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骑马,也不过是哄着沈芊君开心开心,马厩边上,众人簇拥着他们三人来选马,沈芊君看了看眼前高大的马,眼睛偷偷地瞄向一边的慕容欢,然后手指了指,“阿欢…这个好…”。悫鹉琻晓
沈芊君所指的,是一匹高大的红棕骏马。
“既然芊君说这匹马好,那朕便要这匹了。四弟,不如你就用这匹吧”,锦澜凉凉出声,随手指着一匹瘦骨嶙峋的小马驹道。
那么小的马,怎么能支撑地起慕容欢这么彪悍的身躯,慕容欢明知道是锦澜故意刁难他,却还要满口答应。
只是沈芊君皱了皱眉,表示很不满意,可当锦澜拉着她的手上马时,她想挣扎着,却又不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慕容欢被欺负。
慕容欢捏紧了拳头,看着锦澜将人抱起,同乘一匹马而去。
也不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直到黄昏的时候,沈芊君才又一个人偷偷地流道了马厩边,探头探脑的像是在找人。只是半晌,都看不到谁地影子,她失落地耷拉着脑袋,然后朝回路走去。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跟着皇上正逍遥快活呢”,身后传来不满的气话,可是沈芊君却欣喜地回头,一看从马厩后面,正走出一个穿着红棕色锦袍的男子,慕容欢爱红色,红棕色基本是他的象征,看上去是那么地充满活力,但又觉得那嗜血的红色很刺目。
沈芊君急忙小跑过去,抓上了慕容欢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上面,“阿欢…想你…不要陪皇上”。
听到人儿的这么一句,慕容欢这才消解了一点怒气,然后推开人,佯装不悦道,“我可不想你”。
“那阿欢在这等…”,沈芊君咬着唇畔,委屈道。
“又不是等你”,慕容欢没好气道,见人儿都快要哭了出来,急忙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咱们回去”,他叹了一口气,两个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慢慢被拉长。
“君儿,你想不想见你的昊哥哥?想不想见宸王?”两个人并肩走着,慕容欢忽然抓住了沈芊君的手问着。
沈芊君猛然一颤,整个人站在原地便大口喘气起来,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慕容欢,“想…心里会病…所以不能想…”。
“那就是很想他们?想到心里都觉得痛对不对?”慕容欢帮着翻译了一遍,认真地看着沈芊君那双眼。
沈芊君思索了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想和昊哥哥在一起…也不想离开阿欢…”。
“你倒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慕容欢努了努鼻子,然后扣紧人儿的手,眯缝着眼睛笑着,“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入夜时分,沈芊君被安排在昔日刘贵妃的寝宫里,和小嫣儿一起玩耍。
连夜,慕容欢身边的侍卫来报,大燕那边又来人了。正在外面等着。
慕容欢急忙迈着步子走了出去,走至那人面前,一身红袍,与那人的黑色华服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忽然笑道:“原来是你啊,阿澈,别来无恙啊。”
“四弟,听说你金屋藏娇,这下连皇上都留恋,不肯回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倒也想来瞧瞧”,慕容澈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两人在夜色中相视,忽然都哈哈一笑起来。
慕容澈并非等闲之辈,只是现在慕容欢还不清楚,他究竟是中立,还是更偏向去皇上那边,若是能拉拢他帮助自己一起完成大计,事半功倍。
慕容澈说着,将双手搓揉了一下,继续道:“这外面风冷,去大殿说吧。估计皇上已经早大殿里等着了。”
“对了,范先生在何处?他做的画写的诗,让我觉得颇像一个人”,走到半路上,慕容澈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欢。
