臣们正在努力招魂,希望王妃的灵魂能听到召唤回来。”巫医说话的时候,浣碧正躲闪在纱帐后面,眼里也闪烁着。
扇碧听着巫医的话,摆了摆手,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人,她们是同胞姐妹,自小便心灵相通,而就在她看到她第一眼时,便觉察到这其中有古怪。
转头看着沈芊君,沈芊君也蹙眉,似乎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吧?”扇碧对着巫医们道。
“只要不出声便可”,巫医们哪里敢得罪扇碧,于是只能这么说。
是以一行人又站到了高冉昊身边,一起看着那边的人又开始手舞足蹈。
至始至终,高冉昊都没看沈芊君一眼,只是对扇碧淡淡地躬身,并不开口说话,是为了保持这屋子里的安静。
沈芊君一笑,知道此刻高冉昊定是故意不想理会自己,萧雨这一招果真是高明的很。
隔着来来回回的巫医,偶尔能看到帐子里躺着的人,只是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许久后,她才反应过来,是萧雨嘴上的朱砂。
她记得前日萧雨在大门口阻拦她的时候,当时她涂抹的是略带玫红的朱砂。可是现在,那朱砂的眼色略带橘色,不可能一个死人会自己给自己化妆,那便是浣碧了?
想到这,她不禁又转过视线,看了眼依靠在帐子边上,不断给萧雨擦汗的人。
萧雨脸上并没有汗,但是她却几乎寸步不离,时不时地摸一摸萧雨的脸,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可疑。
说她心疼自家小姐,每日照常给她补妆,未免牵强…
试问一个生病的人,谁不是病蔫蔫的难看地要死?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可是萧雨却不,脸上桃红一片,倒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在浅睡,那样子很安稳。
病者,本就体弱,是不适宜浓妆艳抹的吧,这点确实奇怪。
再细看浣碧的手,从来没有擦拭过萧雨的嘴角,一般来说,病人都容易流口水,经常不注意的话,会弄地嘴角很脏,但是萧雨的嘴角却非常干净。
当真是太奇怪了,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萧雨没有病,她是有意识的。
可是看她这是种闭目的姿态,又加之这么多太医来过,不可能是装病,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也熟读过一些医术,于是便想到了一些传说中的假死药,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萧雨在假死?
这个想法不免让她一颤。
回神时,巫医们已收拾了工具,只留下一个白胡须的,守在萧雨跟前,“魂魄若七日不归,就会被黑白无常牵走,如今还是第二天,还有五日。微臣尽力为之。”
“恩”,巫医是对着扇碧说的,扇碧点着头,看了眼左右,沈芊君和高冉昊都是沉闷不做声。
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很沉郁,呆了片刻后,沈芊君便出来了。
“不去劝劝王爷休息?我看他眼睛都熬出了血丝了,之前为了你费了不少的神,现在又遇到萧雨这事。”扇碧也跟了出来,见沈芊君一个人走到树底下发呆,走上前去搂着她的肩膀。
沈芊君回头,却没有回答扇碧的问题,而是说出自己的疑惑,“碧儿,我觉得不对劲。萧雨的样子不像是中毒快要死的人。不对,她的确是要死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是有意识的。虽然表面上是昏迷的,但周遭发生了什么,她是知道的。你看她的妆容,还有她的嘴角狠干净…”。
“你的意思是?”扇碧并不太理解,但是心里早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我的意思,可能萧雨不日后便会好?”说出这话的时候,连沈芊君自己都诧异了,她也只是猜测。
扇碧忽然一笑,“此事好办,想必浣碧是最清楚的。我倒要看看,她们主仆究竟在耍什么把戏。”的确,浣碧并没有表现出很悲伤的神情,相反,而是很淡定从容地帮萧雨注意着妆容,想必萧雨是怕自己容颜太过难看,会在高冉昊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我要回宫向天后禀告这里的状况了,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了一会儿话,扇碧拍着沈芊君的肩膀便走开了。沈芊君点着头,想着自己到底是回去还是继续呆着这里,最后她还是决定留下。
王府里进进出出,丫鬟们家丁们都好不忙碌,沈芊君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看着高冉昊一直守在萧雨的床边,一直都未离开过。
他抓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愧疚,“雨儿,你醒来好吗?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再也不惹你伤心了。好不好?”
