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完结章

秦凤仪直接把江南藩王、大员们坑了个人仰马翻,大家之所以会默默的咽下这口老血,还真不是说这些藩王大员们就好欺负了。让大家哑忍的原因有二,一则秦凤仪的确实力出众,二则便是这些年,秦凤仪把南夷经营的风生水起,两湖的粮食,江浙的丝绸、茶叶,蜀中绣品,还有自南夷经云南、蜀地,直至北疆的马匹生意,秦凤仪都能在京城弄几个秘密据点,他与江南这些地方往来,更不在话下。

怎么说呢,通俗的讲,长江以南这些藩王大员们,哪个是没从南夷海贸上得过好处的呢?而且,秦凤仪用人,并不是直接说去贿赂这些藩王、大员们,那样就太低级了。只要海贸生意里给他们加两条船,除去南夷抽成,也够他们赚的人仰马翻。长久的利益往来,比任何交情都可靠,而且,现下各家都有船在外,还没回来呢。秦凤仪一旦倒灶,这其中,当然不乏有人得大利的,但,更多的是这些先时便与秦凤仪交好的诸人,谁不战战兢兢的以防大皇子清算呢?

当然,你们也可以背叛秦凤仪投了大皇子。

可关键是,大皇子怎么看,胜算也没有比镇南王大多少啊。镇南王刚得的十万装备精良的禁卫军,而且,咱们这会儿去朝廷喊冤,说那什么《诛杀父逆子书》上的签名印鉴手印都是假的,朝廷信不信咱们的清白暂且两说,就是镇南王这里,怕得先打杀过来了。

大家之所以默默的咽下这口老血,还有一个缘故,就是,大皇子直接将郑卢二人撵出朝堂,越过章、程、耿、骆四人,提携汪尚书,委实犯了官场大忌!郑老尚书卢尚书都是积年老臣哪,整个朝廷官场,有多少官员是他们的门生故吏、亲朋故旧,咱们先时为什么支持大皇子啊,内阁先前为什么站在大皇子这一边啊,是因为,按朝廷规矩法度,藩王无承袭帝位的资格,秦凤仪便是元嫡皇子,他既为藩王,也被排除在皇位之外了!所以,咱们才看好你大皇子,你虽是继室之子,但除了镇南王,你也是嫡子,还占了长子之位,所以,咱们才支持你。

支持你,就是支持规矩法度。

原本,大皇子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听内阁这些老狐狸的主意,完全就是将内阁推到了镇南王的对立面,还怕内阁不尽心么。

他倒好,内阁守着规矩法度的拥护于他,他把内阁的规矩法度置之不理,直接提携了汪尚书为内阁首辅。

于是,大皇子成了最不守规矩法度之人。

其实,镇南王写那封信,上面的事,大家并没有真的就信了。就是提及郑卢二位阁相,大家也多是认为,镇南王行的是离间之计。

结果,大皇子就中计了。

郑卢两个与镇南王联系不深的尚且被罢官闲置,何况他们,如今又有印鉴又有签名又有血手印的,更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啊!

江南官场,本就与镇南王联系紧密。

何况,如今这乱糟糟的世道,真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鉴于大皇子的心眼与心胸,大家就默许了镇南王造的那些个印鉴签名血手印了!反正,如果哪天镇南王倒灶,咱们再去喊冤也不迟。

都到这个地步了,谁还要脸哪!

但,更令这些藩王大员们心惊胆战的事发生了,他们刚刚得知,北蛮以北疆军劫掠北蛮边境为由,大举犯边,显然想从这乱局中分一杯羹的。

秦凤仪这边没有半点磨唧,他也不是大皇子那种,认为打仗就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一面给大行皇帝出殡发丧,秦凤仪一面开始调集粮草,他多年征战,此次仍是他亲自带兵,将凤凰城交给赵长史章尚书方悦留守,他儿子大阳镇守凤凰城,另外,秦凤仪没令严大将军出征,秦凤仪握着严大将军的手道,“我知大将军为难,但,大皇子谋害大行皇帝,辱我生母名节,我为父为母,必有一战!今,我将凤凰城上下,我的妻儿老小,均托付给大将军了。”让严大将军守城,而且,守城兵马就是小严将军麾下的三千人。另则大军,除各地守城之军,均随秦凤仪出征。

秦凤仪十日之内便率大军过了长江,据守关要之隘。

这是秦凤仪的精明之处,长江为天险,倘不先拿下江南一应要员,光长江就够他打的了。秦凤仪过了长江,却忽然没有动静了。

倒不是秦凤仪怕了,他知道,现下朝廷定在心急火燎的应对北疆战事。秦凤仪还对天下大员发去了一封明文,上面写明白了:你们不要怕,今有外敌相犯,本王断不会在此时发兵京城,北蛮是我们大景朝的仇人,朝廷只管应付北蛮便是,本王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反正,那明文上写的要多高风亮节有多高风亮节,其实,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先打,打完本王捡个漏。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打,反正北蛮过了北疆关直接就是京城了,这与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秦凤仪这无耻的东西,大皇子气个半死,一面与秦凤仪骂战,说北蛮兵就是秦凤仪勾结而来的,一面还是得调集兵械粮草支援北疆战事。

秦凤仪没这么忙,秦凤仪也很关心北疆战事,与傅长史道,“这委实是巧了些,让他们查一查,北疆必是有事,不然,待咱们与大皇子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再行犯边,岂不更是大捡便宜。”

傅长史应了声是,又道,“这是天意嘱意殿下,不然,倘北疆兵马调回京城,再北上可就难了。”

阿花族长始终认为,“殿下此时提兵北上,亦是好时机。”

秦凤仪叹道,“不行啊,我与大皇子之争,说来只是朝廷内部之事。可北蛮,乃是邦国之仇。当年,先帝就陨身北蛮之手,倘在北蛮兵犯北疆时提兵北上,便会有人疑心,我与北蛮勾结,共谋京城。宁可失此战机,也不可失去京城人心。何况,此一战,京城再想调北疆兵回朝,难矣。”

秦凤仪与阿花族长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就是这个道理了。”

阿花族长这些年也受了不少汉文化薰陶,想一想,也有些明白亲王殿下的意思了。这就好比一家人,兄弟正在打架,倘有别家人打进来,兄弟还是先要联手打那外家人的。秦凤仪虽未与大皇子联手以抗北蛮,却也不好此时对京城雪上添霜。

哪怕大皇子还在与秦凤仪口水战不止,但,秦凤仪止兵江淮,仍是令京城人稍稍放下心来。但,京城的局势仍极是紧张,工部现成的兵械自然可以先供北疆,只是,粮草是大事。说来,景安帝死的真不是时候,正逢七月,八月便是秋收,可景安帝突然出事,朝廷上下都在忙着景安帝身后之事,其间更有大皇子与镇南王二龙相争,以至如今秦凤仪提兵北上,内阁换相,哪里还顾得上收秋粮。所以,正赶上收粮税的时候,朝廷的粮税还没收上来呢。何况,粮税一向南方也是大头,两湖丰腴,天下皆知。如今,江南半壁叛变,粮食都供了秦凤仪,京城粮草紧张。

更让大皇子惊惧的是,北疆传来战报,平郡王世子战死!北疆兵马退守玉门关!

大皇子六神无主!

新任的汪首辅也慌了神,还是平郡王道,“请殿下允老臣出征!”

这个时候,也唯有让平郡王出征了,只是,大皇子私下问外公,“西南逆匪,当如何?”

平郡王道,“直隶有兵十万,京城尚有精兵十万。西南兵马,哪怕收严大将军麾下十万禁卫军,能随镇南王出征的,不会超过十五万。殿下可在泉城与西南一决生死。”

“一决生死?”

“对。”平郡王征战多年,哪怕如今七十好几,仍不乏一流的战略眼光,“镇南王停兵淮北,其兵势已不比先时。兵势之事,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只要阻西南兵于泉城,西南气侯温暖,今已八月,西南兵不耐严寒,待到冬日,必然退去。此一退,待朝廷缓过这口气,殿下便可徐徐图之了。”

平郡王又道,“姓汪的,小人矣。殿下若听老臣之言,当请回郑相,请郑相主持京城事务!”

大皇子难免为汪尚书辩解一句,平郡王心下一叹,未再多言,恭身退下。

只是,平郡王未料到,他这话却是传入汪尚书之耳,颇为汪尚书忌恨,而后,在北疆粮草供应上,汪尚书多有拖延,秦凤仪知晓此事,还是晋商银号带来的消息,因为北疆军想通过晋商银号买些粮草。晋商银号不敢做这个主,跑来问秦凤仪,秦凤仪皱眉,“朝廷何至于到此地步?”此方知晓汪尚书做的好事。

便是秦凤仪一向不喜平家,闻此事都不禁道,“真小人也!”

既然平家要买粮草,秦凤仪隐约也明白平家的意思,平家又不是不晓得他与晋商银号关系密切。于是,秦凤仪也不准备再在淮北等下去了。秦凤仪还是让晋商银号去给北疆筹措粮草了,傅长史欲言又止,秦凤仪叹道,“不惜平家,也惜北疆军。”立刻命军队挥师泉城。

大皇子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令十五万大军据守泉城,显然要与秦凤仪一决胜负的。

这一战,虽则朝廷兵马据守城之利,但,又不是除了泉城就去不了京城了,秦凤仪根本没打算硬抗哪城,他的目标一直是京城,秦凤仪直接留下八万人围了泉城,然后,率余下七万兵马绕过泉城,直取直隶,至于直隶,做总督的是前江浙吴总督,因在江浙干的不错,转为直隶总督。吴总督的孙子就在秦凤仪手下,秦凤仪想叫开直隶府的大门再容易不过。秦凤仪携此声势,直接杀入京城!

要说京城还有守军五万,只要认真守城,秦凤仪想攻下京城,断非难事,奈何京中四皇子五皇子正义凛然的就为他们的皇兄镇南王殿下打开了京城的大门。在京宗室官员更是纷纷出城迎接镇南王殿下,秦凤仪在入城前不禁感慨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古人诚不欺我。”

景安三十三年,时镇南王景凤仪以“诛逆”之名率大军直取京城,史称西南之变。

景安三十四年,镇南王景凤仪以“诛逆”之功,以安文皇帝元嫡皇子承继帝位,史称凤元之治。

一个新的年代,来临了。

——正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PS:想说一句,《龙阙》正文就此完结。大皇子这样的才干,便是内战,也不必民不聊生,而且,石头出于个人原因,不喜欢内战,所以,这部分便简略了。知道大家还有许多想问的,但正文就到此为止。毕竟,主角是秦凤仪,整个大局势,到此都安稳了。接下来所有大家想知道的,都在番外里。贺正文完结,本章前一百名留言都有红包。

番外之覆巢之一

大皇子从未想到,溃败来得如此之快。

当汪尚书跌跌撞撞至宫中满脸是泪的扑跪于地时,大皇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以至于,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汪尚书以头触地,声声泣血,“殿下,叛军进城了,殿下!”

大皇子一时不能信,惊问,“城中五万禁卫军守城!”

汪尚书泣道,“是四殿下五殿下为叛军开了城门!”

大皇子想要起身说什么,忽而心口一阵剧痛,竟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来。殿中内侍顿时吓的乱作一团,这口血吐了出来,大皇子反是觉着心下清明更胜从前,耳边皆是汪尚书与内侍们哭泣之声,大皇子摆摆手,轻声道,“我无碍,你们先退下吧。”

汪尚书膝行上前,抱住大皇子双膝,“殿下,殿下——”

大皇子俯身拍拍他的肩背,温声道,“去吧。”

汪尚书双目缓缓滚出两行血泪。

大皇子谴退了汪尚书与诸内侍,他想静一静,但,城破的消息显然传得如此之快,一时,殿外皆是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妻妾们哭将进来,大皇子却是一概不想见不想闻,此时,却又不能不见,不能不闻。

小郡主满脸泪痕,哽咽道,“外面所传,是真吗?”

大皇子颌首。

小郡主上前,握住丈夫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尽力了。”为妻子儿女,都尽力了。你想保住我们,想保住我们的家。虽则失败了,这也不怪你。

大皇子望向妻子美艳又憔悴的面孔,眼神温柔,“这一世,对不住了。”

小郡主正色道,“既是夫妻,自当荣辱与共。殿下保重,我这就去了。”说毕起身,郑重行一礼,大皇子起身还半礼,小郡主转身离去。

大皇子望向妻子离去的背影,伸手似要挽留,张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大皇子便在此地坐着,静默如同一尊雕像。

大皇子不知道秦凤仪是什么时间进来的,只觉着室外光线大亮,刺的双目生疼,险些落下泪来。一个逆光的身形走近,走近,直待近前,大皇子方看清楚,原来是秦凤仪。

多年不见,还是那张美貌惊人的面孔。

大皇子没有半点惊讶,他道,“你来了。”

“我来了。”秦凤仪摒退诸人,拉一把椅子,坐在大皇子对面。

秦凤仪过来,自然是有来的缘故,大皇子却是轻声道,“我的宫殿,离东宫最近,我一直以为,东宫唾手可得。后来,渐渐年长,才明白,东宫看似最近,却也最远。”

“父皇对我说了无数次,这个家,以后还要由我来当……”大皇子讥诮的笑笑,“我以为,他只对我说过,没想到,他到了南夷,也对你说了这话。不知,他是不是所有皇子都说了一遍。”

秦凤仪道,“就算他对所有皇子都说过这种屁话,你也不该对他下手!”

“我不对他下手,难道等他将皇位传给你吗?”大皇子声线不由提高。

“那不过是试探!你也动脑子想一想,他今不过知天命之年,凭他的身体,再坐十年皇位不成问题,我并没有应承储位之事!那不过是他不放心西南,试探于我,他的话,我一字都不信!”

“你不信,所以,你胜了。我信了,所以,我败了。”

“我胜,是因为我得人心,你败,是因为你失人心。”

“你胜,是因为,诸皇子里,唯你最早封藩,得以独掌西南。”

秦凤仪心下万分好笑,实不知,原来当初他封藩南夷落在大皇子眼里却是占了天大便宜!秦凤仪冷冷道,“你一样可以要他经你封藩出去,可你说了吗?做了吗?你以为他偏心于我,你怎么忘了,他南巡时,是把京城交给了你!你身居京城之利,都不能得到帝位,难道都是别人的错?不比别人,就是他当年,先帝陨身陕甘,他不过庶出皇子,母族不显,虽则手段令人不耻,照样登上帝位!你与他相比,都差得远,何况是我!”

秦凤仪并没有多少话想与大皇子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看来,这话对大皇子,起码是不准的。到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难怪居皇长子之尊,占京师之便,都是这般了局!秦凤仪直接道,“凭你,不可能对御驾下手,我想知道,你是通过哪方势力袭击御驾?”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当初在永宁大街刺杀你的刺客,究竟由何而来?”大皇子好整以暇的看向秦凤仪,“只是,我凭什么告诉你。”

“凭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我不要生路。”大皇子道,“我要我儿女的生路。”

“可以。”秦凤仪很痛快便应了。

大皇子望向秦凤仪,“是先太子晋王残党。”

“你怎么与这等人勾结?”虽则秦凤仪也分析过这种可能,只是,秦凤仪未料到,大皇子真能与这些人勾结。

大皇子笑笑,“人只看当不当用罢了。”

“他们若当用,当年便不会败得那样惨!”秦凤仪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下,都说艺高人胆大,不想这种没本事的胆子也不小。秦凤仪问出大皇子手里的名单后,起身离开,再无半刻停留。他以前不相信世间有报应一说,如今看到大皇子,秦凤仪信了。

秦凤仪虽则不会放过大皇子,但他当真没有杀大皇子家孩子的心思,毕竟,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何况,听说裴太后已是将所有皇孙都接到慈恩宫去。秦凤仪没理会这个,先命人按大皇子的名单抓捕了数人之后,秦凤仪就去了愉亲王府,自此,便在愉亲王府住下了。

愉亲王一直称病在家,此时见秦凤仪入城,心下虽是喜悦,可一想到景安帝死的猝不及防,以至二龙相争,虽则秦凤仪最终胜出,大皇子也做了许多错事,可不知怎地,愉亲王却是不由想到了先帝时的事,不由落下泪来。愉亲王强撑着精神道,“你来了就好。眼下北面儿打仗,京里又是乱做一团,没个主事的人不成啊。”

秦凤仪道,“我来京城,只为把话说个明白,更不能让人辱及我母亲,并非为了帝位。眼下,我这大老远的来了,不能没个落脚的地方,我就还在叔祖这里歇了。”

愉亲王瞠目结舌,“在我这里?”

“是啊,以前回京不也是在叔祖这里么。”秦凤仪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愉,愉亲王倒也不好说不叫他住。愉亲王道,“这京中之事,你可得有个主意啊。”虽则皇家的事让人伤心,可愉亲王毕竟是老牌亲王,很是关心江山社稷。

“我有什么主意?我没主意。我的兵又不扰民,我封藩在南夷,京中的事也不归我管,我这歇一歇就回去了。”秦凤仪说完后,他就跟愉亲王要了间屋子,他去歇着了。

愉亲王:……

大家都等着秦凤仪的动静,然后,秦凤仪没动静了。

内阁汪首辅听说已回家找了条裤腰带吊在了房梁上,眼下内阁也是群龙无首啊,大家没法,商量了一回,汪尚书那货没人看得上,何况,现在已归了西。其实,内阁该是去秦凤仪那边儿问一问的,偏生,内阁诸人自矜身份,不肯过去。他们这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宫里太后宣他们进宫,不为别个,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自尽了,还有平皇后,也一并去了,这事儿得有个章程。

皇家接二连三的死人,先是景安帝崩逝,接着就是平皇后、大皇子、大皇子妃这母子媳三个,裴太后愈发老态,她一个妇道人家,要是没秦凤仪这杀才,裴太后自己也能办了这事儿。可秦凤仪手握重兵在京中驻扎,裴太后对着大皇子那是游刃有余,对着秦凤仪她老人家就格外慎重了,故而,不肯出半点差错,逼着内阁拿主意。

内阁中郑卢二人一去,汪自尽,排位就轮到了刑部章尚书,章尚书还有长子章颜是南夷总督,秦凤仪的心腹,所以,章家在秦凤仪这里自然是地位不同。只是,章尚书也不好做这个主的。章尚书试探的同裴太后道,“如今千头万绪,臣等毕竟是臣子,朝中还是得有个监国之人。臣看镇南王忠心耿耿,又是陛下元嫡皇子,身份再尊贵不过,不若暂请镇南王监国,太后看可好?”

裴太后道,“理当如此。”如今,除了让秦凤仪监国,也没别个法子了。

内阁现拟了监国的旨意,呈给裴太后看,裴太后便是再不喜秦凤仪,此时也唯有取出凤玺,在懿旨上盖了大印。章尚书与内阁诸人亲自去传旨,裴太后与他们道,“大郎的事,究竟如何,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不管国政。可这几个皇孙,你们问一问镇南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然,哀家睡不踏实。”

章尚书连忙应了,道,“太后娘娘放心,镇南王兵马虽在城中,却无一扰民之事。镇南王乃仁善之人。”虽则这样说,章尚书其实心下也没谱,但,身为内阁重臣,且,深受大行皇帝大恩,不论如何,大皇子已然自尽,几位皇孙能保还是要保一保的。

其他几位内阁大员亦是此意,待几人到愉亲王府送太后懿旨时,秦凤仪道,“行啦,我可不做什么监国。我无非就是要把大行皇帝的死因查个明白,把我母亲的名声说个分明罢了!别个事,与我何干!”

章尚书连忙道,“大行皇帝之死,便是臣等亦要查个分明的!还有柳娘娘名节清白,这更是人尽皆知的。只是,眼下朝廷,得有亲王监国啊。”

“那也别找我。”秦凤仪一幅“事不干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简直是能噎死内阁几人。

程尚书突然道,“既如此,我们就按亲王例给大殿下下葬了。”

秦凤仪眉毛刷的竖了起来,明显要急眼,程尚书却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我等臣下,焉敢议皇子身后事,无非就是有例按例罢了。”

秦凤仪立刻道,“不成!以庶人礼!就是平氏,她敢说她对大皇子之事一无所知,也要以庶人礼下葬!”

程尚书对章尚书便了个眼色,几位内阁大员心有灵犀,齐声道,“遵殿下谕。”管秦凤仪接不接监国的事,反正有事就来找他,他难道能不管!

要论不要脸,内阁绝对是其间高手,章尚书又委婉的说了几位皇孙的事,秦凤仪道,“孩子们年纪小,哪里晓得这些个,以前怎么着,现下依旧怎么着吧。跟太后娘娘说,少叫你们带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我要是想对孩子们下手,当初早带兵去慈恩宫了。她也少试探我,我既不会对孩子下手,也不会对她如何,叫她好生呆着吧!但裴家的事,她最好别插手!”

秦凤仪把从裴家抓的人与宫里抓的人,还有平琳等人都交给了刑部,令三司同审。

秦凤仪道,“内阁拟一道诏书,让泉城的禁卫军退居直隶,东西大营各归其位。”

章尚书等人连忙应了,章尚书提醒道,“北疆那里,殿下得有个章程。”

“我写一封信,打发人给平郡王送去便是。”

人有没有本事,其实并不难判断。

秦凤仪甫到京城,不要说内阁,便是裴太后,虽则秦凤仪说的那些话内阁没好原封不动的叙述,但裴太后猜也能猜到秦凤仪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过,裴太后不得不承认,秦凤仪一到京城,原本躁动不安的京城,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番外之覆巢之二  秦凤仪在京城住下, 他既住在愉亲王府,愉亲王府就成了议事堂。其实, 内阁诸人是很希望秦凤仪去宫里的, 哪怕暂时不登基, 监国也可以住嘛。再者, 秦凤仪现下,他若死求白赖的想要登基, 别人也拦不住。只是, 那样就不大符合士大夫的审美了。好在,秦凤仪压根没提登基的事儿, 这令士大夫阶层稍稍的松了口气,毕竟,大行皇帝的灵柩还在南夷,怎么也要迎大行皇帝灵柩入皇陵,再给柳娘娘正名之后, 如此, 水到渠成,圣君登基,方称完美。

士大夫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

秦凤仪完全没理会他们这些个, 京里局势安稳后, 他就去了景川侯府。他岳父突然出事,老太太的身子骨儿就不大结实了。秦凤仪瞧老太太去了, 他这一去,把侯府门房吓的不轻, 毕竟,现下亲王殿下身份不同啊。虽则现下还是亲王,但,消息略灵通的都晓得,帝位已是亲王殿下囊中之物!

秦凤仪看一眼门外挂着的两个白灯笼,还有侯府匾额上的白绸花,心下有些不大舒服,摆摆手,“别一惊一乍的。”

秦凤仪根本没叫人大摆排场,门房们请过安,门房小管事道,“小的去里头通传一声,免的失了礼数。”

秦凤仪知道侯府自有规矩,也没拦这小管事,只是吩咐一句,“莫要惊扰老太太。”

小管事应声,连忙小跑进去通传。

李钦李锋迎出来时,秦凤仪已到了内仪门,兄弟二人就要行礼,秦凤仪扶住他们,“何需如此。听说老太太病了,现下如何了?”

其实,病的不只是老太太,景川侯夫人也是伤心过度,病倒了。兄姐先前都远在南夷,朝中又是大皇子当政,可想而知先时府中情形。不过,也好在景川侯夫人与平皇后是嫡亲姐妹,但,父亲骤然过逝,一家子的重担就在李钦肩上,李钦容色虽难掩憔悴,却又透出与以往大不同的沉静来。李钦道,“自从大哥回京,祖母就好多了。”

秦凤仪年少时与后丈母娘景川侯夫人很不对眼,不过,他与小舅子小姨子们关系都不差,何况,二连襟柏衡还是在南夷为武将,秦凤仪如今心胸自不是当年可比,便又问了一句,“丈母娘呢?”

李钦道,“自从知道父亲的事,母亲一直卧病在床。”

秦凤仪心说,后丈母娘也就这样了,遇事还不如老太太。

秦凤仪去了老太太的院子,李老夫人发若白雪,脸颊塌瘦,倚着榻,见到秦凤仪时眼中透出微微的喜悦,忍不住道,“先前我很是不放心你与阿镜,如今总算来京城了。”

“让祖母担忧了。”秦凤仪在老太太的床畔坐下,打发了侍女,方与老太太道,“我就是知道你们都记挂着岳父大人,怕你们急出病来,才急着过来呢。都不用担心啦,岳父大人根本没事。”

李老夫人原是倚着引枕的,一听这话,猛的坐直了身子,顾不得动的急了,眼前发黑,情急之下握住秦凤仪的手,直接喊了秦凤仪的名字,“阿凤,真的?”

“自然是真的。”秦凤仪见俩小舅子的眼珠子也似要掉出来一般,与他二人道,“你俩也坐下听一听,一会儿说给后丈母娘听,别让她想不开了。”

秦凤仪便与李老夫人说了,“我亲自验的,我与岳父大人一起洗过澡,岳父大人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虽然很像,但根本不是岳父大人啦。”

李老夫人一时激动的了不得,却又是忽然道,“此事谁都不可说出去!”又叮嘱了两个孙子一句,李老夫人忙与秦凤仪道,“这话再不可与人说。”

“我就只跟祖母说了。”秦凤仪道,“所以,您老只管安心养身子吧,我估计着,不定什么时候,岳父就回来了呢。”

李老夫人不解,“既是无事,那阿缜与陛下为何不回京?”

秦凤仪道,“这谁晓得啊?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过,我想着,或者是什么缘故吧。不然,也不能叫大皇子在京城胡作非为啊。”

李老夫人又是担忧儿子,不由问秦凤仪,“现下可有他们下落了?”

“没。”秦凤仪道,“我要是知道他们在哪儿,还能叫大皇子在京城称王称霸?我就是想不通这个,要是叫什么逆贼劫了,早该开出条件来让咱们赎人了。可要说死了,里头的尸身根本不对。而且,就陛下那人,拿江山当他命根子,他也不能看着江山乱成这样啊。”

李老夫人也皱眉思量,却一样陷入秦凤仪说的逻辑怪圈中,李老夫人道,“你说的在理。”

“所以我说,您老别自己个儿伤心了,一准儿没死。这要是死了,也得见着尸首才是。”秦凤仪道,“当初我就说,我一点儿感应都没有。祖母,你肯定也晓得,这亲人之间是不一样的,都能有感应。不要说亲人了,就是我时常用的东西,用惯了的,都能生出感应来。我小时候,有一块常戴的玉,有一回就丢了,丫环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就说她们,不用急,我觉着玉没丢,果然,没几天我在家里荷花池里钓鱼,钓上一条大鲤鱼,后来,厨下杀鱼时就发现了一块玉,可不就是我丢了的那块,原来玉是叫鱼吃到肚子里去了。东西尚且如此,何况亲人之间呢。我早就感觉着他们没事的。”

秦凤仪说的信誓旦旦,李老夫人听的也不由信了几分,何况,秦凤仪说他亲自验过的。李老夫人自然也是盼着儿子安好的,李老夫人这一辈子经的事也多了,再次与秦凤仪道,“此事虽极要紧,却是不好声张,不然,怕是要有小人暗地里下手的。你也不要露口风,着心腹之人暗地里寻找才好。”

秦凤仪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担心祖母你上了年纪,怕你急出病来,我赶忙过来跟祖母你说一声,我连大舅兄都没说呢。”

李老夫人笑,心下很是熨帖,深觉孙女有福,嫁了这么好的孙女婿。李老夫人道,“你要是不忙,今天就在家里用饭。”

“我现下正闲哪。”秦凤仪便留在侯府与老夫人还有俩小舅子吃了回饭,说了许多媳妇儿女的话,又说准备打发人回去接媳妇他们过来京城了。秦凤仪道,“我想着,待把陛下找回来,我就还回南夷去。只是,如今我在京城,媳妇他们不在,我这心里,没个着落,得赶紧把媳妇她们接来才是。”

李老夫人笑,“你与阿镜,自成亲以来,再未分离过。大阳大美他们,都是正依赖父母的年纪,一家子,自然是要在一处的。”

“就是就是。”秦凤仪很认同李老夫人这个说法,道,“还有大嫂子寿哥儿他们,都一并接京里来,咱们也好一起团聚。”

秦凤仪吃过午饭,李老夫人毕竟身上还不大好,喝过汤药便睡下了。秦凤仪与俩小舅子去书房说话,无非就是宽慰一下两人。其实,现下也不用宽慰了,秦凤仪道,“你俩也知道那事了,便宽一宽心。我正想着着人南下接你们大姐姐去,你们俩,也去一人,权当出去散散心。”

李钦道,“我留家里,让阿锋去吧。”

现下知道死的不是亲爹,李锋也就不急着接他爹灵柩回京了,李锋就是不放心家里,道,“我这一走,家里就剩大哥和二哥二嫂了。祖母、母亲都病着,这如何顾得过来?”