慕容欢笑道:“阿澈,你倒是能拐弯抹角,这全大燕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找到了沈芊君,那画中人,可不就是她么。”
“原来如此”,慕容澈浅笑着,然后加快步子走进。
“嫂子可来了?”两人走着气氛有些僵硬,慕容欢故意找了个话题问道。
“来了,估摸着现在该在后宫里四处跑了”,提到小扇的时候,慕容澈眼里还是隐藏不住宠溺,看的出,他们小两口确实很幸福。
两人还未走到大殿前,便看到锦澜急匆匆而来,似乎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他回头看着两人客套完后,便解下披风交给侯在一旁的人,而后又是隐含张扬的笑着,在蒙蒙夜色下,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斐然气质,透着举手投足之间,骨子里一并交融的铮铮风流,更衬得他英俊惊人。
当今大燕,刚刚在铁马金戈中拿下南越,新成立的国家,各种势力蠢蠢欲动。想当初可汗驾崩,北鲜几欲分崩离析,一时人心不安,这少年天子聪明绝顶,联合恒郡王慕容澈、利用摄政王高冉昊,大将军韩文、流云等人,登基为帝,两年下来,帝业稳定,暗中不知除了多少人,而直郡王慕容欢,便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势力,用来牵制大云,与大燕形成南北夹击。
良久之后,负手而立的锦澜沉声道:“满朝文武,能若你们这般同心,朕也省了心,四弟,两年前你以千人攻破大云的五万精兵,拿下东边的城池,让各国刮目相看,只可惜,后来你再也不回帝京了,倒让朕好生挂念,阿欢,屈就汴州,委屈你了……”此刻,锦澜故意改了称呼,倒显得几分亲近起来。
也正是两年前,慕容欢年少气盛,想在可汗面前崭露头角,接过反而弄巧成拙,成为了锦澜的眼中钉,多加防范的对象。是以他们兄弟两人才会到了如今这种明争暗斗的田地。
“皇上,臣不敢谈委屈。”
锦澜笑了,“这时候倒认真了,倒不像你,四弟,丞相最近欲推行变法,把朕逼得紧,朕来你这住几日,落个耳根清净。等个月之后,那些老臣哪还想着什么变法,都来寻朕了。”
慕容欢沉思,觉得有些不妥,“这可好?”
“阿欢,如今大燕兵力供给都在汴州,大燕国力也今非昔比,这些老臣们看不清,朕就晾晾他们。”
“臣镇守汴州,也不敢懈怠分毫。”
锦澜不禁大快一声,“四弟果然知朕。不过,今日咱不说国事,无趣得很,咱们就像以前,美酒在饮、佳人在前,好生快活,四弟,把你这最美的女人叫来。”慕容欢神情一震,而后很快恢复过来,爽快应承:“好,一响贪欢,且看今夜谁抱美人归!”
酒宴上,载歌载舞,锦澜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便坐在案桌上饮着酒,看着舞姬扭动着曼妙身姿,香风阵阵,舞姬媚眼四抛,恨不得将座上三名英俊华贵男子的魂儿勾走。这些舞姬是胡姬,曼妙舞动之间,一股辣风,锦澜看得兴起,慕容欢波澜未起。
执起酒盏,吞了一口烈酒,慕容欢不自主地想起了西院的沈芊君,不知她正在做什么,认字,还是玩金珠子?亦或是玩泥巴?打滚?
“四弟,这辣舞当前,你竟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你在想谁?今夜,这辣美人你不要了?”见慕容欢失了神,锦澜打趣道。
慕容欢回过神来,道:“只要皇上喜欢,这舞姬便是你的。”
锦澜喝了一口酒,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包括沈芊君?”
话刚出口,慕容欢整个人顿时镇住,虽然知道锦澜此次前来,是为了沈芊君而来,可是到了这时,慕容欢又有些不想交出沈芊君了。
锦澜见慕容欢略作沉思,便笑道:“朕三日前看了范云的诗,心中便十分好奇,能在范云笔下被描绘地那么动人的女子,究竟长地如何?”
慕容欢为难道:“皇上大概早就知道是君儿了吧。”
“呵呵,聪明果然如四弟,那四弟也该知道,芊君早就是朕地人吧,朕此次若吧她带走,也不无需跟你交代什么。朕只是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锦澜倨傲道,眼里全是属于天子的凌冽。
君儿只是一件东西?慕容欢不禁脸上阴沉,有些气恼。
看到两兄弟剑拔弩张,慕容澈急忙在旁边打趣,“这酒果然不错,阿欢,听说你有陈酿十五年的女儿红,怎么都不舍得拿出来给我和皇上品尝品尝?”
