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着到寨子外的时候,阿朵已经瘫在了女子怀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必是吓坏了。女子一直抱着阿朵坐在原地,不停的拍着哄着,轻声细语的模样跟往常清冷淡漠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雅雅低着头用脚尖磨着地上的尘土,不敢靠近可又不想离开。终于,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还愣着做什么?来道歉。”
怔愣的看着树下的女子,雅雅在触及到她淡漠的外表下柔和的眸光时,立马喜笑颜开的跑到了阿朵面前:“阿朵……”
正待兴冲冲开口道歉的雅雅在看到阿朵还处于惧怕不安的眼神没有回过来的时候,咽下了喉中的兴奋,低着头嗫嚅了起来。
女子看了一眼雅雅,然后又看了眼阿朵,淡淡道:“怎么不说了?”
雅雅伸出手,想要去牵阿朵,却不想被她惧怕的躲开了。这次雅雅是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花了,哽着声音道:“阿朵……我错了阿朵……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轻轻掀起眼帘,女子眸中的清冷被碾碎,攒出一股笑意来:“阿朵,你演的不错,小魔王都被你唬住了。”
正疑惑着的雅雅看着女子,然后被一个娇小的怀抱围住:“雅雅,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啊!再说一遍吗!再说一遍啊”
雅雅看着女子,却发觉女子挑了挑眉,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恍然大悟的扒开一直缠在她身上的八爪鱼阿朵,雅雅鼓着腮帮子道:“你骗我?阿朵你不够朋友,既然骗我!”
阿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怯生生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子,附在雅雅的耳边轻声道:“雅雅别气,是真真姐姐叫我这样的,她说只有这样你才能长记性呢!”
抿了抿唇,雅雅别扭着身子走到玄衣女子面前,小声开口道:“姐姐……我错了……”
“错在哪了?”
雅雅没料到女子不按常理出牌,按照她想的不应该是说知错就好吗?怎么到了真真姐姐这里便成了接着问下去了?
女子负手在身后,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点点笑意:“错在哪了?”
瘪瘪嘴,雅雅嘟囔着道:“真真姐姐说话不照着常理,雅雅错了……雅雅不应该贪玩……不应该和阿朵闹别扭……
见女子方才明明笑了,此时却又久久不语的站着,雅雅不免紧张了起来。阿朵笑嘻嘻的走上前,挽住雅雅的胳膊朝她眨了眨眼睛,脆着嗓子道:“真真姐姐,雅雅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样啊!”
缓步走上前,女子蹲下身看着雅雅和阿朵,认真道:“如果阿朵出事了呢?雅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朵出事了呢?届时你该多害怕后悔难过?”
吸了吸鼻子,雅雅坚定的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阿朵不能出事,雅雅不允许阿朵出事!”
摸了摸雅雅被泪水划过的脸蛋,女子淡淡一笑,拥住两个小女孩,怅然若失的声音淡淡响起:“为什么非要等失去了……才知道原来
的有多好呢?”
“夙夙。”
低沉和缓的声音从女子身后传来,雅雅和阿朵原本难过的眸子在那一霎变的亮了起来。女子的身子顿了顿,站起身来拍了拍雅雅和阿朵的肩,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
“恩恩,真真姐姐早些睡,还有大胡子叔叔!”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道了别,临着走了还朝隐在黑暗中的身影招了招手,颇为俏皮可爱。
女子见着两个小孩都走远了,唇边的笑意也渐渐冻结,她偏了偏头,道:“你怎么来了?”
一个身影渐渐走出,月白的袍子,健朗的身姿,脸上大半都被胡子遮了去,但单是露出的干净眼睛,都让人知道是个相貌不凡的。
他看着女子,终于喉中溢出一股轻叹,摇头上前为她披上了一件玄色披风:“春日晚间天也凉的很,还是不要冻着了好。”
“裴思源,你陪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离开?”
苏夙看着裴思源,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裴思源瞳孔一缩。许久,他笑了笑:“夙夙,好歹我陪了你五年,也不必这般没有良心,说赶人就赶人吧?”