李钦笑,“大姐夫大哥都在京城,你还担心什么。”

李锋一想,这也是。只是,李钦叮嘱他一句,“你去迎父亲灵柩,必要做出个孝子模样才好,别叫人瞧出什么。”

“二哥放心,这我晓得的。”李锋先时还真是伤心的了不得,如今知道父亲无事,身心一派轻松。

姐夫小舅子的正在说话,外头就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景川侯夫人知道秦凤仪过来了,打发侍女来问镇南王殿下可有空相见。李钦与那小厮道,“你去与丫环说,大姐夫公务烦忙,已是回了。”

小厮去传话,李钦苦笑,“自父亲出事,外祖家也屡有事端,母亲这精神头就不比从前了。”

见李钦提及平家,秦凤仪道,“平郡王府的事,平郡王是不相干的,只是平琳罪责难脱,你多宽慰丈母娘吧。想一想现下岳父下落全无,我就恨不能把平琳剁成八段。”

李钦一惊,“难不成,父亲之事与四舅有关?”

“你以为呢。”秦凤仪面色冷寒,“他要是当岳父是妹夫,怎会下此狠手!再者,不考虑岳父生死,也该为自己亲妹妹想一想才是,你们可都是他嫡嫡亲的外甥!”

李钦一向脾气不大好的,皆因家遇变故,性子方多了些沉静,如今听闻他爹遇险竟有他四舅的事,当下气的脸色铁青,舅舅再亲,也亲不过亲爹啊!李锋更是牙齿咬的咯咯响,倘不是平琳早下了大狱,估计这兄弟俩能去平郡王府找平琳拼命。

这回,兄弟俩也不担心外家如何如何了,李钦还咬牙切齿的跟大姐夫道,“一旦查实,定不能轻饶!”

李锋虽则没说,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也是这个意思了。

安抚好俩小舅子,秦凤仪方告辞回了愉亲王府。

秦凤仪与李老夫人说眼下事情不多,但其实,事情还真不老少。首先,内阁定员七名,如今只稀稀拉拉的剩下了四个。而且,礼部兵部工部,三部尚书出缺,要补进大员,还是怎地,便是内阁也不敢做这个主,只得过来请示秦凤仪。

秦凤仪道,“郑老尚书跟卢老头儿不是挺好的,叫他们继续出来拉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们倒清闲了,世上能有这样的好事?”

章尚书心说,看来镇南王殿下果然早就与郑相卢相有交情啊,章尚书道,“臣等这就拟诏书。”

秦凤仪让章尚书去办了,没想到,诏书到了郑卢二人府上,俩人还说身子骨老迈,不支国事,既已卸了一身重担,从此便颐养天年了。

秦凤仪对付这俩人很有法子,让章尚书传话,“是不是要让我师父去请他们,他们才肯出山哪。”镇南王殿下的师父,众所周知便是现下方家的老祖宗、官场的老前辈、内阁的老相爷——方阁老啦!秦凤仪把这位官场老神仙搬了出来,郑卢二人当下也不好再摆什么“不支国事”的谱儿了,皆出山各归各位,各司各职。

俩人虽闹了回小别扭,也知国朝正是用人之际,镇南王殿下又是诚心请他俩出来,他俩也就继续为国朝效力了。何况,他二人为内阁重臣,眼下京城这个局势,没有不担心的。秦凤仪还私下同郑老尚书说了景安帝与景川侯之事,秦凤仪道,“平琳闵氏等一干人,必要审问明白,我总觉着,这事有蹊跷。陛下虽则人品不咋地,脑子很过得去啊,他比我还聪明哪,能叫这等小人害了?那两具尸身,我怎么看都不对。”

郑老尚书浑身精神一抖,连忙问,“殿下当真能确定,那尸身并非陛下与景川侯。”

“那是自然。”秦凤仪一向是很自信的。

郑老尚书到底老辣,他肃容道,“请殿下恕老臣冒昧,三皇子严大将军亦是陛下亲近之人,他们并未看出不妥,不知殿下是如何看出不妥来的。”要说亲儿子,三皇子一向是陛下的亲儿子。

秦凤仪不愿意说,含糊道,“我自有法子。”

“还请殿下明示。”郑老尚书不问个明白是绝不罢休的,在他啰嗦了半日后,秦凤仪委实受不了这聒噪,方勉勉强强的说了,“我与陛下、还有我岳父都曾一起沐浴过。单独看那两具尸身,是看不出来。可我与你说,陛下的龙小弟修长,尺寸是这样哒~我岳父的虽没那么长,但很饱满,尺寸是这样哒~可这两具尸身,正好相反。我见到尸身时,虽则过了几日,单独看是看不出什么,但一对比就很明显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与你说,这等破绽,除了我,世上没第二个人能知道。三皇子严大将军能知晓?”

郑老尚书,郑老尚书都不晓得以什么表情面对镇南王殿下了。

是啊,世上同时见过龙小弟与景小弟的,估计也就亲王殿下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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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出去看雪,晚上回家就晚了,更的也有点晚了,大家晚安~~~~~

番外之覆巢之三

秦凤仪在景川侯府说, 岳父大人还活着的事,都没跟大舅兄说过。不过, 他告诉了李老夫人和两个小舅子, 转眼大舅兄就知道了。

大舅兄正给秦凤仪做牛做马呢, 按理, 李钊正值父孝,怎么也该守孝的。先时秦凤仪忙着北征倒罢了, 如今京城也进来了, 局势也稳定下来了,秦凤仪就把大舅兄安排到工部了, 领工部尚书一衔,很是任人唯亲,完全没提让大舅兄守孝之事。李钊听说他爹还没死的事,简直一刻都按捺不住,连忙过来问秦凤仪。要知道, 李钊也是看过他爹的尸身的, 身为亲儿子,他自认不会认错。只是,待秦凤仪说出自己的怀疑, 李钊也有些不确定了, 秦凤仪则是一脸笃定,“我绝不会看错的, 你想想岳父的尺寸,是不是不对?”

李钊身为亲儿子, 竟然叫秦凤仪这个他爹的半子给问住了,不晓得是不是恼羞成怒,忍不住道,“谁似你一般厚脸皮,那么大了还跟长辈一起沐浴!”谁有这种厚脸皮啊,他小时候也没跟他爹一起洗过澡啊!话说,我都没跟我爹洗过澡,你这个做女婿的哪儿来得这么大脸啊啊啊啊!李钊气死了!

“那可怎么啦!我还帮岳父擦背哪!”秦凤仪一幅理所当然又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要不是我细致,今儿个咱们就被骗啦!”

有没有被骗的,李钊倒不在乎,李钊马上想到一件要紧事,道,“倘是咱们弄错了,叫陛下晓得大皇子之事,怕是不喜?”

“有什么不喜的?谁叫他不出来的!别人要对我下手,难道我伸长脖子等人砍?”秦凤仪道,“再说,大皇子又不是我杀的,他自己非要死,谁拦得住?”自从兵入京城,哪怕景安帝还活着,秦凤仪就完全不在意景安帝的态度了。秦凤仪权掌西南这些年,只认一个真理,那就是,谁掌握军队,谁就掌握了大势。便是如今景安帝突然蹦出来,秦凤仪不信他会拿大皇子之事问罪自己。景安帝可不是这样的人。

李钊静下心想一想,怎么想都觉着大皇子这事不能怪秦凤仪头上,而且,秦凤仪入京未入宫,大皇子的儿女们都好好的养宫里呢,这已是仁至义尽。

这般想着,李钊也便安下心来,只是,李钊心里总有个大不敬的想头,若陛下安好,那自家妹夫这皇帝……

哎,想着妹夫真是个实诚人哪,若搁别人,这会儿既来了京城,怕早忙不迭的登基了,就自己妹夫,眼下不说登基,还急着找爹呢。

想一想,虽则秦凤仪一向与陛下不睦,但心肠当真是极好的。

非但李钊做此想,便是郑老尚书这样的修练成精的老狐狸,心下亦是觉着,别看镇南王殿下瞧着不似个正派人,其实心地当真不错。

当然,会这样想的,绝不包括裴太后。

裴太后简直是愁死了,秦凤仪带大军入城,入就入吧,好歹这也是老景家的子孙,她老太后的孙子。奈何,秦凤仪是真的与她不对盘哪!原本,秦凤仪入了城,裴太后想着,怎么着秦凤仪都会住宫里的。身为一个老牌政客,裴太后自然有能与秦凤仪缓和关系的手段。结果,世间竟真的有此神人,秦凤仪以监国亲王的身份,硬是能住到亲王府去,裴太后气得没法,见天的宣愉王妃入宫说话诉苦,说自己的不容易。

愉王妃能说什么,唯劝裴太后宽心罢了。主要是,秦凤仪平日里瞧着好说话,可有时又非常不好说话。便是愉王妃,也只能敲边鼓的同秦凤仪转达一下裴太后对他的关心,再多的,也不好多说了。

只是,如果秦凤仪与裴太后关系冷淡到影响朝局就不好了,愉亲王就说过秦凤仪,“哪怕做做样子,对慈恩宫也不好太过冷淡。”秦凤仪来京这些日子,从未登过慈恩宫大门,这令慈恩宫脸上非常难看,进而影响到秦凤仪的风评。

非但愉亲王这样说,便是郑老尚书,也委婉的劝过秦凤仪,郑老尚书道,“长辈终归是长辈,陛下不在京城,就得殿下代陛下尽孝了。”

秦凤仪听这话直翻白眼,一向放达的傅长史也很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回秦凤仪,卢尚书都想直言进谏了。可秦凤仪要是犟起来,那真是天王老子也没办法的。不得不说,郑老尚书为人十分忠厚,这位老尚书明白,纵是将陛下找回来,下一任的帝位也非镇南王莫属了。再加上秦凤仪一来京城就又把他召回内阁任首辅,郑老尚书很知秦凤仪的情,不想秦凤仪因为与慈恩宫的关系为人诟病,为此,这位老尚书还找了自己的前任方阁老提起此事,想请方阁老劝一劝镇南王殿下。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在郑老尚书看来,哪怕就去慈恩宫喝杯茶呢,外头人见了也得说是镇南王与慈恩宫祖孙融洽,结果,秦凤仪就能犟到对慈恩宫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尤其在皇帝陛下生死未明之时,这可不大好。

秦凤仪待方阁老一向特别,这次来京也是早早去方家拜访过的。方阁老听了郑老尚书的话,沉吟半晌道,“待王妃来京,就好办了。”

劝秦凤仪去亲近慈恩宫,那是别想了,正因为了解秦凤仪,如方阁老也只能想到这等曲线救国的方式了:等李王妃来京。

不过,郑老尚书一想,这话倒也在理。

不得不承认,秦凤仪娶了个十分不错的王妃,一想到李王妃的贤德,就是宫里裴太后也多了几分心安。反正她以后打交道的也是李镜居多,对于李镜,彼此间总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远在凤凰城的李镜并不晓得自己受到如此期待的,自从接到丈夫率兵进入京城的消息,李镜就开始收拾行礼了。不过,凤凰城是一大家子的基业,在丈夫未能登顶之前,李镜也要悉数安排好,方好带着儿女们进京的。

大阳经历过祖父的丧仪,还有父亲和大伯之间的战争,如今也是大孩子了。这回要带着弟弟妹妹与母亲一起来京城,大阳就忙前忙后很有些小男子汉的作派。用大阳的话说,“爹不在家,我就是家里的男人啦。”

这话听得双胞胎很不认同,咱们也不是女的呀。

不过,爹不在家,也只好听大哥的啦。

双胞胎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去过京城,早不记得京城什么样了,还跟大哥打听来着。大阳道,“京城很气派,不过,没有咱们凤凰城崭崭新。咱们这里冬天都不大冷的,京城的冬天都会下雪,你们没见过下雪吧?”

双胞胎齐齐摇头,拉长小奶音,“没有。”

“咱们这回到京城就得冬天了,你们能见着了。”大阳说的有鼻子有眼,其实,他也没有见过下雪啦。

说到京城的雪,便是大美都很期待。于是,一家子做了很多大毛衣裳小毛衣裳的,就等着到了京城下雪穿了。结果,到京城的那一日,碧空如洗,晴空万里。虽然也冷的都穿上了毛毛衣裳,但连个雪渣渣都没见到,把大阳几个遗憾坏了。尤其,双胞胎还不停四下张望的问大哥,“大哥,雪哪?雪哪?怎么没有雪啊?”

大阳给他们聒噪的了不得,道,“我又不是老天爷,哪里晓得哪天下雪。”

大阳虽不是老天爷,但,今时今日,他爹在京城的地位与老天爷也差不离了。

李镜大公主带着凤凰城的诸多女眷来京,第一个好处自然是夫妻团聚,第二个好处就是李镜的到来全方位的缓和了秦凤仪与宫里的关系。自裴太后到裴贵妃,对李镜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尤其裴贵妃,拉着李镜的手道,“小六多亏了你们照顾。”

李镜笑,“这次来京,一路上多亏了六殿下。”三皇子并没有与他们一并来京城,而是在收到秦凤仪的信后留在了封地豫章。所以,沿途多是六皇子带着大阳打理沿途外务。尤其现下大家都知道秦凤仪把大皇子干掉了,一路上那些个地方官,那个叫巴结哟。这些个官场往来,李镜是没有办法教导大阳的,好在六皇子一向八面玲珑,对大阳颇多指点之处。而且,六皇子小时候就与秦凤仪李镜关系很不错,所以,李镜见到裴贵妃时对六皇子亦不吝夸赞。

裴贵妃笑,“都是应当的,小六如今也大了,镇南王不能亲去接你们,大阳还小,他既是做弟弟的,又是做叔叔的,跑跑腿还不是应当。”

因着李镜带着孩子们刚到京城就来慈恩宫请安,裴太后自然要设宴,宴席之后,打发孩子们去玩儿了,裴太后方与李镜说起私房话来。说到秦凤仪的冷淡,裴太后叹道,“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盼着他能想通了。只是,他住在愉亲王府,也不合规矩呀。宫里这么多的屋里,哪里就不能住了?便是不爱跟哀家见面,不过来就是了,到底应该住宫里的,一则是咱们皇家的气派,二则他理政也便宜不是?愉亲王府,到底窄巴了些。”

对于住在宫外的事,李镜倒是支持丈夫的,李镜笑道,“祖母的意思,自然都是为了我们好。相公那个人,别看平日里说起话来瞧着像是个伶俐的,有许多时候,他其实是个体帖人心的意思,偏生不晓得怎么说。像祖母说的,在宫里,一则咱们祖孙亲密,二则理政也方便。只是,相公毕竟是封藩的藩王了,已是不同于宫里的皇子们,各有宫院。倘是因监国便住进宫里,反是不合规矩,叫势利小人看在眼里,得说相公放肆了。往日里,藩王进京,也都是住在宫外的,正因相公守规矩,他才不肯住进宫来。再者,他那人,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父皇生死未明,后宫多是母妃们,以往父皇在时,他过来倒没什么,今父皇在外,他毕竟是成年皇子,又是监国的身份,方不敢轻来后宫的。如今我来了京城,只要皇祖母不嫌我聒噪,我每日都来给皇祖母请安。”

裴太后听李镜说到“生死未明”四字,就惊呆了,顾不得其他,连忙问李镜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镜其实也是才知道不久。要知道,世间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秘密在秦凤仪这个大嘴巴星人嘴里的时候。秦凤仪能告诉李老太太与俩小舅子,还特意叮嘱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然后,第二天大舅兄就晓得了。而李钦,南下接姐姐外甥进京的,凭李镜的精明,自然能看出弟弟身上的破绽,都不用逼问,李钦就悄悄的跟大姐姐说了,说完后,还特意加上一句所有大嘴巴星人都会说的话,“大姐姐你可不要与外人说去啊。”

大姐姐倒是没有同外人说去,大姐姐只是来京城后先追问了秦凤仪此事,秦凤仪将其间蹊跷细细的与妻子解释了一通,如今,李镜也是将信将疑了。

李镜为人细致多谋,她思量过后,就在进宫时私下透露给裴太后知晓了。李镜将细节处一说,裴太后当时的神色,李镜回头与丈夫道,“真是天下父母心,我第一次见太后娘娘喜极而泣。”

秦凤仪听闻此事,颇是不以为然,撇撇嘴道,“不一定就全是欢喜,我就不信她没怀疑过大皇子,瞧瞧她在大皇子主政时做的那些个事,可不似有半点要为陛下寻一个公道的。”

李镜叹道,“行啦,得过且过吧,太后娘娘也这般年纪了。”

秦凤仪一挑眉,“老而不死谓之贼,你下次进宫问一问她,当初为何派刺客杀我?我就说当初怎么好不好的天降神雷霹了慈恩宫呢,原来就是她干的。”

“什么?”李镜也惊了,“是太后娘娘。”

“不是她是谁,裴焕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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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夜安~

小剧场1:

双胞胎:雪哪雪哪雪哪?

大阳:全世界都下雪了,京城除外~

小剧场2:

大嘴巴星人之秦凤仪:小舅子,我有个秘密告诉你哦~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去~

大嘴巴星人之小舅子:大姐姐,这事姐夫说了不让我告诉别人,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去哦~

于是,秘密就是这样被泄露出去的~

番外之覆巢之四  秦凤仪真是气死了, 他早就说裴太后那老虔婆不像好人,当年就不知干过多少欺负他娘的事, 只是, 秦凤仪再也没想到, 这老虔婆那么早就着人刺杀过他。

秦凤仪又一向是个多疑的, 他与媳妇道,“那会儿我可还不知道自己身世呢, 还是探花呢, 你说,老虔婆是不是早晓得我的身世, 想弄死我啊。”秦凤仪十分有此怀疑,最后他还来了一句,“幸亏我没住宫里去,不然,她还不指使人给我下药, 毒死我。”

“这你想多了, 太后娘娘那会儿定不晓得你的身世的。”李镜道,“不说别个,要是一早知晓你的身世, 太后娘娘纵使有些想法, 也不能自己动手。这里头,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啊?”秦凤仪不爱听这话, 他道,“你明儿进宫去帮我问问, 有什么误会让他派了七个刺客来杀我!”

李镜笑,“我不去,这样的坏人,我可不当,你去问吧。反正你早与太后不睦,你唱黑脸,我唱白脸。”

“我去就我去!”

秦凤仪说到做到,说去就去。

秦凤仪自认为携正义真理去的,结果,他真是见识到了老牌政客的脸皮。裴太后听秦凤仪提及当年刺杀之事,面上没有半点吃惊啊愧悔啊之类的情绪,只是淡淡反问,“你死了吗?”

秦凤仪气的,“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死一死啊?”

“说这些气话做甚。”裴太后道,“虽则你我关系平平,咱们终是有血缘关系的。就是不知道彼此间的血缘时,你也是国朝探花,以后的栋梁,不然,当初如何会有裴国公凑巧救你?”

秦凤仪冷笑,他为免牵连,裴家只拿了裴焕一支下狱,如今看来,这些人是拿他当猴耍的。裴太后虽则年迈,脑子转的一点儿不慢,裴太后道,“你莫多心,刺杀你的事,裴国公或者是闻了什么风声,才及时过去的,他对这件事知道多少,我也不大清楚。”

秦凤仪根本不信这鬼话,不客气道,“唉哟,他是你亲兄长,他不清楚?”

“凤仪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裴太后淡淡模样,“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的,像裴国公,他虽是我的兄长,当年皇帝登基时,他亦是出过大力气的。但,皇帝与哀家也报答了他。自从公爵稳固,他已无需再介入那些阴私之事。裴家这一代,唯裴焕颇有雄心。”

秦凤仪忍不住道,“看来,你早就与晋王残党有关连啊。”

裴太后叹道,“凤仪,你如果以党争来分辩朝臣,这就太狭隘了。皇帝当年登基,朝中大员,不说虽人,方阁老先前也曾与先太子亲近,如今的郑相、卢尚书、商尚书,都是自先帝朝过来的,他们一样曾与先太子、晋厉王相识。大臣么,当用则用,其他势力也是一样。”

秦凤仪听她这口吻就来气,“唉哟,听你说的这么云淡风清,当初想必也知道大皇子对陛下下手之事吧?我忖度一下,你俩不会是一伙的吧?”刺了裴太后一下。

这要是别个亲娘,听到孙子怀疑她害了儿子,那不得气晕!裴太后完全没有半点愠怒,她冷然道,“儿子做皇帝,我是太后。孙子做皇帝,人家有自己亲娘,我会害自己儿子?”

秦凤仪问,“但你不可能没有怀疑过吧?你就没想过给陛下报仇?”

裴太后道,“怀疑有什么用,皇帝去的突然,大皇子监国在先,你一向与我不睦,我就是要给皇帝寻一个公道,也得先在这乱局中站稳脚跟。”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娘得先保住自己再说其他!

秦凤仪真给裴太后这无耻且直接的态度噎着了,秦凤仪气的,“这么说,你还有理了?”你个老虔婆!秦凤仪讽刺道,“陛下这些年是怎么待你的?你还不是全因他才享了这些年的福!他不明不白的嘎嘣死了,真难为您老还活得这么冷静这么睿智?”

裴太后轻叹,“宫里,都是这样的人。”说着,她一双苍老的眼睛望向秦凤仪,“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皇帝才这样喜欢你吧。”

秦凤仪一幅马上要吐的模样,他真怀疑裴太后是不是眼神有问题,秦凤仪道,“别说这些个没用的,你要不老实,就是他还活着,如今也是天高皇帝远,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当初,你既不知我身世,更犯不着派那么些刺客杀我吧?”

裴太后道,“那不过是场戏罢了,真杀你,你还能逃得掉。那会儿正赶上宗室改制,你得罪了大把宗室,他们却不肯在宗室改制上让步。我着人做出刺杀你的模样,无非就是想给宗室施压。毕竟,那时你遇刺,九成九的人得怀疑是宗室暗中下的手。他们再不同意宗室改制之事,朝廷便可就你遇刺之事发难宗室,削一削他们的势力,改制之事便容易了。并不是真要把你杀了。”

秦凤仪到底不是笨蛋,相反,他思维相当敏锐,他立刻就想到了当时的情形,还真与这老虔婆说的有些像。秦凤仪问,“这么说,陛下也是知道的?”

裴太后道,“皇帝并不知晓,他那时已经很喜欢你了,当初哀家提议,他并不同意,说你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舍不得你。还担心你有危险,让平岚多留心。事后他方晓得的,你一定很奇怪这事为什么查来查去没了消息,便因如此。”

秦凤仪心说,天雷怎么没霹死这老虔婆啊!

秦凤仪怀疑道,“当初我在宫宴饮酒,那两个坏我名声的宫人,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裴太后摇头,“那时,我已知你的身世,焉会行此事?”

秦凤仪再问,裴太后却是不知了,裴太后道,“我不过为皇帝掌后宫罢了,你们宫宴,是在前朝太宁宫宴饮。当初,发生那事,我也很震惊。”

秦凤仪回家同媳妇念叨当初他被俩宫人诬蔑之事,“老虔婆说不是她干的,你说,她这是糊弄我呢,还是说真不是她干的?”

李镜道,“这不好说。”

秦凤仪琢磨一回,只可能是三个人,一则是裴太后,二则平皇后一系,三则便是裴贵妃。

这事尚未琢磨出个结果,就有内阁过来请教他冬至祭天的事,还有年下祭祖啥的。

秦凤仪道,“陛下未在京城,就免了吧。”

郑老尚书连忙问,“万万不可,正因陛下不在京城,此事更不可免。”

礼部卢尚书亦道,“陛下不在京城,可以殿下与诸皇子代为祭祀。”

秦凤仪心说,就等着你们这话啦。于是,秦凤仪假惺惺的做出个无论怎么推辞都推辞不掉的模样,答应了代为祭天与祭祖之事。

不过,这临天祭天时,又发生了矛盾。

要知道,秦凤仪是个女儿奴,他四个儿子,就一个闺女,拿着闺女宝贝的不得了。当然,儿子们他也很宝贝啦。但是,秦凤仪一向认为,女儿要更娇宠一些才好。所以,秦凤仪对闺女,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秦凤仪这闺女也很奇特,要说大美,其实不是个骄纵的性子,不过,她也很有些她爹的小拗脾气,像先时他爹在凤凰城祭天啥的,大美从小就要跟去的。先时凤凰城的官员也不大乐意,不过,凤凰城基本上是秦凤仪的一言堂,他说啥是啥。他说要带闺女,旁人也无法。于是,大美一直是跟他爹一道去的,反正,有他哥大阳参加的场合,就得有大美啦。

这回,他爹要在京城祭天,大美早就提前问了,“爹,我听说京城人祭天更是盛大的了不得,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长长见识。”

他爹根本没多想,一口就应了。想着,不就是祭天嘛,宝贝闺女想见识一下,就见识一下呗。

然后,在礼部拟祭天名单时,秦凤仪就命加上他闺女大美。当然,因为小孩子都很爱凑热闹,哥哥姐姐都去,双胞胎小五郎自然也要去的,于是,秦凤仪就把他家孩子都加入随行名单之上了。大阳和双胞胎都是皇孙,尤其大阳还是正经册封的世子,跟着参加祭天没什么,但,大美不成啊!这是个丫头啊!不要说郡主,便是公主也没有跟着祭天的理啊!

于是,礼部不同意,说不合规矩!

秦凤仪不爱听这话,对礼部道,“你们懂个甚的规矩!我们皇家,那是跟老天爷一家子的。陛下人称天子,陛下便是老天爷的儿子,我就是老天爷的孙子,我们大美就是老天爷的重孙女,重孙女跟着祭一祭做老天爷的曾祖父,怎么就不成啦!这是我们自家事,你们就知道老天爷不答应啊!嘿,我告诉你们,我们祖宗早就答应啦!”

秦凤仪把礼部气得不轻,大美消息非常灵通,得知礼部不让她跟着参加祭天的事,大美心眼儿颇多,私下跟她爹道,“爹,我听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刚来京城,这朝中的大臣,可不似咱们南夷的官员一样,都是爹你提拔安排的。他们仗着官位高,难免就要拿捏你呢,你可不能认输,不然,他们知道你好说话,以后还不得事事他们说了算。但有你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得跟你较劲儿了。”

秦凤仪直乐,“唉哟,闺女你还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啦?”

大美翘着与她爹肖似,只是五官线条更比她爹柔和的小脸儿,道,“我当然知道啦。爹你一定要挺住,千万不能退缩。要是有什么不好办的事,只管跟我商量,我给爹想主意。”

秦凤仪老怀大慰,深觉闺女贴心!

于是,更不肯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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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夜安~

番外之覆巢之五  原本, 内阁觉着,镇南王英明果断, 尤其如今北疆打仗, 陛下行踪不明, 朝中有镇南王坐镇, 那真是样样安稳。

如今,内阁得给这句评句加个前提了, 那就是, 镇南王没犯病时。

为着大美能不能参加祭天之事,礼部卢尚书看秦凤仪冥顽不灵, 一幅昏头作派,险些又要辞官了去。还是郑老尚书劝住了他,秦凤仪除了想叫闺女参加祭天之事外,政务上颇是清明,而且, 对内阁一向信重。尤其有先前大皇子执政时的对比, 更是仁厚稳妥,便是以郑老尚书的老辣眼光来看,秦凤仪因有就藩十年治理南夷的底子, 他对于政务民生极其了解, 手段更是刚柔并济,底下人根本糊弄不了他。而且, 秦凤仪入城以来,约束兵士, 安驻宫外,这京城内外,与当初陛下在时也不差什么的。郡主要跟着祭天,虽有违礼法,可能做到内阁首辅的,又有哪个是拘泥之人呢。尽管郑老尚书也是激烈反对,其实心下并未将此视为要紧大事,更何至于要辞尚书之位呢?

