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名的视线落在那夫妇二人手里,而他的举动又怎能逃过高允的敏锐观察。睍莼璩晓他顺着无名的视线看去,眼神落定在男人急速藏进袖子里的东西,忽然快步过去。

他抢过男人的手,掰开他的手心,抓着那块玉呆怔地看了许久,那眼眸里既充满了欣喜,又充满了阴寒。

他欣喜地是,也许阿君没死,他阴寒的是,若是阿君死了,这帮市井百姓又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此玉你们从何而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问出,高允的眼眸里嗜血一般通红,他抓着男人的手,害他疼地直咬牙。

“这位爷,你别误会,这玉不是我们偷的,这是一个公子落下的,真的与我们无关啊。”妇人不停地解释着,眼里满是惊恐,她看着眼前的两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他们夫妻惹不起!

高 冷眼看着惊恐的夫妇二人,却无视他们的恐惧,抓着玉凑到那男人面前,“那位公子?可是昨日雨天你们在此见到过他?”

“是是是,大爷,我们就是昨天傍晚,那公子买了两个烧饼便下了雨,他走得太急,我们还来不及将这玉还给他。”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高允已激动地手发颤,他嘴巴也跟着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无名,你听到了么?他们也见到了阿君,是阿君,我没有眼花。”高允激动地抓着无名的肩头,用期盼认真地眼神看着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无名也跟着欢喜起来,重重地点头,他从来没有看过王爷如此开心过。他从来没有见过王爷的笑,原来可以这么地温润。

高允看着手里的玉,就如期盼良人那般,守在了烧饼铺子前,他本就长得俊俏,此刻脸上隐隐多了一丝笑容,让他那张峻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光。他颀长地身影立在那,一身的便衣紫袍随风吹起裙角,露出里面青色的长衫,长衫上隐隐约约绣着一副木槿花案。

无名看地怔神,这还是那个冷面无情的王爷吗?

“小姐,我觉得这块玉还不错,你说这个配在衣服上是不是很好看”,珠宝铺子里,三人正在四处打量,织锦显得很激动,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宝贝,当她握着一块玉在手心的时候,忽然冲着身后正在看挂饰的沈芊君道。

沈芊君微微回眸,看了眼织锦手里的玉,淡淡一笑,“是不错。”

“哪里比得过小姐的羊脂白玉”,张妈轻声道,然后结果织锦手里的玉去和老板问价。

“掌柜的,这个玉怎么卖?”

“这位夫人,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北鲜和田的商贩运送过来的汉白玉,你看它色泽晶莹,就如水一般透彻,当地人喊它水白玉,无独有偶,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老板夸夸其谈,接过张妈手里的玉,给她详细地粉丝纹理。

沈芊君只是摇摇头,汉白玉通体洁白,可是并不通透,一般用于建筑,比如石狮和佛像,这要是做成手镯色泽还如此光鲜通透的,定是惨杂了其它成分,她也不揭穿,只是继续看着各种挂饰,但提到她的羊脂白玉,沈芊君还是留了个神,探手到自己的腰际,这羊脂白玉她没来得及还给阿允,是以就一直随身保管着。

只是手刚探到腰际的小锦囊袋子时,她整个人都懵了,袋子,是空的!

“唉?小姐,你去哪里啊?”织锦在后面唤着,里面和老板喊价的张妈也忙放下那汉白玉,“不好意思,我们下回再来看。”

“唉?你别走啊,这价钱好商量~”。

玉会去哪里?沈芊君跑出铺子,站在石阶上彷徨观望,街道上人流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有些晃眼,她捂着额头,看得有些眼花。

“烧饼,卖烧饼”。

对面烧饼铺子,一对夫妻正在有气无力地喊着,那妇人显得很难过,她一抬头,便正好对上沈芊君,忽然惊喜喊道,“公子,是你?”