看着他这样,沈芊君的心就跟着痛,萧雨活着,他们受着牵绊,不能在一起。萧雨死了,他们受到的,便不是牵绊了,而是良心地折磨。
自己不是早就没有心了么?沈芊君冷笑,好不容易冷下的心肠,因为这个男人,再次被搅乱,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又要回到当初。
手搀扶着门栏沉默了许久,沈芊君还是缓缓走开,想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歇息。
是夜
宫城内的一处,零星着点着几盏孤灯,扇碧坐在座椅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今日在王府里看到的景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梅氏端着刚热好的马奶酒上来,送到扇碧的身边,扇碧一闻那味道,立即皱眉,“这马奶酒我喝不惯,人的习惯真是奇怪,就是习惯不来。”
“对啊,雨儿一直争强好胜,这忽然间服软,到也奇怪。”萧雨的好强个性,也算是种养成的习惯吧,习惯难改。
听梅氏这么一说,扇碧最终皱起了眉头,“你们,无论用什么办法,把浣碧骗到宫里来,我要好好地问清楚,她们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好”,梅氏点着头,对身边的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
三人在走廊里疾走,并分析眼下的情况起来。
“娘,其实我们两边都不得罪比较好”,沈芊鸾忍了许久,还是将心理所想说了出来。
可是明显,沈芊凤不赞成,她的性格向来是抓着强大的那一方讨好,从来不赞成中庸。“弱肉强食,萧雨想到自杀也是被逼迫的,自古只有跟着强者,才不会一败涂地。”
而梅氏此时也想了想,“对,我觉得这次凤儿说的对。”
“娘,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把浣碧也…”,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然后笑着,“然后给汗后一个惊喜,咱们可是帮她们把萧雨主仆这两大祸害都除掉了。”
“可是浣碧毕竟是汗后的姐妹,血浓于水,咱们要是真的把浣碧怎么样了,说不定会惹恼了汗后呢”,沈芊鸾不敢大声和自己的姐姐叫嚣,但是她们的主张总是背道而驰。
“你见过沈芊竹对沈芊君心慈手软没?她们也是孪生的姐妹,血缘比浣碧与汗后的还亲,可是结果呢,沈芊君不是照样死地很惨?若没有可汗救她,她还能活着?”沈芊凤翻了个白眼,心里还嘀咕着,为什么沈芊君的命这么好。总是能死里逃生。
“好了好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们姐妹还要抬杠。咱们现在必须联合在一起,先帮汗后稳固地位,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道理咱们都应该比谁都清楚。”梅氏抓上了姐妹两人的手,最后三人一致同意,将浣碧干掉。
……
屋子里残灯昏暗,巫医还在守着,见高冉昊疲惫地打盹,浣碧这才鬼鬼祟祟地起身,走了出去。
一日几乎没进食,这会儿整个人都饿得有些两眼昏花了。
她刚走出院子,迎面便走来一个侍女,穿着宫城的服装,见到来人狐疑问道,“请问你是浣碧姑娘么?”
“对”,浣碧疑惑地看着来人,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宫城里谁会派人来这。
“姑娘,天后说有事召见,让你速度进宫。她说,只问一些事情便连夜把你送回,不会耽搁太久”,侍女平静道,然后躬身抬手。
这个时候,天后传召自己?
浣碧皱眉,可是一看眼前的人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我一日未净身,这样进宫,恐怕会冒犯天后…”,浣碧还在迟疑。
侍女忙道,“姑娘,耽误了天后的旨意可不好,比起未净身进宫和公然反抗天后的旨意,姑娘该知道孰轻孰重吧?”
浣碧一听,思索再三,最终应着,“好吧,有劳您带路了。”
浣碧一路跟着那侍女往后门走去,越走越觉得奇怪起来,为何不走正门。她方要问出心中的诧异,那名侍女忽然转身,“天后此次的传召不想他人知道,姑娘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浣碧惊讶,这侍女难道看得出自己的心思,但是究竟是什么事,非要搞得这么神秘?
