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风吹过来, 把宽大的树叶从枝头吹落,“冲啊______”我兴奋的大叫。

“不要再蹬,我要刹车了。”苏寅农在我身后发出警告。

我假装没听到, 继续用力踩脚下的车蹬。

“宁羽西, 停下来。”他发出了第二次警告。

没听到, 没听到, 继续前进。

一片大叶子砸到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手上一用力,车把就偏了方向, 第一次开车,就险些撞到马路牙子上。

“再不停车, 你会受到惩罚啦。”

会受到惩罚?那就更不能停车了, 我比刚才更卖力的往前蹬车。

“你这个捣蛋鬼......”苏寅农把我的右脚踢开, 抢占了车蹬。

“啊,该死。”让我两脚悬空, 我用右脚跟拼命磕他的脚,想抢回车蹬。

“我有更好玩儿的办法,让车停下来。”

“更好玩儿的方法?”

“吱_____”他按了刹车,自行车停下来了。

“更好玩的方法是什么?”我急切的向他询问。

“先下来,我再告诉你。”他神秘的说。

“说完再下来。”我讨价还价。

“下来。”

“不。”我赖在车座上。

“只数到三, 一, 二, 三。”他松开了车把。

“啊——”我惨叫着倒向地面。

如果不是半路上出了点意外, 我可能又得挂彩了。

那个意外来自苏寅农, 我不小心掉到他身上了,可怜的自行车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它痛苦的躺在地上,后轱辘转啊转的控诉苏寅农的冷酷无情。

站稳以后,我心疼的去扶自行车,却被苏寅农推到了一边。我偷偷的看了看他,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我摸了摸书包,痛苦的发现牛奶糖已经吃光了。

“你找什么?糖?”

我吓得打了一个冷战,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要走了吗?”我故做潇洒的问道。

“你不想知道更好玩的方法了?”

“想。”我点点头,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我以为你又要扔下我了。”

“放心好了,在你知道最好玩儿的方法之前,我不会扔下你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怂恿道,“快点告诉我吧。”

“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他停好自行车,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表情很严肃的说道,“我打算在扔下你之前,狠狠的揍你一顿。”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哦?”

“我打算狠狠的揍你一顿。”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象两只斗鸡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就在这儿吗?”我小心翼翼的向他求证。

他对我点头。

我苦恼的看着他,“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女生,而且我受伤了。”

“别装可怜,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女生。”他恼怒的说。

我的手腕被他握住了,我的左脚不能用力奔跑,我发愁的看着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打败他。无计可施,胆小的那部分宁羽西丢下一句话,逃到高高的梧桐树上,剩下的那部分宁羽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习惯性的啃指甲。

“就这么点本事吗?”苏寅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把眼睛睁开。”

“不睁。”我更用力的咬指甲。

“真了不起。”他叹气。

“什么了不起,要打人还说这么多废话,”我生气的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怪物到底要怎么样。

又出问题了,因为他——在笑,他咬着嘴唇在笑。

“不准笑。”我伸手向他的脸上抓去,想抓掉他脸上那种可恶的笑,他拂掉我伸过去的手。

“想不到你是个胆小鬼,你淘气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打过你吗?”

我想了想,对他摇头,忽然又想起曾经挨过杜小松的打。“打过,”我用手比划了一下打屁股的动作,“打这里,打了六下。”

“真的?”他瞪大眼睛,“谁这么狠,你妈妈吗?”