“你认识我?”沈芊君缓缓穿过人群走过去,那妇人立即走出烧饼摊子,激动上前,“公子,你昨日在我们烧饼铺子买烧饼的时候不慎丢下一块玉,我们夫妻帮你好好保管了,方才,有位公子将玉拿走了,他等了你许久又离开了,你别走,等一等他就来。”

沈芊君一听,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急忙转身,她害怕那个拿他玉的人是阿允。

“公子,别走啊,别走,公子,求你行行好,我们捡了你的玉没有据为己有,你就看在我们不贪图小利份上,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得了痨病,本来是可以拿你那块玉当了还钱的,我们铺子的生意真的不好,没有钱给孩子找大夫,可是我们夫妻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可不能死啊…”,妇人一边哭诉着,一边扯着沈芊君的裙子,沈芊君蹙眉,蹲下腰忙搀扶着女人起来。

“大姐,不要这样,你家孩子得了痨病?”看着妇人哭得两眼朦胧,沈芊君问着,竟然有一丝踌躇了,虽然眼前只是个陌生人,可是看到这个母亲哭得如此凄惨,她竟然不忍心,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终开口,“你孩子在哪,带我去瞧瞧。”

“唉”,妇人忙应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应,她的男人也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感激,“我家内人不懂事,公子,我们不能耽误你办事…”。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医书,可能能帮上一些忙”,言毕,她又冲着身后的织锦道,“织锦,你去找个大夫来。”

“大哥,你在这里等着,待会带我家丫头过去,我和我家老仆还有你夫人先去瞧瞧。”沈芊君拉着女人的手,才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是男扮女装,有些窘迫地急忙把手撒开,让张妈走在了女人的旁边。

只是几人还没离开,一声喊声将沈芊君怔在了原地。

“阿君,你还要躲我几时?”

温润悠然的声音,其中还惨杂着一丝的苦楚,那声音瑟瑟发抖,带着颤音,甚至有一丝令人听到会心痛的感觉。

张妈回头,楞在了原地,然后看向沈芊君僵直的背不出声。

沈芊君站定,想要溜走,想要逃,可是下一秒,高允已飞速奔来,从后面将她环抱住,属于他身上熟悉的木槿香味淡淡地飘来,他的胸膛一如从前那般的厚实,虽然他们早就见过面,可是当高允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心痛很心痛。

“公子,你认错了…”,沈芊君嘴角轻抿,还没把话说完,身子已被高允掰转过来。

高允握着手里的羊脂白玉,举在沈芊君面前,“这是铁证,你躲不掉。这次既然我找到了你,我就不会放手!”

“阿允…”沈芊君终于还是抵不过,轻唤出声。

只是大街上,忽然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立即引来了众人的侧目,而且这两个男子都长得很俊俏,大家自然以为是断袖,都鄙视地看了一眼便又走开。

“阿君”,似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般,高允拉起沈芊君的手,大手在她小手上摩挲,似要将人的手捏到骨子里去一般,然后将她的手送到自己的脸颊边,感受着来自她手心的温暖,每一次触摸,似乎都是在慰藉这些日子留下的一道伤。

他看着眼前的人,刻骨的容颜,让他心痛的眼神,为何这些日子她要一直躲着自己,为何既然没死,却还要让他伤心,阿君,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

一滴清泪沿着手指滑落,滴在沈芊君的手指上沁凉。

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用极尽神情的眼神看着她,眼角里竟然淌出泪来,手主动抚摸上男人的脸,像是要好好地回忆这张面容一般,沈芊君微微一扬唇,“傻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傻?”

当她知道他为自己一夜白头,她何尝不心痛,可是她想他好好的,他有亚赛这么一个好妻子,比自己好上千倍百倍,她觉得自己,不能连累他。

但是这些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切只化为了嘴边的浅笑。

高允摇头,“阿君,遇到你,注定我一生痴傻”,说毕,他便张开双臂,将人拥在了怀中,手紧紧地扣住人儿的背,他发誓,他要一生用性命来保护她。

“皇上,那不是宸王吗?他一直告病在家,奴才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他精神地很啊。”街边人群依旧川流不息,只是在暗角,两双眼睛正瞩目着那边搂搂抱抱的两人。

高演如炬的眸子闪过一道戏谑之光,看着高允怀里的沈芊君,一摇手中折扇,沈芊君,想不到你竟没死,呵呵,朕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你若死了,朕与你的前程过往,还怎么继续?