慕容欢心中有气,这锦澜欺人太甚,美酒倒是其次,这美人,他是决计不会让出去地。
“微臣的薄酒恐怕入不了皇上地口”。
这一句,无疑加剧了两人的矛盾…,锦澜忽然起身,抓着手中的杯子就砸在了地上,“四弟,这酒果然涩口,实在不好喝。朕乏了,先去西院了!”
说毕,他大步便离开。
看着锦澜离去的身影,慕容欢坐在原地,将手中的玉盏捏地粉碎,几乎崩裂了一地。
慕容澈看着身边的人,叹了口气,自古几个英雄可以过地了美人关呢?他起身上前,拍了拍慕容欢的肩头,“皇上想要的东西,不折手段他都会得到。他在云宫潜伏三年为奴为婢你便知道,他的野心,从来不是我们能够阻挡地。”
是么?只有人知道他慕容轩的野心,没人瞧得出,他慕容欢也志在天下么?
…
西院里
小扇听说沈芊君终于找到了,急忙便跑来了,只是走到院子门口,看到一大一小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时候,她便蹙眉起来。
“姐姐”,喊出声时,都带着一点颤音。
沈芊君猛然回头,一看来人,立即起身,“小扇”。
小嫣儿也起身,看着迎面走来,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知道她身份一定不一般,她急忙拉着身边的碧云问道,“姐姐,这个姐姐是什么官?”
“噗,她是恒郡王妃”,碧云解释着。
王妃啊?那就是个很大的官,要是她也当了妃子,那该多好?小嫣儿眨巴着大眼睛,抢先沈芊君一步,跑了过去,抱住小扇的大腿便撒娇起来,“美人姐姐。”
小扇身子一颤,问着碧云,“这个丫头是谁?”
“这是主子的玩伴”,碧云解释着。
小扇立即脸僵,玩伴?这么小的玩伴,可见外头传闻沈芊君傻了,是真的。
“姐姐,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呢,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扇眼里带着晶莹,几乎是有些哭腔道。
“摔到了头,想事情头痛”,沈芊君解释着,伸手去给小扇擦眼泪,“小扇不哭,我没事。就是想昊哥哥”,看小扇哭,沈芊君也跟着觉得伤心起来。
“姐姐,对不起你,上次在大船上,我和澈哥哥亲眼看到摄政王跳进河里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
“昊哥哥跳河了?”沈芊君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即大哭了起来,捂着心口道,“心病了,病了。好难受”。
“姐姐,你怎么了?”看着沈芊君脸色忽然惨白,小扇立即搀扶着她,然后冲着外面大喊着,“来人啊,快点传太医啊!”
原本安静的西院,顿时乱了起来。
锦澜从大殿回来便听到沈芊君晕倒的消息,立刻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小床、上,沈芊君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着异样的白色,看着一大群的太医和巫医围绕在她身边,锦澜显得更加焦急起来,“如何了?”
“回禀皇上,主子她这是心病,只是心事太急而晕倒了。但最关键的,还是她体内的一阵乱窜的静脉,她似乎以前中过毒,那毒未完全清理掉,顺着脑袋上的伤口转移了。所以现在主子才会如此痴傻,想必都是那余毒造成的…”。
锦澜立即想起了之前他们一起去找南海神医的情景,那会儿沈芊君眼睛看不见,正是因为心事太急,毒素都转移到了眼睛里。现在的状况和之前如出一辙。
“该死的慕容欢!为何不早点帮芊君诊治!”锦澜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几乎能下一秒就恨不得把慕容欢杀了般。
屋子里气氛顿时凝固在一起,小扇看着帐子里的人,很心疼,“都怪我,都怪我。”她簌簌哭了起来,然后抓着沈芊君的手道,“皇上,既然上次是南海神医救的姐姐,不如咱们再去找她吧?”