郑老尚书劝住卢尚书便因,虽事关礼法,这也不过是小节。谁还没些自己的性情啊,镇南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疼宠些。

郑老尚书见劝不过,也没跟秦凤仪硬扛,他找了新晋的工部尚书李钊说了这事。李钊一听就发愁,与郑老尚书道,“老相爷有所不知,殿下这些年在凤凰城祭天,郡主一向都是跟着去的。”

郑老尚书问,“不知,这是有什么缘故?”

李钊也不能说他外甥女就是要去,然后,他妹夫宠爱闺女,就带闺女去了。李钊道,“南夷那边的风俗,老相爷也知,南夷为百族混居之地,尤其土族山民,极重母亲姊妹,他们那里,但凡有祭祀之事,皆男女一同视之。还有一族中,因无男子,爵位便传给女子的。南夷本地汉人,亦不似京城这里风俗。郡主自小在南夷长大,又是孩子心性,有这样的热闹事,便一同跟着去了。如今来了京城,倘不叫她去,她是要伤心的。再者,在南夷祭天也不只郡主一个女子,严郡主先前未封郡主时便有战功在身,正经南夷武官,她亦是与我们一道随驾殿下祭天的。”

所以,尽管李钊也是接受的正经儒家教育,但在这女子祭天一事上,他早就习惯女子参加啦。

郑老尚书颌首,“原来如此。”

郑老尚书又道,“咱们京城,与南夷风俗到底不同。李尚书当初该劝一劝殿下的,虽是要汉夷融合,还要是夷人知道咱们汉人的礼仪教化的好。”这不是把咱家郡主同化成夷人了么。

李钊一笑,“其实处惯了,就觉着,夷人汉人都差不离,他们亦是一心向往咱们汉人的。在南夷时,因地方穷困偏僻,女子多是与男子一样耕作,故而,女子多泼辣些。郡主年纪小,可懂什么,小孩子家,也就这两年的兴头,兴许过两年,让她去她还不去哪。”

郑老尚书心说,可看不出郡主过两年会不去的。

不过,想想郡主自小在那荒僻之地长大,不大通京城礼数也是有的。郑老尚书就想让李钊劝一劝镇南王殿下,李钊道,“我岂是没劝过的,只是,殿下那个性子,老相爷也知晓,哪里是个能劝得动的,顺毛捋还罢了。他最疼郡主,又不是什么大事,何不令殿下顺心,这也大过年的了。”

于是,郑老尚书反是叫李钊给劝了一回。

归根结底,郑老尚书未将此事视为大事。

但,能劝还是要劝一劝的,郑老尚书就想着,镇南王是个出名的惧内,王妃一向明理,镇南王这里走不通,不如去跟王妃说一说此事。

王妃倒是很通情理,不过,王妃早叫她闺女给买通了,大美为了收买她娘,赶了好几天工给她娘打了个络子,早说好了,叫她娘偏着她。非但把她娘收买好了,大美还去宫里把裴太后一并收买了,大美跟裴太后说起此事时就说了,“说不准那些个老大人在我爹那里讲不通,就来祖母这里聒噪呢。祖母你可得偏着我说啊。”

裴太后除了跟秦凤仪处不好关系,其他秦凤仪家的几个重孙重孙女,裴太后都很喜欢。裴太后就问大美了,“那祭天有什么好的,大冷的天儿,京城可不似南夷暖和,咱们在屋里烤火多好,何必去受那个冻。”

大美挑眉道,“我倒不是非一定得去,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男人们一幅‘这是男人的事儿,女人不能参与’的模样!越是不叫我参加,我就越想参加。我还非得参加给他们瞧瞧不可!”

裴太后一阵笑,“你这不是赌气嘛。”

“主要是我觉着没什么大不了啊,就是祭天罢了,凭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参加啊!严姑姑在南夷不也一样同男人那般上阵杀敌,我还见过许多女子采桑养蚕学习技艺一样养家的。祭天又不是女孩子干不了的事,而且,谁规定女孩子不能参加了,还不是那些男人规定的,又不是老天爷规定的。”大美道,“朝中这些男人,都没有我爹的心胸。”

裴太后摸摸大美的头,道,“你这性子,将来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男尊女卑,岂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大美道,“我也没想改这世道啊,只是,别人那样成,到我这里就不成。”

别看裴太后是个再圆滑不过的性子,却很喜欢大美。故而,此事传到裴太后耳边时,裴太后便说了一句,“郡主要去,那就去嘛,什么大事,郡主也是皇家人。”

连裴太后都这样说,而且,一个祭天,并不关乎国朝大政,卢尚书也不能真去辞官。甭看大皇子当政时,他辞了官,秦凤仪一接手朝政立刻把他请了回来,倘因此事辞官,秦凤仪大概不会去请他了。卢尚书一点儿不迂腐的想,他还是想多为国朝效力几年的。

尤其还有几个土人族长山民将领,听到这样的事很是不能理解,他们还劝秦凤仪,“要是这些京城的官儿老爷不叫郡主参加祭天,不如殿下还带咱们回凤凰城吧。在凤凰城,郡主都能一起祭天的!”

于是,堂堂内阁大员,竟然叫些四六不懂的土人山民给闹个没脸。

于是,郡主参加祭天之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然后,顺理成章的,祭祖的时侯,大美要去,他爹也带她去了。不过,祭祖之后,秦凤仪割下祭肉,只给大阳一人吃了,并未给其他孩子们吃。这也是郑老尚书强烈要求的,世子地位不同,请殿下区别待之。

大阳一直很有吃祭肉的经验,早悄悄的备了搓椒盐,洒在祭肉上,颇能入口。

大美心说,凉嗖嗖的大肥肉,她还不稀罕吃哪!

大阳并没有觉着他妹参加祭天祭祖的事有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妹一直都有参加啊!

到腊八,裴太后让李镜进宫来,与她一道在慈恩宫前煮了腊八粥,分赐诸宗室亲贵、朝中重臣。之后,裴太后就是与李镜商量过年的事了。裴太后道,“镇南王为人谨慎,为避嫌,一直不肯住进宫来。只是,这过年,宫里都有宫宴,后宫的宫宴,便是咱们娘儿俩主持。前朝总得有个主事的,二郎一向老实,不是这块材料,四郎五郎六郎年纪又小,哀家想着,谁都不如镇南王妥当,前朝的宫宴,就交给他吧。”

李镜自不会推却,笑道,“我们听祖母的。”

裴太后颌首,又说,“还有一事。先时,你们刚来京城,孩子们松散几日没什么。如今眼瞅就要过年了,待过了年,总不好再耽搁了功课。我听说,几个孩子的功课都不错。”裴太后颇是恳切,“你与镇南王都是细致人,孩子们的功课自然是安排好的。镇南王的性子,我若与他说,他犯了拗脾气,反是要多想。我就与你说吧,是不是让孩子们到宫里念书?一则,皇孙皇孙女们都在宫里读书,二则孩子们在一处,也亲热不是;三则,既是来了京里,大阳虽说早有伴读,你与镇南王商量着,是不是再斟酌着给大阳添几个也是无妨的。”

李镜连忙道,“祖母说的很是,我也正想着年后孩子们念书的事儿呢。只是,大阳身边的伴读已是亲王世子的例了,依朝廷法度,不好再添。”

裴太后知道秦凤仪李镜一向谨慎,她也不过是卖个好,表示一下对大阳的看重罢了,见李镜半点不肯逾矩,笑的慈和,“好,你们商量吧。”

妇人们商量的无非就是过年吃吃喝喝的事,秦凤仪则要与内阁商议年下对北疆与西南的赏赐,毕竟,这一年过的乱七八糟,战火不断的,将士们都辛苦,朝廷自然不能没有赏赐。

西南倒好说,这是秦凤仪的嫡系,眼瞅着秦凤仪再进一步,西南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让秦凤仪有些纠结的是平家与北疆战场,一到冬天,北疆气侯严寒,与北蛮的仗是停了的。只是,丢了的阳关还没收回来,平郡王祖孙依旧在北疆驻兵,防范北蛮。秦凤仪这么与平家不大对付的人,都与妻子道,“年下你去平郡王府走一趟吧,安一安平郡王妃的心。平琳那事,我是不能轻饶的。但,老郡王、平岚、还有珍舅舅的人品,我还是晓得的。”

李镜思量一回,道,“我单独去不大好,我回一趟娘家,请太太与我一道去。”

“很是。”秦凤仪拊掌笑道,“有后丈母娘这层关系,事情就更好说了。”

李镜瞋他一眼,“都什么岁数了,还成天后丈母娘后丈母娘的。”

“说惯了。”秦凤仪道,“问一问那老虔婆,宫里对平郡王府的赏赐,较之往年,不必厚,也不必薄,还如以前一般就好。”

李镜点头,“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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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夜安~

番外之覆巢之六  李镜的主意很不错, 其中就体现在,李镜回娘家说起去平郡王府时, 景川侯夫人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自景川侯出事, 景川侯夫人也老去了许多, 眼尾细纹深深镌刻, 便是脂粉亦掩饰不能。景川侯夫人拭泪道,“我一想到阿琳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就恨不能一口咬死他。他心里何尝有我这个姐姐半分, 如今,侯爷生死未卜, 若侯爷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景川侯夫人不是个聪明人,但这人有个好处,很识得出嫁从夫的本分。完全没有时下一些糊涂女子偏颇娘家的意思,景川侯夫人自从知道丈夫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后, 病便好了许多, 只是,也没再回娘家。她一想到四哥平琳,就想杀人, 现下便是回了娘家也没好话。

李镜劝她道, “事已至此,平琳已下了刑部大狱, 与他有关连的人也都抓起来了。父亲遇险,却是与外祖母等人无关的。今外公这把年纪还在北疆打仗, 听闻外祖母身体也不大结实,我想着,太太这年下也还没回王府呢,不如我陪太太一道去,与外祖母说说话,也叫外祖母和几位舅妈安心。”

景川侯夫人虽是恨极了平琳,平郡王府到底是自己娘家,想到父母都是将将八十的人了,尤其老父身在北疆,过年也是不能回来的,景川侯夫人心下一软,握住李镜的手点点头,心下很是感激李镜。她毕竟出身郡王府,嫁入侯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李镜能亲自过去平郡王府,这便是一种政治表态,起码,现下府里人应该不会受平琳之案牵连了。

有景川侯夫人同行,李镜的平郡王府之行非常顺遂,平郡王府的人也不傻,便是平郡王妃,现下也是只字不提平琳,只当没这个儿子。

并非不疼这个儿子,其实,平郡王妃生有五子,平琳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最长,但,除了平琳,她还有四个儿子,她得为那四个儿子考虑。故而,平郡王府上下都是一副只当没有平琳这个人,阖家支持朝廷的审判,如果平琳有问题,依着国法,该如何就如何,的一副大公无私的氛围。

李镜也没说平琳的事,她就是关心了一回平郡王妃的身体,说了些家常话,便告辞了。然后,第二天,朝廷赏赐了与往年无二的年礼。不得不说,李镜过来一趟,年节赏赐与往年相同,已足以让平郡王府安心。

平郡王府的确安心了,秦凤仪心下可是不怎么痛快,他当真是不喜欢平家,一想到当年若不是平家觊觎后位,他娘不至于要冒险离宫,如果他娘不是离宫后担惊受怕,也不会那么早过逝。一想到这个,秦凤仪就厌恶平家的紧。但,他想想平岚还三番两次的救过自己,就是平岚为人,也不能说讨人厌。把平家全杀了,秦凤仪还真有些干不出这样的事。何况,平家人驻北疆多年,秦凤仪就是有想把平家杀完的心,自当下局势而言,一时半刻的也下不了手的。

秦凤仪都与妻子说,“我好像越来越跟那讨厌鬼一样了。”讨厌鬼,秦凤仪给景安帝取的新名词。

李镜抚平丈夫微蹙的眉心,宽慰他道,“小时候会觉着,人非好即坏,待到大了就知道,世间百态,纯善纯恶的反是最少的。”

“是啊。”秦凤仪一哂,“我可算知道这些个豪门为何两头下注了。你瞅瞅,平家,裴家,皆是如此。要是大皇子胜了,裴家裴焕那一脉必然要夺了嫡系的爵位的。如平家,平琳得势,他这一支必然要兴起。要是咱们胜了,裴家便交出裴焕一支,平家交出平琳一伙,其他人倒还干干净净的。而且,裴国公当年还赶过去从刺客那里救过我一回,平岚更是好几回援手,我要把他们咔嚓了,道义上就有些说不过去。”最后,秦凤仪总结一句,“这些豪门们可真精啊。”

李镜道,“他们这不过是小道,说到底,揣摩的皇家的胜负,其实,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在咱们手里。裴家有裴焕之事,便是裴国公教子不利。平琳也是一般,削爵去职,端看你株不株连了。这急什么。脚踏两只船可从来不是好做的。眼下还是北疆战事要紧。”

“是啊。”

眼下,是先把这个年过了要紧。

有秦凤仪在,上上下下的都过了个肥年。尤其朝中百官甚至觉着,秦凤仪主政令他们心生安稳,虽然大家都担心音讯全无的皇帝陛下,但,秦凤仪当朝,无疑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非但朝中百官做此想,北疆将士亦是如此。

比想先时北疆军断粮一事,秦凤仪入京之后,北疆粮草马匹军械样样充足,正是因后勤保证,北疆军才能牢牢守在玉门关,未让北蛮军队再前进分毫。

但,对于平家,眼下家族的危机还不仅仅在于北疆战事,朝廷赏赐送到北疆时,平岚骑马外出巡视,并不在军中,是平郡王带领营中诸将领接的的赏赐。朝廷赏赐颇丰,晚上祖孙俩守着热锅子吃酒时,平郡王摒退了侍从,饮下一盏烈酒道,“镇南王仁慈啊。”

公允的说,平岚认为,相对于大皇子,秦凤仪更具明君之相,但,平家与秦凤仪不是寻常渊源。尤其,他四叔平琳还做出这种事谋刺御驾的大逆之事来。再加上三十年前平皇后与柳王妃的后位之争,也够平家喝一壶的了。

平岚为祖父斟酒,道,“我只是担心麾下将士。”北疆这些将士,大多是平家提携起来或是与平家的渊源的。平岚并不是将眼光只拘泥于自家的性子,一旦平家势颓,最先受到影响的必然是北疆这些将士,不论是自军功,还是别个方面,都会有巨大的影响。

平郡王道,“短期内不会的。”

平岚也明白,镇南王妃亲自去了平郡王府,朝廷给平郡王府的赏赐也与往年无二,给北疆军的年下赏赐依旧丰厚,种种都说明,镇南王眼下并没有要处置平家的意思。平郡王道,“世间没有永远昌盛的家族,有起必然有落。我这一世,最后悔之事便是让你姑母嫁给皇子为侧室,后来,又让宝儿嫁给了大殿下。阿岚,这个烂摊子,以后就要交给你了。”

平岚面容冷肃,短短半年内,平岚先失父,后失妹,也许,以后还会面临更严酷的政治处境。平岚道,“我现在还需要祖父的指导。”

平郡王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放心放心,祖父会寿终正寝的。”

不论心情是什么滋味,既是过年,必然要过得热热闹闹。

平家如此,秦凤仪亦是如此。

景安帝不晓得身在何方,外臣宫宴便是秦凤仪主持,秦凤仪致开场辞。秦凤仪在凤凰城做惯了老大,在京城皇宫主持个宫宴也没什么难度,尤其,秦凤仪的相貌,那一身玄色升龙服,真真是把人比衬的好风华。秦凤仪空出丹陛上的主位,他是在主位一畔另设了一把椅子,于诸王群臣之上,皇位之下。秦凤仪长身玉立,眼神缓慢的扫过殿中群臣,不急不徐道,“第一盏酒敬在外巡视的陛下,第二盏酒敬北疆与蛮人相抗的将士,第三盏酒愿我们大景朝国泰民安,盛世太平。”

秦凤仪这三盏酒过,底下险有人直接喊出“万岁”来。

大家咬咬牙,庆幸没一时昏头喊错,心下都觉着玄乎,想着镇南王殿下并不似几位皇子生就在宫里的龙子凤孙。秦凤仪一向最是随和的性子,可如今他站在丹陛上说话,硬是无人敢放肆说笑。尤其秦凤仪提及行踪全无的皇帝陛下,还有北疆战事,群臣情绪难免低落。待饮过酒,秦凤仪一笑,“行了,我料得陛下今年必会归来。北疆战事,亦有大胜之期。今日新年,咱们阖当同乐,他年再忆今朝,你们便知本王铁口神断了。”

秦凤仪亲自暖场,宗室百官中更不泛千伶百俐之人,一时间,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大为好转。甚至不少人认为镇南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啥的了。

宫宴后,还真有人与秦凤仪打听,尤其是景安帝的安危,六皇子便私下问过秦凤仪,秦凤仪道,“若陛下有个好歹,我必能有所感应。我心中每念陛下,皆是一片安宁,可知陛下平安。”

六皇子心说,原来阿凤哥全凭感觉说话啊。

六皇子回宫后,自己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也想感应一下他爹,结果,啥都感应不到。六皇子心下还寻思着,莫不是阿凤哥真龙天子的命格,与咱们凡人不同。要不,同样是他爹的儿子,怎么只有阿凤哥感应的到,他就感应不到呢。

新年过后,初八开印,政务照常进行。

北疆的战事也在开春后重启了,有秦凤仪的后勤支援,还有平郡王亲自坐阵北疆军,捷报时有传来,颇能振奋人心,不少朝中官员都觉着,镇南王殿下果然是金口玉言啊,这话说的就是准。

结果,就在北疆军形势一片大好反攻北蛮时,北蛮那里叫停了战事,因为,北蛮谴使送了信给平郡王,言说景安帝在他们手里,若不能割陕甘之地给北蛮,那么,景安帝的安危,他们便不能保证了。

此事,关系重大,便是平郡王都不敢擅专,亲自命心腹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中。

裴太后听闻此事,直接就厥了过去。

内阁、皇子、宗室纷纷求到秦凤仪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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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夜安~

番外之覆巢之七  不管是厥过去的裴太后, 还是人心惶惶的朝中百官,秦凤仪的第一反应是:先查验北蛮送来的信物的真假!

秦凤仪的话, “急什么, 他们若有陛下在手, 还打什么仗, 直接拿出陛下威胁朝廷便是。如今我军气势正强,他们便说陛下在他们手里。你们可真是, 难不成, 北蛮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儿你们也给北蛮军送封信,我还说北蛮王在我手里呢。”

秦凤仪把内阁宗室皇子们安抚住, 自己在家跟媳妇碎碎念,“你说,那个讨厌鬼是不是真叫北蛮给抓住了啊!气死我了!也不知滚哪儿去了!真是宁可他在哪儿藏着呢?这要是落在北蛮手里,可如何是好啊!是赎他还是不赎啊!”在外镇定无比、王霸之气全开的镇南王殿下,在家简直愁的不行, 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李镜最怜惜的就是秦凤仪这张脸,生怕他脱发脱成个秃子,连忙命厨下给丈夫炖上首乌汤生发, 与他道, “得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秦凤仪俊秀的眉心拧成个小疙瘩,捉着媳妇的手道, “我就是为这个才愁啊,万一, 万一那讨厌鬼真是叫北蛮捉去,这可如何是好啊?难不成,真要以陕甘之地赎他?”

李镜拧眉半晌,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但,正沉浸在“景安帝下落之谜”中的秦凤仪却没有留意妻子这个眼神,他,他一门心思都在担心景安帝下落上了。按秦凤仪的性情,看着景安帝嘎嘣死了,他也有些不自在。但若以陕甘之地拱手相送来换景安帝平安归来,秦凤仪真是宁可……虽则这想头有些不合乎普世道德准则,但,秦凤仪最隐秘的内心深处,即便是他媳妇,他也不会诉说的内心深处:身为王者,为外族所俘,为全尊严,唯一死矣。

当然,世间不是没有卧薪尝胆的勾践,可,以秦凤仪这性情,他不是这样的人。

若是他,他宁可一死了之。

对于景安帝,他,亦作此想。

此时此刻,夫妻二人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心思,却是陷入了共同的沉默。

北蛮送到平郡王处的是一封盖有景安帝的私印的景安帝亲书的信件,内阁诸人皆博学之辈,也俱都认得景安帝的笔迹,为了验此件真假,还在翰林中,选了几位熟悉御笔的知识渊博的翰林。

最终的鉴定结果很不大好。

裴太后大约是丈夫死在陕甘,今儿子又陷北蛮之手,老太太也上了年纪,撑不住便病倒了。李镜去慈恩宫探病侍疾,裴太后见了李镜就唠叨景安帝。李镜安慰道,“皇祖母只管安心,陛下定能平平安安归来的。”

几位皇子也很是担忧景安帝安危,景川侯府更不必提,景安帝在北蛮,那么,景川侯在哪里呢?

秦凤仪怀疑的是,北蛮人面貌与汉人大不相同,他们如何就能把景安帝自江西弄到北蛮去呢?而且,北蛮人如果没有朝廷的许可,不能私自在大景朝停留。何况,如果是在江西有北蛮人,他没有不知道的理。

单凭一封信,就要求大景朝让出陕甘之地,这也太过儿戏了。而且,景安帝的性情,秦凤仪相对还是了解的,景安帝不是那等苟且之人,只看他承继江山以来,心心念念,筹备十年就为了收回先帝失去的陕甘之地,便知景安帝性情了。

这样的景安帝,如何能屈从的写下这样的一封信呢。

秦凤仪越想越觉着,这事儿必有蹊跷。

秦凤仪正想跟媳妇说一下这蹊跷,有傅长史求见,傅长史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秦凤仪便先见了傅长史,况,此事还要与傅长史商议。秦凤仪道,“你来的正好,过来帮我参详一二。”

然后,秦凤仪就把这些蹊跷说了,傅长史认真听过,秦凤仪问,“你觉着,这事是不是不对?”

“殿下说的有理。”傅长史只是说了这一句,之后道,“只是,眼下还有要事,请殿下必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事?”什么事能有比景安帝的安危更重要?

傅长史面色平静,但,眼眸深处仍泄露出一丝悸动,傅长史压低了嗓音,“请殿下做好登基的准备。”

秦凤仪吓一跳,险些从椅中跳起来,秦凤仪惊道,“你说什么!”意识到不妥,他也压低了声音,皱眉道,“现下,陛下安危不明,怎么能提这事?你闭紧嘴,提都不要再提!”

“我只是来给殿下提个醒。”傅长史神色笃定,“想来不久内阁就会同殿下提及此事了。”

秦凤仪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瞪的溜圆,“不许胡说,陛下生死未明,谁会提这个。”

“正因陛下生死未明,帝位不能再空悬了。”傅长史轻声道,“只有新帝登基,陛下的交换价值方能大为下降。由此,陛下的安危也可以得到保全。”

“这怎么可能,这样一来,由当朝陛下变为太上皇,肯定就不值钱了啊。”秦凤仪精通商事,不用算也晓得,一个皇帝,一个太上皇,自然是前者身份价值更高。秦凤仪道,“一旦不值钱,人家还不是愿意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了?”

傅长史道,“价值变低,才能更容易把太上皇赎回来。如果太上皇真的在北蛮人之手的话。”

秦凤仪眼睛一亮,“呐,你也说了,也有可能陛下根本不在北蛮。”

“不管在不在,朝廷不能再受此威胁了。”傅长史道。秦凤仪必需登基的理由便在于此,朝廷不能任由一国之君被人威胁,当然,如果是退位的前一国之君的话,威胁就威胁好了,反正也不值什么了。

秦凤仪仍是摇头,“这是你所想,我与你说,内阁里除了我大舅兄,都是陛下的心腹。”

傅长史微微一笑,“臣也只是给殿下提个醒罢了。”

“绝不可能,你想多啦。”秦凤仪粉儿自信道。

傅长史便不再言。

然后,第二日秦凤仪与他媳妇说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蛮时,内阁以郑相为首的七人,齐刷刷的来了王府。秦凤仪听闻侍女回禀,见内阁来得如此齐整,秦凤仪与媳妇道,“定是来商量陛下之事的,我出去瞧瞧。”

李镜笑道,“去吧。”

秦凤仪在书房见的内阁七人,这七人进了书房,二话不说,齐刷刷行了大礼,把秦凤仪吓一跳。因为纵是上朝,大家也只消一拜便罢了,跪礼很少见。秦凤仪连忙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们放心,我定会想法子把陛下救回来的。”

几人此次过来,意却不在景安帝之事上,几人齐声道,“今社稷不稳,请殿下为天下计,登基为帝!”

这句话对秦凤仪的冲击,简直到了灵魂的层次。

秦凤仪失眠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还跟媳妇嘟囔呢,“这怎么可能啊,郑相他们,可都是陛下的心腹啊。”

李镜昨天就听丈夫念叨了大半宿,一早上还是这话,简直给他唠叨的耳鸣,简直烦死个人。李镜道,“行啦!眼下难道真叫我朝皇帝在他国做客!郑相他们,先是国朝忠臣!”说完,李镜缓了一缓,多了几分温柔,道,“再者,就是陛下没在北蛮,哪怕陛下平安还朝,他也必会大权旁落,储君之位,非你莫属。郑相他们,没有一个是笨的,除了为天下苍生考虑,也会向未来的帝王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何况,现下的形势,先请新帝登基是最好的选择。”

秦凤仪毕竟做藩王多年,并不真就傻了,其实,在昨日傅长史提及登基一事时,秦凤仪便明白了这其间的道理。只是……秦凤仪仍忍不住道,“最好的选择,不是先想办法救出陛下吗?”

“先不说陛下是不是真的在北蛮人手里,倘是太平年间,慢慢等着陛下的下落不迟,可眼下,正值战事,国朝不能再这样震荡下去。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国一日无主,百官先不能心安。早在陛下行踪未明时,就注定了必有这一日!”李镜望入丈夫的眼眸,“你要实在担心陛下,就想一想母亲当年受的那些苦吧!”

秦凤仪险没叫媳妇噎死……

真是,知夫莫若妻,他只要一想到他亲娘,就觉着,景安帝就是真在北蛮人手里,也是活该!报应!

秦凤仪揉揉胸口,算是给他媳妇说服了。他一下子叫内阁这些人闹的,灵魂受到严重冲击,一时间不晓得要如何是好了。秦凤仪问媳妇,“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登基啊,真要做皇帝啊。”别看秦凤仪跟景安帝不对付,而且,秦凤仪这些年在南夷,不是没干过那些坑蒙拐骗没节操的事,但,面对这至尊之位,秦凤仪的野心反而不大,并没有什么迫切之意。

李镜镇定无比,给丈夫捋清思路,“什么都不用干。内阁再过来,你也只管推辞。便是登基,也要做足了三辞三让的气派。你要想的是,登基之后,北疆局势的发展。还有,陛下的事,要怎样一个了局!”

李镜上前给他整一整衣襟,再用熟鸡蛋滚一滚黑眼圈,将人打扮的端端秀秀的,方道,“淡定些,不要乱了方寸,一个皇位而已。”不早是我们囊中之物了吗?

一般来说,每个帝王在位时都会有每个帝王的名言,譬如,始皇帝的,“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譬如,汉高祖的,“大风起兮云飞扬……”;譬如,汉武的,“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再譬如,东穆□□皇帝的,“为帝当为凤武帝”;再再譬如凤武皇帝,那啥,这位皇帝名言太多,不再赘述。

很久以后,秦凤仪也有了自己的名言,秦凤仪的名言是:没有媳妇,就没有我啊。

这要是不知道的,得以为这不是在歌颂媳妇,而是在歌颂老娘。

好吧,暂不提以后。眼下,当下,秦凤仪算是见识到了内阁强悍的战斗力。因为,就如他媳妇所说,他什么都不用干,内阁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接连说服了病榻上的裴太后、在京的诸宗室、皇子……其间,内阁不忘联名上了一本:诉元嫡皇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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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表朝廷,给景安帝的元配柳皇后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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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马上要回家过年,这几天要准备年货,所以,暂且一天一更吧~汉武的那句“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这句其实不算汉武帝说的,出自陈汤对汉武帝的上书。不得不说,这句实在是太有气势了!

