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两个月凤凰城外已经是风云四起,各地都打起了起义旗号,一路路逼近凤凰城,要让朝廷交出那祸国公主。
近几日里朝堂之上每一个人都愁容满面,每日的奏折内容也尽是哪个县衙守不住了,起义军离凤凰城还有多少公里了。
但是澜焱卿都一一无视,只下令不许伤害任何一名百姓,大臣们私底下都嘀咕不懂大王在想什么,一方面不许他们动起义军,一方面又不打算交人,这真的是让他们下面人很难做啊!
但只有音云他们几个知道,澜焱卿这是在等时机,因为某只狐狸一定正在某处窥视着他们,以为他黔驴技穷,正洋洋得意准备看他的笑话,所以到时候,他一定会来凤凰城!
只要他的狐狸尾巴一露出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离南鸢十月怀胎生产还有一个月,珊瑚殿里进进出出的人更多了,不仅多加派了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宫女,又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给搬来了,澜焱卿更是除了上朝,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南鸢身边,有需要议事时,就在珊瑚殿内找了处偏殿当作了临时御书房。
为了安全起见,澜焱卿本想把万老也请进宫,可那老头子竟外出神游了!而且他每次神游都飘无定所,也没个固定的时间,就好像个乞丐老头一样,也许走着走着,第二天就到家了;又可能走着走着,三五年就过去了……
不过太医说过南鸢这次只怀了一胎,而且有过生产经验,按理说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这让澜焱卿总算是放心了些。
但这个时候起义军已经逐渐逼近凤凰城了……
“你说万一我生的是个皇子怎么办?”晚上,南鸢窝在澜焱卿怀里,看着自己的大肚,突然担忧道。
澜焱卿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怕什么,皇子的话更好。”
“可是如果是皇子,还没给他想好名字怎么办?”南鸢是真的在担心,可澜焱卿并不知她此时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所以他只觉得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他没有多想,“不如我们现在给他起个名字?嗯……忆昔、忆茹,忆……”
南鸢打断他,“不需要‘忆’字了,以前需要回忆,现在你就在我身边,所以不必了。”
冷峻的嘴角绽开一朵好看的花,“嗯,那不要‘忆’字,嗯……那翊初怎么样?”
“翊初……每一个明天都像我们初次见面那样吗?好……真的很好!”对,即使我不在了,你的每一个明天都要像当初我们在一起时那样开心。
澜焱卿抚上了她的肚子,喃喃道,“翊初……澜翊初……孤的儿子……”
起义军进军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十日之后竟已兵临城下了,可不巧的是,南鸢在这一天,发作了。
“大,大王,娘娘的羊水已破,怕是就要生了!”周太医哆嗦着身子,满头都是汗,虽说屋子里有产婆,但是出了事还不是一弯子责任都是他的!
听着屋内南鸢撕心裂的呻吟,澜焱卿几次都想冲进去拉着她的手,想替她受痛,原来生孩子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可正在这时,音烈第四次风风火火地赶到,“大王,起义军已在城门口了!”
一边焦急地等待房中的消息,一边让自己冷静处理好起义军的事,“他呢?找到了没有?”
音烈顿了顿,惭愧道,“还没有……”
“那还不去找!”一向冷静的他第一次这样对音烈发火,南鸢断断续续的喊叫声直让他的头脑发麻,心里想着怎么还不出来。
音烈走后,火气终于发向了周太医,“周太医,已经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
周太医很委屈,这女人生孩子嘛,生个一两个时辰很正常,可大王这是第一次见识,而且屋里的还是他最宠爱的那一位,唉!
正当周太医不知怎么回答,一阵高吭地婴儿哭啼声拯救了他。
“哇——哇——”这个响亮的声音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凤凰城的上空,有一个人因为此声音而激动,也有许多人因为此声音而得救。
澜焱卿第一时间推开门,直接冲向了南鸢的床边,看着宫女们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以及躺在床上面如白纸,憔悴不堪的南鸢,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有想流泪的冲动,心中万千滋味都只汇成了一句话:“难为你了!”
生完孩子就如经历了一场大劫,南鸢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什么了,看着他,摇摇头,脸上却是幸福的满足感,“翊初……给我看看翊初……”
澜焱卿这才想到还没看过自己的孩子呢,可是南鸢说翊初,莫非是个皇子!
