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五花大绑的佟七被带了上来,一名喽啰头目朝着佟七的腿弯就是一脚,喝道:“跪下!”
谁知这小子还很硬气,只是身体晃了晃,愣是不跪。
此番被抓,佟七也是后悔不已。早先郑公子就说过,若自己死性不改,迟早要栽在这色字上。这才多久,就应验了。
也是怪自己色迷心窍,若是竭尽全力,十招之外必然能生擒这小妞。此刻他心中有气,阮鸿依就在面前,他也懒得再多看一眼,这让他看起来好似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样子。
喽啰头目扬起手中的棍棒朝着佟七的后背就是一棍,骂道:“不让你吃点苦头,怕是你还不知道咱们山寨的规矩!”
佟七把脖子一梗,骂道:“就凭你们这些山贼,也配让你家七爷下跪?靠打埋伏、使奸诈手段来阴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跟爷爷放手比一场。”
阮鸿依不由向佟七投去了几分赞许的眼神,这小子虽然眼神稍微色了一点,但却挺有骨气,身上还有一股子傲气。
不得不说这位大小姐是恋爱脑在作祟,其实佟七的话没有半分道理。两军对阵,兵不厌诈,不管是打埋伏,还是偷奸耍诈,只要赢了那都是本事。
不服?你也耍一个试试!
那头目扬起棍子还要再打,阮绪朝他挥挥手,道:“行了,都下去吧!给我守住厅门,任何人不准靠近。”
在坐榻上坐下,阮绪将佟七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此人身高七尺,相貌还算不俗,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哪里还有早间对阵时那种轻浮之态。既然小妹对此子有意,那就先问个仔细。
阮绪温言问道:“说说,你姓字名谁,来自哪里。”
佟七抬眼看了阮绪一眼,只见此人年纪三旬左右,身形瘦小,有几分儒士的样子,但眉目之间似有愁苦之状。这样的人不会就是山寨大当家的吧?打死我也不信。
不过看此人举止气度,好似在山寨的地位不容小觑。佟七满不在乎地答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告诉你也无妨。爷爷我姓佟,名叫佟子弓,神枪会佟家七枪里排行老七。这次押的货,都是成都彩云布庄的布匹蜀锦。”
看阮绪神色微变,佟七心中有几分得意,接着道:“识相的,放我回去,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如若不然,我家几位兄弟必将踏平你这山寨!”
这夯货还不知道大哥受伤、货被劫持,心想只要放他回去,便一了百了。
他这话说出去,阮绪更是心头一震。彩云布庄和神枪会的名声,他早已听过。只是彩云布庄以往的货物,都是从犍为郡绕道江阳,再入江州,不知为何今日走到了这里。
神枪会的名字阮绪更不陌生,佟家枪法在蜀中一带历来闻名,不想今日让自己遇上了佟家枪法的传人。
看这小子武功人品,倒也配得上小妹。
佟家兄弟乃是将门之后,虽然没落了,那也是将门。更何况,神枪会素来以侠义闻名江湖,一直想给小妹找个好人家,这佟家自然是上上之选。
打了人家的人,还劫了人家的货,这仇可是结大了,只怕是不好化解。再说了,靳云山若是放了人,还了货,还附带赔出去个妹子,以后我阮绪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怎么样,是不是怕了?”佟七见阮绪脸上阴晴不定,半晌不说话,只道他是被自己的名头吓住了。
“怕了?笑话!我靳云山这么多年怕过谁?”阮绪从坐榻上立起身来,指着佟七道:“我这山寨方圆八十余里,手下兄弟千余人,就是官兵来征剿,也拿老子束手无策,就凭你们佟家几条枪,又能把老子怎样?”
想嫁妹子是不错,但是不能输了气势。
“哈哈哈,你以为只是我们佟家七兄弟这么简单么?彩云布庄货满天下,他们有什么后台,只怕大得你不敢想象。”
佟七突然慧至心灵,懂得了扯虎皮拉大旗的道理,笑完了接着道:“就是咱么这神枪镖局,你以为就只是神枪会这么简单么?告诉你,咱镖局真正当家的,乃是刺史府的郑大公子。惹了不该惹的人,你好好想一想,会是什么的后果?”
“老子告诉你,你眼下在我手上,谁来了都没用,格老子的!来人,把这狂妄的小子给我带下去!”阮绪虽然色厉内荏,但言语却极具气势。
不得不说,佟七最后这几句话,每一句都够他阮绪掂量掂量。据道上的人说,云家的布庄背景很硬,特别是大宗货物,碰也不要碰。
刺史可是一州的最高主官,巴郡的太守都是刺史大人任命的,这要是和山寨怼上了,只怕山寨永无宁日,说不定还有灭顶之灾。
阮绪来回踱步,只觉得人也好、货也好,都成了烫手山芋。不由得看向妹妹阮鸿依,道:“妹子,对这个佟七佟子弓,你怎么看?”