“不是,是一个男生,我在他最好的衣服上画画......”我用了几分钟的时间跟他讲了杜小松还有疯妈妈的事,等我讲完了时发现我们并肩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我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再看见他我一定好好跟他道歉,他应该狠狠的打我。”我手里撕扯着一片树叶,喃喃的说道,“有一天我还梦见了疯妈妈,可是只能听到她的声音,看不到人,我梦到她住的房子倒了,然后就吓醒了。如果我不是胆小鬼,再坚持一会儿,也许会找到她的。”我越说越难过,不知不觉的开始掉泪。

“他不会怪你了,你没做错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平淡温暖,我很感激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当我难过的时候,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哭。

“不对,我是做错了,如果不是罗浩阳替我赔了他一件汗衫,我会更后悔。”

“你那时候还小,其实你心里并没有恶意,你只是想给他留下一个纪念,让他记得你。”苏寅农突然转过头面向我,我猝不及防,脸上的泪痕没有来得及擦掉,我懊恼的把头扭到另一边。我从来没有仔细的想过,当年为什么要在杜小松的汗衫上画画。而且因为心怀内疚,我的回忆每次都会故意绕过这一段。苏寅农的话让我突然看清了一切,我好象再一次看到了八岁的宁羽西,握着钢笔在白色的汗衫上一笔一划的画着,那时候她心里藏着的也许是一份期待吧,期待着那个对她不屑一顾的大男生的赞美。

“哦,你真是好心肠。”我难为情的对着自行车苦笑,徒劳的希望自己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事。

“自己流的泪自己擦。”苏寅农的语气听起来近乎粗鲁,“就那么爱哭吗?看电影会哭,打球输了哭,摔跤了哭,回忆小时候的事也要哭,真够恐怖。”

我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 “你们冰山当然不会哭了,就算哭眼泪也会被冻住。”

“我们什么?”

“冰山,冷血,你。”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觉得这些字组合起来好象是一部古龙的小说名。

“听起来和《蝴蝶流星剑》很象。”

“我们走吧?”我站起来。

“坐到后面去,我送你回家。”

“我没玩够,再来一次。” 我是说象刚刚那样,我们一人踩一只车蹬。

“今天不能玩了,你老老实实的坐在后面,我骑快一点,你可以想象自己是在兜风。”

我跨到自行车的后座上坐好,自行车沿着平坦的柏油路向前滑去,大概是十分钟以后,我发现它又回到了我看蚂蚁的地方,“苏寅农你会不会迷路?”

“会啊。”他笑着说。

“真可怕,也许我们应该换一条路。”我大声的对他喊叫。

“好吧。”他骑着自行车转入了一个两边长着洋槐树的小巷,小巷深处座落着一排排等待拆迁的老房子,仔细看过去,很多房子已是人去楼空,只留山墙上的绿色爬山虎在风中招摇,不知道是谁家的灰猫落寞的蹲在矮墙上,“苏寅农.....”我低声的唤他,自行车继续往前走,“苏寅农,迷路的时候,要下来问一问路。”

自行车在路边停下来,苏寅农双脚支在地上,“要到房子子里问路吗?”他的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

“是啊。”我一本正经的说,然后单腿着地,从车座上跳下来。

苏寅农锁好了自行车,带头走到一个空荡荡的院子里,我一拐一拐的跟着他,踩着破碎的瓦砾进入一间老房子。“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他叮嘱我,我紧张的看看四周,发现这间铺着暗红色地板的房子里,到处都留着主人生活的痕迹,掉了腿的凳子,撕坏的扇子,不成双的旧鞋,小孩子的手套,还有泛黄的老照片。

“请问一下啊,去宁羽西的家怎么走?”苏寅农突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的问。

我回头看看他,“这里没有人知道宁羽西的事,我让你弄两个小孩儿回来吃,你到底弄没弄到?”

“报告妖怪大人,只找到两个不大不小的人。”苏寅农的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缸子炸烈的声音。

“啊_____”我卖力的尖叫。一直把苏寅农叫得用双手捂住了耳朵,我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相视大笑。

我走到只剩下窗框的窗台前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发现那只趴在矮墙上的灰猫伏在院门口,紧张的盯着我。

苏寅农跟过来,看着窗台下散落的碎片,说道:“原来是它干的好事,走吧。”

“我想在墙上画画。”我扭头看着干净的墙壁一脸向往。

“今天不行。”苏寅农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