小扇的话音刚落,慕容澈一身清影便窜了进来,“皇上,听说早前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便被请到了汴州,只需盘问千乘晏便知道他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
“那还不快去!”锦澜呵斥着,然后走到床榻边,探手摸到了沈芊君的额头上。
……
“将军,您不能进去,皇上有令。你知道主子有病,却不及时让太医诊治。已经触怒了龙颜,念在将军照顾了主子这么些日子,皇上才格外开恩,所以将军,你还是不要进去自讨没趣了吧?”贵喜挡在外头,身后跟着梅虫儿和茹法珍两个人。
也就是他们三人为伍,才敢对慕容欢这么不敬。
“狗奴才!”慕容欢气地关节咯吱作响,想要冲进去,幸好范云从后面一把拉住他,才没让他闯祸,“叔达,不可”。
“彦龙”,慕容欢回头,总算咽下一口气,“可是君儿在里头,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啊,叔达,当初你对君儿也是别有用心,你怨不得别人”。
是啊,怨不得别人。慕容欢眼里忽然满是悲凉,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沈芊君真的动情,而这个情字,压地他喘不过气来。
入夜的时分,千乘晏被人带进了大殿,锦澜还在内室陪着沈芊君。
“皇上,越国公带来了”,越国公便是现在锦澜给千乘晏的封号,只给了一个公爵的封号,未免屈辱。
大殿里,千乘晏笔挺着身板站着,直到锦澜走出来,他都没有动丝毫。
“千乘太子,别来无恙啊。不对,现在该喊你南越国主呢,还是越国公呢?”锦澜负手走出,语气里带着几分的讽刺,他恨透了高冉昊,当然对千乘晏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我要是早知道你狼子野心,早就在德山杀了你了,还由得你现在在这里作威作福,欺压我南越百姓?”千乘晏满眼露出恨恨的神色。
“看来你挺恨我的,不过今日朕可没工夫和你叙旧。芊君病了,听说你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关起来了?”锦澜冷声问着,已经没了一点温度。
“我不知道”,千乘晏干脆回答,然后又道,“君儿她得了什么病?”
“你不知道?”锦澜没有回答千乘晏的问题,而是直直地看着他,很生气,忽然,他一巴掌便摔了过去,千乘晏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拍到了门板上。
只听到哐当一声,千乘晏的整个身子都靠在门板上,几乎全身骨架都要震碎了般,他捂着胸口,一口热血便吐了出来。
“阿晏!”夜色中走来一个男人,紧张地搀扶住千乘晏,然后对着身后的人道,“这就是恒郡王说的条件?”
慕容澈款步走了进来,也搀扶起千乘晏,看向大殿内暴戾的男人,“回禀皇上,这位吴隐大人知道两位神医的下落,他想用条件交换,不知道皇上应不应?”
“条件?两个俘臣,还敢跟朕讲条件?”锦澜不悦,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两个是俘臣,对于皇上您的统一大计已经没有了阻碍了吧?用我们两个的自由换您心爱人的命,这条件不过分吧?”吴隐早在逼沈芊君回锦澜大本营的时候,就部属了一切,他表面上是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都请来,并且给高冉昊暂时缓住了体内毒素,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放走两人,而是把他们关了起来,就是为了预防有朝一日他们成为亡国之臣,沈芊君还能成为手中最后的筹码。
“阿隐,你什么意思?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你没有送回去?你究竟安了什么主意?”千乘晏咳血咳地厉害,一把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人。
“阿晏,这天下不要也罢,我只是想给咱们找一条退路,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隐居吗?”
听着两人暧昧的话,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锦澜嘴角微微一扬,然后冷笑着,“想不到,南越国主你也会卖妹求荣,好,朕答应你。只要你们把南海神医和黄石道人交出来,朕便放你们走!”
“一言为定?”吴隐不顾千乘晏的反对,问道。
“阿隐,你告诉他两位神医在哪,君儿不能有事”,千乘晏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立即喷洒了出来。
“我知道”,吴隐答应着,然后道,“只要皇上你现在就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和干粮,你肯先让阿晏走,我留下,自然告诉你两位神医在哪里。”
“呵,还会跟朕玩心计?难道你们不知道,朕最讨厌被人威胁么?”锦澜隐忍着,心中很不悦,可是旋即,他便走到侍卫跟前,拔出侍卫身上的宝剑,丢在地上,“放千乘晏走也可以,除非他再也不能走路了,否则,休想!”