“他的话不尽不实,只怕都是大话,拿来给自己充门面的。”
哼,对阵时一副直咽口水的猪哥相,这时候倒变得正义凛然了,一副人家高攀不起的样子,阮鸿依心中极为不快,难道多看人家两眼就要了你的命不成?
对佟七的表现,她是又恼又恨,可没有大哥阮绪想得那么复杂。
“那什么,我看这小子倒是不错,将门之后,武艺超群,虽被虏来,仍凛然不惧,倒是条汉子。”
阮绪边说边看着妹妹表情变化,只见他越是夸赞佟七,妹妹脸上越是红得厉害,好似夸她相公似的。
唉,傻妹子,这事牵涉太广,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即便没有和人家结仇,人家愿意娶个山贼回去么?
阮绪心中踌躇,一是怕这批货物山寨吞不下,二是怕妹子一番心事到头来终究成空。
若是能找个中间人说和一下,双方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不过,可是自己平日交游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江湖汉子,到哪里找说和的人去?
正在阮绪愁眉不展之际,只听外面喊道:“大哥此番收获不小,喜事啊,喜事!”
山寨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毛宗旺和赖渝生岂能不知,得知阮绪在阮鸿依寨里,便匆匆赶了过来。
“什么喜事,只怕是个烫手的山芋!”
毛宗旺满不在乎地道:“管他是谁,货到了咱们手里,难道还有吐出去的道理?再说了,就凭大哥在山口布下的两个大阵,就算他有千军万马,又有何妨?”
这毛宗旺长相粗犷,五官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大”字,脑门大、眼大、嘴大、鼻子大,满脸的络腮胡子,胸口衣襟敞开不少,露出了一绺绺胸毛。
这身毛长得十分茂盛,还不如叫鬃毛旺来得更贴切些。
那赖渝生则长得跟毛宗旺形成了鲜明对比,小脑袋,八字眉,细长的小眼好似永远拉不开的百叶窗,唇上两撇稀稀落落的鼠须,这副尊荣只能配得上四个字:獐头鼠目。
这人眼睛虽小,却一刻也不闲着,两眼放光在阮鸿依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阮鸿依见此人贼眉鼠目,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嫌恶。
山寨自从这两人来了以后,阮绪有了帮手,实力大增,多年来不管是打家劫舍还是拦路抢劫,从未失过手,所以毛宗旺说起话来极有底气。
“贤弟有所不知,此次与以往不同,货是京城云家的,运货的与刺史府有极大关联。”阮绪见毛宗旺目空一切的态度,只怕他惹出什么乱子,赶紧拿话吓住他。
毛宗旺哈哈一笑,张着大嗓门道:“只怕是那小子胡吹大气,把人交给我,保管不出三天,给你审问个水落石出!”
人要是到了他的手里,还能有活路?阮鸿依闻言立即变了脸色,呵斥道:“也不嫌害臊!人是我擒的,凭什么交给你?你要是真有本事,自己擒去!”
阮绪立即打圆场道:“贤弟不必多说,此事还需谨慎。就依小妹说的,抓到的这小子就关在这紫竹寨。截获的货物暂且放在我的狮子峰,待此事风头过去咱们再做处理。二位贤弟,且随愚兄到狮子峰饮酒庆祝一番!”
说完转身出了大厅,毛、赖二人也不好久留,赖渝生十分贪婪地在阮鸿依曼妙的身材上剜了一眼,恋恋不舍跟着阮绪去了。
成天被人那样盯着,就跟针扎的一样,浑身难受。见几人去了,阮鸿依总算放松下来,几欲作呕的心绪平复了不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他那样,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哼,门都没有!
生了一会闷气,阮鸿依猛然想起,那小子自从被擒住至此,已经被绑了几个时辰,会不会绑得太紧,血脉不畅勒坏了身子?会不会无人管他,没法解手?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是着急。于是操起一把长刀,带着两名守卫,径直来到关押佟七的柴房,对手下道:“去,给那小子松绑。”
松开绳索后,佟七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臂,看着阮鸿依的俏脸,嘿嘿笑道:“多谢女头领照顾。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阮鸿依见他这副嘚瑟样子,气得直跺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当下俏脸一寒,对手下人道:“给我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不可亏待了他。这可是咱们的肉票,等着刺史府的郑大公子拿着十万两银子来赎呢!”
说完俏脸微扬,挑衅地看了佟七一眼,复又对手下道:“若是让此人跑了,本小姐唯你两是问!”
谁知阮大小姐一语成谶,阮绪等人还真是开出了十万两赎银的价码。
“那还要不要绑起来了?”两名手下望着大小姐,不知如何是好。
“本小姐说了,不可亏待了他,还要我说多少遍!”阮鸿依红着脸,生怕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发狠跺了两下脚,气呼呼地走了。
佟七望着阮鸿依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嘿嘿,这小妞,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