他嘴角扬起一丝不明的笑意,但很快便被那邪魅的笑掩饰,手中折扇一扬,敲在那太监的头上,“走,咱们今日去丞相府瞧瞧,就当是微服私访了。”

“啊?皇,黄公子,你不是打算去春风楼的吗?”太监伸了伸脖子讨好道。

“恩?本公子想去哪里何时轮到你多嘴?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我的眼。”说毕,用折扇拍了拍太监的脸。

那太监忙称是,低眉顺眼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阿允,咱们先去这位大姐家瞧瞧吧,她家的孩子有痨病,我想去帮帮他们。”从高允的怀里出来,沈芊君又恢复了一番淡然。

高允看着她的眼,轻轻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妇人带着一行人穿过弄堂小巷终于来到了一家木门前,妇人推开吱呀的木门,脸上露出难色,“寒碜二位公子了,家里简陋。”

众人顺着妇人开门的方向看去,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摆满了各种铁锅和手推车,可是铁锅已经烂了,手推车也基本生锈,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见高允就要随行进去,无名急忙伸手阻拦,“王爷,痨病会传染。”

“小儿痨病一般是不会传染的,放心。”沈芊君急忙出声打断无名的话,妇人一脸感动的表情,擦着眼角未干的泪,“公子,你心肠真好。”

“大姐,快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咱们快点进去吧。”说毕,便跟着妇人走进了屋子里。

屋内的光线很不好,四方形的屋子,床摆在正中央,窗户在床的左侧,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四角饭桌上,还放着一个碗,碗里的药已经凝固了。

而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娘亲回来了,声音很是虚弱,“娘,难受”,刚说完,他便连续咳嗽了几声。

“二娃子,这里有两位恩公,他们说帮你把病治好,快,二娃子,快起来,给两位恩公磕头。”妇人哭哭啼啼着,抱着床、上的孩子就要让他坐起。

“孩子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沈芊君快步上前阻止妇人,探手到男孩的额头上,然后微微蹙眉,“是低热,这痨病可以根治。医书上有记载,痨病者,面色乍赤乍白,乍青乍黄,唇口生疮,声嗄咽痒,烦梦不宁,发焦舌燥,寒热盗汗,口出秽气,不知香味,喜见人过,常怀忿怒,梦见亡先,惊悸咳逆;或腹中有块,或脑后两边有小结核。……皆为痨虫之候也。月华丸主之。多食鳗鱼肉,既有滋补,又善杀痨虫,或用鳗鱼骨烧黑,鳖甲炒为末,煎人参、当归、白芍、白薇汤送下,补虚杀虫,相辅而行。即可大好。”

将手转过方向,果然在男孩的后脑勺上摸到小肿块。

妇人神色慌张,他们家里穷,哪里买得起那么多名贵药材?

正想着,织锦匆匆忙忙带了一个郎中走进,那郎中一看屋内满满的人,先是愣神,毕竟在如此破烂寒酸的房间里,却能看到这么衣着华服的公子,是有些奇怪。

是以他也不敢怠慢,忙提着药箱上前给男孩把脉。

“你家孩子的痨病只是刚发,早些服一些鳗鱼滋补,将腹中痨虫杀死便可无大碍。”郎中的方子,果然和沈芊君的如出一辙。

高允立在当场,有些出神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郎中开方子,那镇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讶,他能感觉得到,她变了,似乎变得更加沉着冷静了。

织锦拿着方子送郎中便出去了,屋内妇人搂着孩子,又开始一阵哭哭啼啼。

“大姐,不要哭,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买最好的药。”沈芊君上前一步,将自己随身的钱袋子拿出,悉数都给了那妇人。