小剧场:

秦凤仪:得,得先救陛下啊~

内阁:请殿下先登基为帝!

秦凤仪:这不大好吧?觉着这样不大好~

李镜:没觉着有什么不好。

李镜挑眉:不好吗?觉着不好就想一下母亲当年吧。

秦凤仪被说服:突然感觉也没什么不好了。

嗯,可能大家觉着,秦凤仪有些心软吧。在这个时候,想的还不是景安帝叫北蛮弄死才好,才算是为柳王妃报了仇。怎么说呢,这就是秦凤仪的性格,他自始至终也不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性格。像秦凤仪说的,他不能杀光平家,为了北疆战事,还要对平家隐忍,他是不是与景安帝越来越像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作者认为古代很惨的一个事件就是朱棣对方孝孺的诛十族了,秦凤仪并不是朱棣那样的君主。如平家,平家兴盛时,许多子孙自然受益于家族的兴盛,败落时,自然也要承担家族的败落,但,秦凤仪会想的是,都该死吗?

我不知这样写会不会显得圣母,但,应该是作者自己的观念影响到了主角的观念吧。这一点可能会导致文章有点不够爽了,多多包涵吧。

番外之覆巢之八  皇袍加身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 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姓赵的皇帝,不然, 此时此刻, 秦凤仪便有了一位知音。

他简直惊呆了。

不论内阁还是百官, 在秦凤仪眼里, 其实一直都有些效率低下的问题,只要做事, 必然要先吵上一架或者几架云云。如今不同了, 统一意见的内阁效率高到吓人,就如他媳妇所说, 秦凤仪什么事都不必做,内阁就把百官、太后、皇子、宗室都搞定了。

当然,内阁如此高效的前提,与秦凤仪如今的威望也有着莫大相关。

在景安帝生死未明的当下,拥重兵、占大义、在京城主持政务的秦凤仪, 事实上也只较天下至尊之位差一个名分了。

所以, 没人会不识趣的反对,便是裴太后也只是含泪说了一句,“哀家要皇帝平平安安的回来。”

以郑相为首的内阁齐声道, “太后放心, 陛下定能平安归来。”

然后,裴太后道, “空口白牙,哀家不信。”

于是, 郑相发一毒誓,毒誓内容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如果景安帝不能平安,郑相全家死光光之类的。

总之,毒的很。

内阁周全到,连秦凤仪三辞三让的事都虑的周详,并且,其间给柳王妃进行了浩大的追封。真的,不必秦凤仪说一个字,百官联名请求追封陛下元后,柳皇后。给柳皇后的谥亦是美谥——孝烈皇后。

随着朝中百官请求镇南王登基,外面各督抚大员、外任将领、藩王、宗室,连带北疆一干将士,反正,只要是够格上本的,都上本,请求镇南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

这一切,也不过半月之内,悉数搞定。

连内务司都谄媚的献上龙袍,秦凤仪还奇怪道,“这样的满绣龙袍,还镶金缀玉的,半月就好了?”

李镜笑,“这就不懂行了,约摸是陛下没上过身的新龙袍改的,要是从头绣,最少也得小半年才得这一件。”

秦凤仪听这话倒没介意这龙袍是景安帝衣裳改小的,一想到景安帝可能遭了大难,秦凤仪对景安帝的讨厌也没以前那样深了。李镜服侍着秦凤仪穿上,把秦凤仪压的,秦凤仪道,“亏得我近年来没少煅练,这衣裳得二十几斤,比一套铠甲不轻了。”

“万里江山在肩,自然有份量。”李镜望着丈夫,眼神是流露出满满的欣慰。

秦凤仪展开双臂抱住妻子,夫妻二人相拥片刻,李镜给他细细查了这龙袍的尺寸,又请了秦老爷秦太太过来一起看,秦太太更是欣慰的眼睛里冒出小泪花,秦老爷不停的点头,“阿凤生得好,穿啥都好看。好看!好看!”秦老爷比秦太太更是激动,一想到秦凤仪马上就是皇帝了,秦老爷就有说不出的高兴,总算不负娘娘所托,阿凤这样的出众!

秦太太道,“以后不能叫阿凤,得叫陛下了。”

秦凤仪连忙道,“可别,娘,怪别扭的。”

李镜掐了掐丈夫的腰,道,“腰这里有些宽了。”

秦太太心疼地,“这来了京城,要忙的事更多,阿凤清减了。中午加一盅八珍汤,好生补一补。”

李镜召来内务司总管,让给龙袍改一改腰围,内务司总管连忙应承了,并保证明天就能改好。

秦凤仪登基的速度极快,礼部内务司共同联手,钦天监一算就算出个上上大吉的日子,就在本月,五日之后,最适宜登基不过。还有要准备的便是皇帝的御书房、太宁宫偏殿、与皇后的居所凤仪宫了,前两者都好说,秦凤仪没令人动里头的摆设,依旧如景安帝在时一般。平氏却是死的不大光彩,裴太后身子不大好,依旧是撑着命内务府调派出人手来重新布置凤仪宫。重新大修是来不及了,但,平氏先时所用悉数点清,封出内库。另外要如何布置,裴太后令大公主去问了李镜的意思,李镜也没客气,原本她与平氏就不是一个品味,自然有自己的喜好。

李镜令心腹侍女去瞧着布置凤仪宫,大公主另有事与李镜商量,大公主道,“这凤仪宫的名儿可如何是好?”按理,帝王名讳自当避讳。秦凤仪这名儿,正合了正宫名。

李镜想到这事,也不由笑了,道,“相公的名字,两字皆是常用字,就是民间也常说龙凤呈祥、龙飞凤舞什么的,不过,凤仪宫这名字也的确不大好再用,不然,以后宫人怎么提呢。就改为中宫吧。”

大公主笑道,“你这更简单,其实,听说这些年也鲜有人提凤仪宫的宫名的,一般不是说皇后娘娘宫里,便是中宫了。”

李镜点头,大公主道,“陛下此番登基,后宫诸太妃、太嫔们也要移宫了。还有,几位皇子连带着诸多皇孙都住宫里呢,你心里头可得有个数才好。”

“皆按旧例吧。”李镜道,“先前父皇舍不得诸皇子,一直留他们在宫里承欢膝下,如今,也都大了,我看,几位年长的皇都也快娶媳妇的年岁了。相公与我说是可择址建王府。太妃太嫔们,年满五十五的,可由各自的皇子接出宫奉养,得享天伦。”

大公主笑,“皇子公主、太妃太嫔们听到这信儿,不知要如何高兴呢。”

俩人说些秦凤仪登基之事,大公主最后方私下问了,“太后娘娘如今病着,心里只是不放心大皇子家的几个?”

李镜心说,当初也没看出裴太后对平氏姑侄如何满意,对大皇子家的几位皇孙倒真是上心。不过,将心比心,李镜亦是有儿子的人,以后自然也有孙子孙女的。李镜心下一叹,道,“如今他们年纪尚小,便依规矩,还是在宫里住着吧。一则有太后娘娘的顾看,二则到底年纪小,这世间人,哪个不势利呢。其实,大皇子之事,与孩子们不相干。可大皇子的罪名,到底也影响了孩子们。待到成年,再赐爵出宫不迟,以后领个差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未尝不是福气。”

“是啊。”大公主想到大皇子那一家子,既是堵心,又不禁有几多感慨。

李镜心知大公主说此事必然是裴太后的缘故,晚上与丈夫提了一句,秦凤仪道,“老老实实的,日子不会差。别个,端看他们自身造化吧。”又与妻子道,“待咱们搬到宫里,多留心永哥儿。哎,那孩子没什么不好,以往见他,也觉着是个心思周正的。只是,他那个胎记,怕是会被有心人利用。”

李镜道,“放心吧,这事有我呢。”

秦凤仪点点头,抱着媳妇蹭了蹭。小五郎大叫,“爹,你挤着我啦!”

“唉哟,没看到五郎啊,你怎么也在床上啊。”连忙将快挤扁的小儿子从媳妇的被窝里拎出来复元。

小五郎嘟着个嘴,给他爹挤的不轻,“我一直在啊,爹你没看到我!”

“都说了睡觉不要把头也钻被子里去,你本来就小,头也盖被子里去,哪里看得到啊。”秦凤仪眯着眼睛仔细看一看五儿子的小脸儿,担忧道,“这可怎么办,鼻梁好像压扁了?”

“真的?”小五郎吓一跳,立刻就要光屁股跳下床找镜子看自己鼻子有没有被压扁,秦凤仪连忙把五儿子捞回被窝暖着,哄他道,“没扁没扁,爹逗你玩儿呢。”

小五郎是个执拗性子,宁信自己眼,不信他爹嘴,最终还是闹腾着要来个小靶镜看了一回自己的小脸儿,发现鼻子没扁,此方安心继续睡觉。不过,第二天以“听到他爹的秘密”为名,敲诈了他爹二十两银子。若是他爹不给,小五郎便歪着个脸斜着个眼,一幅欠扁模样威胁他爹,“那我见着阿永堂兄,就不晓得会不会秃鲁嘴啦~”

有这样的熊儿子,秦凤仪对于做皇帝的事才算提起了一丝精神。秦凤仪对媳妇道,“看着咱小五这倒霉孩子,也得打起精神来呀。”

“谁倒霉孩子啦~”李镜不爱听这话,她觉着自家小五郎特可爱,特招人疼~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

礼部内务司钦天监准备着登基事宜,秦凤仪已经开始巡视了在京的诸营人手,同时,令工部再一次的调征粮草,同时,下严令,完全自蜀地、陕甘,全方位的切断与北疆的贸易:但有私自与北疆贸易者,一经查实,阖族抄家!

秦凤仪一系列的动作令内阁担忧,郑相还在秦凤仪面前敲边鼓的打听过,秦凤仪摆摆手,“行了,有话直说,怎么倒鬼鬼祟祟的?”

郑相便直说了,“老臣看殿下巡视兵马,可是要有出征之意?”尽管秦凤仪登基在即,尽管秦凤仪登基之事由内阁主导,多少人现下都对秦凤仪改了称呼,唯郑相,秦凤仪一日不曾登基,他仍称秦凤仪为“殿下”,而非“陛下”。

“对。”秦凤仪并不否认,这事原也是要与郑相商量的,秦凤仪道,“待登基之后,我便亲率大军去北疆,平叛北蛮,迎回陛下。”

郑相并未急着反对,只是,神色间难免有浓浓的担忧。郑相道,“今北蛮人说陛下身陷北蛮,到底如何,还需确认。不提先帝当年惨痛之事,陛下万金之躯,皆因南巡,方身陷险境。殿下初初登基,朝局未稳,此时率军亲征,老臣委实不大放心。”

郑相神色恳切,言语间亦是真挚关怀,秦凤仪道,“郑相的意思,我都明白。郑相的担忧,我也理解。郑相放心,在西南时,我亦曾亲率大军出战,对战事有些经验。此次去北疆,一为确定陛下安危,二则便是北疆局势,自去岁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这场战事,不好再拖了。平郡王是沙场宿将,有他在,北疆还是能稳得住的。可平家眼下的情形,郑相心里也是清楚的。平家忧惧大皇子与平皇后之事,还有平琳之罪,便是平郡王,也谨慎的过了头。”

秦凤仪沉声道,“这场战事,早该结束的。”

话至此时,郑相也没有再劝之语,只是,郑相再一次行了大礼,沉声道,“请陛下出征前,册世子为东宫!”

秦凤仪当真是瞠目结舌了,张张嘴,问,“你,你这老头儿,不会是做好我回不来的准备了吧?”

郑相叹道,“殿下如此想我,可见老臣拥立殿下之事,影响了殿下对老臣的观感啊。”

“殿下,陛下对我有莫大恩情,老臣纵是百死也难报一二。但,老臣是朝廷的首辅,老臣与殿下,也相识多年,老臣想与殿下说几句心里话。”郑相苍老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悲哀,道,“帝王开创江山,但,任何时候,若帝王遇险,从未有以江山交换帝王的先例。这是事实。老臣不想说什么花言巧语为自己分辨,老臣对陛下之愧,怕是以后九泉之下也还不清了。朝中有老臣这样铁石心肠的首辅,还请殿下北征时必要珍重己身,平安归来!”

郑相说着,一个头深深的叩了下去,额头触地,砸出沉闷声响。

秦凤仪连忙起身扶起郑相,道,“看你,明明是你对我铁石心肠,你这么一磕,便显得我没理啦。”

秦凤仪还要再说点儿啥,结果,见青紫着额头的老首辅已是泪流满面,秦凤仪吓一跳,连忙劝道,“诶,你,你可别这样啊。这也不值当啊,咱们就随口说说……唉呀,我都还没北征哪,郑相你哭啥啊?”手忙脚乱的给老首辅擦眼泪。

郑相狠狠的抽了一鼻子,哽咽中包含着莫大辛酸,郑相泫然若泣,“给你们老景家做首辅,实在太不容易了。”

一个想做千古名臣的首辅,结果,任上丢了皇帝,这叫后世史学大家怎么写他啊!

如今,秦凤仪还没登基呢就想着北征了,如果秦凤仪再出事……一想到自己生前身后名,郑相就恨不能大哭一场。

他这首辅做的,实在太憋屈啦~以前,方阁老刚刚告老,郑相刚刚升为内阁首辅,郑相的理想是在自己告老后可以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我做首辅这些年》,现在,郑相悲哀的发现,他就是写书也只能写《总是丢皇帝怎么破》这种丢人现眼的书了。

一念及此,郑相便忍不住泪盈于睫,为理想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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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

小剧场1:好毒的誓

裴太后哽咽:镇南王登基也可,哀家要皇帝平平安安回来。

郑相:陛下定能平安。

裴太后:空口白牙,哀家不信。

郑相:若违此誓,全家死光。

裴太后:……

(话外音,秦凤仪:郑相你上辈子是五毒教教主啊,好毒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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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2:郑相一哭

秦凤仪:郑相,表哭了,我一准儿平安的。

郑相响亮的抽了一鼻子:你以为我在哭你吗?我在哭我千古身后名!

秦凤仪:……那你继续哭吧。

小剧场3:秦凤仪的感想

问:阿凤阿凤,马上要做皇帝了,对此,有何感想?

秦凤仪搔搔下巴:感想就是,大臣们效忠的并不是我这样美貌绝伦的君主,而是这身龙袍,这把龙椅啊~

话外音:听阿凤说的,怪心酸滴~

景安帝笑眯眯地:事实就是这样滴残酷啊~凤仪,你目之所见,你耳之所闻,都是正确的吗?

番外之覆巢之九  秦凤仪登基那一日, 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当真是极好的兆头。然后, 登基后的第二日, 秦凤仪就册了他媳妇为皇后, 第三天便是册东宫了, 反正大阳早就是世子,大阳又是他爹的嫡长子, 这东宫的位置, 顺理成章的没有人提出半点异议。

甚至,许多人去东宫给大阳太子行礼时, 心下都不禁想,倘当初太上皇能提早定下储君之位,怕没有这些年的二龙相争了。

是的,秦凤仪做了皇帝,媳妇做了皇后, 儿子也册了太子, 那么,不知道是不是在北蛮人手里的景安帝,便理所当然的升格为了太上皇。那啥, 慈恩宫也升格为了太皇太后。

不过, 大阳虽册了东宫,东宫却是积年未用, 难免破败,定是要修缮后才能用的。不论内务司还是工部, 对于修缮东宫一事,特别的积极,尤其内务司,更是一早就上了修缮东宫的折子。只是,眼下却是不急的,大阳年纪尚小,秦凤仪李镜都没有令儿子这么早就自己独居东宫的意思,大阳又是自小在爹娘身边长大的,他也愿意待年纪再大些,再搬到东宫去。何况,秦凤仪把儿子册了太子后,将景安帝奉为太上皇,便张罗着北征之事了。

秦凤仪亲自率兵北征,将士们颇为积极,尤其是随秦凤仪来京城的西南将士,他们跟着亲王殿下,不,跟着陛下打仗,陛下从不令将士们吃亏的。就是这回北上来京,虽没啥战利品,当然,仗也没打起来,但,殿下升级成了陛下,他们以后的好处岂不更多啦。

而且,西南这些将士们其实很有心眼儿,他们在京也有大半年的光阴了,瞧出来了,京里人心眼儿多,有学问的也多,他们生怕这些个比他们更有心眼儿更有学问的把自己比下去,故而,对秦凤仪越发忠心。秦凤仪一说北征,西南诸将纷纷请命。京城禁卫军将领更是灵光的很,半点不落于西南将领之后,他们不似内阁文官如何担心新陛下北征是不是会有风险啥的,做将领的,最好的升迁途径便是战事升迁了。何况,新陛下善战,天下皆知。

故而,一时间,朝中武将皆是精神振奋,响应号召,恨不能立刻就跟着新陛下去北疆,踏平北蛮,迎回太上皇。虽则秦凤仪一直没承认景安帝就在北蛮手里,不过,许多朝臣觉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秦凤仪要北征,光有武将也不成,亦要有文官配置,郑相把自己的长子塞进了随行团队,并且千万交待长子服侍好陛下,更是放下狠话,倘陛下有个好歹,你也不要回来了。

郑家大郎很愁苦的表示,他倒是一片忠心,只是,他与陛下当真不是很熟好不好。看长子这模样,郑老尚书就是一肚子火,想自己一辈子千伶百俐,也不晓得如何生了这么个实诚的长子。不是很熟怕啥,为啥塞你进北征团队,就是让你去熟一熟的好不好!

郑相都把长子塞北征团队了,可想而知对这次北征会如何尽心了。

便是卢尚书近来对秦凤仪很有些意见的,见秦凤仪一门心思要北征,卢尚书精心挑选的礼部口才好又精细能干、而且年轻的官员,推荐给了秦凤仪。因为,在卢尚书看来,如果确定了太上皇就在那些北蛮畜牲的手里,必然要进行两国谈判,好迎回太上皇的。

还有,秦凤仪登基后的第一次北征,必要有帝王的排场才是,卢尚书细禀了准备的帝王仪仗。秦凤仪直接道,“那些笨重的御驾便免了,备一辆结实实用的车子随行便是,我在路上骑马,寻常用不到车的。哎,我这一走,朝中事就都托赖你们了。”

几人起身应是,郑相道,“陛下放心,太子年长,且,老臣看太子聪颖,极是出众。”

秦凤仪摆摆手,笑道,“大阳才几岁,还是个孩子哪,你们也别总夸他,小孩子夸的多了就容易浮。你们议事时,让大阳跟着听一听便罢了,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给他讲一讲。他年纪小,国家大事给他拿主意,他怕是也拿不了什么主意,还是得靠你们。”

秦凤仪这话说的平实,内阁几个虽则连连谦逊,心里却很觉欣慰。别个不说,秦凤仪虽则性子叫人操心,但对于朝臣一向尊重,即便与他们有些个别扭,也是对事不对人。今,陛下北征,对他们更是种种信赖,很是令内阁诸人心下温暖,觉着身为国朝重臣,总算为朝廷、为江山、为百姓选了这样一位仁慈睿智的君主,也不枉这一世为臣了。

结果,内阁正欣慰着呢,秦凤仪端起茶盏呷口茶,便又说了,“寻常大事有你们,我再放心不过。倘是有你们不能决断的,只管跟皇后拿主意便是。”

内阁几人心下就有些个……反正,有些个……不好言明的滋味儿。当然,他们也不能说不叫皇后管事儿,只是,卢尚书难免说一句,“朝中有太子,何需皇后娘娘操劳。后宫还有太皇太后需要侍奉,若再有朝中之事聒噪皇后娘娘,这也太娘娘了。”

“是啊是啊。”内阁几个纷纷附和,“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边儿可不能离了人,还有后宫诸事,皆要皇后娘娘操心。”

“行啦,看你们一个个小心眼儿的。”秦凤仪原就与裴太后不对付,心说,那老虔婆有什么要紧的,且活着哪。秦凤仪转而一幅得意样儿,与内阁诸人道,“我就知道,一说让你们有大事问皇后,你们定是不乐意。我与你们说吧,要是换了第二个女子,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我媳妇岂是寻常妇人可比,以前在西南,我出征或是出巡,都是媳妇管事。诶,你们可能得说,西南不过一隅之地,今整个皇廷大事,怕皇后干不了是不是?这就是你们多虑了,皇后还没干呢,就说皇后干不了?行啦,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内阁相辅,人都说,宰相肚子能撑船,如何就容不下女子理事呢?皇后才干,更胜于我,太子外有你们辅佐,内有皇后教导,我才放心去北征。再说,太皇太后身边有大长公主、长公主、太妃太嫔一大群,哪里就缺人侍疾使唤了。那些宫务也没什么可忙的,我也没别个妃嫔。皇后有此才干,不用岂不浪费。你们跟皇后打打交道就晓得朕这个媳妇娶的有多好。”巴啦巴啦夸了一通媳妇。

内阁几人听着,除了李钊,个个都在想,惧内惧到皇帝陛下这份儿上的,还真是稀罕!

反正,不管秦凤仪如何夸赞自己媳妇,内阁几位老相辅是认了皇帝陛下就是个怕媳妇的货!

秦凤仪不管他们做何想,反正,他把这事定下来了。

秦凤仪回宫就跟妻子说了,李镜问丈夫,“内阁同意了?”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秦凤仪道,“瞧着不大乐意,可这江山是咱家的,也不能事事都听他们的,这事自然是我说了算。这回不带大舅兄了,他在朝中,你也有个帮手。”

李镜笑道,“还是依你北征为要,你每次都带着大哥的,军需上的事,他也比你清楚。要我说,你这次更要带着大哥。我在宫里,又不用跟内阁的相臣吵架,他们都是朝中重臣,个个都是我的帮手,何需将人摆到对立面去?再者,有爹娘在京里帮我,如程尚书、骆掌院,这些都是与咱们早有渊源的。京里还有方阁老,文臣这里你只管放心便是,我心下有数呢。只要你北征顺遂,我这里能有什么不顺的?你就带上大哥吧。”

秦凤仪握住妻子的手,“好吧。”

待孩子们中午放学回宫吃饭,秦凤仪难免又叮嘱了大阳几句,让大阳看好家。大阳自信满满,“爹你尽管放心,我可是看家小能手。”他爹以前打仗,也都是他看家的啊。大阳还大包大揽道,“弟弟妹妹们也只管交给我,我也把他们看得好好的。”

“好儿子!”秦凤仪摸摸儿子的头,夸了儿子好几句。

大阳认真道,“爹,要是皇祖父在北蛮,你可得把皇祖父接回来啊。”

“放心。”秦凤仪面不改色,带着妻子儿女的坐下用膳,“你皇祖父不一定在不在呢,他可不是能被人擒俘的性情。”

大美搅搅碗里的桂圆粥,道,“我也这么想,皇祖父那么要面子的人,而且,又不软弱,怎么可能被敌国擒获?”

大阳手里捏着个小包子,道,“话虽这样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事关皇祖父,半点险都不能冒。”

“说不得北蛮就是抓着咱们这种想法,才编出这事儿来威胁咱们,扰乱军心。”大美道。

“所以说北蛮可恨。”大阳一想到与北蛮的国仇家恨,便不由气鼓鼓的,手下用力,包子也捏扁了,“爹,什么时候你打仗能带上我啊!我武功骑术都很好了,把家让大美和娘看着不行吗?”

秦凤仪笑,“等你再大些吧。”

“得大到什么时候啊?”

“起码得十五岁以后。”

大阳虽是不大乐意,也知道这事儿可商量的余地小,只得闷闷应了。

秦凤仪把里里外外的事都安排好,临出征前,李镜问丈夫,“要不要去辞一辞太皇太后?”

秦凤仪沉默片刻,终是道,“罢了。太皇太后身子不大好,我便不去扰他了。”

李镜想劝些什么,终是没劝。只是细细的为丈夫理好衣甲,孩子们也都早早的到了,见父亲一身玄袍软甲,英姿飒飒,便是大美都不禁道,“这衣裳,也就配我爹穿。”

秦凤仪一乐,赞道,“还是我闺女有眼光啊。”

双胞胎齐声道,“大姐是马屁精!大姐是马屁精!”

大美看着双胞胎就发愁,道 ,“人都说,七八岁狗都嫌,你俩还没七八岁呢,就这么讨人嫌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啊。”

双胞胎见大美说他们狗都嫌,那叫一个不乐意,嚷嚷着又跟爹娘告了大姐一状。大美心说,等爹走了,我非好生收拾这俩皮痒货不可。

小五郎瞅瞅大姐,再瞅瞅三哥四哥,识趣过去拉着父亲的袍角,奶声奶气的说甜言蜜语去了。

家里这般热闹温馨,秦凤仪好悬没说,不北征了,咱们一家子过日子多好啊。不过,现下做了皇帝,再不能任心任性,不然,别人得怎么想他啊。还有景安帝的事,总得过去确认一下。

远在北疆的平郡王祖孙也收到了陛下亲征的文书,平郡王长声一叹,交待给孙子,“准备接驾事宜吧。”

平岚却是有些不解,道,“陛下为何在此时亲征,便是为了太上皇的安危,派出使团正式去北蛮不是更稳妥吗?”平岚话说的委婉,用了“稳妥”二字,其实,平岚想的是,秦凤仪既已登基,事关亲爹安危性命,派出使团,不论最终是个什么结果,总有使团背锅。可秦凤仪亲至,这其间的分寸,就很难把握了,而且,倘太上皇当真在北蛮,若有个好歹,秦凤仪难免背上些不好的名声。

“陛下亲自过来,自然是无需使团了。”平郡王道,“另外,加紧训练,战事不远矣。”

平岚倒抽一口冷气,他已明白祖父话中之义,莫不是,秦凤仪根本没想着与北蛮商谈?一想到这种可能,饶是平岚也是震惊不已,秦凤仪虽一向与景安帝不睦,但,这些年,景安帝可没有半点亏待南夷之处。

再者,这可是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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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小剧场:

小五郎:明明睡前还是跟爹娘在一张床上,怎么早上起床自己在偏殿哩?

番外之覆巢之十  其实, 平岚委实多虑了,秦凤仪便是登基, 也不能突然变成怪兽。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去了北疆, 北疆的气侯比京城还要稍微冷上一些, 京城的五万禁卫军倒没什么, 毕竟,京城四季分明, 冬天也暖和不到哪儿去。秦凤仪令冯将军注意五万西南军的身体状况, 虽有去岁在京城过冬的经历,西南军多是西南当地人, 更习惯的是西南温润温暖的气侯。

冯将军道,“陛下放心,每天晚上的汤水里,我都命放些御寒的药材。再者,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去岁在京里过了年, 也没什么事。”

秦凤仪点点头,又问了严大将军禁卫军的情况,严大将军带兵经验丰富, 更胜冯将军, 许多时候,还会提醒冯将军一二。便是冯将军都觉着, 这是位极有风范的前辈,不愧是严郡主与小严将军的父亲。

其实, 这是冯将军善因得善果了,冯将军说是西南第一将不为过,他为人心胸宽阔,对麾下将士都很照顾。小严将军自然与父亲提及过冯将军,故而,与冯将军共事时,严大将军也颇是愿意与冯将军来往,观其人品行事,踏实可靠,更是看好这位军中新贵。

秦凤仪行军颇快,就像他与内阁诸人说的,他是骑马的。陛下都骑马了,文官自然也没有车坐,幸而此次随行文官皆是年轻人,年纪最长的便是郑相家长子郑少卿了。好在,郑少卿身子骨不差,亦会骑马,除了近来骑马骑的有些罗圈腿,行军也能跟得上。如此,二十日后,秦凤仪便率大军到了北疆。平郡王率北疆诸将出城二十里迎接御驾,完全没有想像中盛大的帝王执仗,而是法度森严的十万京城禁卫军与西南军。

秦凤仪坐在马上,平郡王率众将拜见,秦凤仪轻身下马,那姿势,有说不出的俐落漂亮,一看便知熟谙马术。秦凤仪亲手扶起平郡王,道,“众将平身。”

秦凤仪笑道,“京城此时已是仲春了,不想北疆犹有积雪未融。这么大冷的天,委实辛苦你们了。”

平郡王连忙道,“陛下万金之躯,亲临战事,尚不说辛苦。都是臣等无能,令陛下忧心战事至此。”

“咱们边走边说。”令大家上马,一道同行。

一路上,秦凤仪问了平郡王北疆战事,平郡王沙场征战了大半辈子,其战事见识,便是严大将军亦多有不如,更不必说冯将军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冯将军打仗就不及平郡王了,只是,北疆局势,寻常人当真是难以企及。

秦凤仪认真听着,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平郡王道,“我军现下兵强马壮,北蛮内部据闻老王不大康健,眼下,要夺回阳关不难。”余下的话,平郡王却是不好说了。夺回阳关不难,难的是太上皇的安危。平郡王与景安帝,即有君臣之义,又有翁婿之情。说来,景安帝对平家当真不薄,平郡王这天下第一异姓王便是景安帝封的,及至平皇后母子,景安帝也尽心看待了。倘不是有秦凤仪这么个横空出世的家伙异军突起,后头的事当真不好说。

不过,现下不用想景安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平郡王比任何人都清楚。

待回到中军帐,诸将领正式参拜,秦凤仪已对北疆将领有所了解,不过,名不对脸,还是由平郡王介绍着,秦凤仪一一见过,对于一些将领的事迹,他还能说上几句,很令这些将领激动,没想到皇帝陛下都知道咱们哪。

秦凤仪道,“朕此次前来玉门关,就是要看着你们夺回阳关,将北蛮人,驱逐至草原深处,再不敢轻犯我朝疆域!”