她走上前,抬手拂掉了落在裴思源肩头的杏花,将螓首枕在他的肩上:“裴思源,谢谢你,谢谢你这五年来寸步不离的陪伴……”
轻手环住苏夙的腰身,他苦笑着道:“苏夙,我真不知该怎么说……当初知道你出事的时候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寄情蛊的牵连我自然晓得,噬心绝望有多无助我也知晓,可我帮不到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你选择结束自己的时候去救下你……让你在我的世界里活下去……”
当年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可再怎么难忍不舍得,他都不能阻止。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唯一一个解掉寄情蛊的方法。他和花隐早就料到了以苏夙偏执的性格,在杀不掉顾以筝且自己再无几日活路的时候,一定会选择自弑。早在苏夙将信纸传到顾以筝手里约杏花林见的时候,花隐便从中途截了信纸。他一直呆在崖下,布置好了一切。苏夙之所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不死,也是因他命人不眠不休的在峭壁上栽了不少粗干树枝。
花隐一切都做的很好,苏夙是活下来了,但因为心脉受损才被修补便强用内力,苏夙整整昏睡了半年之久。那半年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论她在昏迷时是否也唤着那个顾以筝,他都甘之如饴,只要她能醒过来。
两个人携手一道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苏夙抬眼看着住了五年的地方,她伸出白皙的手掌心,轻声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裴思源放柔了声音道:“没了便没了,只要人还在……不就很好吗?”
苦涩一笑,苏夙走到院子的秋千旁坐下。裴思源意会的走过去帮她荡着秋千。苏夙抬眼看着布满星辰的天,忽然感知岁月静好:“裴思源,你这样有志气的人,何苦陪着我在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呆着?”
“我喜欢,只
要为了你,负了天下也愿意。”
忽然想到裴思源曾对花隐说的那些话,只要她想四海升平,他便誓死捍卫国泰民安……苏夙抿唇一笑,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眄着他:“你真是傻……”
“我确实傻,不然怎么被你迷的不知东南西北?”
天苗寨的篝火节格外热闹,一早起阿朵和雅雅便抱着阿妈们给苏夙做的衣裳来敲门。苏夙自然早早的就起了,做好了早膳刚端出来。
雅雅闻到饭香立马笑着跳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苏夙手中的托盘,装作无知的道:“真真姐姐,你端的是什么呀?好香哦!”
嗤笑一声,一直在屋内看书的裴思源走了出来,摸了摸雅雅的头:“你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的很啊!放心吧,你真真姐姐知道雅雅和阿朵一定会来,做的有多的!”
阿朵笑着拍了拍手,忙小跑着到屋里端板凳去了,花裙子陪着胸前的银饰,好看的很。雅雅捧着衣服,层层叠叠的衣服上还整齐的放着一堆银饰,沉重的耳坠和小凤钗,叮叮当当的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得到那股子异族韵味。
苏夙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院中的小桌子上,招了招手让雅雅过来。雅雅蹦蹦哒哒的跳到苏夙面前,将衣服小心的放在一旁的板凳上:“真真姐姐,阿妈说你穿着这一身肯定很好看呢!”
“先不说这个,你坐下,我问问你一些别的。”
愣愣的看着苏夙,雅雅听话的坐了下来。苏夙也跟着坐了下来,裴思源牵着阿朵一道入座。阿朵见雅雅的神色不对,便也收拾了心情严肃着一张脸。裴思源好笑的看了看苏夙,而后摇着头认命的帮着三个女性同志盛饭。
“你前几天不是去寨子外面玩了吗?有听到什么消息了吗?”苏夙装作无意的问道。
一听苏夙问的是这个,雅雅和阿朵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雅雅端过裴思源递过来的碗,吹了吹里面还热腾腾的白粥,抿了一口笑道:“听说了,听说江湖上为了当年苏家留下的宝藏闹得不可开交,其中最为激烈的当属天雪山的玄虚教。听说玄虚教的教主是前苏家的守护者,如今更是苏家遗孤苏然的夫君。那些散客们就是再大的本事也比不过已经有了强大后盾的人,你说是不是?”
知道苏夙对于江湖一事还是很上心的,雅雅每次出寨子玩的时候都会特意的去打听打听。别人说书先生怎么说的,她都能一字不落的重复下来。
正用汤勺拨着碗里白粥的苏夙皓腕顿了顿,轻轻掀起眼帘,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夫君?原来都已经成了亲了啊……”
抿了抿唇,裴思源夹起一片熏肉放在苏夙的碗里,柔声道:“他们过他们的,你也别太在意。”
偏了偏头,苏夙笑着道:“我何时在意了?你哪里看出我在意了?”
雅雅和阿朵无辜的对望了一眼,有些怯生生的低头往自己嘴里趴着饭。说实在的,这样的苏夙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笑着的时候令人感觉到了一种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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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