沉沉的一袋子钱,怕是他们夫妻几辈子都赚不到,妇人当即就敢动地岂不成神,抱着孩子便给沈芊君下跪,“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孩子,快跟恩公说谢谢。”

“谢谢恩公。”那孩子奶声奶气道,却是用尽了力气。

沈芊君微笑地抚摸着男孩的头,“钱乃身外之物,命却是无价的。我们也算是有缘,起来吧,快别跪了。”

“唉,恩公,你真是好人。”妇人擦着眼泪,无力的其他人无不感动,尤其是看着妇人破旧衣衫怀中抱着的可怜孩子,那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直让人心疼。

与妇人又体己叮嘱了好一番话,沈芊君等人才离开。

刚走出院子的时候,高允便忍不住出声,“阿君,你变了。”

“恩?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沈芊君打趣道,提前跨出了一步,走在破烂的弄堂里,弄堂狭窄,周围都是些烂木头破帆布,她随手捻起破帆布的一角,又抬头望了望旁边的房子,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你一向就狠不下心肠来,不过现在的你,更让人摸不透”,高允自言自语着,却又忽然一笑,“阿君,我们可以重新再来吗?”

他这一问,让沈芊君一怔,手指掐着帆布半晌没有回应,后面跟着的无名、织锦和张妈,也都止步,互相对视着,然后三人悄悄别过了头去。

“现在我们之间,没有三哥,没有皇权争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高允认真地重复着,靠近了一步。

沈芊君松开手指,淡淡一笑,“之前我已经给你答复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便不是为了昊。而如今,我身负着血海深仇,如果我的仇人就是你母后,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沈芊君回头,忽然逼视着高允,她仰起头,每一句话都咄咄逼人,让高允怔地不能回答,只能不断地后退。

高允大喘了一口气,搀扶着旁边的围墙才不让自己跌倒,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终于苦涩一笑,“我知道了,我们,也许,只是生不逢时,但是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什么都够了。”沈芊君淡笑,然后冲着身后的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王爷保重。”

织锦和张妈都慢吞吞地绕过高允跟在了沈芊君后面,她们方才都还未小姐高兴的,可是现在,眼里都满布了云雾。

“小姐,方才你与王爷重逢的时候,您分明是很开心的,可是为何你要与王爷说那种话?”张妈跟在沈芊君后面,在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问道。

沈芊君步子一止,缓缓回头,余光淡扫巷子角的高允,暗藏一丝哀伤,“他夹在中间总是不好,而我的野心,也并不是他能料想的,我要的并不是简单的报仇,而是属于昊的皇位!”

话音落下,沈芊君拳头紧紧捏着,然后快步走出了巷子,又重新回到了人流涌动的街巷。

张妈深呼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高允,唤织锦跟上。

“王爷,沈姑娘走了”。无名在旁边轻轻提醒,而高允这才回过神来,细细咀嚼着无名方才说的三个字,‘沈姑娘?’,这是多久以前,曾经无名这样称呼阿君的?

“回吧”,高允眼里充斥着心痛,捂着心口,难掩此时的疼痛,他不懂,为何不管什么时候,阿君都不接受他,为何?

手狠狠地砸在墙上,震得墙上泥土斑驳落下,无名看着高允受伤流血的手,立即制止,“王爷,你再砸手就会废了。”

“废了?废了才好,可是废了她会多瞧上一眼吗?”高允失落地说着,忽然冷冷嘲笑着自己,跌跌撞撞在巷子里走着。

无名看着高允离去的忧伤背影,缓缓捏紧了拳头,他暗暗发誓,不管利用什么方法,他都要让沈姑娘再次回到王爷身边。

“小姐,您累不累?”一路上,沈芊君走得很快,织锦小跑着跟着,倒是张妈跟地有些吃力。

被织锦这么一问,沈芊君这才回头,看着张妈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着,一边伸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张妈,没事吧”,她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太任性,害的张妈也跟着她受罪。

“我没事,只是小姐,你心里要没事张妈才安心。”张妈扣上沈芊君的手,在街巷里走着,两人同时抬头望天,沈芊君淡淡一笑,“天快黑了,快些回府吧。”

“恩。”

只是他们来到府院门前,却不知道,里面的光景早就变了…

织锦小心谨慎地跟在沈芊君后面,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相府,而沈芊君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微微的恐惧,伸手轻轻地拉上了她的手。

织锦朝沈芊君投去一个感激的笑,然后跟着她朝游廊走去。

只是几人刚走到游廊里,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平日里,院子不可能站这么多的丫鬟小厮,可是今日,打从进相府一路就看着两排下人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府里来贵客了?