直到两人来到后门,浣碧心头的疑惑这才少了一些,因为门打开,外头等着一顶轿子和几个车夫,看那些车夫的打扮,的确是宫城里的侍卫。
在北鲜,寻常人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的确,对于轿子,除了宫城的汗妃们,寻常人很少用。
所以看到轿子的时候,浣碧心里更加笃定了,这是天后派来的人不错,不过规格待遇有些高了把,她倒是觉得受宠若惊了。
只是高兴之余,浣碧的脸便一沉,方才的那个侍女站到一边,示意她上轿子,本是很寻常的举动,可是她却觉得哪里不对襟。
浣碧疑惑,可是轿前的侍女早就迎面而来,“大人,请上轿。”
浣碧迟疑,却还是没想清楚自己觉得哪里不对。
“姑娘再不上轿,恐天后不悦,奴才难以担待。”小侍女又催促,听见天后二字,浣碧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点头,上了轿子。毕竟这次是天后亲自召见,若是耽搁了,惹怒了天后,恐怕性命不保。
掀开轿帘,浣碧探身进去了,可是铺面的一股香味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在轿子里熏香,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坐在轿内,浣碧心里就在思量着待会如何应对,走了好一会,她心里纳闷,纤纤玉指不经意挑开轿帘,想要看看外面到了哪里。
可是外面漆黑一片,哪里还有什么亭台楼阁,一望过去,杂草丛生,她心下当即暗叫不好,于是急忙吼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快放我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嗓子被掐住了般,抓着轿子的手也忽然没了力气。
可是外面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见里面的人如此一喊,更是加快的脚步,弄地轿子颠簸摇晃,浣碧坐在四方轿内,感觉重心不稳,只好以手支撑,可是嗓子哪里还吼叫的出。
“快,别磨蹭,把人丢进去就走!”外面是急促地命令声,接着两个轿夫就冲进轿子,把浣碧一把抓起,没等浣碧惊醒过来,就被两个轿夫架起,然后她身子腾空,便被扔进了一口井。
疼痛,全身无比的剧痛,还好这井底苔藓杂草茂盛,否则她真会摔死。
感觉全身快要散架般,来不及呼救,抬头便见头顶之上一块巨石盖来,将她仅有的视野和外面乌黑的星空一并阻隔。
她深知,这下必死无疑了,可是究竟为何,天后要害自己?不对!不是天后!浣碧这才想到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就是那名侍女,她的腰牌上虽然写着后字,却雕刻的是金凤图腾,天后的图腾是银凤。
不,她不是天后的人,而是汗后的人!
扇碧要还自己?
“该死!”她一拳砸在石壁上,疼地只能咽入心底。这下可如何是好,第三日她可是要给小姐服解药的,万一一直困在这里,耽误了救人,那小姐就真的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越想心里越着急起来。
“救命啊,有人吗,救命。”等到上面没了声响,浣碧这才敢呼救,只是喊了几句,外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夜深人静,这里又偏僻,她想自是无人会来搭救的。只好等着天亮了。
万念俱灰,心下骤然涌上一股绝望,她红唇紧咬,冰冷,更深露中,尤其枯井里,温度更是较上面低,浣碧只能蹲下,窝在一个角落里,然后环抱住自己取暖。
“回禀内侍大人,那名侍女已被我们扔进宫城边的枯井了。”
梅氏母女三人正焦急地在等待,终于,方才那名侍女回来,脸上是胆战心惊的神色,头上出了满满的汗。
“死了没?”沈芊凤急忙上前问着。
“不知…,应该是死了,我们,从来没杀过人啊。只能把人往那里丢了。”那侍女不敢抬头,手还在发颤。
梅氏急忙走上前去,从手里拿出一包钱递给她道,“此事不可外传,不然你懂的,得罪汗后是什么下场。”
“奴婢懂的,奴婢告退,奴婢告退。”侍女接着钱便灰溜溜地跑了。
“娘,人没死怎么办,我不放心,不如咱们亲自去看看吧?”沈芊凤提议,那眼里都是阴狠,一不做二不休,绝对不能有闪失。
“娘,我,我还是不去了。”沈芊鸾迟疑着,躲到梅氏的身后。
“鸾儿怕,那咱们去瞧瞧。”
当梅氏和沈芊凤来到宫城外的时候,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名侍女口里说的那口井,一看上面,居然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母女两人立即对上了眼神,将石头缓缓地半开。
井底下的人抱着自己有些疲惫,刚打盹了片刻便被上面的动静吵醒,她猛然抬头,看着上面的石头被移开出一条缝隙,露出外面的光芒。
“谁?救命!救救我,救救我!”旋即,浣碧便大叫了起来。可是她的这一声呼喊却适得其反,上面搬石头的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
“凤儿,我好像听到了下面有声音,她还没死。”
梅氏皱着眉头,抓住沈芊凤的手,不让她再有所动作。
沈芊凤眉头也一蹙,然后起身,“不行,咱们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了这里,救了她怎么办?”