鼓舞了将领们一回,秦凤仪便令他们各归各位了,因为秦凤仪说了,明天要巡视北疆军。各将领行礼后,连忙去自己营中准备皇帝陛下巡视之事。

打发了诸将,秦凤仪令严大将军、冯将军自去安置兵马,独留下平郡王平岚说话,平家还有两个儿子亦在北疆为将,秦凤仪却是未留他们。将诸人谴散,秦凤仪方问及景安帝行踪一事,平郡王道,“北蛮使臣送过太上皇所书信件后,臣要求派出使臣亲去北蛮,给太上皇请安。北蛮使臣屡次拒绝,言臣只是北疆主将,非陛下所派使臣。如今这些北蛮野人,委实令人恼!”

秦凤仪问,“那北蛮使臣还在营中吗?”

“在的。”

秦凤仪并未多说北蛮使臣之事,转而问及北疆军人数战力。平郡王道,“现有八万五千余人,除去后勤伤残诸人,健卒七万,皆可征战。”

秦凤仪点点头,“明日我们巡视三军后,商量一下出战事宜。”

平郡王领命。

之后,秦凤仪便打发祖孙二人下去休息了。

秦凤仪这一路过来,虽不是风餐露宿,也难免辛苦,在内侍的服侍下,除去甲衣,换了常服,在榻上歇了。

第二日巡视三军时,秦凤仪见北疆军衣甲虽有些新旧不同,但都齐整,兵器亦皆齐全,而且,因北疆颇多战事,这些北疆军颇是彪悍,不让西南军,更是远胜禁卫军。禁卫军跟他们一比,真是少爷兵了。

秦凤仪很满意北疆军的状态,笑赞道,“不愧我大景朝第一强兵。”

平郡王谦道,“殿下过誉了。西南军善战之名,天下皆知。禁卫军更是拱卫京机,无人能及。”

秦凤仪笑,“此二者,皆无北疆兵百战之势。”

看过三军仪容,之后,秦凤仪又令以百人为队,彼此较量。说来,禁卫军装备,那是天下第一的好,当然,现下比不上西南军。主要是,秦凤仪在西南时私造兵器,他还有个兵器制作的天才柳舅舅,如今柳舅舅新的铸造方子,西南的军刀天下一流。但,禁卫军的装备也绝对不差,起码,比常有战事的北疆军要好。不过,三者较量下来,当就如秦凤仪所言,北疆军第一,西南军第二,禁卫军排了个第三。

秦凤仪道,“论兵械,西南军为首,而且,西南军多为三十五岁以下健卒。论衣甲,禁卫军第一,禁卫军多在京城,禁卫军的衣甲便是朝廷的颜面。你二者不及北疆军,并非领兵之才就不如北疆将领们了,也不是兵士不如北疆军,毕因京师少战事。西南近几年战事也少了,不如北疆,时有战事磨练,故而,论骁勇,北疆为首。”

秦凤仪赏赐了北疆诸将,连带着今日出战的士卒,皆有赏赐。

一时,三军齐呼万岁,声震九霄。

秦凤仪对北疆军的欣赏很是安抚了北疆将领的心,能做到将领一职的,基本上傻子不多。大皇子自尽,以庶人礼葬。整个北疆军集团都担心受大皇子之事影响,今秦凤仪亲至,厚待北疆军,诸将领安心不少。

便是平家于北疆一脉,都安然许多。

秦凤仪也寻了平郡王祖孙私下说了大皇子与平琳一事,秦凤仪道,“大皇子为人,老郡王也是知晓的。他太心急了,陛下,不,太上皇南巡时,不过试探我的话,传到他耳中,他便以为太上皇有传位之意。进而受小人利用,铸成大错。皇后娘娘,难道不知大皇子所为之事?他们行此悖逆之事,哎,他们自尽后是解脱了,叫孩子们怎么办?朕以庶人礼安葬他们,就是为了保住几个孩子。我呀,兴许自幼在民间长大的缘故,总是觉着,大人事是大人事,无关孩子们。他实在是想得多了,如果我真有意帝位,当初我到京城,不会说破太上皇犹在人世之事。”

对于这一点,平郡王祖孙亦是心服口服。秦凤仪行事,最令人敬服的便是有一股子光明正大之气。大皇子为了登基,都能对亲爹出手。可秦凤仪到了京城,先是点破景安帝犹在人世之事,倘不是北蛮横插一杠,秦凤仪今年都不一定登基。反过来讲,如果秦凤仪当真对帝位急不可待,他根本不会说,景安帝尚在人世。

平郡王低声道,“陛下心性光明,天意所钟。”

“哎……”秦凤仪轻声一叹,“朕知道,大皇子与平琳之事,让你们越发谨慎小心。朝中,也有人上书说些挑拨之言。可朕相信,平琳是平琳,老郡王是老郡王。也有人提及朕的母亲,当年离宫之事。朕当年,初闻母亲之事,很是伤痛,连岳父与方阁老都受了朕的迁怒。你们平家更不必说,那时在我眼里,也就阿岚还是个好人。可后来,我慢慢的就想明白了,说到底,是太上皇负了我的母亲,与他人何干?便是老郡王的性情,咱们相识并非一日,我对你,还是了解的。我与太上皇,父子这些年,我虽难以释怀当年母亲之事,可太上皇的眼光,我是信任的。就如同,柳家有我母亲那样的烈性之人,也有恭伯那样提不起来的。也如同,平家有老郡王、阿岚这样的人,也难免有害群之马。我不能说我忘了母亲之事,但,我也记得,当年,是老郡王与太上皇,收复了先帝时失去的陕甘之地。我更不会忘怀,北疆之战,忠勇公战死沙场的壮烈。这江山,流过平家子弟的血。”

秦凤仪说到动情处,自己都不禁红了眼圈,平郡王更是潸然泪下,平岚悄悄的拭去眼角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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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终于零点前更新啦~~~~~大家晚安~~~~注:忠勇公,平岚父谥号~

番外之覆巢之十一  人的魅力是一种很奇怪的特性。

怎么说呢, 便是平郡王以大皇子亲外公的身份来看秦凤仪,都觉着秦凤仪远胜大皇子多矣。不说别个, 就是两人对待帝位时的态度, 便是天差地别。

不同于大皇子于帝位的急不可待, 风范全无, 秦凤仪便是居于帝位,也没有半点骄狂之态。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 仁厚, 睿智,已经显现出了明君身上最显著的特性。

秦凤仪这样交心相待, 平家感激涕零。

其实,秦凤仪依旧不怎么喜欢平家,但,怎么说呢?平家有不好的地方,自然也有出众之处。像对平岚, 虽则二人以往囿于文武之别, 一直来往不多,但,彼此之间是互为欣赏的。就是对平郡王, 这位一辈子征战沙场的老郡王, 当年,平家自然有其政治野心。可说到底, 是景安帝母子心系帝位,与平家联手, 后位不过是两相联手的政治果实之一罢了。如今非要论出个是非对错,已是难了。

况,平郡王有倾向大皇子之意,这是人之常情,景安帝出事,大皇子以长子之位,居京师之利,平郡王自然更希望自己的外孙登上大位。不过,看后来平郡王干脆俐落的跑到北疆来,就晓得这位老郡王的政治嗅觉何其灵敏了。一见大皇子不是那块料,立刻跑路。

人无完人。

将将八十的人了,发须皆白,一头白毛,还在北疆披甲上阵,秦凤仪也不是什么心若铁石之人,只要平家还能用,还可用,还当用,只要他们安分忠诚,秦凤仪便容得下他们。

当日晚宴,君臣同乐,说不出的热闹。

秦凤仪一口气做了十首小酸诗,不同于文人对于秦凤仪词诗在肚子里的挑剔,这些武将多是不大懂什么诗啊韵啊的,只要是皇帝陛下做的,就都叫好!还争着夸皇帝陛下有学问!这可不是瞎夸奉承什么的,天下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当年中过探花的!

除了做诗唱和,还有诸如击鼓舞剑之类,大家点起篝火,炙烤着肥羊,热闹至极。秦凤仪兴致上来,还拔剑与将士同舞,他这剑术是跟岳家学的,每天早上都会练一练,权当健身,故而,这些年下来,剑术也颇是不错。尤其,秦凤仪在西南曾率兵出战,而且,他对于军队一向重视,所以,秦凤仪的剑术,虽非绝顶剑法,但也不是寻常花拳绣腿可比,若是懂行的来看,剑招之间,还颇有些悍勇之气。

秦凤仪做诗时,诸将听懂听不懂的,只能拍手称好。待到秦凤仪与他们执剑而乐时,将士们欢呼的声音震得文官们耳膜生疼。

幸而此次跟来的文官多是年轻人,而且,官衔最高的就是李钊了。李钊是秦凤仪的大舅兄,知道秦凤仪素有些人来疯,劝是劝不住的。李钊只是坐着与同僚饮酒,有礼部官员委婉的表示皇帝陛下心情可真好啊的时候,李钊便道,“在南夷时,陛下便时常君臣同乐。”秦凤仪在南夷时,因南夷土人山民善舞,行宴兴处,还一起舞蹈哪。

这不,阿花族长等人也下场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

武将们玩儿的那叫一个热闹,李钊笑道,“你们只管同乐去。”文官们看尚书大人发话,也就不矜持着了,有些年轻的官员还学着阿花族长等人跳起土人的舞蹈来。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实在不成,只好坐着吃酒啦。文官性情多拘束,如平郡王这把年纪都去跳了两下子,一面拭汗一面与李钊道,“阿钊怎不同乐?”

李钊笑,“我实在跳不来。”

一时,待秦凤仪跳累了,坐下歇着吃酒时还笑话了大舅兄一回,道,“别看李尚书念书是把好手,舞蹈就不成啦,我们在南夷时行乐舞蹈,李尚书先时说不会,我还以为他是装的呢。不想,当真是不会。我亲自教他,都学不会,学了半个时辰后,走路同手同脚了。”

秦凤仪边说边乐,李钊连忙遮脸,诸将大笑。文官们委婉些,不好笑的那样大声,但也都目露笑意。李钊只得道,“我敬陛下一杯。”

“是不是嫌我说你糗事,过来堵我的嘴啦。”秦凤仪眯着一双大桃花眼打趣。

“不敢不敢,臣敬的是陛下无与伦比的舞蹈。”

秦凤仪笑饮一盏,大家心说,怪道李尚书官升的这么顺溜啊,太会说话了,舞蹈就舞蹈呗,还要加个“无与伦比”。哎,这无处不在的马屁,咱们可得学着些。

秦凤仪本就是个热闹人,有文武同乐,他兴致更高。

至于北疆武将们,原本对于皇帝陛下的到来是战战兢兢的,待皇帝陛下亲至,知道皇帝陛下非但看重他们北疆军不说,待他们这些将领亦是极好的。受到了皇帝陛下的重视,感到了皇帝陛下的亲民,这个时候,大家更是争着与陛下同乐,敬陛下酒,拍陛下马屁!

大家正高兴哪,就见一个叽哩呱啦的声音忽而平地响起,原本,君臣同乐正是热闹,但那一嗓子着实太过响亮,叫人想忽视都难。秦凤仪已是微薰,望向声音来源,问,“什么人?”刚那一连串的话他有些听不懂,应该是北蛮话。

平郡王脸色微变,上前回禀,“应是北蛮使臣,臣这就令人打发了他。”

“朕也没请他来宴饮,这样不请自到,想是迫不及待了。”秦凤仪放下手中酒盏,道,“让他上前说话。”

秦凤仪这一生中见过的傻瓜无数,但,傻到北蛮使臣这种程度的,便是在秦凤仪的人生中都不多见。以至于,秦凤仪日.后为子孙讲古时经常提及这个人,一般来说,秦凤仪开头的第一句就是:那个傻X啊……

好吧,其实,在秦凤仪第一次见到这个傻X时,就已经有些晓得这是一个怎样的傻X了。因为,这傻东西高挺着胸膛,脑袋扬的那叫一个高昂,反正,秦凤仪目之所及,先看到了两只长着黑鼻毛的大鼻孔。这位北夷使臣颇是傲倨,站到秦凤仪面前只是微微躬身,而后便是叽哩呱啦一通说。

秦凤仪一句北蛮语都不懂,不过,他装出一幅懂了的模样,微微颌首,然后,呱哩拉哇也是一串叫人听不懂的话。

非但在座诸人听不懂,连北蛮使臣也懵了:汉话不是这样的啊!

北蛮使臣继续说北蛮语,秦凤仪又换了一种语言,终于把北蛮使臣说急了,北蛮使臣一下子就把汉话说出来了,指着秦凤仪问,“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听也听不懂!你就一点不关心你父亲皇帝陛下的生死吗?”

“原来你懂汉语啊,朕还以为你不懂汉话呢。”秦凤仪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使臣粗壮的手指,问冯将军,“冯卿,上一个用手指着朕的人,现下在哪儿呢?”

冯将军起身道,“回陛下,臣把他剁八瓣后,令人扔到西江喂鱼了。”冯将军军刀一挥,那北蛮使臣甭看生得牛高马大,却是个灵活的人,手指机智的往回一缩,却是避开了冯将军的军刀。可冯将军在军多年,武功亦非常人能比,只见那冯将军腕子一折,军刀继而转向,对着那北蛮使者就是啪啪两下,那刀鞘虽未镶金嵌玉,冯将军手劲却大,两下子就把这高壮的使臣抽了个趔趄,登时两颊紫涨,唇角流血,甚至,那使臣忍不住呛了一声,吐出两颗牙来。

北蛮使臣一幅张狂的模样过来,原是想借着大景朝新皇帝担心老皇帝的时候,给新皇帝个下马威。他早打听说,汉人重孝道,新皇帝若是说不担心老皇帝安危,那就是不孝!结果,他这下马威只施展了一半,就叫秦凤仪给了他个下马威,登时恼怒非常,他目眦欲裂,双眸中仿佛要喷出烈火,大嘴一张,就要再说些什么。正当此时,只听铮的一声,冯将军长刀出鞘,秦凤仪眸若寒星,高深莫测,那使臣想说的话就这么突然噎回了肚子里,而是机智的换了一句,“我身为北蛮使臣,皇帝陛下焉何对我如此无礼,令你手下臣子攻击于我!我抗议!”

“抗议驳回。”秦凤仪有些失望,还想再叫冯将军揍这蛮子两下子呢,秦凤仪淡淡道,“亏得你是北蛮使臣,你要是我朝人,早叫我军将士剁八瓣了!”

秦凤仪不欲与这等人多言,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北蛮使臣一幅倍受侮辱的模样,有心想回两句横话,却是被冯将军刚刚两下子抽的不敢放肆。他说不出根由,但他有种直觉,倘他再次无礼,这位皇帝陛下是不吝于再令人教训他的。北蛮使臣只得忍住“被侮辱”道,“我就是想来问问,皇帝陛下不担心您的父亲吗?”一面说,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恶意的嘲笑。

秦凤仪十指交握随适的放在案上,道,“太上皇有闲章三十几枚,丢个一两块的真不稀奇。至于太上皇的字迹,只要有心,能模仿的人也绝不在少数。不要说太上皇不在你们北蛮,就是在,朕也毫不担心。朕此次亲临北疆,带来大军五十万余。朕有雄兵百万,亿兆子民,朕的父皇在你们北蛮做客,朕担心什么?你们敢碰他一根潮毛?回去告诉你们的王,朕明日就会发兵北蛮,若太上皇少了一根头发丝,朕就踏平你们的王庭,杀尽北蛮部落,一,个,不,留!”

“滚!”秦凤仪一声暴喝,牛高马大的北蛮使臣竟为秦凤仪气势所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平郡王立刻命人将北蛮使臣一伙子赶出玉门关。

北蛮使臣没想到,这位新皇帝当真是半点儿不顾老皇帝安危,难不成,新皇帝一登基,老皇帝就掉价掉到没人理啦!还有,这大晚上的,尼玛夜里会结冰的啊!

北蛮使臣还在想着如何度过北疆的寒夜,秦凤仪已是撑案而起,对诸将道,“软弱与哀求,永远不能取得尊严!太上皇究竟在不在北蛮,朕会让北蛮王亲自到朕跟前谢罪说清楚!不必担心太上皇的安危,你们以为按兵不动,北蛮人就会善待太上皇吗?朕告诉你们,如果太上皇真的在北蛮,能保住他平安的唯一方式就是杀到北蛮人丢盔卸甲,血流成河!杀到他们瑟瑟发抖,跪地求饶!”

“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明日整兵,三日后出征北蛮,用我们的强兵利刃,迎回太上皇!”

冯将军带头喊,“太上皇万岁,陛下万岁!”

一时,万岁之声四起!

秦凤仪望向远夜繁星满天的夜空,心下暗道,你不在北蛮最好,如果你在,咱们的旧账,从此便一笔勾消了吧。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我,顾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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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小剧场:北疆的夜

寒风四起,北蛮使臣抱着双臂: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早知这位新皇帝是这个性子,尼玛说什么也不该晚上翻脸啊!实在太没风度了,汉人不是很讲究风度的吗?

番外之覆巢之十二  这一仗, 打的轰轰烈烈。

秦凤仪连亲爹的安危也不考虑,必然要将北蛮拿下的。一月后, 便夺取了阳关。之后, 秦凤仪令将士先行休整, 五日后, 诸将出阳关。

如秦凤仪与那北蛮使臣所言的,打到北蛮王庭之语。虽则大军未至王庭, 但, 三个月后,王师便已在王庭外。

北蛮谴使求和, 秦凤仪此方问及景安帝安危。

此刻,北蛮方见识到大景朝这位新任帝王的铁血气派。

此时,那些对秦凤仪不与北蛮谈判,直接出兵北蛮的文臣方对秦凤仪心服口服。

打到你家门口,看你服不服!

现下, 北蛮非但服, 北蛮简直是愁死了,先时谁出的那馊主意啊,非得造假来要胁大景朝廷, 有鼻子有眼的造谣说景安帝在咱们手里。结果, 现下人家打上门儿来要爹,怎么办?

北蛮使臣说, 你爹不在我们这儿啊。

奈何,秦凤仪不信啊。

阖着, 你们口空白牙的,你们说在就在,你们说不在就不在!天底下有这样道理的!

秦凤仪心说,这些家伙可真够笨的,他不过是碍着万一之可能打听一下景安帝。若景安帝在你们之手,我还有些挂碍,今知他不在你等之手,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于是,战火继续!

至六月末,秦凤仪带着劫掠在手的北蛮两位王子三位部落亲王回朝,完全可以说是大胜而归。

在北疆战事胶着大半年的情势下,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便大破北蛮王庭,可见皇帝陛下当真是战神转世啊。

尤其是劫掠北蛮王庭,颇有收获,今大胜还朝,当真是各种马屁如潮。秦凤仪还一道把平郡王带回了京城,这么一把年纪了,若还叫老郡王在北疆,秦凤仪心里怪不落忍的,便把老头儿带回来了。秦凤仪的话,“辛苦差使叫阿岚干就行了,老郡王随朕回京吧,郡王妃很是记挂你哪。”

待秦凤仪还朝之日,以郑相为首的百官奉太子出城相迎二十里。大阳见着他爹极是欢喜,他非但带着百官,他连弟妹们也一道来了,还有一道读书的寿哥儿、阿泰、大妞姐等人,大阳行礼后便亲亲热热的凑到了他爹跟前,满眼孺慕,“我们可想爹你了,爹,你还好吧,没受伤吧?我听说,北疆可冷可冷了。”大阳去岁在京城过的年,见识过的京城冬日的大雪,听说,北疆的冬天比京城更冷,更难熬。虽则他爹过去时已是仲春时节,大阳仍是很担忧父亲。

秦凤仪摸摸长子的头,望着满眼儿女,极是欣慰,笑道,“我没事,很好。你们在家可好,你娘可好?”

大阳道,“都好。娘也很好,正在家里等着爹哪。”大阳一面说,弟妹们一面点头,大美还道,“爹,你瘦了。”

双胞胎也说,“晒黑了。”

小五郎很实诚地,“不如以前俊了。”

秦凤仪的玻璃心险些碎一地,心下很有些懊恼怎么忘了回程时用几个美白方子敷脸才是。哎,媳妇最爱他的美貌啦。

还是李钊这位大舅兄看懂了皇帝陛下眼中的郁闷,李钊温声道,“陛下风采,更胜往昔。”

秦凤仪此方稍稍回血。给了大舅兄一个赞赏的眼神。

大舅兄还以微笑,因为知晓景安帝并不在北蛮王庭,李钊推断,他爹肯定是与景安帝在一处的。反正,不论是在哪里,只要未陷敌手便好。

故而,李钊心情亦是极佳。

秦凤仪挨个与孩子们说过话后,看向郑相,笑道,“京里辛苦郑相了。”

郑相笑道,“陛下凯旋而归,臣等职责所在,并不辛苦。”

秦凤仪一一见过内阁诸臣,君臣相见,自是有说不出的喜悦。

秦凤仪率百官回宫,大军还京,朱雀大街上更是人山人海的喧嚣热闹。诸武将与有荣焉,秦凤仪带着孩子们坐在御辇之上,御辇窗帘掀开,双胞胎与小五郎正是爱热闹的年纪,高兴的透过车窗同街两畔出来迎接大军的百姓们挥手打招呼,还听到有百姓说,“唉哟,那是太子殿下吧。”

小五郎便高兴的与他爹道,“爹,人家在说我锅哪。”

他哥正端端正正的会在自己的坐位上哪,坐姿端正,极是有范儿,很是不同于以往的活泼好动。秦凤仪还奇怪呢,“咋这么斯文了?”

大阳纠正他爹道,“爹,我本来就很稳重的好不好。”

小五郎道,“郑相给我锅讲学问讲的,要我们坐如钟站如松,端方有礼。”

“郑相说的也有道理啊。”大阳说着,将个小胸脯挺的更高了。

秦凤仪说五儿子,“先别说你大哥,小五你怎么官话也说不好了,大哥不是大锅。”

大美笑道,“翰林里一位蜀中籍的翰林在给我们讲经学,苏翰林说话就这样,大哥叫大锅,他们那里,还管爹叫老汉儿。”大美说着还学着苏翰林的口音说了一回,自己也笑了起来。

待一家子回到宫里,秦凤仪让闺女先带着孩子们回后宫给媳妇报信,然后,他带着大阳去与百官说话。主要是,先表扬了留守人员的工作,再表扬了武将们的军功,之后,便令大家各回各家休息,武官都有三日假

打发走了百官,秦凤仪便带着长子去了后宫。

李镜自然也是深盼丈夫的,夫妻相见过,自有一番话说,只是,一群孩子围拢着,也只好话些家常了。倒是大阳忍不住问,“爹,祖父如何了?”

秦凤仪心说,他儿子就是实诚心软的好孩子。

其实,李镜也正好想问,李镜接了宫人奉上的荔枝饮,道,“太上皇无碍吧?”

“哎,能有什么事,我就说不大可能在北蛮。”秦凤仪呷一口,清凉甘甜,解暑散热,秦凤仪喝了一盏荔枝饮,去了些暑气方道,“根本是子虚乌有,都是北蛮人编的。甭看那些蛮子生得五大三粗,瞧着不似精细人,其实,心眼儿委实不少。陛下那方印章倒是真的,他们那里,很有几个咱们这里逃去的人,其中一个还是汪家人。汪家以前毕竟是尚书府第,有些御笔存留倒不为奇。就是这主意,也是汪家人投奔到北蛮王庭时为了显露自己本领献给北蛮王的。”

“当真是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这样的人,倒比北蛮人更加可恶。”

“谁说不是。”

李镜仍有些不解,道,“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北蛮王突然要用计了?北蛮兵马也一向以彪悍著称于世。”

“咱们赶上了好时候,北蛮王病重,底下王子与诸部落汗王各自拥兵,北蛮内部不大稳,不然,此次战事焉能如此顺利。”秦凤仪道,“算是捡了个便宜。”

大阳问,“爹,这回把北蛮王打死没?”

“反正据说北蛮王逃命的时候,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孩子们闻此消息,都很高兴。

李镜道,“大美过去跟你曾祖母说一声,别叫她老人家记挂。”

大美领她娘的命过去给曾祖母裴太后送信去了。

裴太后知道儿子不在北蛮,一颗石头老心终于落了地。连带着裴贵太妃等人,虽则现下已是太字辈的妃嫔了,也是盼着景安帝平安的。

待百官晓得太上皇并不在北蛮时,亦是放下许多心事。

秦凤仪借北疆之战在朝中竖立起了绝对威信,而且,军功封赏之后,大皇子案的相关涉案人士也进行了宣判。裴家裴焕这一支,成年男女皆处死,未成年发配流放。平家平琳这支亦然,另则族中有涉案人员,因事关谋逆,故而,这些人亦多是从严处置。及至裴平两家,虽则裴焕、平琳之事与各自的爹不相干,但,裴国公与平郡王未免有教子不严之过。

故,裴国公降爵至伯爵位。平郡王府除王爵,降为公爵。

大皇子一案,未曾株连,这样的处置,已是秦凤仪厚道至极。而且,平家虽除王爵,仍有公爵在身,且,此次北疆之战,平郡王二子一孙战功卓著,平岚已积功至伯爵位。再者,因平郡王嫡长子忠勇公战死沙场,秦凤仪大方的把平国公世子一爵也给了平岚,还允他的伯爵为流爵,以后可另传予子孙。

这对于平家,已是恩赏。

平国公亲自进宫谢了回赏,秦凤仪笑道,“此次北疆大捷,多是老国公调度有功。”

平国公谦道,“实乃陛下用兵如神。”

秦凤仪微微一笑,心下却是有数,他于北疆地理形势只是泛泛了解,论北疆用兵经验,远不及平国公。要说秦凤仪的最正确的决策,就是对平国公的信任了,正因为秦凤仪采用的平国公的出战计策,再加上秦凤仪赶上了北蛮王病重的时候,才有此北疆大捷。

秦凤仪认为平国公此言为谦逊之语,平国公却是实打实说的是真心话。北疆之战,秦凤仪几乎通盘用的是平国公制定的军略军策,所以,有人瞧着,好似此战仍是平国公的战功。但,平国公十分明白,倘没有秦凤仪亲到北疆,碍于北蛮人拿出景安帝的信物相威胁,一日没有景安帝十成十不在北蛮人手里的确定,他们一日不敢放开手脚对北蛮用兵。何况,秦凤仪的到来安定的北疆军心。而且,君王能对正确的决策加以信任,这便是君王最大的好处了。

其实,秦凤仪安的不仅是北疆军心,还有平家之心。如今,虽则是降了爵,平郡王倒感觉较以往愈发安适了。

有此北疆大捷,秦凤仪的帝王生涯开展的极为顺遂。似乎连上苍都格外偏心这位俊美的藩王,秦凤仪登基以来,大景朝都跟着顺风顺水,风调雨顺起来。

唯一让人心系挂念之事便是:太上皇,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人们这么关心太上皇,倒不是有什么别个想头。主要是,如果太上皇还在,咋依旧是找不见呢?如果太上皇不在了,那么,咱们得准备给太上皇破土发丧准备谥号啊?

