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枚漆黑的卵状物在虫洞中移动着。
它们仿佛不受到任何事物的影响，径直穿越蠕动着的虫洞生物的瓣膜，穿越刺眼的生物电流，以固定的速度和角度飞向虫洞出口。
一切就像设定好了似的。
这些漆黑的卵状物就是包裹了虫洞生物内膜的病毒库，每一枚里都有能轻易灭绝一个文明的可怕病毒。
甚至于从它们包含的无数种病毒中单独拎出一种来，都很有可能毁灭一个文明。
这是先驱文明几亿年的技术结晶，同样也是无数颗星球的大自然的杰作。
在过去的几亿年里，这些病毒帮助先驱文明消灭了一个又一个难缠的对手，使先驱文明长久地徜徉在这条银河之中，蒸蒸日上。
克罗西斯相信，这些病毒将为自己带来胜利。
他注视着生物光膜。
“关闭我们这端的虫洞！”
他下达了命令。
之所以关闭虫洞，是因为他发现有一小部分病毒库的膜组织已经破裂了，病毒库在虫洞内部扩散，有危及到先驱文明本土的可能。
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通常来说，只要病毒库进入虫洞，舰队指挥官就应该立即下令关闭自己一端的虫洞，防止病毒库外的膜组织过早破裂，导致病毒在自己的舰队中扩散。
但关闭虫洞后就没法了解虫洞另一端的事情了。
话音落地，克罗西斯面前的生物光膜就熄灭了，他们与虫洞另一端的世界失去了联系。
虽然他们仍然掌握着海洋之星的坐标，但由于病毒肆虐，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打开与海洋之星连接的虫洞。
“元老，战争结束了。”
克罗西斯的亲信这样说道。
克罗西斯微微颔首。
“没错，结束了。”
只要投放了病毒库，他们的文明就会取得胜利，只是可惜了一个生命星球。
虫洞生物剧烈痉挛着。
虽然病毒只在它体内扩散了十几秒，但由于病毒的繁殖速度太快，它的功能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部分区域甚至出现了纤维化，随时可能破裂。
轰隆——刺啦——
如果虫洞生物内部有空气，那么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这是组织结构坍塌的声音，随之一起坍塌的还有那部分组织对应的时空结构，
但时空结构的坍塌是静谧的。
因为在时空坍塌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会被吞噬，包括声音。
生物电流越发密集了。
在接近虫洞出口的地方，生物电流几乎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蓝白色幕布，但这丝毫没有阻碍到被膜组织包裹的病毒库。
它们轻而易举地穿越了过去，进入了冰冷的海水里。
“发现病毒武器！”
“还未撤退到安全距离的抓紧时间！”
“病毒武器随时可能爆炸！”
一部分漆黑的卵状物朝海底沉去，它们径直穿过厚重的土壤，没入海底下面不知多深；一部分卵状物朝四周扩散开来，万花筒似的散开；还有一部分卵状物朝海面的方向飞去，想要进入空气，借助大气传播。
一枚漆黑的卵状物没入怪兽的身体。
怪兽丝毫没有感到异样。
啪——
膜组织无声地破裂，病毒在怪兽体内扩散开来。
“吼！吼！！！”
怪兽发出凄厉的咆哮，三千多吨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身体内部的各大器官都停止了工作，并且长出五颜六色的斑纹。
这头怪兽成为了病毒的温床。
但不只是病毒的温床。
几千个长着八根尖刺的小可爱也趁机钻进了这头怪兽的身体。
它们通过怪兽的眼球，进入怪兽的血管。
一边吸收血管里的营养物质高速分裂，一边借助血液移动到怪兽身体的各个部位，在每个地方播撒自己的种子。
怪兽血液的养分含量极高。
孢子们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
它们一眨眼就在怪兽的身体里分裂出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屠杀般的碾过怪兽的免疫细胞，然后把免疫细胞也粉碎成养分，吸收后分裂出新的孢子。
就像滚雪球。
孢子们一路前进，一路分解怪兽的细胞，一路壮大自己。
它们的攻击方式非常朴素，就是用身上的尖刺挑破目标的细胞膜，然后用尖刺里的吸管吮吸细胞中的养分，把自己像气球一样胀大，然后分裂。
孢子很快就与病毒相遇了。
在肉眼不可见的微观层面，双方势同水火。
病毒企图用对付细胞的手段对付孢子，替换孢子的遗传信息，然后把孢子变成自己的同类，生产病毒。
但它们一靠近孢子就被孢子身上的尖刺扎透，不仅没有改变孢子的遗传信息，连自己的遗传物质都断裂了。
奇形怪状的病毒在浑身是刺的孢子面前显得软弱无力，刚一接触，海量病毒就被孢子大军碾碎，变成孢子大军的营养物质，反过来增加孢子大军的数量。
但这些病毒只是边缘区域的游兵散勇。
当病毒大军和孢子大军在怪兽尸体的各个部位相撞，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就开始了。
病毒疯狂变异。
它们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甚至长出比孢子的刺还要长一节的尖刺，抢在孢子刺穿自己之前先一步刺穿孢子。
而孢子也会根据病毒的变化调整自身，比如长出一根更长的尖刺。
不仅如此，双方还在数量层面上疯狂竞争。
二者同时拥有强大得难以置信的分裂速度，最快只需要零点几秒就能分裂一次。
在心脏、肝脏、肾脏等主要器官中，由于晚病毒一步，孢子被数量庞大的病毒牢牢压制。
但孢子拥有“智慧”。
孢子一方面在主要器官中与病毒鏖战，另一方面牢牢占据血管这一交通要道，借助四通八达的血管占领怪兽尸体的边缘区域，再从边缘区域向主要器官增兵。
同时不断尝试变化出对病毒杀伤力更大的形态。
在战争中，孢子甚至用上了运动战和《孙子兵法》的理论。
病毒虽然整体上占有优势，
但孢子总能在局部以多打少，并且避开病毒大部队的反扑。
随着时间的推移，孢子越来越多，病毒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怪兽尸体里充满了孢子，而病毒只剩下无数正在被孢子吞噬的残破躯壳。
相似的情景在不同的地方一遍遍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