锦澜那嗜血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宽容。
吴隐气地咬牙,“慕容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直呼朕的名讳,是死罪。趁着朕还没有改变主意,自行解决吧”,锦澜转过身去。
“你是真的爱沈芊君吗?还是只把她当做一件附属品和宣誓你地位的东西?她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在这里和我们斤斤计较?”千乘晏冷笑着,捡起地上的剑,速度极快,一把便砍向了自己的双膝,他疼的啊啊便叫了起来,双膝立即鲜血一片,手也跟着无力,刀子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样可以了吧?可以救君儿了吧?慕容轩,你太过自私了!你不配得到君儿,只有高冉昊才配!”千乘晏全身几乎都被血染红,他笑得凄美,然后抓着身边的吴隐道,“告诉他们两位神医在哪里。我们走,相信大燕皇帝你不会食言的。”
吴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扑通跪在了地上,他惊叫出声,上前一把搀扶住千乘晏,“阿晏,你怎么这么傻?”
“我累了,不想再坚持了。你带我走吧。”千乘晏依偎在吴隐的怀里,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好,我告诉你!慕容轩,你给我听好了!”吴隐忽然像发了疯般,一字一句道,“他们就在曾经安后住过的寝宫内,你们去找吧!”
说毕,便吧千乘晏打横抱起,朝着外面走去。
锦澜立即让侍卫去找,然后又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只是后面的几个侍卫刚要追出去,便被慕容澈伸手挡住了,“皇上,千乘晏已经残废,不会再成为您的阻碍了,希望您看在芊君的面子上,饶了他,毕竟他是芊君的亲哥哥,你若赶尽杀绝,他日芊君若知道,便永不会原谅您…”。
不斩草除根便是妇人之仁,可是听到慕容澈这一番话,锦澜手又捏成拳头,“好,为了芊君,朕便饶了他!”
……
一个晚上的折腾,锦澜几乎没合眼,临近凌晨的时候,侍卫带着两人进了大殿。
一个白眉的老头,另一个是白发的女人,只是两个人似乎很不对路,从走进来到停下,都一直在拌嘴。
“喂,走我前面做什么?不知道让着点女人吗?”
“嘿?你是女人?我看不像,你那银针能杀死几百个男人呢。”
“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你这么没风度,我才不想跟你过了。”
“我没风度?是谁成日跟个毒舌一般?我老头子可没欠你钱!”
两人说毕,都冷哼一声,互相环抱着自己,被转身去。
锦澜蹙额,有些不耐,“吵够了没?”
“吵够了!”这一回,两人倒是异口同声了。
锦澜点了点鼻子,脸上的表情扭曲,“去里面看看芊君怎么样了?”
“二徒弟?”妙神医原本还气恼的脸,一听到沈芊君的名字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过旋即又沉下了脸来,“老头,你别跟着!”
“那是我徒弟,凭什么不能跟?”黄石道人噘嘴。
“好了,你们再吵,信不信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锦澜与南海妙神医有一面之缘,当初的妙神医那可是十分神秘,且医术精湛的,完全和现在眼前的这个泼妇判若两人。
妙神医白了黄石道人一眼,便快步朝着内室走去。
锦澜紧随其后。
帐子里的人,眉头一直紧蹙着,看得出很难受。妙神医急忙给她搭脉,然后冲着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打下手。”
黄石道人瘪瘪嘴,不情愿被妙神医使唤,但是看到沈芊君这个样子,也十分心疼,“今日我暂且忍你,为了大丫头,我忍”,他磨牙道,然后去拿锦澜早就命人备好的药箱。
锦澜站在一边,看着妙神医熟练地给沈芊君扎针,“是不是这样扎针,芊君就会好了,像上次眼睛很快复明那样?”