其实,不仅是朝臣们记挂着太上皇,景安帝一直没有音讯,连秦凤仪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感知了,私下同媳妇道,“难不成,是我感应错了?不大可能啊。而且,我可不只是有感应,明明是有实实在在证据的。”

李镜先时不好打击丈夫,如今太上皇的事都快过两年了,丈夫的帝位稳若磐石,李镜便把心中的疑惑说了,道,“你那证据,到底准不准啊?毕竟 ,你见着太上皇时,太上皇已经故去好几天了,身体多少总有些变化,何况是那个部位。”

“我能连这个都不知,当时我寻了个死囚,照样炮制了一遍,然后,测量了尺寸变化。我不可能弄错的,而且,我的感应一向超级准的。”

秦凤仪一定要这样说,李镜只好道,“那便再等等吧。”

秦凤仪再一次见到景安帝是在第二年的八月了,八月初一是景安帝的生辰,秦凤仪以往对景安帝各种不待见,但,自北疆一战,秦凤仪当时完全奔着即使景安帝在北蛮也不管此人死活的打算的,那时,秦凤仪觉着,两相算是扯平了。

故而,景安帝寿辰的日子,秦凤仪带着大阳去天祈寺给景安帝烧香。

大阳正是少年,烧过香,默默的为祖父的平安祷告了一回,就由知客僧引着,去寺里赏玩风景了。秦凤仪有些累,去禅房小憩,正睡梦中,秦凤仪就隐隐听到有人唤他,朦胧中,秦凤仪睁开眼,便见白雾隐隐中,一个熟悉的身形缓步而来。秦凤仪吓的,当即一屁股坐了起来,不敢置信道,“我的妈呀!你怎么来了?难不成真出事了!过来给我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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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番外之覆巢之十三  秦凤仪以为见了鬼。

这委实怪不得秦凤仪, 看那惨白的面孔,看那虚幻的白烟, 看那若隐若现的身形……倘不是秦凤仪还有些胆量, 换第二个人非吓瘫了不可。秦凤仪倒还挺的住, 反正景安帝不是外人, 便是做了鬼,也不会对他如何。

景安帝听到秦凤仪的话, 依旧面无表情着一张惨白的脸道, “朕来看看你。”

“你是不是不放心江山社稷啊?”秦凤仪过去两步,景安帝后退两步, 轻声道,“今阴阳两隔,你身上天子之气,离得过近,朕受不住此纯阳之气, 怕会烟消云散。”

秦凤仪连忙不敢再上前, 景安帝看他赤脚站在床畔,又担心地上冷,怕冻着儿子, 道, “凤仪,你回床上坐着吧, 朕这样与你说说话便好。”

秦凤仪便又回床间坐着了,问景安帝道, “哎,你是不是地下钱不够花了?”他一直以为景安帝没死,所以,这些日子,除了先前在南夷作作戏,委实没给景安帝烧过纸钱。秦凤仪是真没想到景安帝死了,不然,说什么也不能叫景安帝在地下穷困着啊。

景安帝木着脸不说话,秦凤仪就絮絮叨叨的跟他说开了,“哎,江山社稷不用记挂着了,都挺好的。虽然你留下了个烂摊子,我也都帮着整治好了。哎,我一直以为你没事呢。你怎么真出事了啊,到底叫谁害了啊?不会真的就叫大皇子害的吧?他能害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个下的手,我好给你报仇去!”秦凤仪虽则一直与景安帝不睦,但,如果景安帝这么枉死,秦凤仪也不会坐视。

景安帝的声音虚虚实实的传来,“朕,一直想你。”

秦凤仪心里也很有些伤感,景安帝这人,在世时,秦凤仪对他是没有半点儿好感,但,知道景安帝去了,秦凤仪心里又很不好受。秦凤仪道,“我以为你还活着呢,没想到你真的出了事。哎,如今虽说阴阳相隔的,你要是想我,就来看看我吧。我也怪想你的,大阳也总念叨你哪。”

对着景安帝的“鬼魂”,秦凤仪难得心软了。秦凤仪又问,“到底就叫谁害了,快点跟我说一说,我也去帮你报了仇!”

景安帝道,“朕以为,你还怨着朕呢。”

秦凤仪别别扭扭道,“人死百事消。你这都往那头儿去了,我怎么还会记着那些事。再说,哎,当初,北蛮用你来威胁朝廷,我也没顾得你是不是真在北蛮便出兵了。你不会就死在北蛮吧?”秦凤仪说着,脸都有些泛白。

景安帝摇摇头,“朕就是不放心你……”

“我挺好的。”秦凤仪道,“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呆会儿,等会儿大阳就回来了。他可想你了,你也见一见大阳。”

“朕就是不放心你……”

“我挺好的。”

“朕就是不放心你……”

“我挺好的啊!”秦凤仪想着,这阴阳两隔,人就变笨还是怎地?景安帝这说话就很不如以往明白了,不过,秦凤仪想着,景安帝大概往阳间来一趟不容易。而且,到了地下还这么牵挂自己,秦凤仪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的,秦凤仪问,“你不放心我什么啊?”

“朕想听你叫声爹。”

秦凤仪:……

秦凤仪不说话,景安帝就惨白着脸,直勾勾的盯着秦凤仪。秦凤仪叫景安帝看的有些不自在,景安帝继续嘟囔,“朕就是不放心你……”

秦凤仪有些张不开嘴,“这也从来没叫过,怎么叫得出口啊?”

景安帝很机伶地,“你以前难道就给景安叫过爹,不也叫得顺嘴儿的不行。他那不过是岳父,你都能叫出来。朕这亲爹,反是叫不出来了?”说着这话,便是一直与景川侯君臣相宜,景安帝也禁不住有些微微醋意。

秦凤仪嘴巴嚅动两下,实在叫不出来。秦凤仪干脆道,“行啦,心里知道就行了呗。难不成,还要大叫大嚷不成?”

“不用大叫大嚷,朕耳朵又不聋。”

秦凤仪原也没怀疑,他当真是以为景安帝从地府来了阳世,可这么说着说着的,秦凤仪就觉着不对劲了。主要是,景安帝脸虽则白,那白烟也飘的悠悠荡荡的挺有气氛,但是,阳光正好,秦凤仪也不瞎,他定下神来,见着白烟笼罩的景安帝竟然拖出条影子出来。秦凤仪一寻思,不对啊,都说鬼是没影子的。秦凤仪一生疑,他光着脚就跳下了床,向上一蹿,便扑到了景安帝身上。秦凤仪突然行动,景安帝委实没料到,给秦凤仪扑了个结实,秦凤仪两手往景安帝脸上一摸,不对啊,热的!

秦凤仪便是个傻子,也知道给景安帝耍了,何况,秦凤仪半点儿不傻,秦凤仪气的,这要是换第二个人,秦凤仪非动手不可。以前,秦凤仪也跟景安帝挥过拳头,但,自北疆之战后,秦凤仪就有些挥不下去了。可不出了这口气,秦凤仪非憋死不可,他气的脸都青了,低头便往景安帝脸上啃了一口,景安帝大叫,“唉哟,我说,臭小子,唉哟!”

秦凤仪这一口咬了个结实,景安帝拉都拉不开,叫秦凤仪在脸上咬出两排大牙印,景安帝才算把秦凤仪从身上拎了起来。景安帝脸上直抽抽,一面擦着脸,一面道,“看你这激动的,难不成不高兴朕回来!”

秦凤仪呸了一口,哼一声,别开头去!

景安帝拉着秦凤仪坐在床畔,认真道,“朕是真的不放心你,才回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只管继续装死呗。”秦凤仪冷哼。这叫什么人哪,一国之君,竟然装鬼!

景安帝叹道,“朕当年,委实没料到他会真的对朕下手,朕当时,几番凶险……”

秦凤仪才不信这鬼话,秦凤仪道,“江西有三皇子,有严大将军带的十万禁卫军,你找哪一个,不能平安?”

景安帝沉默片刻,方轻声道,“这话,朕只与你说。朕当时,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下的手?朕毕竟在江西,毕竟身在禁卫之中,仍是遇袭。朕当时,除了你岳父,无一人可信。”

秦凤仪瞥景安帝一眼,“这么说,你连我也不信了?”南夷就挨着江西,景安帝再信不过别人,到南夷来总能保得平安。

“最不信的,便是你。”景安帝此话一说,秦凤仪险些当即翻脸。景安帝握住秦凤仪的手,温声道,“凤仪,当初让你就藩南夷,既有保全你之意,也有要看一看你才干的意思。你若是不能治理南夷,封藩在那里,因南夷荒僻,想必后继之君也不会多做计较。你若是能将南夷治理好,这便是你的根基。后来,你收复山蛮,打下交趾之地,夺云贵土司之权,这里头,有你的治世才干,也有朕的纵容。”

“当然,这里头,有朕的私心,也有朕的公心。”顿一顿,景安帝继续道,“天下兵马,为首者便是北疆十万强兵,其次为京师禁卫军,但,禁卫军鲜少战事,尽管强兵利甲,朕却是心知,论战力,禁卫军远不如北疆兵。朕是盼着西南能出一支强兵的,一支能与北疆兵抗衡的强兵。你以为你令柳宪私炼军械的事朕不知道么?朕早便知,不过做不知罢了。”

“你一直认为,朕当年在交趾说的话是试探你。”景安帝望向秦凤仪,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些说不清的黯然,“朕的确是在试探你,却不是试探储君之位,朕是试探你有没有可能与朕和解。你没有丝毫犹豫便回绝了朕,凤仪啊,你回绝的并不是储位,你是在告诉朕,你不打算以和平的方式登上帝位,可是?”

秦凤仪自不会承认,秦凤仪命梆梆道,“也就你把皇位当成命根子,不怕告诉你,我还真没放眼里。我与你说,我就是率兵来了京城,当时大家都说你死了,我就认定你没死。我当时,也没有去登基做皇帝。是后来,北蛮那事儿,我才登基的!”

“可你与朕说,你不为储君,但你权掌西南半壁,你外有海贸、北有与天竺等国源源不断的贸易往来,西南之地赋税占国税泰半。你告诉朕,你不为储,以后朕传位给谁,哪位皇帝能容下你这样权掌半壁江山的藩王?”

秦凤仪毕竟早已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少年,竟叫景安帝问了个正着,秦凤仪没的话答,只得翻个白眼道,“随他们容不容得下!难不成,为着他们痛快,我就得活到泥里去不成?”

“是啊,你能不想,你随他们怎么办?反正你是实权藩王,你兵强马壮,你带兵还有点本事。你不怕,是因为,你比他们都强。”景安帝道,“但,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不想。朕可以削你的藩,可以限你的权,甚至,可以在你回京陛见时将你扣在京师……为后继之君扫平障碍。”景安帝一双眼睛望入秦凤仪眼睛深处,景安帝温声道,“你是朕一手教导出来的,朕看着你,一步步的走到今日。有你这样出众的儿子,朕多么得意,朕,怎么舍得折掉你的羽翼……朕,舍不得……”

秦凤仪心里滋味怪怪的,有些热,又有些发酸。

“你又不肯与朕和解,不肯接下储位。你成长的这样快,又长得这样好。”景安帝似是感慨,又似是欣慰的一叹,“朕与你说过,自朕登基之日起,朕这一生便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将江山治理好,不愧祖宗。另一件便是,为咱们大景朝的江山寻一位有为的继位之君。这话,并不是假话。你不慕帝位,这很好。你以为,朕就把帝位视为身家性命么?朕生在皇家,朕当年,为着帝位,也做过许多有违良心之事,但,在江山已有了合适的储君人选,朕并不贪恋这天下至尊权柄。朕所希望的,一直便是,江山能有更好的归属。朕所期冀的,一直都是,这江山,这天下,能被比朕更出众的人所掌。”

“凤仪,你从来不以朕这个父亲为傲,甚至,在心底鄙弃朕的为人。”景安帝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似泪光,待秦凤仪细看时,景安帝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景安帝认真道,“但,朕以有你这样出众的儿子为傲。你很好,你没有成为朕,你这一生,光明磊落,堂皇正大。你,是注定要成为超越朕的一代帝王。你真的很好。凤仪,朕,很欣慰。”

“凤仪啊,对于朕,这一生最成功的事业并不是成为帝王,而是有你这样优秀出众的儿子。”

“朕将终生以你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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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番外之覆巢之十四  秦凤仪一直以有景安帝这样的生父为羞耻, 但,不得不说, 两人之间还真有些血脉相传的意思。起码, 这口才上, 秦凤仪与景安帝完全是一脉相承。

要是搁十年前, 景安帝这话,还当真能感动了秦凤仪。便是如今, 秦凤仪听着, 心里也不是没感触。不过,秦凤仪到底不再是以往与景安帝亲密无间、全心仰慕的少年探花, 好在,他也没再跟景安帝翻脸,秦凤仪道 ,“说这个做什么。你与我实说,这些年到底到哪儿去了?”

景安帝先洗漱了, 脸上上了药, 还照了照镜子道,“真是一嘴狗牙。”

秦凤仪翻个白眼,“再废话还咬你。”

景安帝纵是巧舌如簧, 也受不了秦凤仪这个张嘴咬人的毛病。秦凤仪问, “诶,那个, 你这平安了,我岳父呢?”

景安帝往外呶呶嘴, 秦凤仪嗖便出去了,就见景川侯正站在一株硕果累累的石榴树下,与景川侯相对峙的便是秦凤仪的近身侍卫。秦凤仪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景川侯眼角眉梢晕染出层层笑意,伸手接住秦凤仪,伸手拍拍秦凤仪已经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脊背,笑道,“都做皇帝了,怎么还这样不稳重?”

秦凤仪狠狠的抱了抱岳父,笑嘻嘻地,“就是做了神仙,我也还是我啊。岳父,唉哟,岳父,你可回来了!可是把我想死了!”又抱不够的再抱了回岳父!

秦凤仪跟岳父肉麻了一回,方拉着景川侯屋里去了。景安帝看秦凤仪对景川侯那亲热劲儿,笑道,“景川还没回家呢,先让你岳父回家吧?”

“这可急什么!”秦凤仪说这二人,“你们一走好几年,要是想家还不早点回来啊。”

秦凤仪殷勤的了不得,问,“岳父,喝茶?累不累啊,你说,早来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啊。”给岳父递茶递点心的,种种殷勤姿态,简直是把景安帝气个仰倒。景安帝心说,老子过来这半日了,也没见你给老子递茶递点心的。景安帝心下郁闷的要命,还要故作风度翩翩,醋兮兮的哑忍。

景川侯大概是许久不见女婿,一向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好了,你就坐下吧,咱们好生说说话。”

秦凤仪就要随便捡把椅子坐,景川侯硬是把他压到床畔与景安帝同坐,自己在下首的椅中坐了,就听秦凤仪问,“岳父,你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

“常听你说起海外风光,我随陛下去海外走了走。”

秦凤仪一声大叫,吓的外头侍卫都跑进来了,秦凤仪摆摆手,令侍卫退下。秦凤仪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捂着胸口直呼,“天哪天哪!你们去海外了!我说怎么哪儿哪儿都找不到你们!”

秦凤仪连忙又问,“都去哪里了?”

景川侯微笑,“远至欧罗巴,还有一些地界儿,地方是极好的,只是都蛮荒了些。”

秦凤仪羡慕的两眼放光,直搓手,“唉哟唉哟,那你们去了不少地方啊!”

景川侯继续微微笑,秦凤仪已是羡慕的了不得,他还时不时的拿小眼神瞥景安帝一眼,心下直可惜,想着,若不是景安帝人品靠不住,他真是宁可把江山还给景安帝,然后带着媳妇孩子跟岳父一道出海。不过,鉴于景安帝人品,秦凤仪还真不能把皇位还给他了。

于是,只能先在脑子里过把瘾,秦凤仪连声催促,“岳父你赶紧与我说说。”

景川侯道,“这要说起来,岂是一时一刻能说完的。我们此次回京,是要住些日子的。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一刻。”

秦凤仪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又忙令人把大阳叫回来,见一回祖父和外祖父。

大阳与景安帝感情好,祖孙见面,亲近的很。大阳还激动的飙出了小泪花,一面擦眼泪,一面道,“我爹一直说祖父你没事,我也信祖父你肯定没事的。”又与外祖父相见。

景川侯见礼,大阳连忙扶住外祖父,大家一道坐下说话。大阳不愧是他爹的亲儿子,父子俩说的话都差不离,无非就是这些年祖父去哪儿了,当初是谁害的祖父云云。大阳还很会给他爹刷好感,道,“我爹也一直记挂着祖父,今天是祖父的寿辰,祖父一直没消息,我爹特意带着我过来给祖父烧平安香。”

秦凤仪还死不承认,“哪里哪里,我就是今儿闲了,随便带你出来逛逛。”

景安帝笑,“我知你爹的孝心。”见孙子长高不少,而且,人物俊秀,英气勃发,景安帝愈看愈是喜欢,尤其,孙子与自己关系好啊。先时没享受的嘘寒问暖,端茶递果的待遇,在孙子这里都享受到了。大阳见祖父穿戴不及往昔,虽则衣料也不差,却是不能与宫里的上品相比,大阳就很心疼祖父吃的苦。

大家在天祈寺里叙了回寒温,便起驾回宫了。

景安帝问了些裴太后的事,秦凤仪从不与裴太后相见,亦不去裴太后宫中,他哪里知道裴太后好坏,只是道,“挺好的。”大阳却是每天都要过去的,主要是,一则这是曾祖孙的亲缘,二则,裴太后与秦凤仪关系寻常,自然会对大阳几个曾孙曾孙女的尤其亲密。秦凤仪有一样好处,他虽不待见裴太后,却从来不会与孩子们说裴太后的不是,也不会阻止孩子们与裴太后相见。故而,大阳对曾祖母很清楚,大阳道,“曾祖母身体都好,就是记挂着祖父。今儿一早上还念叨祖父了呢,还说她宫里备下寿面,等我回去一起吃。”

景安帝点头,又问几个皇子。

“二伯王四王叔五王叔六王叔都就藩了,七皇叔八皇叔未成亲,也已经建了皇子府,住在京里。”大阳道,“这回虽然见不着几位叔王伯王,不过,好几位堂兄堂弟的都在宫里念书,我们都在一处的。”

大阳这实诚孩子,巴啦巴啦的就全都与景安帝说了。大阳就在景安帝身边,还挑着帘子跟景安帝说京城的变化,“祖父,朱雀大街特别稳当了,是不是?”

景安帝笑道,“新修过了吧?”

大阳点头,“是翻修的,现在可好走了,坐车一点儿不颠。”

大阳与他祖父絮叨着,秦凤仪就是同他岳父说话了,秦凤仪叽叽喳喳,“自从我当了皇帝,这京城也跟着旧貌换新颜哪!怎么样,不能不服吧?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本事!”说着还得瑟的抖了抖腿。

景安帝&大阳:……

大阳实在是没想到他爹是这样的人哪,这样说,多叫祖父没面了啊。

秦凤仪还得瑟非常地表示,“修路只是小意思啦~”左右瞥景安帝景川侯一眼,“外头日子不大好过吧,唉哟唉哟,瞧这穿的,也忒破烂儿啦~在海上都吃啥哈,我听说,海上可是连青菜都没的吃,受苦了吧~想念我们大景朝繁荣富庶的生活了吧~哈哈哈哈哈~后悔也晚啦~”

景安帝&大阳&景川侯:……

秦凤仪十分善解人意滴,“真不好意思哈~我说岳父啊,你说你这回来,爵位都给大舅兄了,你这也做不成国公了,以后只好做个太国公啦。”秦凤仪一向善待自己人,像大舅兄李钊,先时景安帝当政时,连个侯爵世子也没捞着,这回秦凤仪做了皇帝,直接给大舅兄提了公爵。而且,景川侯不见踪影,秦凤仪便把爵位叫大舅兄袭了。

秦凤仪还跟景安帝道,“景先生也是太上皇了哈~”

景先生:……

秦凤仪还指着车外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道,“景先生当年,没这么热闹吧?没这么繁华吧?没这么,哼哼,英明吧?”

于是,秦先生臭显摆一道,做了太上皇的景先生给他这臭显摆的生不如死,真怀疑秦凤仪是不是早上出门时吃错了药。

待得回宫,秦凤仪直接把人送到慈恩宫外,让大阳陪着景安帝进去,他自己转身去了中宫。

景安帝母子相见时的激动欢喜自不必赘叙,秦凤仪欢欢喜喜的到中宫跟岳父说话去了。李镜见着亲爹,自是喜悦非常,秦凤仪笑嘻嘻地,“我就说岳父没事吧?”

“你说的都对。”令宫人上了茶,李镜问,“父亲这些年去了哪里?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川侯刚想说,秦凤仪已抢了话道,“岳父可潇洒啦,他同陛下去了海外。唉呀唉呀,我原想着,待以后大阳登基后带你去后,没想到,他们俩老头儿倒先咱们一步。”

李镜继续问,“父亲当年怎么同陛下去了海外?”

景川侯又要说,秦凤仪便将手一摊,做无奈状,“这话我问好几遍了,都不跟我说哪。”说着,也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岳父。景川侯好笑,“这有什么不跟你说的,你一会儿一个问题,都叫人来不急说。”

秦凤仪便催促,“快说快说!”

景川侯道,“当年,我与陛下被人追杀,我本想去南夷寻你,阴差阳错上了出海的大船,索性就走了一遭。”

秦凤仪敛了脸上的笑,问,“是谁追杀你们?在南夷之事,我竟然一无所察!”

景川侯道,“这与你不相干,是在江西时候了。你们不是外人,想也查到了大皇子背后势力。陛下原想着,再无论如何,大皇子不至于动手。大皇子当年所为,很是伤了陛下的心,陛下索性撂开手去。”

秦凤仪白白眼,凉凉道,“那怪谁啊,大皇子还不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

景川侯叹道,“你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当知,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凤,父亲待儿女,固然有些偏爱,有些不甚满意,可说来,都是自己的儿女。你待陛下,该客气些。”

“我哪里不客气了,还不是你们装鬼吓我!”他可是占理哒!

景川侯好笑,“原是想与你开个玩笑,不想你还当真了。”

“谁能不当真啊!你们拍拍屁股走的痛快,哪里知道我有多担心!”秦凤仪道,“先前北蛮还说你们被他们俘虏了,叫朝廷拿陕甘之地去换!哎,我们这刚打完仗才一年多的时间。”

景川侯眉眼带笑,“与北蛮战事,我与陛下也听说了,依你的才智,当知我与陛下的性情,即使真受俘于北蛮,如何能忍辱偷生,更不会让你用国朝疆域换我们平安。”

秦凤仪道,“说的轻巧,你只知道天下父母心,哪里知道天下儿女心,我可担心可担心你们啦。”

景川侯情不自禁的抚上秦凤仪的脸颊,这明明是女婿,可有时,景川侯就是觉着,这就是他的孩子。秦凤仪在岳父掌心蹭蹭撒娇,景川侯不禁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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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小剧场:

秦凤仪:啊哈,太上皇太国公回来啦~

太上皇太国公表示:一加“太”字就过气啊!

番外之覆巢之十五  景川侯这一回京, 秦凤仪心里欢喜的,恨不能当下便张罗宴会以贺。

不过, 景川侯多年未回京, 秦凤仪虽则很想留岳父在宫里长住, 也晓得要先让岳父回家, 毕竟,李老夫人等人定也盼着岳父回家呢。故而, 秦凤仪只是与岳父说了些思念之情, 就放岳父回家去了。

秦凤仪没让岳父一个人回去,大舅兄李钊就在工部, 工部衙门便在皇城旁边,叫人不过是令内侍跑个腿的事儿。何况是这样的大喜事,内侍跑工部一说景川侯回京了,李钊还以为听错了呢,待再细问了一回, 原来真是亲爹回来啦!李钊提着袍摆便赶去了中宫。父子相见, 那啥,除了彼此都有些激动外,碍于彼此性情原因, 特别寡淡, 一点儿都不符合秦凤仪的审美。秦凤仪还道,“大舅兄, 你这么担心岳父,怎么见着岳父大人, 就没话了?”又对岳父道,“岳父你就不想大舅兄啊,他可担心可担心你啦~”

父子俩叫秦凤仪这么一搅和,越发没了激动之意,心情都平和了下来。李钊上前给父亲见过大礼,叙过寒温,便请父亲回家去见祖母和太太了,两人亦是很记挂着景川侯。

秦凤仪不忘叮嘱一句,“岳父你回家好生休息,我明儿过去看你。”

景川侯道,“明日我进宫便是。”

秦凤仪起身送岳父出宫,李钊道,“陛下娘娘留步。”

秦凤仪眯着大大的桃花眼,对大舅兄道,“你再啰嗦,我就一直送岳父到家门口。”

李钊简直是拿秦凤仪没法,尤其是看他爹与秦凤仪那手拉手的亲近劲儿,李钊都有种到底谁是他爹亲儿子的错觉。

待送走了岳父大人,秦凤仪直跟媳妇念叨,“真舍不得岳父回家,真舍不得岳父回家……”念叨的李镜脑袋嗡嗡嗡,李镜好笑,“明儿就见着了,看你这唠叨的。”又问秦凤仪,“你不去太后宫里与陛下说说话?”

“有大阳哪。”秦凤仪才不会去裴太后那里。

裴太后见着自己亲儿子,说了些母子间的思念后,母子私下说起话来,裴太后倒很实诚,裴太后道,“孩子们都是极孝顺我的,皇后每天早晚过来问安。我这里,什么都好。”

裴太后有些郁闷的就是秦凤仪对她的冷淡,裴太后叹道,“皇帝就是这幅性子,这也是人不能强求的,有皇后和孩子们,我每天见着便高兴。”

秦凤仪的性情,不要说裴太后,就是景安帝也没法子的。景安帝道,“待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也便好了。”

裴太后也是无法。

不过,景安帝既是回宫,自然要调和一下祖孙关系。

秦凤仪对景安帝的态度较以往是好转许多,但对于景安帝请他去慈恩宫吃饭的事,秦凤仪也没大给景安帝面子。秦凤仪把妻子儿女都派去了,就自己没去,他往岳家去了。

李镜劝他半日,秦凤仪仍是犟着一根筋,李镜到慈恩宫时气都没消,李镜忍下一口气,无奈道,“犟筋病又犯了,凭人怎么劝都不听,出宫去了。”

景安帝给秦凤仪闹的,秦凤仪性子没啥变化,倒是景安帝的性子柔软不少。景安帝也就是看着儿媳妇、孙子、孙女都懂事,对秦凤仪便也听之任之了。

秦凤仪高高兴兴的去了岳家,景川公府的门房倒也认得皇帝陛下,毕竟,且不说皇帝陛下颇有些微服串门的习惯,先前皇帝陛下还不是皇帝陛下的那些年,可是没少过来。只是,以往是欢迎姑爷,如今每每皇帝陛下过来,景川公府的门房都要受一回惊吓。

秦凤仪自己挺高兴,完全不觉着惊吓了门房,他高高兴兴的问,“岳父大人在家吧?”