“那你说该怎么办?”梅氏问着,心里没有注意。
“往里面丢烧着了的麦秆,熏死她”,沈芊凤咬着牙,然后示意梅氏把石头重新搬回去。
两人于是分头行动。
沈芊鸾没有和她们去,却是折返去了扇碧的屋子。
“汗后,快些,快些去救人,不然浣碧姑娘就死了。”
扇碧正在等梅氏母女三人把浣碧带来问话,一看沈芊鸾这么慌慌张张进来,不免手一颤,忙起身,“究竟怎么回事?”
沈芊鸾来不及解释,只拉着扇碧往外走。
“凤儿,准备好了。”
“恩,咱们先生火,往里面丢就是了,就不信她死不了。”
母女两人对上眼神便又再一次移开那大石头,只是刚移到一半,便被身后的人组织,“你们在做什么?”
沈芊凤母女惊讶地看着来人,眼神自然落到一边的沈芊鸾身上,大概猜出了什么,“没,没什么。”
“鸾儿,你怎么带汗后来这里了?”梅氏脸色不好,但旋即,沈芊凤便讨好上前,“汗后,我们帮你把浣碧抓来了,正准备除掉她,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给你添堵了。”
“混账!”扇碧一甩巴掌便打在了沈芊凤的脸上,然后冲着身边的人道,“还不快去救人!”
母女三人于是都慌张地去搬石头,折腾了好久,浣碧才被拉了上来,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冷笑着,“你为什么要救我,不是巴不得我死么?”
“你跟着萧雨作恶多端,我倒是巴不得你死”,扇碧很生气,但是却又不能真狠心对自己的手足下手,于是被过身去道,“你只要告诉我你和萧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你早点说,我早点放你回去,不然,就把你关起来,饿你个三四天!”
浣碧别开头,本是想抵抗的,可一听扇碧说三四天,立即慌张起来,“妹妹,求求你了,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再不回去,小姐就真的没就了。”
“你对萧雨,倒是比对我这个姐姐还好”,扇碧冷哼一声,然后缓缓弯腰,“还是那句话,告诉我你和萧雨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浣碧不肯说,低着头缄默。
“那就没办法了,你们把她关起来,不准给一口饭一口水,看她说不说!”
“是”梅氏和沈芊凤就要去拉人,浣碧却忽然挣扎着,然后道,“小姐只是假死,但是第三日若不服下解药,就真的死了,求求你妹妹,你总不能看着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说到这,浣碧泣急而下。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禁一惊,梅氏母女互相看着彼此,都不敢相信。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萧雨这么怕死的人,怎么舍得死?放你回去也可以,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才行。”忽然,扇碧心中有了计较。
浣碧怔怔地抬头,“不行!”她急忙打断,然后别开头去,不可以这样,小姐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摄政王重新在一起的么。
“那就只好让萧雨等死了,鸾儿,我们走”,说毕,扇碧转身便要走。
浣碧这才着急了,急忙拉着扇碧的衣裙,很是艰难,“好,我答应你。”磨磨蹭蹭了许久,她最终才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东西,正是第三日给萧雨的解药。
扇碧接过解药便递给了沈芊鸾,沈芊鸾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便送进了瓶子里,只见那瓶子口的黑乎乎东西慢慢地爬了进去,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绝情蛊,这是当年你家主子给摄政王服用的蛊吧?我希望你带着你家小姐,从此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好…”,浣碧哭着,眼泪簌簌流下,但是想来,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最起码,小姐不但抱住了性命,还不用再为王爷和沈芊君的三角关系伤心了。
萧雨的葬礼在第三天举行,摄政王府里沉浸在一片冷寂之中。
大堂里,上好的楠木棺材里,躺着绝世的人,她的表情很安详,浣碧守在旁边,低声抽泣着。她的心里,或多或少有一些不甘心,可是事到如今,却又只能将一切隐瞒在心里。
“王爷,小姐说她不想一死成灰,就用小竹筏将小姐送走吧,随水而逝,算是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吧。”浣碧哭着,抬头看着棺材对面的男人,沉吟着脸,表情是一层不变的空洞无神,像在想什么事情。
“好”,高冉昊的手轻轻地抚摸上萧雨的额头,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吩咐道,“去命人准备竹筏。”
浣碧点着头,然后便出去了。
高冉昊出门的时候,正好沈芊君也走进院子,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抱着人大步便朝着府门而去,似乎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般。
沈芊君拉来身边的人忙问道,“摄政王这是要去哪里?”
“去月牙湾”,那侍女也不敢多说,低着头便离开了。
去月牙湾做什么?
