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考核,大家都得到了比较不错的评价,除了陈佳璐。
Joyce的“通过”给得比较勉强,说陈佳璐这个月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而后者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Joyce在本子上做完记录,看着A班里陈佳璐的名字,微微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把陈佳璐直接提到A班,一方面是因为Joyce很喜欢这名努力的练习生,而另一方面,她也想要看看,陈佳璐适应环境的能力和抗压能力究竟如何。
——是我太着急了吗?这孩子……原以为她能很快适应A班的节奏,看来还是需要多磨炼。
她将本子向后翻了几页,又看到了B班薛锦月的名字。
——薛锦月啊……最近跳舞的眼神越来越有感觉了,要是能更自信一点就好了。
薛锦月不会知道,在上一次的等级测评时,其他四位导师里有三位都认为她的舞蹈动作已经达到了A班水平,按说综合所有导师的意见,她也是可以直接升入A班的。可Joyce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且说服了其他导师,最终只将薛锦月提到B班。
Joyce自然有她的考量。其一,虽然薛锦月的舞蹈动作已经做得很好,但她有时还是会下意识避开与观众的眼神接触,这并不算是个小问题;其二,在考核中一次性将两名C班练习生提至A班,似乎有些不利于练习生们之间的稳定,因此,Joyce把这个机会给了表现力更好一些的陈佳璐。
而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Joyce想要知道,当看到和自己一同进入公司的好友已升入A班时,薛锦月究竟是会顶住压力、鞭策自己更加努力,还是会自暴自弃,亦或是产生不服气、嫉妒的心理呢?
这次考核也算是回答了Joyce的这个疑问——看起来,薛锦月选择了第一种。
Joyce导师对于这一点很满意,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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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暖了起来,白天越来越长,于是练习生们回宿舍的时间也愈发晚了。
这天,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而身体不适的陈佳璐提前回到宿舍休息,而章夏二人和刘晨希出了门,练习室里就只剩下了薛锦月一个。
最近新学的舞蹈里面有个持续用右脚单脚跳好几拍子的动作,整首歌里又重复了好几次,对于薛锦月来说,对右脚的压力就有些大了。这几天练习的时候一直不太舒服,今天尤其如此。
坚持跳到晚上九点多,薛锦月决定回宿舍。
离开练习室锁上门,拿着手机正准备刷刷微博,薛锦月没看路,走出两步就被一个匆匆跑过来的练习生撞倒了。
手机被摔在了一边,右脚脚腕处传来阵阵疼痛,薛锦月蹙紧了眉,率先开口道:“对不起……”
毕竟是她低头看手机,没看路,不然也不会避不开了。
“是我跑太快了,没收住速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已经跑出了一小段距离的练习生发现撞到了人,又走了回来。可等她看清坐在地上的究竟是谁,忽然有些惊讶地道:“薛锦月?”
薛锦月这才发现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她抬起头,发现这人竟然是……
“冯筱如?”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冤家路窄,薛锦月感到了一丝丝尴尬。
冯筱如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杵在那里犹豫片刻,沉默着转身走掉。
薛锦月用手撑着地板,试图站起来,然而右脚还是太痛,失败了。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再试一次。
冯筱如听到身后的响动,带着疑惑回过头来,看着薛锦月吃力的样子似乎不像装的,她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哎,你……我撞得有那么用力吗?”
薛锦月没想到冯筱如会停下来,心说对方不会认为自己是在碰瓷吧?
于是她立刻解释道:“没、不是你的原因,我脚伤犯了而已。”
冯筱如又在原地站了一会,似乎在做着心理斗争。片刻后,她叹了一口气,走向了薛锦月。
冯筱如稍微弯下腰,对薛锦月伸出手,语气仍旧很生硬地问道:“能站起来吗?”
薛锦月一愣,明显没想到冯筱如竟然会折返,她以为,对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我说我问你话呢!”冯筱如看薛锦月没有什么反应,有点不耐烦地道:“别让我一直抬着手啊,不领情我走了啊!”
薛锦月这才回过神,发现对方真的是要帮自己,于是把手伸了过去。
冯筱如借助墙壁的力量,用力将薛锦月半拉半扶拽了起来,又让后者倚着墙壁,自己走过去帮忙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手机。
接过冯筱如递来的手机,薛锦月道:“……谢谢。”
冯筱如的尴尬劲还没过去,摸了摸鼻子,问:“陈佳璐没和你在一块?”
“呃……佳璐不舒服,在宿舍休息。”薛锦月有一答一。
二人之间的气氛还是不太自然,彼此说话的时候都不太直视对方的眼睛。
“那你……”冯筱如说了两个字就闭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哦没事,我打电话给昕彤姐让她来接我一下。”
“等她从宿舍过来至少还得二十分钟吧。你给她打电话,我送你下楼先。”明明是要提供帮助,冯筱如说得倒像是下命令。
“其实没事的,我自己扶着墙壁慢慢走也可以……”薛锦月想要婉拒。
“让你打你就打,我要是没碰上就算了,碰上了还把你扔这就是我的不对了。”冯筱如不容拒绝地说着。
“哦哦……”薛锦月于是照做,立刻拨通了孙昕彤的手机。
挂断电话后,冯筱如从薛锦月的右侧搀扶着她,二人慢慢往电梯间移动。
薛锦月心想,自己先前对冯筱如,似乎有什么误解。
——冯筱如说话的态度虽然不大好,但她也是会对人伸出援手的人啊,而且性子看起来很直的样子。
——所以碎玻璃的事应该和她无关喽?不然刚才她直接离开不就好了?