沈芊君心里一怔,知道自己此刻要避讳,忙冲着身后的人小声道,“咱们从另一边过去。”

从正门去东苑有两条路,一条是捷径,红廊水榭的青石小路,另一条则是这条长长的九曲回廊。

沈芊君下了游廊便往水榭边而去,淡扫了一眼荷塘上的清荷,不禁唇角一扬,连荷塘里的东西也休整过了?看来来地是大人物。

她笑着,然后加紧了步子朝东苑而去。

只是快步疾走的时候,想要收住已来不及。

当沈芊君意识到前方有人并刹住的时候,前方已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来则何人,见到皇上居然不行礼?”

皇上?沈芊君立即抬眸看去,果然,在她眼前,一个一身青龙箭袖长袍的男子翩翩而立,他半侧身,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这边,手中扇子随之一开,挡在胸前。

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头,眉目长得十分妖冶,他的眉就如崒过灰色啥子那般,淡淡地在整个立体的轮廓上分开,一字眉下面那双眼犹如妖冶的狐狸,微微眯着,高高的鼻梁微微抬着,薄唇似有似无轻抿,似要说话却又只以淡笑带过。

男人的衣衫穿的也并不是那么齐整,领口处微微开着,露出里面的锁骨,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静静地等待几人的朝拜。

沈芊君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最终落在他断指的左手上,这个男人是故意用左手摇扇子的吧?这是示威?她摇摇头,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除了阿允,外界没人知道她没死。

平复好心情,沈芊君单膝跪下,身后的张妈和织锦也跟着跪下,“草民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个太监冷哼一声,而后笑嘻嘻道,“皇上,咱们回宫吧?”

“恩?”高演不悦,折扇一收敲打在他的贴身太监贵喜头上,然后大步朝沈芊君走去。

同色靴子一步步闯入视线,沈芊君咽了咽干涸的唇,心里却同时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不过她依旧故作沉静,要办依旧笔挺地离着,等待着男人下一秒的举动。

只是那双靴子只停留在距离视线不到一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然后又换了方向,“咱们今晚就在相府用膳了。”

“啊?”贵喜拖长了音调,可是旋即就跟着高演离去的方向而去。

沈芊君缓缓站起,可是却觉得脚依旧很麻,方才,真的好险,她忙从怀里掏出帕子,胡乱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小姐,你没事吧?”张妈急忙上前关切问道,拿出自己的帕子也给沈芊君擦了擦。

沈芊君忙摇头,吸了吸鼻子,“咱们走吧。”

回到东苑把门关上,她的心还跟着砰砰跳个不停,手抚上小腹,感觉到里面的动静,沈芊君轻轻安慰着,“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她深深地闭上了眼,却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早就被人发现。

张妈回府便去了厨房吩咐下人煮参汤,可是走到半路,大厅里便有丫鬟来传话,“张妈,皇上来了,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接驾呢,皇上吩咐府中的女眷都要去前院伺候…”,那丫鬟神色慌张,然后又凑到张妈耳边,“老爷让小姐委屈一下,待会就换上丫鬟的衣服过去,快些,别让皇上等急了。”

张妈忙点头,又赶回了东苑,轻轻敲门,“小姐,皇上吩咐府中的女眷都去前院伺候,老爷让您委屈一下,换身丫鬟的衣服前去,待会就混在众丫鬟里面,应该没事。”