“是,扎针完了排掉毒素就能大好了,只不过,她身上的毒素要是攻心了,那便无药可医了,现在她体内的毒素已经从眼部蔓延到了脑部,其他地方不能再受伤了,不然小命不保”。
锦澜静静地站着,拳头捏紧,“不会的,以后朕不会再让芊君受伤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皇帝陛下,您还是别再跟前站着了,你晃来晃去会影响到我,还是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保证给你一个完好的人”,妙神医的手停在原地,微微侧身对着身后的人道。
锦澜皱眉,看着自己的影子照射在床榻上,许久后才终于移开了步子,“好,若是医治不好芊君,你们都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这小子……真是坏…”,黄石道人跺脚,拿着一排银针递给妙神医。
妙神医白了他一眼,讽刺道,“人家可是皇帝,要你的小命那不是易如反掌?”
“臭小子当皇帝的时候也得对我恭敬几分啊”,黄石道人不高兴。
“那是昊,人家慕容轩和你有哪门子的关系?你自以为是的毛病这几十年怎么还没改?”妙神医接过针,推了推手,“你也出去吧,看着就心烦。”
“喂,老婆子,你你你,君儿可是我徒弟,你你凭什么让我出去?”黄石道人气地翻白眼。
妙神医却笑得开怀,挑起眉头,“那不然你医术高明些,你来,我出去?”
“得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走”,黄石道人气呼呼地朝门口走去,走到院子里,随手抓起花坛便上的叶子,用力拔下便含在嘴里咀嚼,把它当做发泄物。
臭婆娘,还是那么不温柔。
就在黄石道人无意间抬头之际,却在树影间看到一个影子,差点没把他给吓到,“谁?”
一个一身红棕色锦袍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黄石道人,脸上满是心痛的表情,“君儿怎么样了?”
“你是?不好意思啊,老头我从来就不认识贵人”,黄石道人将嘴里的叶子拔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对慕容欢倒完全没有一点好奇。
“我是直郡王慕容欢,大燕的护国大将军。你就是君儿的师父吧?听说你医术高明,应该能把君儿的病治好吧?”因为知道黄石道人是沈芊君的师父,所以慕容欢对他也十分客气。
倒是黄石道人,立即不高兴起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混帐!你找到君儿了为毛不立马给她看病?她头上带着伤,难不成你想她一辈子做傻子啊?臭家伙,还敢来这里?”
黄石道人作势就要抬起拳头打人,慕容欢也不躲避,而是闭上眼睛,等待黄石道人的拳头。
毕竟要打地是一个王爷,黄石道人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然后擦了擦自己的下巴,“懒得理你,你们慕容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哼!”黄石道人冷哼着,然后吊儿郎当地从慕容欢身边擦肩而过,准备去寻找御膳房,找些吃的来。
臭燕子,居然把他们关在冷宫里那么久,这小子真是逆天了,居然能这么对他。
黄石道人心中牢骚连天,等慕容欢回身的时候,他早已不见。
接近天明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就像是此刻慕容欢的心情一般沉重,他站在院子里,始终看着偏殿地方向,未离开过半步,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他的发也湿漉漉的。
“大人,先回去吧,外头下雨您怎么还站在这里呢?”碧云不知道何时打着伞过来,给慕容欢撑伞。
慕容欢只推开那伞,却苦涩一笑,“这是我活该,我当初就不该用君儿做引子,也不该想着利用她。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跟着痛了起来,好像雨是他的眼泪,打在脸上冰凉,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那么,就让惩罚来的更强烈些吧。
“大人,你这又是何必?起码在奴婢看来,您对主子是真心的”,碧云心疼慕容欢,看着他身上因为衣服湿透,那衣服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感染风寒的。
“真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心是什么?”慕容欢眼中忽然沁出了泪水,他知道,等待沈芊君再次醒来的时候,也许她就不会再是那个呆呆傻傻的她了,而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正常的她。
雨没有停歇过,碧云叹了口气,陪着慕容欢在雨里站着,直到几声鸡鸣后,偏殿的大门才打开,里面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像是要立刻去给锦澜禀告什么。
“君儿他怎么样了?”慕容欢几乎是跳了起来,走到小太监面前,拦截了他的去路,抓着他的衣襟便逼问了起来。
小太监怔神地看着眼前的人,全身湿漉漉的,那一双眸子,因为一夜未睡,而布满了血丝,白眼部分特别明显。
“主子…她…她醒过来了…”,小太监哆嗦道。
“真的?主子醒了?”碧云欣喜道,然后拔腿就往里面去,可是回头见慕容欢还愣在雨里,急忙道,“大人,你不进去瞧瞧吗?”