门房“扑通”跪下磕了头,恭恭敬敬回道,“老公爷在家。”

秦凤仪抬腿便进去了。

李钊升爵之后,秦凤仪原想另赐新府第,李钊因是朝中重臣,又是外戚之家,很是低调,婉拒了秦凤仪另赐的宅子,只是将侯府规制改为了公府,仍是住在原府邸。故而,秦凤仪对于岳家依旧是熟门熟路。景川侯正在李老夫人屋里说话,听闻秦凤仪到了,景川侯实在无语,还说呢,“陛下有事,只管宣召,如何亲临。”

景川侯夫人倒是满脸带笑,显然对于皇帝陛下对于自家的亲近很是自得,笑道,“先时我与母亲也是这样说呢,奈何陛下就爱微服,陛下说,都不是外人,他也爱到民间来走一走。”

景川侯见媳妇数年如一日的实诚,心下亦觉好笑,这么说着,一家人起身,出去相迎。秦凤仪正当年轻,腿脚俐落,一家子刚到内仪门,秦凤仪已经到了。李家上下就要见礼,秦凤仪笑着扶住李老夫人,摆摆手,道,“祖母莫要客套,我过来瞧瞧岳父。哎呀,这几年可叫我想坏了。”

秦凤仪笑嘻嘻的看着景川侯,景川侯颇是无奈,“陛下万金之躯,白龙微服,到底不妥。”

“什么不妥的,我常出来啦。”秦凤仪道,“我还常去我爹那里哪。”这爹说是自然是忠义公秦淮秦公爷啦~

景川侯不好在这些人跟前说秦凤仪,毕竟,女婿好意过来,何况,秦凤仪是皇帝……只是,景安帝这么大老远的回京,秦凤仪阖该多在景安帝身边孝敬才好。

秦凤仪心情大好,便无人肯扫他的兴致。景川侯夫人有些奇怪,道,“皇后娘娘如何没一道过来?”

“她去慈恩宫啦。”秦凤仪道,“我过来瞧岳父。”

景川侯夫人倒是很直咧咧的把丈夫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劝道,“太上皇刚回京,陛下有空也该多在太上皇跟前孝敬才好。”

秦凤仪道,“有大阳他们哪。”

秦凤仪已经与景川侯道,“昨儿个我就想听岳父说你们这些年海上的经历了,快与我说说,可是馋死我了。”

景川侯对秦凤仪这性子亦是发愁。

不过,秦凤仪与大阳委实是血亲父子。

因为,大阳此时也在景安帝身畔眼巴巴的问呢,“祖父祖父,在海上坐大船什么感觉,快与我说说。”

景安帝笑道,“你还没坐过大船哪?”

大阳道,“大船倒是坐过,不过,没跑过那么远。”

景安帝便与孙子说起种种海上风情。

秦凤仪听景川侯说海外诸事,一连数日,沉醉不已。

大阳听他祖父说起海外风情,亦颇是向往。

大阳还与他爹说呢,“爹你不跟我一起听啊,祖父说的可有意思啦。”

秦凤仪咂摸下嘴,“我听你外祖父说还不是一样。”

大阳道,“我看祖父很想跟爹你亲近些。”

秦凤仪便道,“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啦。”

大阳道,“祖父说还要出海哪,现在你总不与祖父在一处,到时,祖父一走好几年,你就是想也见不着啦。”

“好了好了,我心下有数。”

秦凤仪鬼精鬼精的,自然晓的岳父不是平白与他说海外诸事的。秦凤仪晚上与妻子商议,“你觉着,海外出兵如何?”

李镜问,“出兵总得有个对象,也要有个由头?”

“由头不用愁,只要想,还怕没有由头吗?”秦凤仪道,“对象么,便是岳父与太上皇所去的海外诸地。听岳父说,颇有肥沃之地。只是地处蛮荒,那里的土人未曾教化。”

李镜问,“总得有什么好处?”

“这样的地界儿,尤其是临海之地,不说别个,便是我朝船只出海,做个中转港总是好的。再者,肥美之地,做什么不好?最次也能谴些人过去种田,再者,倘有铜铁金银矿藏,于朝亦是大利。”秦凤仪随便一想,就是一堆的好处。当然,弊端亦好,秦凤仪本身并不是好战分子。尤其海外做战,朝廷并无经验。

李镜蹙眉思量片刻,“这般用兵,将兵何出?”

秦凤仪道,“我看,岳父大人可为帅。”

李镜道,“父亲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

“才五十三,岳父身子骨比我还好哪。”秦凤仪道。

李镜与丈夫道,“冯将军亦是善战之人。”

秦凤仪悄与妻子道,“你不晓得,我看岳父的意思,是很想亲掌大军的。你的顾虑我明白,岳父毕竟是太上皇的心腹,不过,我跟岳父这些年,再了解岳父不过。岳父待我跟亲儿子一般的,这你放心,岳父哪里有不偏着咱们的。”

顿一顿,秦凤仪道,“太上皇与岳父都年轻,不给他们找些事情,闲置多可惜啊。”

李镜:阖着是把太上皇和她爹当长工使了。

秦凤仪有了主意,待景安帝也亲近了不少,还时不时的过去给景安帝问个安,下盘棋什么的。

秦凤仪这些年棋艺大有长进,原以为赢景安帝没问题了,没想到,景安帝也没闲着,棋艺亦十分难缠。秦凤仪想赢景安帝竟十分不易,不过,现在秦凤仪也不会动不动就叫景安帝斩了大龙,多是输个一目半目的,却是更令秦凤仪扼腕。景安帝倒是心情大好,尤其,看秦凤仪输棋时那么一幅不大甘心的模样,都能佐酒了。

父子俩下着棋,秦凤仪原是想景安帝开口说海外诸事的,结果,秦安帝硬是不言,直把秦凤仪憋的够呛。秦凤仪只得起个头儿,“我听我岳父说了,你们游览海外诸邦的事,委实精彩,怪道都不愿意回来了。”

景安帝笑笑,“要是早两年回来,怕你不愿。”

“我有什么不愿的?”

“总得你坐稳了帝位。不然,提前回京,你还不得多心。”

“你惯常多心,才会觉着多心。”秦凤仪可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景安帝只是一笑,并不就此多言。秦凤仪要提海外征战之事,自然要与景安帝缓和下关系,秦凤仪先行示好,道,“我刚还与工部商量哪,在太宁宫以东择址,给你建永寿宫。你要是愿意住太宁宫也成,反正我是住中宫的。”

景安帝并非奢侈之人,道,“我才回来几日,何需劳民伤财。”

“哪里是劳民伤财呢。”秦凤仪道,“做儿子的给父亲建处宫苑而已。”

景安帝意有所指,“儿子是有,就是没叫过爹。”

秦凤仪面儿上有些不自在,道,“叫不叫的,不也都是。”

“你觉着一样,我却是觉着不一样。”

秦凤仪指间摩挲着温润玉石,半晌方道,“我不愿意做那些一样的,我只愿做不一样的。”

景安帝望向秦凤仪,忽然伸手抚住秦凤仪的发丝,轻声一叹,“是我没能成为你理想中的父亲。”秦凤仪这样的赤诚心性,他要求的也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父母吧。很抱歉,秦凤仪有那样的母亲,他却不是那样的父亲。

秦凤仪却是一笑,释然道,“不过,你是皇帝,我才能做皇帝。”

“做皇帝的感觉如何?”景安帝更是个活络人,见秦凤仪另择话题,也不再提前事。

秦凤仪道,“要操的心很多。虽则握天下之权,也不好滥用。”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景安帝道。

“也没这么夸张。”

景安帝微微一笑,朕当年登基便是这般。他望向秦凤仪秀致至极的眉眼,忽而就释然了。叫不叫那声父亲又有何妨,他们终是至亲父子,万里江山在他的手里得到了安宁与太平,并且即将在他儿子的手中更加繁荣昌盛。

他终是将这江山交到了一位比他更优秀更出众的帝王之手。

我不需要你叫我父亲,我只需要你比我更出众便好。

景安帝笑,“来谈一下海外拓展疆域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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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最温暖的父子关系,感觉应该是阿凤与秦老爷这种吧,景安帝与阿凤是另一种了。

小剧场:

景安帝:很抱歉,我没能成为你理想中的父亲。

秦老爷:不用抱歉,我家阿凤已经有这样理想的爹啦~

番外之覆巢之十六  景安帝说, 来谈一谈海外拓展疆域之事吧。

景安帝主动谈合作,秦凤仪有些微微讶异, 挑高一边眉毛, 景安帝笑, “要不, 咱们还继续下棋。”

秦凤仪便晓得自己的心思已被景安帝看破,他倒也没什么羞恼, 依景安帝多年眼力, 看透他的心思也没什么稀奇的。秦凤仪落下一子,道, “早先,我便派船队出过海。只是,海外未曾有战事,倘是拓展疆域,兵将器械都要新作准备。另则, 还得先行对于那些地域有一个考察, 看一看那些地方的长期收益。”

景安帝点头,“此事不必急,下次我们出海, 你把人员配置好, 总得有个先期准备。”

秦凤仪道,“这会儿天冷了, 待明年再出海不迟。”

景安帝未曾反对。

秦凤仪为景安帝的归来大办欢宴,文武百官、京师豪门皆在宴请之列。

同时, 秦凤仪命内务司匠作坊开始准备为太上皇修建永寿宫的图纸。另则,秦凤仪开始与内阁商议派出海外使团,以及海外驻兵之事。内阁郑相今已将八十高龄,原本,秦凤仪北征还朝,郑相就准备上折子致仕了。秦凤仪出言相留,郑相也有些不放心朝中之事,便继续当差了。今,见到太上皇平安还朝,郑相于愿足矣,在给太上皇请安后,就准备致仕了。

秦凤仪想了想,与郑相道,“老首辅这把年纪,按理,朕不当再令老首辅操劳。只是,眼下我朝海贸越发繁茂,朕听闻,海船在外,所遇诸邦,有些和平的国度,过去是好的。有些个国度,十分凶恶,还有我朝商船在海外遭劫抢遇难之事。虽则不是朝廷的大船,但,这些遇害的百姓亦是我朝百姓。朕听闻这些事,心下十分不好过。朕想着,明年派大船出海,与诸邦建交。郑相以为如何?”

郑相是国柱大臣,见识自非寻常,郑相道,“如今便有海外小邦仰慕我朝风华,过来朝拜。陛下所言凶恶之国,想来也不会来我朝朝拜。这些小国,自是可恶。只是,海外战事,花费自是不靡,今朝中较先时宽裕许多。但,各地用钱的地方也多了,不说别个,就是各地修建官道,另则,鼓励耕读,还有各地偶有的大小灾害,再加上近来物价都有上涨,今年又要为太上皇建永寿宫,户部银钱怕也没有多少富余。陛下说的战事,程尚书那里不一定有这笔银钱准备啊。”

秦凤仪道,“叫程尚书过来,咱们商议一二便是。”

程尚书一听说秦凤仪要海外打仗,当下脸就绿了,哭穷,“户部虽则秋天有些赋税入手,但,各项银子皆有了去处。别个不说,城墙就有好几处要修的。另外,京师禁卫军、北疆军都要换最新的军刀,工部见天的催银子,这一笔还不知哪里寻去。臣正想请陛下内库支援一二呢。”程尚书知道秦凤仪是个富户,还时常与秦凤仪打秋风。

秦凤仪以往最发愁程尚书从他这里要银子,说来,程尚书十分狡猾,这家伙晓得他内库有银子,每每总有一两件十分要紧不能耽搁然后户部银钱不足的事务,必要让秦凤仪内库出血的。如今秦凤仪又黑上了征战海外,这银子,程尚书见不到收益前是说啥都不能出的。这不同于北疆战事,北蛮与大景朝是血仇,打北疆,程尚书怎么省着挪着也会给朝廷供应银钱,如海外征战,这于朝廷有什么好处啊?

秦凤仪见程尚书一副吝啬嘴脸,微微笑道,“老程啊,就是来找你商量哪。这银子呢,不是凭白叫户部出的,今就算借户部的,有借有还,还算带上利息,如何?”

程尚书眉心一跳,他虽在户部管钱粮,但要论生钱的本事,还是远不及秦凤仪的。程尚书道,“今年的银钱委实不大宽裕,还有,那什么有借有还,不知陛下是何意?”

秦凤仪笑,“你们是文人,就不晓得这打仗的妙处了。”

郑相、程尚书闻此言,皆微微皱眉。秦凤仪连忙道,“你们是知道我的,我绝不是什么滥杀之人。就是先时交趾先进攻上思在先,我虽一怒之下讨伐交趾王,但除了交趾王室,我对交趾平民,秋毫无犯。以前,交趾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平民百姓连棉都穿不上,有身麻葛就是日子好过的了,如今交趾又是怎样的景象。虽不敢与京城比,但,那里的百姓能吃饱穿暖。那海外之地,国家都能做出杀人掠货之事,可见当朝国君品性了。”

“咱们打仗,除了为了正义,自然也得考虑下收入支出,是不是?”秦凤仪道,“这要情花银子投入兵力,咱们户部的银子都是民脂民膏,这每一分银子,自然都要花用到于百姓有益之地。不然,不说老程你看得紧,就是朕,心下也觉着过意不去啊。”

郑相程尚书互视一眼,二人都是积年老臣,心下晓得皇帝陛下不是平白嘀咕这一通的。程尚书先问,“不知陛下所言的,这海战投入诸多兵力,能得回些什么?”

秦凤仪道,“中转港,以及不逊于两湖的膏腴之地,当然,铁、铜、金、银,矿藏等要考察后才能知道。”

便是以郑相、程尚书之老练都不禁喉头上下耸动,然后,咕唧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郑相忍不住道,“还得陛下细述。”

秦凤仪道,“眼下只是先准备几船人待明年出海,以海贸之名考察诸地,爱卿们以为如何?”

只要有利益可得,郑相、程尚书自然不会反对。尤其程尚书,“陛下要用多少银子,百万以为,户部还是能凑出来的。”

秦凤仪笑,“咱们先商议一下出海人选。”

如今要有海事战争准备,秦凤仪还需要郑相这样的老成持重之臣在内阁压着,因为,一旦郑相致仕,内阁自然要陷入首辅之争。而在此时,秦凤仪并不愿意看到首辅之争,因为,首辅之争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海事战争。

便是郑相自己,对于接下来的局势亦有几分审慎。何况,事后,郑相也被宣召到了秦凤仪的御书房,君臣私下很有一番交谈。秦凤仪的志向又何止于海战的向外拓展,便是国内,秦凤仪也很有些计划。这些事,都与郑相谈了谈。一直把郑相谈的,完全没了致仕的意思。

志向并不是君主的专利,如郑相这一门心思做千古名臣的,先时有支持大皇子之事,秦凤仪都肯这样剖心以待,委以重任,郑相怎能不肝脑涂地。

就这样,在秦凤仪这样剖心以待下,郑相便为老景家兢兢业业的老黄牛般的效力了一辈子。

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秦凤仪接下来就准备出海的兵将了,兵将也不难准备,秦凤仪一直有练水兵,何况,他在南夷就开始海贸的人,自然有一批熟悉船事的兵将。秦凤仪这里只是被赵傅二人私下谏了一回,主要是,秦凤仪是个光明正大的性子,但,这支海兵倘为太上皇、景川侯所掌,皇帝陛下也要多留些心眼才是。有些话,二人没明说,景川侯是不必担心的,这是皇帝陛下的岳父。但,太上皇可不只是皇帝陛下一人的父亲。

赵傅二人自是好意,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何况,景安帝精明似鬼,要是有所防备,景安帝不会没有察觉,何必枉做小人。

秦凤仪非但极是光明正大的只与景安帝说了出海之事,这支海兵的主将亦是点了岳父大人,除了商贸部分,其余都由此二人做主。之外,秦凤仪唯有一事与景安帝相商,秦凤仪轻咳一声,面上带着满满骄傲,问景安帝,“你孙子还不错吧?”

这要是秦凤仪自夸,景安帝非打击他一二不可,不过,这说的是孙子,景安帝忍不住翘了翘唇角,颌首,“不错。大阳尤其出众。”

“明年出海,带上大阳如何?”

这次,是秦凤仪把景安帝惊着了,景安帝简直是惊讶到震惊,他再未想到,秦凤仪竟然要让大阳随他出海!秦凤仪道,“大阳也有十三了,我想着,让他跟你出海开阔眼界,也能长些见识。你可不要太娇惯他,他小时候,我在南夷外出巡视便都会带上大阳的。让他见一见民情民生,并无坏处。如今,再让他明白,除我中土之外,海外还有更广阔的国度。人的眼界宽了,心胸自然更宽。”

景安帝抑制住心头的激动,问,“你放心?”他与秦凤仪关系虽有和缓,但,并非寻常父子的亲密无间。

“有何不放心的。”秦凤仪认真道,“大阳以后要是继我之位的,他渐渐长大,能随心随意的日子越来越少了。趁着这千斤重担未担在肩的时间,让他随你出去看看吧。”

秦凤仪轻声道,“大皇子,很伤你心吧。”

“其实,你一直都有用心教他,虽然你一直犹豫是不是将皇位真的传给他,但,你尽了教导之责。”秦凤仪道,“你教导的方法没问题,只是,有许多时候,是天性天资所限。他走到那样的结局,你已尽力。”

“这次,真正教导出一代帝王吧。”

秦凤仪非但把大阳交给景安帝教导,还把赵傅二人打包给了大阳做先生随行。这两人不是不放心景安帝么,你们随行吧。如此,秦凤仪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以稚子最纯稚之心,对帝王最老辣之心。

当大阳能不仅以孙子看待祖父的眼光,而以更公允的政客的眼光来看待景安帝时,大阳也便具备了一代帝王的才干了吧。

这便是秦凤仪的帝王术。

当朝廷的船队再一次扬帆启航时,王朝最为辉煌的一段历史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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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覆巢一系列的番外就到此为止啦,接下来是一些各人的小番外啦~

小剧场:

郑相:原想写《我做首辅这些年》,后来皇帝陛下好令人担心,感觉应该会改写《皇帝陛下总是丢怎么破》,不过,现下要写的是《天下第一首辅是怎样炼成的》~

内阁其他人:《郑相何时退休》。

番外之魔王叔与小胖叽  要知道, 秦凤仪是个很话唠的人。

而且 ,此话唠属性, 在成为父亲后就表现为极爱同儿女们讲述自己与妻子的爱情故事, 以及种种“忆苦思甜”的感慨。忆苦, 顾名思义, 就是回忆当年种种被岳父大人为难的事件了。

很多时候,秦凤仪一直认为当年在侯府外的小巷里与岳父大人的错肩而过, 他还给岳父大人叫了声“哥”, 便是翁婿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了。当然,岳父大人亦是如此认为。直到有一天, 忠义公秦老爷听到儿子又谈到此事,秦老爷笑,“那哪里是第一次见面,说来,阿凤很早就与亲家公见过啊。”

秦凤仪道, “怎么可能啊, 爹,以前我怎么可能与岳父大人见过?如果见过,我是绝对不会忘记岳父大人的。”

秦老爷笑, “你是很长时间没有忘啊。”

“究竟什么时候?”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秦老爷微微一笑, 露出一抹回礼的神色。

彼时,秦老爷已经由竹竿似的侍卫, 吃成了一个圆润润的扬州富商。有一天,秦老爷出门, 见景川侯骑马经过扬州街头。秦老爷当下三魂去了六魄,回家都是惊魂未定,悄悄跟媳妇嘀咕了一回。秦太太也是吓了一跳,问丈夫,“没看错吧?”

“这怎么能错。李缜还是以前那样,倒是较以前更添气派了。”

秦太太与丈夫道,“那你出门可得注意,别叫他把你认出来。”

“他哪里会认得我,就是以前在京,我们也没咋见过的。”主要是身份太过悬殊,秦老爷秦太太是柳王妃陪嫁的人口,帮着柳王妃管理陪嫁事务,与景川侯鲜少交集。秦老爷道,“放心吧,当初阿凤少时,我抱着阿凤与他错身而过,他都没认出来呢。”

秦太太连忙道,“小心无大错,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带着阿凤出门了。”

“我晓得。”

秦老爷晓得是晓得,但,秦凤仪五岁,成天屁股上长了弹簧一般,在家闷不住,非要他爹带他出去赶市集,秦老爷这惯孩子的爹,自然禁不住宝贝儿子的央求,想着景川侯位高权重,再如何也不会去集市,而且,宝贝儿子都央他小半日了,眼瞅再不带出去逛就要翻脸打滚了,秦老爷便怀着一颗侥幸的小心脏,扛着宝贝儿子去街上逛了。

因为秦老爷身材圆润,走的就不是很快啦,很是不能满足小凤仪的速度要求,小凤仪强烈要求自己下地自己走,秦老爷心疼儿子,不让,小凤仪便奶声奶气的花言巧语起来,“我是怕爹驼着我会累啊,爹,你放我下来吧,我一准儿好好走,我跟爹手牵着手,绝对不会松开!”

秦老爷给宝贝儿子这几句软话哄的心里暖烘烘的,跟泡在温泉水似的,愈发要驼着儿子,不肯叫儿子的小脚下地受累,还道,“阿凤这么懂事,爹不累!”

小凤仪见这招竟然不管用,立刻扭扭屁股换一招,“爹,我要尿尿啦~”

这下子不能不放儿子下来了,然后,小凤仪在街上憋出泡尿后,就再不肯叫他爹驼了。父子俩手牵手走路,路上,小凤仪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只要是儿子看上的,秦老爷一律给儿子买下来,交给身畔大仆拎着。集市上人多,秦老爷买糖人的功夫,小凤仪便不见了。

秦老爷险没急疯。

小凤仪原本牵着他爹的手,不知何时,一抬头就换了人。

小凤仪因为好动,爱往外跑,爹娘就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有时为了吓唬儿子,不叫儿子总往外头玩儿,就用人贩子的故事吓唬过儿子。小凤仪望着眼前这个两撇狗油胡的中年男子,小小的脑袋里想着,这完全不是自己爹啊!中年男子却是一把拉住小凤仪的手,阴阴一笑,眼中带出几分阴狠恐吓,“乖儿子,叫爹~”

小凤仪别看年纪小,也不大懂事,却很有些灵敏的第六感,极识时务,张嘴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爹——”

狗油胡一看,心下大乐,想着这孩子年纪小,有点傻,还不记人哪。于是,伸手将小凤仪抱了起来,看他乖,也没用迷药,便抱着小凤仪出了集市,往荒僻处走。也不知怎地这般巧,小凤仪被抱出集市,正好遇着鲜衣怒马的景川侯一行。小凤仪一声尖叫,“救命!人贩子拐小孩儿啦——”待狗油胡捂小凤仪嘴的时候,景川侯如雷电般的眼神扫过,狗油胡捂着小凤仪的嘴巴就要跑,小凤仪鼻子嘴巴给人捂严,险没憋死,两条小腿不停踢打,嘴里还发出“唔唔”声响。这便是个瞎子也瞧也不对了,狗油胡赔笑,“自家孩子,正闹性子……”

景川侯已是一马鞭挥过去,直接揭了狗油胡半张面皮,小凤仪吓的,哇一声便大嚎起来。

侍卫已是上前,捆住狗油胡的捆狗油胡,解救小凤仪的解救小凤仪。小凤仪却是哭的惨,相对于狗油胡这个人贩子,面前这个穿漂亮衣裳长得俊俊的大叔更可怕好不好!

小凤仪那嗓门儿,参考长大后的皇帝陛下的嗓门儿就好了,专职喊“上朝——”的殿前官都不如皇帝陛下的嗓门儿亮堂。小时候的皇帝陛下的嗓门儿完全不比日后逊色啊,小凤仪嚎了一路,嚎的侍卫长都怀疑那狗油胡是这孩子亲爹了。待到了侯爵阁下暂居的别馆,侍卫长问哭的花脸小猫一般的小凤仪,“那人是你爹么?”

“不是啦,他是人贩子!”小凤仪哭的惨兮兮,“我爹叫秦淮,家住琼花街玉树巷,从南往北数东边儿第三户就是我家啦!大叔你把我送给我爹吧,大魔王好可怕!”

侍卫长以为这孩子叫人贩子吓到了,哄他道,“一会儿就打发人给你家送信。魔王已叫我家侯爷捉住了,别怕啊。”

小凤仪抽抽咽咽,小胖手指着景川侯,“魔王还在啊!大叔快把他抓起来!”

侍卫长:难不成这小孩儿都能瞧出我们侯爷的可怕了?

魔王景川侯只是皱眉看了眼这花脸猫的胖小子,此时的景川侯再也料不到,再过十三年,他便会重得魔王之名。

小凤仪受了惊吓,抽抽咽咽了好半天,才由侍女洗过脸,搽过香香,又吃了碗蛋羹,之后,小凤仪吃得饱饱,两眼发饧,头一歪便呼呼过去了。

小凤仪睡了半日,再醒来已是傍晚。

他闻到了香香的饭菜香,小凤仪跳下床,走到门口,见到魔王大叔正在吃饭,边儿上好几个侍女姐姐服侍。小凤仪家里也是有丫环的,只是,小凤仪虽然不会说,心里却是觉着,魔王大叔怪气派的。

小凤仪肚子咕咕响了两声,景川侯看他一眼,已有侍女过来,俯下身笑问,“小公子醒了?”

小凤仪点点头,扬着小胖脖子往桌上瞅,奶声奶气的说,“姐姐,我饿了。”

侍女笑,“奴婢带小公子回房用膳吧。”

小凤仪摇头,咬咬手指,两只大大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瞅着魔王大叔,“我想跟魔王大叔一起吃。”

侍女有些为难,景川侯看这小胖子一眼,不得不说,小凤仪的花猫脸洗干净还是很有看头的。圆圆的婴儿肥的脸庞,大大的桃花眼,高高的鼻梁,粉粉的嘴巴,便是见惯出众孩童的景川侯也得说,这小胖子长得很不错,就是肥了点儿。因为小凤仪长得顺眼,景川侯对他微微颌首。

小凤仪高兴的颠颠儿过去,习惯性的扒住人大腿,然后,手脚并用,刷刷两下就爬景川侯怀里坐下了。景川侯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随即很快适用,因为,小胖子凤仪开始点菜了,指着一盘圆圆的菜问,“那是狮子头么,可真小,我要吃。”

景川侯只好给他夹一个,板着脸与他道,“这不是狮子头,是焦炸小丸子。”

小胖子两只小肉爪捉着个小丸子认认真真吃起来,两腮一鼓一鼓的,香甜又讨喜。景川侯向来鲜少要侍女服侍,他还给这小胖子添了碗豆腐汤,小胖子凤仪道,“叔,我还想吃里面的鱼肉,你拆鱼头给我吃一点儿鱼肉吧。”

景川侯道,“不成,里头有刺。”

“叔,我一准儿特小心特小心,绝对细细的嚼,一点儿都不会让鱼刺卡着。”小胖子信誓旦旦,景川侯便让侍女给小胖子拆鱼头了。小胖子特别健谈,他现在也不怕魔王了,觉着魔王有求必应,还怪和气的。小胖子还跟景川侯介绍哪,“叔,我们扬州的鲢鱼头也特别好吃,可香可香了,你吃过不?赶明儿我让我爹请你吃饭吧!”

“先吃你的饭吧。”

小胖子能长这么胖乎乎的模样,饭量很是不错,不过,并不暴饮暴食,待吃饱,便主动不再吃了。景川侯让侍女给小胖子洗手,自己另行去卧房寻了册书卷消谴。不一时,小胖子便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小胖子甭看年纪不大,却很是个话唠,肥屁股坐在景川侯腿上,一幅装的很懂的样子,“叔,你这书不赖啊。”

“你看得懂?”