奶娘刚刚将孩子清洗干净包裹好,一脸欢笑地凑了过来
,“恭喜大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孩子送到澜焱卿的怀里,软软的,看着怀里这个跟个小猫似的小孩,原来小孩子刚生下来是这个样子,这么小,把他们养大要费多少心思啊!可这就是父母啊!澜焱卿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责任感!
他将翊初小心翼翼地,像捧了块嫩豆腐一般,安稳地放到床上,南鸢身边,这么小的小家伙,可别把他弄坏了。
看着翊初,南鸢颤颤微微地支起身子,澜焱卿赶紧上去扶起她,帮着她抱着孩子,一起看着这个刚刚降临的小生命。
“你看,翊初的眼睛真像你。”澜焱卿看着心都化了,伸出手想去逗他,却被这个好奇宝宝抓住了手指不放,“你瞧,他抓着孤了!”
南鸢头一次看到他这般惊喜交错的样子,仿佛一瞬间也变成了个好奇的孩子,南鸢心头满满都是幸福,又低头看着翊初嘟嘟脸蛋,一点一点地,要把他的模样都刻在心里。
“滴哒……滴哒……”两行热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怎么了?还疼吗?”南鸢突然哭了,明明刚才还在笑,澜焱卿以为她还在疼,关切问道。
南鸢纠着心,努力挤出个笑容,“没事,我,只是太激动了。”
是啊,他自己也激动了,贴心的又替她抹了抹眼泪,这时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音烈一脸愁容的赶来,这是第五次了,刚进屋就看到他们怀里的小皇子,一瞬间也是惊喜万分,不过想到宫外的情形,他又笑不出来了。
“大王……宫外……”
澜焱卿伸出手阻止他,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让南鸢知道,尔后又将南鸢小心安抚了一会,这才跟音烈走了出去。
隐隐约约间,南鸢只听到几个字,起义军,城外……这么快吗?
看着门外的澜焱卿愁容满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音烈吩咐了几句,才走进了屋。
“我没事了,你有事先去忙吧。”四年前他为了她的安全,给她演了一场戏,今日,她为了他,也会演一场好戏。
澜焱卿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妻子,如今他们已经平安,那么外面的事也要尽快解决了,“那好,你好生休息,孤去去就来。”
看着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南鸢的决心仍没有改变,可就在澜焱卿即将踏出门外的那一刻,“别走!”这两个字还是不小心溜了出来。
澜焱卿以为她不舍得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孤布了那么久的局,是时候收网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说着,又在她和翊初的额头上轻轻覆上一吻,终于离开了。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南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将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
凤凰城外“飞天楼”酒店内,坐着三五个人,店老板本来准备跑路的,因这凤凰城已经被起义军包围了,他得逃命到老家去,不然非得赔死!
可奇怪的是七日前,却有个财主出了一百两黄金包下了整间楼,而且他们一行人每日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这飞楼的最顶端看着外面经过的起义军还有凤凰城里的一切。
这“飞天楼”之所以叫“飞天楼”就是因为一个字——高,是整个凤凰城里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建筑,而且还紧挨着皇宫,在最顶层就可以看到那金碧辉煌的朝阳殿,所以有不少人为了一睹皇宫内的风采特意跑来这里,想必这几位财主也是为了这个原故吧。
“主人,你看,那朝阳门的守卫快不行了!”其中一个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个被称作主人的,不就是澜彦安?他终于果然进了凤凰城了!
他此时正在悠闲的喝茶,等着看好戏呢,“我们的军队到哪了?”
“已经在城外候命了!而且据我们在宫里的探子回报,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那人摩挲着手掌,仿佛想要大干一场。
“好!就等这些愚蠢的百姓给我撞开这道宫门了!哈哈哈哈……”他一手指着朝阳殿,那个地方就要换主人了!
可是一个缓缓的声音却如幽灵般响起,“你就这么确定?”
澜彦安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不远处的楼梯口,“哒,哒”,不急不缓的步伐,完全没有一丝慌乱,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声音越来越近,那个身影也一点点显现出来,还是那个绛紫色的身影,依然是那双让他讨厌的金色的眼睛!
身旁的随从齐唰唰地亮出了明晃晃的利剑,跟着上来的音利看到这阵式,假装吓了一跳,又偷偷笑着跟后面上来的音华嘀咕道,“噗,怎么还有人这么土,亮出家伙来吓唬谁呀?”