沈芊君开门,接过张妈手里的衣服点了点头。

前院特别的容重,院子里都换上了新鲜的花,院子中央摆了一张几米长的方桌,偌大的方桌无人入座,除了正对荷塘的高演,正眯缝着眼睛,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四处打量着荷塘边站着的一干丫鬟。

“呵,相府果然不比朕的皇宫查,相爷也是深藏不漏啊,就连伺候的丫鬟个个都这么出挑?”高演眼神飘忽,说着官场话,其实他根本就没睁眼瞧对面的人。

“皇上谬赞了,老臣平日里都忙于辅助皇上,府中上下都是由微臣的弟妹在打理。”沈相逢迎一笑,吩咐身边的人给高演斟酒,而说到梅氏时,梅氏立即便笑盈盈站出,“皇上,民妇的两个女儿还在打扮,稍后便到,听说皇上一向爱美惜美,凤鸾两姐妹能得皇上这一知音,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朕不禁爱美惜美,鞥知道如何呵护美人?”高演端起酒杯,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方要启唇呷一口,却忽然被来人给吸引了过去,手指在酒杯边缘一定,却笑得愈发大声起来,“相爷,相府可有公子?”

“额?老臣只有一位千金,也就是仙逝的沈后,不曾再有其他子嗣。”沈相立即紧蹙眉头,十分不解起来,可是他心里愈发焦急起来,皇上如此问是何意?

“相爷,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恩?方才朕便在您的后花园里与您家的公子撞了个正着。”高演这话一路,朝着丫鬟走去的沈芊君身子便猛然一僵。

而梅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她心里当然清楚,皇上口里说的公子,就是沈芊君。

“皇上,相爷只有君儿那么一个女儿,爱惜地紧呢,府中并无公子,莫不是凤儿那丫头贪玩,女扮男装,才让皇上误会了吧?”梅氏故意把女扮男装四个字咬地很重,征得沈相差点没咬到舌头,忙把梅氏拉到一边,瞪了她一眼。

“哦?方才朕看到的是相府二小姐?”高演眯缝着眼,然后斜斜地朝沈芊君看了一眼,忙收住手上的动作,指了指,“朕要那个丫头来斟酒,相爷,可以吧?”

众人这才都朝着高演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都紧绷了身子,因为高演指着的人,是沈芊君!

梅氏嘴角划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理了理自己耳鬓的发,然后站到一边不说话,她倒要看看接下去会上演怎样的好戏了。

“皇上,这…”,沈相方想要阻止,站在沈芊君旁边的织锦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皇上,让奴婢来伺候您。”

“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哪里来的,这里只有主子说话的份,哪里有你插嘴的道理,来人啊,掌嘴。”梅氏原本还站在沈相后面,一看有人出来要搅局,她忙呵斥着。

旋即便有家丁上来将织锦拉了下去,老远便听到游廊里织锦被处罚的呼喊声,“啊,啊。”

沈芊君低垂着眸子,尽量隐忍着,她知道此刻梅氏巴不得她出岔子,身份暴露。

“皇上,请赎罪,奴婢的手之前有过敏,为了皇上的安全,奴婢请求处罚。”沈芊君轻轻跪下,头始终是低着的,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不太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但可以感受到,她深航所散发的不畏不惧。

“是吗?朕最不怕地就是受伤或者病死?”忽然,斜坐在方桌前的人将手中的杯子一丢,那里面的酒水旋即便泼在了梅氏身上,梅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高演已大步朝沈芊君而去。

好好的,皇上为何拿酒泼自己?

高演邪魅笑着,快步走到沈芊君跟前,一手挑起她的下颚,欣赏着她那张绝世的容颜,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耳根,“你是不是很讨厌你的庶母呢?”