“不去了”,慕容欢的手缓缓在小太监的衣襟前松开,然后慢慢转身,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
“你去吧,她若好了,第一时间来回禀我”,说毕,慕容欢连头也不回,便走了。似乎走地很坚决,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走得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
碧云点着头,叹了口气,然后快步地奔了进去。
小太监也立即回过神来,急忙跑去把消息告诉锦澜。
屋子内,光线很暗,妙神医一宿未休息,此刻正托着额头在一边的桌子上休息,见碧云来了,这才开口,“她醒来后就不说话,你劝劝。”
碧云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沈芊君只瞪大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主子”,她小心地问着,沈芊君却没有一点反应。
忽然,沈芊君坐起,就像着魔了一般,腾身下床,然后推开碧云便奔了出去。
“主子,主子”,碧云急忙在身后喊着,可是沈芊君早就跑没了影子,妙神医叹了口气。知道沈芊君之所以会忽然犯病是因为心事。
幽深的大殿,慕容欢一个人坐在桌案边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丁夫人带着碧珠走进,急忙让碧珠阻止。
“大人,您不能再喝了”。
可是碧珠刚夺过杯子去,便被慕容欢一把推开,他抬眼看着丁夫人,冷道,“令儿,知道为什么我宠着你么?”
“令儿知道,因为令儿是最懂大人心思的,就比如此刻,令儿知道大人为了君儿的事心烦,本不该阻拦大人继续借酒浇愁,但是,令儿还是想说,大人您难道忘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么?你曾经对令儿说过,君儿只是一步棋,可是如今大人已经深陷棋局了。”
“不,君儿不是棋子,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痴迷她了,她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痴迷…”,慕容欢浅笑着,想起了沈芊君傻乎乎的样子,和那乖顺亦或是撒娇的样子,不管是笑,还是哭,他都刻骨铭心。
其实那么多事只发生在这么几个月,但这几个月对于慕容欢来说,却比他这二十几年都漫长,每一件事,都像是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般。
丁夫人双眸里隐忍着,她的确是个母仪天下,能容忍万象的皇后最佳人选,只是她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口已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呼喊声,“阿欢…”。
屋子里的人都猛然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身中衣还没穿外衣,就那么憔悴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丁夫人很识趣地告退,走到沈芊君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打量她一眼,不确定现在的她,究竟病好了没?
“君儿…”,慕容欢回应着,那眼眸里全是欣喜,他颤抖着,松开手中的酒杯,缓缓起身,一日的思念,让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多了些许憔悴,那眼中满是红血丝,下巴上还长出了细碎的胡渣子。
沈芊君快步走了进去,一把便扑向了慕容欢的怀里,然后低低地喊着,“阿欢…想你…”。
慕容欢怔神,但立即,大手搂住了沈芊君的腰际,像是爱惜珍宝一般,将她拥地紧紧,“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两个人就那么抱着,希望时间就在这一秒静止一般,直到猛然间,沈芊君从慕容欢的怀里挣脱出来,原本那双无辜清纯的眸子,立刻变得冷酷恼怒,“慕容欢,你究竟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何必演戏演地那么逼真呢?”
冷冷的逼问,就像一把钢刀一般,刺向慕容欢的胸膛,眼前的女人,拥有绝色地容颜,说话和神情之间,早就没了之前的傻气,有地只是孤冷和愠怒。
慕容欢半晌呆怔着,看着眼前这个冰冷的美丽女子,搂着她的手,忽然缓缓松开,“君儿…你好了?”
“不然直郡王是还希望我就那么一直傻着,任由你继续欺负了?我不是你的玩物,今天我之所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恨…你!”,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沈芊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然后扭头便往外面走。
慕容欢还想说什么,可是伸出去地手,只悬在半空中,他看着人儿离开的背影,踉踉跄跄,心也跟着疼痛撕裂起来。
君儿,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玩物,如果我知道自己会深深爱上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地,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
扑通一声,慕容欢只觉得双腿无力,跪在了地上,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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