音华也是一脸取笑,音烈、音云瞟了他们一眼,
也不去管他们。
澜焱卿自顾找了个桌子坐下,嘴角噙着笑,他刚刚喜得皇子,当然高兴了,“大哥来了凤凰城怎么也不找孤出来坐坐呢?害孤找得你好苦啊!”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澜彦安有些笑不出来,嘴色有些微微抽筋,“你,你想干什么!”
“呵——”,一声冷笑,冻得这初秋的娇阳都蒙上了一层寒雾,更别说和他近在咫尺的澜彦安了,直接打了个冷颤,“孤想干什么?不该是你想干什么吗?”
“我……我……”不知为何,这好几日打好的腹稿,准备在他冲进凤凰城时对澜焱卿说的,现在只是提前了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旁边一个粗鲁壮汉看在眼里,凑到他耳边,“老大,你怕他作甚,我们在城外可有五千人马,何况这几个脆皮小子老子一锤子就能锤死俩!”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两个大铜锤在胸前撞了一撞,那噪音真叫是震耳欲聋。
没有任何江湖道义可讲,壮汉直接就朝坐得稳稳当当的澜焱卿袭面而来,看到他动了动手,以为他要出招,却见他只是拿起了茶杯,嘿嘿,蠢材,都还没看到爷爷要打过来吧!
就要他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却只觉得一个猛烈撞击,接着这青天白日里竟冒出了许多小星星,咦?现在不是白天吗?
咚——一声,壮汉倒地,到梦里去数着他的小星星了,音烈扫了扫刚刚碰到他的衣袖,啧啧,弄脏了,回去又要挨骂了。
“好了,闹够了,音云,这里交给你们了。”饮完杯里的茶,澜焱卿已经坐不住了,出来已经好半天了,他得回去看看自己的小皇子了。
音云领命,音烈、音利、音华也早已等不及了。
“等……等等!”看着四个煞神像看着猎物一般的眼神朝自己走来,澜彦安突然脚软了,还好,他还有底牌!
“你,你以为抓住我就没事了吗?”澜焱卿停下脚步,澜彦安以为有效,继续说道,“哈哈,我已经在城外安排了五千精兵,如果今日日落之前我没有安全返回,他们就会冲进城来,到时候你凤凰城里还有足够的兵力抵抗吗?”
凤凰城里的确没有,现在并非战乱时期,所以城里储存的兵力也没有许多,不过,“你的那些乌合之众也能称得上精兵?难道你没看到一个时辰之前城外的那一束穿云箭吗?他们中的一半已经在一个时辰以前归顺孤了,另一半,呵呵,待会你就可以见到了。”
他笑了,如同死神一般,为了保护他的妻儿,他不会再对他仁慈了。
最终朝廷交人了,只不过交出的不是南鸢公主,而是散播谣言的澜彦安,虽然有一部分人相信了,但还是有大部分人不相信,只是围堵在凤凰城外的起义军冷静下来了许多,想着也许他们真的只是被人利用了。
转移百姓视线,虽然过程会比较慢,但已经足够了。
这几个月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虽然他是故意在早朝时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好让澜彦安放在宫里的内应对外放出内乱的消息,不过为了万无一失,他确实也是布局了很久,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了,他急急忙就要去珊瑚殿看南鸢,可刚走到珊瑚殿门口就看到宫女们四下慌作一团,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袭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随手抓住了一个宫女,压低了声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惊慌失措的宫女一看是他,脚一软连忙下跪,“大……大王,不好了!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宫女差点吓傻了,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也许就会立马被处死掉,“刚,刚才四皇子来看公主,之后,之后他们就不见了!”
拓跋晟昱,又是拓跋晟昱!再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了,澜焱卿发了疯一般冲回了珊瑚殿,上上下下地将整个宫殿翻了个遍,不光是南鸢和拓跋晟昱不见了,还有尉迟赋,他们是一伙的吗!
“爹爹!”
“昔儿、茹儿!”两个孩子竟然还在,连翊初也在!
兄妹俩被宫里的动静惊吓得眼睛红红,看到澜焱卿,急忙扑了上去,“爹爹,爹爹,娘亲不见,刚才我和妹妹一起去找小弟弟玩,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娘亲就不见了!”昔儿紧紧地拽着他的手。
茹儿把手中捏得紧紧的一个东西交给他,“爹爹,这个好像是娘亲留给你的信,茹儿醒来时,就在茹儿手中了。”
一听是南鸢的信,澜焱卿赶紧摊开,一字一句的读下来,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看完后里面的内容他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信上最后那几个字。
“不要来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