这一句庶母出口,惊得沈芊君半晌呆怔,她嘴唇发颤,竟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高演笑意十足的眼眸,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有着完全令人不解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玩味的笑,但更多地是戏弄。

对,就是戏弄的表情。

“长得真是不错,想不到相爷这里,连奴婢也出挑地似官家小姐。”高演微微侧身,手却还在沈芊君的下巴上摩挲,只是忽然,他加紧了力道,捏地沈芊君疼痛地蹙眉。

梅氏一看皇上似乎对沈芊君起了兴趣,忙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酒,讨好般地走向高演身边,“皇上,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贱婢,您这样会脏了手的,凤儿、鸾儿马上要出来了。”

因为见梅氏是想要转开高演的注意力,沈相也并未阻止,只是一边其他的人却不禁一颤,方才二夫人说大小姐是什么?贱婢?

沈芊君当然知道梅氏此刻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皇帝的龙榻,她缓缓一笑,由之前的冷傲拒绝,忽然伸手,覆上了高演的手背,柔声道,“皇上既然惜美,就当以公子风范待人,下人也是人,皇上您这次选秀不也是秉承天下一家,无论品鉴的原则吗?奴婢身份下贱,但又怎么能说是脏了皇上的手呢?”

这话是说给梅氏听的,梅氏怔在当场,被身后的沈相拉了回去,“皇上,老臣的两个侄女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游廊走来的两人。

一前一后,正是沈芊凤和沈芊鸾。

走在前面的是沈芊凤,她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随后她那灵巧的双手在我的长发间跳动,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

她身上的华装却是不如她本人的光芒,黑色的眸里是不易察觉的诱惑和魅彩流转、暗黑在眸中一直停蒂、她美丽得接近妖孽。那精致的柳叶眉弯着、天然而成、且以微笑的角度存在着。皮肤没有那么白、但是却泛着透玉色的光芒、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样、那么光华皎洁。唇上是微微一点的唇彩、有如玫瑰一般娇嫩、像是玫瑰一样诱惑、她就是天地间最为奇异的女子,她拥有魅惑君王的颜色、剔透光芒的雪肤、迷茫混合的气质……

看到这样的沈芊凤,不仅是沈芊君呆怔了,就连一向对这个女儿失望的沈相和梅氏二人,都不由得表露出惊叹的眼神。

这…是她们的女儿吗?

高演掐在沈芊君下巴上的手指也嗖地放开,他用欣赏却又略带露骨的眼神打量着走在前面的沈芊凤,大手一抓,将沈芊君抓起拥到怀里。

“沈家二小姐,果然是姿色动人。”

“皇上谬赞了”,梅氏得意笑着,待沈芊凤走来,众人才看向她身后的沈芊鸾,可是沈芊鸾却显得很可怜,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荷花素袍,头上的装饰也不多,只斜插了一根白玉木槿簪。

高演一看沈芊鸾的打扮,立即不悦道,“你穿成这奔丧的样子是想诅咒本王吗?还有,木槿?你知道的,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木槿。”

木槿是宸王最爱之物,沈芊鸾连续犯了两大忌,高演不免第一眼瞧着就厌恶她。

“皇上,民女不知,民女…”,沈芊鸾咬着唇,却又难言之隐,她朝梅氏投去求职的眼神,双手因为紧张,不断地在胸前来回绞着衣服。

沈芊凤扫了楚楚可怜的沈芊鸾一眼,眼里却满是讥讽,“是啊,妹妹,你一向最识大体的,今日怎么会如此不知分寸呢,皇上,您可别怪小妹,她只是太紧张了。”

“朕怎么会怪她,她有你这么个通情达理的美人姐姐,朕自当珍惜。”

说毕,高演哈哈一笑,搂着沈芊凤朝着方桌而去,而另一只手,还拉着沈芊君。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做声,只能看着大鱼大肉前皇帝左拥右抱,明显两位小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却谄媚至极。

高演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温存,可是与沈芊凤尽兴喝酒之余,还是时不时地看几眼身边的人,大手毫不避讳地在她大腿上摩挲。

沈芊君别开头去,并不想理会,只盼着时间早些过去,只是她在揣测,既然高演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为何不当场拆穿?