正想着,冯筱如忽然主动打破了沉默,道:“最一开始我对你和陈佳璐印象不怎么好的,因为你们那时候和魏文雯走得很近。可是后来,发现你们练习太拼了,实力也确实强……也不得不服啊。”
“……谢谢。”薛锦月万万没想到冯筱如竟然会夸自己和佳璐,有些不好意思。话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问起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所以说,你们宿舍里的人当时为什么对文雯那么排斥呢?”
“还不是因为她对我们搞的那些小动作!”提到这里,冯筱如有些气哼哼地。
“诶?可是文雯说,你们弄坏她的衣服,还嘲笑她什么的……”
“啥?!”冯筱如发出惊讶的声音,“有没有搞错!她竟然还倒打一耙?!是她先剪了樱子最贵的新裙子、偷偷用我的护肤品、宿舍轮到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来都说忘记倒垃圾……最重要的是,那次考核的时候她竟然把我上报的音乐给偷偷换了!要不是她先做这些,谁没事闲的针对她?!我们只不过是想给她点教训,惩治一下而已,就连剪她的那件衣服,还是她过生日的时候小白送她的呢。”
“……这,文雯她……怎么会呢?”薛锦月表示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自认那段时间和魏文雯走得很近,她有些不太相信魏文雯是这样的人。
“我没事骗你这个干什么?就是说啊,她要是能把搞这些小手段的心思都花在训练上,那我们才是烧香拜佛了呢!”
薛锦月原本还有点想替魏文雯辩解几句,想说这里会不会有些误会……可是联想到自己和陈佳璐一起带着魏文雯练D班舞蹈时,对方动不动就叫停休息的不认真状态;联想到自己和陈佳璐因为忙于准备测评曲目而无法承诺带着魏文雯练习的那一次,对方突然转变的态度和质问的语气,还有看向自己的那个讥讽的眼神……
她忽然一句替魏文雯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又意识到了什么,薛锦月问道:“一月末的等级评定,你告诉我和佳璐说,文雯在18层的洗手间摔伤的事,是你亲眼看到的吗?”
“不是啊,是她给我打的电话,她说你们手机都静音了,其他人里面能联系上的只有我了……虽然我挺讨厌她的,但这种事总不能不管,不然真有什么事,我也有责任的吧。”冯筱如道。
“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她的未接来电。”薛锦月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心里却越来越乱了。
她有了个比较可怕的推测,但她不太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说起来……那次她因为进公司时间还没满半年,所以只参与考核而不是等级评定……但我记得她那天确实请假了,好像后面补考的吧……”冯筱如回忆道。
薛锦月没再说话,陷入沉默之中。
冯筱如叹了口气,“所以那天你和陈佳璐带着魏文雯来宿舍找我们,是因为她跟你们告了黑状,你们以为她被欺负了,才想要来讨说法的?”
“嗯。”薛锦月轻声应了。
二人随着电梯一同到了一楼,继续慢慢向着公司大门外走着。
“我们宿舍的人还以为是她找了帮手要一起搞事情呢……我还差点把你们也归到魏文雯的同类里了,误会了你们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冯筱如想了想,点着头说道,“看来我得和樱子她们也解释一下,不然她们还不知道真相呢。”
“我和佳璐也误会了你们那么久,我也觉得很抱歉……”薛锦月道,“我也会和佳璐说明的。”
“还好还好,你和陈佳璐都不是那样的人,”冯筱如说着,有些欣慰地道,“你知道吗,上次等级测评之后,陈佳璐就是我学习的榜样了。之前因为和你们有误会,我心里还有点别扭呢!现在好了,我可以踏踏实实向她学习了。”
薛锦月听了,忍不住微笑起来。
——原来冯筱如也是个如此可爱的女生呢!
“今天谢谢你了。”薛锦月道。
“谢什么呀,要不是被我撞那么一下,你应该也不至于站都站不稳吧。”冯筱如有点不好意思。二人走出了公司,她又道:“我陪你再等一会你室友吧?”
“不用不用,你还有其他事情吧,你走吧,昕彤姐应该很快就来了,我没事的。”
“哎呀,也不差这么几分钟了……”
“诶,她来了!”正说着话,薛锦月看到了远处孙昕彤朝这边赶来的身影。
孙昕彤小跑着过来,接替冯筱如搀扶住了薛锦月,对冯筱如道了谢。
冯筱如见孙昕彤已经来了,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孙昕彤这才重新看向薛锦月,面带担忧地问道:“锦月,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我们打车回去吧。”
“……还好,这种程度我已经习惯了,昕彤姐你不用太担心,大概休息好了就没问题了。”薛锦月笑着道。
孙昕彤抬起左手,在薛锦月的背部轻轻顺了顺,给予了一个无声的安慰。
随后,便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和薛锦月一同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