她回头,看着高冉昊和浣碧已经走了出去。
王府发丧,渐渐很多人来参拜,大家只不过是在灵堂里,对着灵位祭奠祭奠。
扇碧姗姗来迟,进来给萧雨的灵位点了一炷香,便由鸾凤两姐妹搀扶着走到了沈芊君身边,“君儿,咱们回去吧。”
“恩”。沈芊君应着,虽然很想跟着高冉昊离去,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这个时候,他怕是谁也不想见吧。
月牙湾边,站了一群身穿缟素的侍卫,他们站了一排,将同样一身白衣的男人围在里面,高冉昊小心地把萧雨的身子放在了摆满白色菊花的竹筏上。
“王爷,让奴婢随小姐一起去吧,这也是奴婢最后的心愿了”,就在临行告别的时候,浣碧忽然扑通跪了下来。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高冉昊俯视着她,看着她头顶的白花在视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浣碧咬着唇,却仍是执着,“王爷,奴婢与小姐从小便相依为命,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感情也不如此。小姐不在了,奴婢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求王爷成全,让小姐在地下不会太孤单。”
“去……吧…”,许久后,高冉昊负手而立,终于松了口,然后摆了摆手。
众人都走到竹筏边上,用力推着,将竹筏上的两人推向了水中央。
浣碧坐在竹筏上,看着对岸一群人,最瞩目的还是高冉昊,他那恍若谪仙而立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发随风翻飞,薄唇轻轻地抿着,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般。
她挥了挥手,冲着那俊逸的男子说告别。小姐,希望你可以忘记所有的仇恨重新开始,其实我们早就该隐居田园了,当初,若不是你还不死心,何以到今日?咱们回老家,回去找少爷。
看着竹筏越飘越远,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花充斥着视线,这个时候,高冉昊心中对萧雨的印象,全是好的。
走了许久,当已经看不到那一群人的时候,浣碧才从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三后掰开萧雨的嘴,一边哭着一边将药水灌了进去。
好久好久,当浣碧坐地身子都僵直了,当四周的沙洲上,鸟儿都飞累了的时候,萧雨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清明,苍白的天,清冷的风,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你是谁?”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却全是空白。
见萧雨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浣碧的眼里才露出了喜色,“小姐,你终于醒了!”
看着现在双眸里全是清明澄澈的人,浣碧喜极而泣,妹妹,我们别扭了这么多年,事到如今我很感谢你,谢谢你放过我们,谢谢你让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带着小姐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小姐的心中有仇恨了。
萧雨的死,让整个摄政王府沉寂了许久,高冉昊也因此萧条了很久。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萧雨都随身陪着,从来没有离开过,如今,人走茶凉,只剩下他自己,他忽然觉得,整个王府大院好凄凉,好凄凉。
半个月后
北鲜决定全面展开对南越的攻击,而此次,几乎是倾其国力。
军帐内,众人围着沙盘开始研究地势和战略,锦澜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在一个据点上忽然停下,看了看眼前的人,忽然道,“这里是重要的关卡,南越运送物资的入口便在此处,孤王需要有人打前锋,将此处攻下,谁愿意主动请缨?”
“可汗,不如让芊君试试?”众人都是沉默的时候,只有沈芊君站了出来,她环抱双拳,眼里一片清明,举手投足,一身的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锦澜的眉头立即紧蹙了起来,他倒不是担心沈芊君的实力,而是担心她万一受伤,有什么差池。
“沈将军并无做先锋的经验,此事还是交给流云比较好,沈将军应当留在大本营与可汗一同指挥”,许久后,一个清澈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都回身,见一身白衣盔甲的男人掀开帐子,款款走来。
原本锦澜沉吟着脸,一见来人,不禁露出了喜色,“摄政王,你怎么来了?”
“可汗御驾亲征,微臣怎能不来?萨特城的事宜微臣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可汗无需担心”,说是为锦澜而来,可实际上,他究竟为谁而来,他心里最清楚。
眼神略微地扫了一眼站在一群盔甲男人中的一个娇小身影,很快,高冉昊的眼神又收回,随之,他身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便走了进来。
“流云参见可汗!”
“好!有了摄政王,孤王便是如虎添翼。那么,这个据点就交给流云负责,这里交给韩将军,这里…”,锦澜顿时心情大好,然后围着地图和一群人商量计划了起来。
倒是沈芊君,这时候却忽然走神,看似在听着,却总是忍不住多看上高冉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