他曾经因为自己被断一根手指,这仇怕是必报的吧。

细想着,她的眼眸慢慢暗了起来。

直到忽然,沈芊凤‘啊呀’一声,忽然手中的杯子一滑,作势就凑到了高演的怀里,“皇上,凤儿该死,凤儿没抓牢杯子…”。她边说着,边拿帕子去擦拭高演的衣服,故意伸出那白玉的手。上面手指扎满了一个个小洞。

高演当然看出了沈芊凤的小心思,可是他并不拆穿,只是佯装心疼,然后抓起她的手问道,“美人,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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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重审欣嫔滑胎案(中)滑第五十二章第 安皇,昏君也?第十七章 北鲜摄政王--昊(上七)第十四章 淑妃失宠章(下)第五十四章 太子的四预谋第九章 这下糗章大了第五十三章 朕想要…十你第四十九章 三番五次戏弄(第三更)第二十六章 陷害(第下)猜一猜,裴潇凌是谁?关于静儿的身份,第二十一章有写。第十九章 花鸟使到,破坏入选(上)第三章第四十二章 赐 婚第七十七女章 和皇帝抢女人第六十四章 巫订蛊陷害(下)(求首订)第十二章 淑妃失失宠(上)第四十八章 萧雨雨之死,爱不在(下)第十章 章开始反击第一章第三十五章 他摘了面具第馨七十三章 对她很动心(温馨)第 二十章 被反咬一口第十二章 淑妃失失宠(上)第三十八章 温泉(奇境(二更)第二十一章 孩子究竟是谁的?第四十二章 赐 婚第三 十三章 用强第五十六章 任务务完成,远走第七十二章 十慕容欢第六十章 这下下两边平衡了!第五十三章 朕想要…十你第二十七章 陷害章早产,他在就好第六十六章 做我女的女人(中)第七章(二章更)第二十二章 二为他吸毒第六十六章 做我女的女人(中)第六十四章 他…都记起来了第六十三章 十爱一个人好难第四十九章 三番五次戏弄(第三更)第四十八章 十微服出巡第四十五章 两人携手第七十四章 十舍不得她(二更)第 二十章 被反咬一口第六十九章 可疑六的马夫(中)第五十一章 这姿势十…如何第四十四章 突如耗其来的噩耗(上)第二十章 花中鸟使到,破坏入选(中)第 三十七章 爽约第六章 宫娥斗娥2第一章 锦贵锦妃第四十章 原都是一场误会第一章 大云皇皇后第四十九章 三番五次戏弄(第三更)第一章 大云皇皇后第五十八章奇 奇葩的逃命之旅第五十二章第 安皇,昏君也?第五章 宫娥章斗1猜一猜,裴潇凌是谁?关于静儿的身份,第二十一章有写。第四十十五章 真实目的第十八章八 致命连环计(中)第三十一(章 下药(下)第二十七章 意外…刺杀(…二更)第四章第四十章 原都是一场误会第二十九章 宸王章第十一章 朕只要要你第二十二章 入王第府,给阿允惊喜第十六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第六十三章 十爱一个人好难第馨七十三章 对她很动心(温馨)第七十一第章 和昊一样好的男人第十六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第四十七章章 珠胎暗结第十六章 意外,昊起了疑心第十八章八 致命连环计(中)第三十五章 他摘了面具第十三章 就差一三步相见第三十章 女人,你求我人一下会死?第十七章 致命连环计(命上)第四章第二十九章 宸王章第六十章 重审欣嫔滑胎审案(上)第二十四章 赐婚(二更)第二十二章 二为他吸毒第三十二章 私情?第五十章五 羊入虎口(第四更)第二十九章 宸王章第三十五章 他摘了面具第四十八章 十微服出巡第五十三章 章无赖胚子!第三 十三章 用强第一章第四十二章 )浪漫的约会(中)二更第七支十章 可疑的马夫(下)万更求支援第十八章 北鲜摄政王昊(下)新年有奖第三十一章的 一宿的相处第十一章第十八章 北鲜摄政王昊(下)新年有奖第一章 大云皇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