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尼布甲尼撒台上的蜡烛

沃伦斯坦宫的尼布甲尼撒台是整座宫殿的制高点,为教历2世纪利维坦某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所建。阳台上竖着14根石柱,代表利维坦建国以来有14位皇帝统治着这片土地。14根石柱风格迥异,都是历代皇帝在位期间名噪一时的艺术风格。而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资格驻足欣赏它们,这真是光明神开的一个玩笑,却尽显历史的沧桑和时光的无情。每个人都会死,皇帝也一样,但利维坦的主宰们却把石柱当作永生之匙,他们要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点看着自己的子民生老病死,欢笑痛苦悲欢离合,这是光明神赋予他们的特权,就像……

就像生日蛋糕上的插的蜡烛一样,无聊但有趣,安菲尔德苦笑着,那位皇帝就没想过总有一天尼布甲尼撒台会被石柱插满吗?这让以后的皇帝怎么办?

星稀月朗,威风拂面,站在这里整个斯科特都尽在眼底,除了他自己,安菲尔德静静地靠在一根柱子上,他是皇储,总有一天会成为这个帝国的皇帝,他的一个号令就能让千万人的命运被改变,可在这之前,他首先得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现在有人要他死,也有人要他生,可有谁问过他的意见?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谁想一辈子仅仅是活着呢?他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活,像一个皇帝一样去发号命令,去决定他人的命运。看看现在沃伦斯坦宫的主人、他的父亲、利维坦的皇帝,这个可怜虫生生被自己的帝国逼疯!

安菲尔德摸着石柱,这根象征他的父亲。与现实中那个已经丧失理智的老人不同,石柱柔和的线条在月光下越发朦胧,威严肃穆宛若帝王。如果它有眼睛,安菲尔德心想,它会看向哪里?是灯火通明繁华无两的斯科特还是拥有永不可言说之秘的苍穹?

皇储离开阳台回到寝宫,走廊里的仆从早已被独角兽请离,身穿蓝白制服的独角兽一丝不苟地保卫着自己的安全。他叹了口气,这些人算什么英雄?英雄为何只会缩在城堡中耀武扬威,对下人逞强?不过这个计划还真是符合班克斯的一贯风格,小家伙心中虽有如火的炙热,却欠缺一往无前的勇气。胆小怕事,安菲尔德不屑地看着身边的独角兽,昂首阔步地走向正厅,他有自己的计划。一位独角兽微笑着赶到皇储身边半跪在地,“殿下,代理局长下令请您务必不要离开这里……”

“谁才是利维坦的主人?我还是爱默生?”安菲尔德冷峻的眼神如寒风钻进独角兽的衣领。

“殿下……”独角兽保持着谦卑的跪姿,面色苍白,他甚至没有听出话中的语病。

当皇储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时,弗里德里希才站起身,招呼一个小队跟紧殿下,自己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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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斯特人说,万物皆有灵,这是光明神仁慈的恩赐。每一个物件都有自己的情感,只是人没有感知到它们罢了。欧福里翁中将对此结论不以为然,情感这东西比东方的瓷器还易碎,而碎掉的东西一文不值。情感愈丰富,人也就愈脆弱。再者,花草凭什么拥有情感?它们只配用来装点房屋的后院,取悦人心。哲学家黑格尔顿有句话说得很有味道,在伟大的人迈步前进的途中,不免要践踏许多无辜的花草。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多愁善感逡巡不前实乃兵家大忌。

中将顺着红毯一路走来,金碧辉煌的宫殿真是百看不厌。可如果无人欣赏沃伦斯坦宫,那它的价值何在呢?中将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但他更有一双勇于保护他所珍视热爱的东西的手,必要时,它们还可以拔出渴求饮血的宝剑!利维坦这只远古巨兽到了几世纪以来最虚弱的时刻。北边的下等人馋涎地盯着巨兽跃跃欲试,军中那些懦夫居然装作没看见,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里!他们不配身上的军装,他们也配不上利维坦几百年的荣光!

中将走进沃伦斯坦宫正厅的大门,国务大臣胡塞尔正和文官们小声攀谈着,皇储殿下身边站在军务大臣亚伦。欧福里翁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因为他还看到了巴夏礼上将。

皇储看到中将后,高兴地把他招到身边,“免礼。中将,我们刚刚正说到你呢。”

军务大臣亚伦穿着光鲜亮丽的元帅服,腰间别着装饰用的配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欧福里翁,“中将,我们在谈论你关于海格力斯的言论。”

欧福里翁激动地扭开军服最上面的扣子,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大人,殿下,海格力斯的举动绝不是虚张声势!北边的野蛮人一定会有所动作!”

巴夏礼上将咳嗽一声,“我觉得你在危言耸听。”

“我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中将不想再掩盖自己的怒火,“这是经过我和同僚们观察和分析的结果……”

“你的同僚都是和你一样的疯子。”巴夏礼上将将“疯子”说得又响又长。

“胆小鬼看谁都是疯子,”中将不屑地看着巴夏礼,上将的身材已经微微发福,不知拿惯了酒杯的手是否已经失去了拔剑的勇气?

亚伦打断了他们的互讽,他可不想让皇储殿下留下军队里不是疯子就是胆小鬼的印象。“两位,今天皇储殿下把你们召集来,就是像听一下你们的意见,今晚最好就把这事情给解决了。记住,说话要经过大脑!”元帅严厉地扫了两人一眼,两人陆续点了点头。

“殿下,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解决国内两个行省的叛乱。我很好奇那些农民从哪里得到的军制武器装备,他们又是如何躲进山中还能得到大量的物资支持。”巴夏礼有意无意地看着欧福里翁。

“殿下,海格力斯已经在边境上集结了两个军的兵力!当前驻扎在边境的北方集团军根本无法抵抗住海格力斯的进攻!”中将没有理会巴夏礼的质疑,而是向安菲尔德敬了军礼,“我是军人,军人就应该冲上前线保家卫国,哪怕……”

此时亚伦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地对欧福里翁说,“国内的叛乱难道不是前线吗?那里同样需要像你这样的军人。中将,大厦将倾往往源自内部结构的腐朽。”

巴夏礼也向皇储说道,“殿下,先把精力放在国内,这才是利维坦赖以生存的基础,至于海格力斯那些有谱没谱的传闻,以后再说吧。”

欧福里翁的心沉了下去,原来这个老家伙一直站在巴夏礼那边。

皇储微笑着向欧福里翁中将和巴夏礼上将招了招手,“二位都是军中栋梁,在这种时候,更加应该抛去成见,彼此合作呀。你们都说得很有道理,但当务之急是统一思路,军部决不能有两个声音,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巴夏礼上将连声称是,而欧福里翁则冷笑着看着元帅和上将沉默不语。

“嗯?”老元帅疑惑地看着脸上嘲讽意味越来越浓的欧福里翁,他居然没有理睬皇储殿下的提议,他在想什么?

“已经晚了。”欧福里翁终于说出了答案。

元帅和上将露出惊恐的表情,“什么晚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位大人,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欧福里翁中将怜悯地打量着他的两个上司,历史从来都是由自己这样的人去创造,而这两个可怜虫就像花草一样注定被自己这样的英雄碾过。

而安菲尔德的脸上依然挂着皇室标志性的微笑,也许是他还未明白中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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