“不懂。”小胖子一本正经道,“不过,我觉着叔你很有内涵,所以,推断你看的书肯定很不错。”

景川侯硬给这记马屁拍乐了,问他,“你这么能说会道,当初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

“不知道,我原本拉着我爹的手,再一抬头,就是人贩子拉着我了。他长得好丑,还要我给他叫爹。我爹说人贩子会打小孩儿,我就叫了。”

“那你怎么对我喊救命啊。”

“叔你穿的好看,一看就不是人贩子啊。”小胖子摇头晃脑地,“你比我爹穿得还好看,我爹说,人贩子没钱,才要拐小孩儿去卖。你比我爹有钱,肯定不会卖小孩儿啊。”

“那你就不担心我不救你,待以后挨人贩子的揍啊。”

“你救我了啊。”小胖子得意的眨巴眨巴那一双大桃花眼。

景川侯想着,这小胖子虽然年纪小,人还真不笨。

小孩子人生两件事,吃了睡,睡了吃。小胖子跟魔王叔说着话,不一时就往魔王叔身上一靠,便呼呼了起来。

景川侯伸手指戳戳小胖子的脸,小胖子吧嗒两下嘴,继续呼呼。景川侯也是做了父亲的人,家中儿女都很懂事,便把小胖子放平到榻上盖了小毯子睡了。不过,想一想小胖子脸蛋的触感,景川侯见小胖子开裆裤露出的肥屁股,偷偷捏了两把,手感很是不错。

小凤仪正在魔王叔这里睡觉,他爹就哭哭啼啼的找来了。小凤仪一见他爹就欢呼一声,掀开毯子跳下榻,两条小胖腿千伶百俐的飞奔过去,一下子扑到了爹怀里,啾啾啾啾啾的亲了爹满脸,甜甜的叫着,“爹,你可来啦,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秦老爷用狂飙的眼泪给儿子洗了回脸,又哭哭啼啼的跟景川侯磕头道谢,景川侯看这秦老爷哭的这样,再想想头晌小胖子那小花猫脸儿,心想,真不愧是父子,虽说长的不大像,这性子倒是十成十的一样。

秦家父子亲香了一回,秦老爷又给景川侯磕头道谢。景川侯摆摆手,只是道,“以后把孩子看好了。”

秦老爷连连称是,见景川侯没别个吩咐,便又磕了个头,抱着宝贝儿子离去了。

秦老爷回家,很是问了儿子一回,小凤仪虽则年纪小,记事却是极清的,奶声奶气的说了一遍。秦老爷秦太太直念佛,待哄睡了儿子,秦太太道,“真是险之又险。非但咱阿凤逢凶化吉,就是你,在侯爷面前都没被认出来,看来,这扬州城咱们长住几年也无妨的。”

秦老爷摸摸小凤仪睡熟的胖乎乎的小圆脸儿,点头,“是啊。”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一  恩爱的夫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故事,秦凤仪与他的小镜子如此, 秦老爷秦太太亦是如此。

彼时, 秦淮还是个侍郎府竹竿般的侍卫, 而秦太太, 还是柳家大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柳姑娘身边四位大丫环,三个瓜子脸, 唯这一个是个圆团团的脸, 正巧,这位姑娘小名儿也叫阿团。

秦淮偶有一次, 见到扶着大姑娘上车的阿团姑娘,登时惊为天人,一颗芳心就此落在了阿团姑娘那里。

秦淮遂与交好的侍卫打听那位圆脸姑娘来,一打听,顿觉难度不小, 朋友道, “你眼光可真不差,阿团姑娘是咱家大姑娘奶嬷嬷家的闺女,大姑娘待她像亲妹妹。”

另一侍卫偷笑, “虽则阿圆姑娘得大姑娘重视, 不过,脸太圆, 也着实丰润了些。”

秦淮心眼儿多,笑, “可不是,要不叫阿团,瞧着就像咱们过年吃的汤团,这姑娘平日里肯定吃的多。”

大家说笑一回,秦淮想娶到阿团姑娘却是不易,无他,阿团姑娘是大姑娘身边的红人儿,而且,母亲还是大姑娘的奶嬷嬷,母女二人都深得大姑娘信任不说,家里父亲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秦淮则只是府中的普通侍卫,爹娘早早过逝,他是跟着叔叔家长大,家无恒产不说,自己本身还有命硬之嫌。这样的秦淮,想娶到大姑娘身边的红人阿团姑娘,其难度,完全不逊于许多年后他儿子秦凤仪肖想侯府嫡女李镜啦。

所以说,虽则秦淮与秦凤仪没有血缘关系,但,俩人还当真有些父子缘法。

其实,两个人非但在婚姻上相似,连带着偶尔发昏出昏招这一点上,那啥,也有些相似之处。

譬如,秦淮为了避免阿团姑娘被与他一样有着卓越眼光的人相走,他便出了个大大的昏招,他,他到处说阿团姑娘的坏话——说阿团姑娘饭量大,吃得多,一顿要吃半头猪云云。

一面说阿团姑娘的坏话,秦淮还借一切能为阿团姑娘与阿团姑娘的娘沈嬷嬷跑腿的机会为沈嬷嬷与阿团姑娘跑腿。虽则这种时候并不多,但,只要有,秦淮都是把事情办的既快又好,而且,也不似别个小子滑头要好处啥的。便是每次给的银子有些富余,秦淮也都会如数把剩下的银子交回去,沈嬷嬷办事何其老练,给银子让秦淮办事,从来只有多的,多的便是给秦淮的跑腿费。秦淮收了跑腿费,也只是攒着,打听出阿团姑娘喜欢吃京城福瑞楼的酱肉后,偷偷的买酱肉送给阿团姑娘。阿团姑娘圆圆的眼睛瞅着酱肉巴嗒下嘴,很实在的表示,“我娘说我太胖了,叫我少吃肉。”

秦淮连忙道,“哪里怕了,一点儿都不胖。你是天生的小圆脸儿,圆圆的,才显着有福气哪。那种尖尖瘦瘦的,才不好看哪。”

阿团姑娘有点儿心动,秦淮道,“哎,这酱肉是刚煮出来的,要是搁久了,味儿可就不好了。这样吧,也不用一点儿都不吃,少吃些就是了。我这么远给小团妹你买来,你尝一口,我也就没白跑一趟。”

阿团姑娘两只水灵灵的杏核眼瞅着酱肉火烧,觉着秦侍卫哥说的有理,便接过酱肉火烧咬了一口,之后,把俩酱肉火烧全都尝了。尝过后,阿团妹怪不好意思的,“唉呀,这福瑞楼的酱肉就是这样,吃过一口还想吃,吃过一口还想吃。”

侍卫哥笑眯了眼,“明儿我还给你买。”

“不成不成,要不是有我们姑娘交待下来的事,我不能总往二门来的。”阿团妹道。

侍卫哥问,“那下回姑娘有什么要差谴的,你打发人去寻我。”

阿团妹点头。

从此,只要大姑娘有什么要使人出门的事,多是秦淮跑腿,每次事办完了,回禀的时候,秦淮便会给阿团妹带福瑞楼的酱肉、广德楼的烤鸭、天祥斋的糖葫芦……总之,京城老字号,只要是能捎带的,秦淮给阿团妹买遍了。

俩人之间,自然也有那么些若有似无的意思。

直待阿团妹听到府中下人里关于她每餐能吃半头猪的谣言,尤其这谣言还是秦淮哥散播出去的,简直是把阿团妹气坏了。特意找了个空闲,把秦淮叫了来骂了一顿,阿团妹气的圆鼓鼓的两腮通红,两只圆溜溜的杏眼更是仿佛要喷出火来,小小的粉嘴撅的老高,骂秦淮,“原把你当个好人,原来只是面儿上好,背地里说人坏话!你这样的人最坏了!”

秦淮还不知哪里事呢,待问其究竟,方晓得阿团妹说的是啥。秦淮有些不好意思,待阿团妹骂他一顿出了口恶气,回身要走时,他紧紧的拉住人家姑娘的小胖手,低声道,“那啥,我,我还有话说。”

阿团妹拍开他的手,拿白眼翻他,斜睨他道,“还有什么话?明儿我就把你说我坏话的事告诉我哥,叫我哥揍你!”

“我,我那么说是有原因的,你知道不?”

“什么原因!还是要笑话人!”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笑话你?”秦淮两只耳朵通通红,轻声道,“我是喜欢你,我没爹没娘,只是刚攒钱置了处小宅子,我怕,我怕有人先我相中你,把你娶走,我才说你坏话的。我一点儿不觉着你能吃,我也喜欢你圆润润的,特招人疼。我,我就是特喜欢你。”

秦淮话还没说完,阿团姑娘脸都红成个苹果样儿,轻啐一口,“不正经!”撒腿跑了!

秦淮觉着,他可能是娶不到阿团姑娘了,因为,大姑娘院儿里再有事情吩咐,出来的都是别个姑娘,他的小团妹再没出现过。一想到可能娶不到小团妹,秦淮就无精打采的,出租宅子的事务也不上心了。

殊不知,现下小团妹也是心惊肉跳的,按理,竟有侍卫对她无理,她应该告诉她娘、她爹、她哥,或者是她家姑娘,可一想到秦淮说的那些喜欢她的话,小团妹就会两颊发烫,不知所以。

谁都不是傻瓜,哪怕小团妹有些天真,可也有些感觉秦侍卫哥对她特别好,总给她买好吃的。而且,不似别个人,嫌她胖。虽则秦侍卫哥说的那些个“她一头能吃半头猪”的话也叫人生气,但想想,秦侍卫哥也是有原因滴。一念及此,小团妹就有些舍不得去告状了。

小团妹神不守舍好几天,结果,叫自家姑娘看出来了,柳姑娘无事时还悄悄问她,“你这么一副粉面含春的模样,是不是相中谁了?”

小团妹吓一跳,继而脸色惨白,想着自己是姑娘身边的贴心侍女,怎么能想别个男人呢?一时吓坏了。

柳姑娘看阿团吓的不轻,连忙道,“别害怕,我这就私下问问。”

阿团眼睛里溢出两滴泪,不晓得要怎么说。还是柳姑娘徐徐问她,她才小声说了,柳姑娘问,“就是时常给你买吃的的那个秦侍卫?”

阿团点点小脑袋。

柳姑娘道,“那个秦侍卫为人倒是不差,听三弟说,也知道过日子,这些年,自己的月例还有得的赏银,从不乱花乱用,除了给你买吃的,今年还置了个百两的小宅子。”

阿团低着小脑袋,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听自家姑娘说完,阿团绞着衣角问自家姑娘,“姑娘怎么都晓得啊?”

柳姑娘笑,“咱们时常打发他出去买东西做事,自然要打听一下人品。”

阿团小声问,“那姑娘觉着,他,他为人如何?”

柳姑娘一笑,“人品靠得住,人还是知道过日子的,只是,家中无父无母,未免单薄了些。”

阿团小小声地,“家里单薄也怪不得阿淮哥啊。姑娘不是说,看人首要看人品。”

柳姑娘打趣,“你这是看上他了?”

阿团脸又红成一片。

阿团姑娘看上秦淮哥也不成啊,阿团姑娘的爹娘兄嫂都不愿意,你秦小子啥人哪,不就是个府里的寻常侍卫,一月不过二两月银。咱家姑娘可是大姑娘身边儿的一等大丫头,月例也是二两,而且,平日里只用服侍大姑娘,重活一点儿不用做,还有小丫环使唤。这样姑娘身边儿的大丫头,尤其接着传来了自家大姑娘被赐婚八皇子的消息,大姑娘以后就是皇子妃啦,像阿团这样的大丫环随着主人也只有更出息的。

就是嫁人,也得是府里大管事家的孩子方才配得,倘是外嫁,寻个财主亦是不难,哪里能嫁这么个寻常侍卫啊。

人阿团姑娘家一家子不乐意这亲事。还说秦淮名儿取的不好,花哨,不像好人。

秦淮真不愧是秦凤仪他爹啊,虽则自己秦淮这个名儿是不好改的,秦淮没有半点儿自爆自弃,尤其是晓得小团妹对他的心意后,他但凡有空,便到老丈人、大舅兄那里献殷勤,还一有机会就给小团妹买好吃的,把小团妹养的水灵灵、白嫩嫩,可有福气啦。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愚公可移山。

秦淮这样的心诚,沈家也不是要卖闺女的人家,只是,谁家不愿意自家闺女嫁个好人家呢?

可自家姑娘就是相中这秦家小子了,而且,大姑娘似乎也看这秦小子不错,还说让秦小子帮着管陪嫁产业啥的。也不晓得这秦小子走了什么运道,得了大姑娘的青眼,秦淮既得了好差使,又是给既将做皇子妃的大姑娘当差,沈家人一合计,就自家闺女这一脸福相,估计就是做了姑娘的陪嫁,也不是做通房的材料。何况,沈家虽然想闺女嫁得好,还当真没有让闺女去给未来的皇子姑爷做小的意思。

如此,看秦淮心诚,沈嬷嬷又很是私下问了一回自家姑娘的意思。

柳姑娘笑,“这几年,咱们有什么外头的事,多是使唤秦淮,我看他为人实诚,也不乏机伶。先前我庄子上有一件事,打发他去了,办的也不错。倘是小团嫁他,以后他们夫妻正好帮我管着外头的陪嫁。”

听姑娘这般说,沈嬷嬷也悄声道,“这几年我冷眼瞧着,秦小子倒是个稳重的。”都是柳府的下人,认识不只一日,打交道也不只一日。既是主仆二人瞧着秦淮都不错,可见这人的确有可取之处,何况,小团又挺中意他。

于是,二人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啦。

而接下来的发展,也验证了阿团姑娘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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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写起秦老爷秦太太的故事,整个人都觉着温暖~

小剧场:

小团妹:谁每顿要吃半头猪啊!哼~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二  阿淮哥与小团妹亲事既定, 小团妹便不能做自家姑娘的陪嫁侍女了。

小团妹又舍不得自家姑娘,一想到从此就要离开姑娘了, 心里就闷闷的, 连阿淮哥买给她的好吃的都觉着没滋味儿了。一时间, 竟消瘦不少。柳姑娘还以为她婚前担忧呢, 还安慰她道,“我看秦侍卫是个实诚人, 你担心什么呀?”

小团妹哭唧唧地, “人家不是担心阿淮哥,人家舍不得姑娘哪。”

柳姑娘给她擦眼泪, 笑,“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人的啊,何况,咱们又不是从此就不见面了。你们随我嫁过去的,要我说, 还是与我住在王府才便宜。”

小团妹连连点头, 道,“我一辈子都不要和姑娘分开。”

柳姑娘一笑,眉眼弯弯。

小团妹亲事定下, 不再做自家姑娘的陪嫁侍女, 不过,夫妻俩都做了柳王妃的陪嫁人口。

小团妹也在自家姑娘出嫁前, 先嫁给了无父无母的阿淮哥。虽然阿淮哥无父无母,但, 嫁人后小团妹就发现,这可真是自在,她没公婆要服侍,阿淮哥的叔婶除了有些贪财势利眼,到底不是正经公婆,小团妹娘家在侍郎府有体面不说,自己又是王妃的得意大丫环,秦家叔婶真不敢得罪她。不然,不然,小团妹可是很会告状哒~所以,俩人成亲后,府里分了夫妻房,俩人就热热闹闹的在府里过起日子了。待柳王妃嫁进皇子府,夫妻二人也一并随着柳王妃住到了王府去。至于阿淮哥自己置的小宅院,被一向会理财过日子的阿淮哥找了牙行租赁了出去,每月租金就有二两,阿淮哥把自己这些攒的银钱,还有收的房租都给小团妹攒着,留待以后俩人过日子。

王府的日子波澜无惊,秦淮帮着管理柳王妃的陪嫁产业,小团妹就在王妃的主院寻了个小差使慢慢学着做,唯一让沈嬷嬷忧心的便是自家闺女成亲一年都没身孕了。当然,沈嬷嬷也很忧心王妃的身体。柳王妃素有些弱疾,大婚后与八皇子倒也恩爱,只是,一直不见有孕。太医过来给王妃把脉时,柳王妃还唤了小团妹一起诊一诊。

小团妹也有些着急,想着自己比自家姑娘成亲还要早些呢。小团妹一向没什么心事的人,她有心事便与阿淮哥说了,阿淮哥无父无母,倒是很看得开,道,“孩子都是命里注定的。倘是命中多子,必然有子。倘命里没有,不必强求。我听说,京城郊外七里槐村的一户财主,本是个无子的命,那家男人死活求子,纳了十二房姨太太,生个了儿子,结果,孩子长到六岁,喝水时呛死了。又过继了兄弟家的儿子,结果,连过继了三个孩子,皆夭折了去。后来,干脆过继了个长大的族侄,这族侄都十八了,前脚儿过继,后脚儿就骑马跌了马,寻常人跌马的不是没有,有些运道好的,不过摔个屁墩儿,厉害些的摔折胳膊腿,就是他家这族侄,一过继,自马上掉下来便跌断了脖子。这户人家就是注定了无子,何需强求呢。你也不必急。”

小团妹听的倒是宽慰小少,小小声道,“我倒是不急,姑娘可是王妃,不知道殿下急不急哪?”

秦淮想了想,道,“我听说,京城灵云寺的送子观音是极灵的,要不,你劝姑娘出去逛逛,也拜拜菩萨,散散心。”

小团妹觉着,这主意不错。主要是,小团妹自己也很喜欢去庙里逛啥的。何况,她家姑娘虽做了皇子妃,人是极尊贵的,只是,除了管理皇子府内闱事务,就是与别家的皇子妃们各种宴会交际,在小团妹看来,这也是极耗神的。

小团妹先私下跟自己娘商议了此事,她娘觉着这法子倒也不错,不过,沈嬷嬷道,“我听说,皇家人都是去天祈寺的,那是皇家寺院。”

小团妹道,“我听阿淮哥说,灵云寺的送子观音灵。”

沈嬷嬷便与柳王妃商议。柳王妃虽则身子不如何结实,倒是个喜欢出门的,一听便应了。寻了个无事的日子,打前打发人灵云寺定下香房,便带着下人侍卫的去了灵云寺上香。

灵云寺在京城倒也有些名声,不过,正如沈嬷嬷所说,皇族一般多去天祈寺,不过,灵云寺亦是积年古寺了。寺中苍松翠柏,极有一种古朴风韵,柳王妃爱这里的清雅,很是游览了一番。小团妹还找到送子观音那里,与自家姑娘一道拜了拜,小团妹见上有签筒,小小声与自家姑娘道,“姑娘,咱们摇个签吧。”

柳王妃笑,“摇这个做甚,倘是好签,自然添些兴致,倘是摇个下下签,多扫兴。”

小团妹很想摇,柳王妃看她盯着签筒,一幅向往又好奇的模样,笑,“你摇一个吧。”

小团妹想了想,道,“我先摇一个,看看准不准。”

柳王妃含笑,“好。”

小团妹便取了签筒,在菩萨前许下愿来,闭眼摇出一支签来,拿起来递给自家姑娘。柳王妃替她看了,笑道,“唉哟,是支上上签。”

小团妹喜的眼睛一亮,主仆二人一道看去,签上四句签文:斜风细雨江南春,白头鸳鸯恩爱深;忠义令名传千古,凤皇来仪报深恩。注释:少平顺,偶坎坷,遇事皆能化险为夷,福寿双全。

小团妹道,“前两句还能明白,后两句什么意思啊?”

柳王妃一见“凤皇”二字便不由心下一动,自来,龙凤皆是皇族象征,何况凤皇二字。柳王妃不动声色,笑,“总是好签,只是越是好签越是不好说出去,不然可就不灵了。”

小团妹连忙道,“姑娘放心,我一准儿不往外说。”因得个上上签,小团妹整个人都喜滋滋的。她得个好签,觉着这灵云寺真不愧是阿淮哥介绍的寺庙,果然是极灵的。遂鼓动自家姑娘道,“姑娘,你也抽一签吧,我看这签是挺灵的。你看,我一抽就是上上签。”

柳王妃点头,也摇了个签,小团妹捡起来,瞧一眼,心下一喜,笑,“姑娘,是个上签。”双手递给姑娘。

柳王妃接过,觉着这签较小团摇出的那支厚重了些,两指一错,分开来,却是两支签粘在了一起。小团“咦”了一声,凑过头看,还道,“姑娘摇出了两支。”看下面一支,亦是一支上签。小团笑道,“两支都是上签,可见姑娘运势正旺。”

柳王妃一笑,先看上面一支,四行签文,细看却是一首唐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便是小团这不大懂诗的人,瞧了这诗都觉着是极好的。签文注释为:得此签者,生而贵重,后大贵天下。小团连连念佛,笑道,“果真是极准的。”

柳王妃再看后一支四行签文:君生二意相决绝,梧桐枝头凤来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支签亦为上签,只是,看打头一句,便是从汉司马相如之妻卓文君诗“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化来。这又涉及一段文史典故,相传文君与相如私奔,相如显达于汉武帝,欲移情他人,文君作此诗。不过,据说后来相如见此诗,念及当日与文君情意,后二人百年好合。

柳王妃一时也解不透,就听小团两眼放光道,“姑娘,看这注释,说姑娘必得贵子呢。”柳王妃回神,见签文注释:得此签者,必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是为上签。

小团见自家姑娘得俩上签,心下很是高兴,笑眯眯地,“夫贵子显,可不就说的姑娘么。”

柳王妃见这签头,也觉着起码是个好签,亦是喜悦,笑,“咱们掷着玩儿便罢了,可不要出去说,不然,倒叫人笑话了。”

“姑娘放心吧,姑娘的事,我什么时候搁外头说过,我谁都不说。”小团别看性子天真,嘴巴是真的很紧,人也可靠。

因为主仆二人皆掷了好签,柳王妃自然给灵云寺添了笔不薄的香油钱,小团也放了些私房到功德箱,好让菩萨神佛的保佑她家姑娘平安顺利,赶紧能生下麒麟子才好。她,她倒不是很急,反正,她抽了上上签,签文都说她有大福,福寿双全。

小团回家,晚上还跟丈夫说了自己抽到上上签的事,秦淮笑,“我就说不必急吧,咱们的福在后头哪。”

小团笑,“姑娘一下子摇出了两个上签。”

秦淮笑,“可见,咱们姑娘也是极好的运道。”

“那是!”小团本来想跟阿淮哥说一说姑娘抽的签,不过,想到姑娘不许她乱说,她就憋住了没有说,只把自己摇到的那支签给阿淮哥看了。阿淮哥也识得字,这签文也简单,只是,阿淮哥不解道,“咱们在京城好端端的,怎么说江南春啊,咱们又不会去江南。”

“哎,这谁晓得哪,反正是好签。”小团指了签文注释道,“看到没,说咱们就是偶有坎坷,也能化险为夷,平平顺顺的,后头还有大福,福寿双全。”

秦淮也高兴媳妇抽到上上签,笑,“果然是极好的签。”

今日觉着媳妇抽到好签的不只是秦淮,八皇子景昊亦觉着自家王妃掷出两支上签,也是大大的吉兆。

景昊今年不过十七,刚刚成年,在朝中工部学着当差,他成亲早,现下一门心思学着做事,倒并不急着生儿子。但,谁不喜欢上签啊。尤其是,王妃去庙里逛了一日,景昊总得问一问行程可还顺利,柳王妃笑,“不过去庙里看看风景,哪有什么不顺遂的。”

景昊笑,“都说灵云寺的香火灵验,王妃可许了什么愿没?”

柳王妃道,“许了,保佑殿下平安顺遂。”

景昊道,“我听说大哥立太子前曾于天祈寺摇了一支签。”

“太子殿下摇了支什么签?”

“这就不晓得了,大哥没说。”事实上,大家对此签都有所猜测,因为,立太子的吉日是钦天监一早就算好的,原本,立太子前一天还风和日丽,结果,立太子当天却是无端一场暴雨,很有些不吉利。

柳王妃想了想,道,“我也摇了两支签,倒都是上签。”

景昊正是想到他太子大哥立太子种种不吉利的时候,闻此言忙道,“灵云寺也是京城有名的寺院了,王妃求了什么签,给我瞅瞅。”

柳王妃便自妆盒里取了出来,递予丈夫。景昊先看了第一支签,笑道,“以牡丹喻王妃,倒也相宜。”柳王妃虽则身体有些荏弱,但绝不是弱不禁风的相貌,这位王妃美貌非凡,几近耀眼。

柳王妃嗔丈夫一眼,景昊再去看第二支签,先说头一句“君生二意相决绝”,道,“咱们结发夫妻,是要白头到老的,这句不准。”再往下看去,景昊却是大喜,摒退了侍女,与妻子道,“梧桐枝头凤来仪,这话有些意思,你小字阿梧,这必是说你的。看这下头两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是唐时王维的诗,说的是大明宫上朝的诗,定是预兆着我朝繁荣昌盛,万国来朝的意思。”

柳王妃笑,“我看也是这个意思。”

景昊深觉妻子抽的签不赖,尤其这两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简直是再吉利不过,而且,为什么这签文叫妻子摇出来,不是叫别人摇出来呢。再看到签文注解,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景昊更觉别有深义。

其实,景昊在诸皇子中排行第八,他爹拢共也就九个儿子,他是倒第二,母族虽是国公府,却是不得皇父青眼。不过,他爹给他安排的亲事不错,王妃柳氏虽则并非豪门出身,却是正经清流,其父工部柳侍郎,乃六部最年轻的三品侍郎,深得皇父信任。而且,岳父人品亦佳,官声极好,便是景昊初初当差,在工部也多得岳父指点。

何况,妻子柳氏相貌品性没的说,今又求得如此好签,景昊对妻子越发满意,夫妻又是一夜恩爱不提,景昊寻思着什么时候也去灵云寺摇个签才是。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三  即使的很多年以后, 已经升级为秦太太秦夫人的小团妹,依旧不大理解皇室中人的想法。她一直不明白, 明明与自家姑娘恩爱的皇子殿下, 如何就突然对另一个女人弹《凤求凰》呢。

《凤求凰》的事, 并不是小团妹从自家姑娘那里听说的, 她是自阿淮哥那里听说的。小团妹一时间都没明白过来,她不解道, “殿下为啥要跟平家大姑娘弹《凤求凰》啊, 人家平家大姑娘还怎么嫁人啊?”这不是调戏人家大姑娘吗?说完这句话,小团妹才反应过来, 瞪圆了一双杏眼,惊的张大一双圆嘟嘟的嘴巴,道,“难不成,殿下要娶平家大姑娘, 那咱们姑娘怎么办啊?”

阿淮哥这几年多经历练, 原本只是柳王妃一处陪嫁铺面儿的小管事,如今已是管着柳王妃大半私房产业。不然,他也不能消息灵通的, 连《凤求凰》的事也晓的了, 要知道,小团妹可是在王妃院里当差, 还不晓得呢。小团妹吓一跳,阿淮哥安慰她道, “王妃到底是陛下亲赐的正室,凭谁过门儿,也越不过王妃去。只是,王妃心下如何能好过,你留些神,多劝着王妃些个。”

小团妹很为自家姑娘难受了一回,小声道,“殿下怎么说变就变啊,不是跟姑娘好的很么。”

秦淮叹道,“殿下与姑娘都成亲三年了,尚无子嗣,说不得,便是为了这个。”

小团妹道,“去年我随姑娘到灵云寺烧香,那签上说,姑娘会有贵子,而且是麒麟子。”

秦淮轻声道,“签文这东西,信也便信了,倘是不信,谁有法子。”毕竟,柳王妃无子是事实。

小团妹觉着自己看错了皇子殿下,原本觉着皇子殿下与自家姑娘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看来,皇子殿下是配不上自家姑娘的。小团妹伤心了一回,忽然想起什么,遂板着脸问阿淮哥,“咱们成亲也快三年了,我也没生小娃娃,阿淮哥你是不是也想学殿下纳小啊。”

秦淮连忙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团妹你还不晓得么。当初成亲时就说好,咱们俩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再说,咱家又没王位等着继承,我也不急生孩子。”

小团妹叹道,“当初要晓得皇子殿下是这样的人品,姑娘还不如就嫁个寻常人,像咱们这样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呐。”

秦淮也是为自家王妃担忧,无他,那位让皇子殿下弹《凤求凰》的平家大姑娘,并非寻常出身,乃是当朝平国公嫡长女。这样的出身,便是给八皇子做正室都足够了,倘为侧室,难保不夺了柳王妃的锋头。而秦淮夫妻都是柳王妃的陪嫁人口,何况,柳王妃对二人有恩,并不将他们等同寻常下人看待。不说别个,就是王妃寻常间的零碎赏赐,就是当他们自家人一样看待了。

夫妻俩说了一回皇子殿下要纳小的事,小团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柳王妃那里,柳王妃已经命人收拾院落了。小团妹还说呢,“好端端的,收拾院子做什么?”

柳王妃道,“殿下要纳侧,自然得准备院落。”

小团妹一听这话,险没滴下泪来,很为自家姑娘委屈。小团妹拉着自家姑娘的手道,“姑娘,你是不是很难过,难过便哭一哭吧。”

柳王妃叹,“我进门三年无子,原就该为殿下张罗侧室的。”

小团妹很是难受。

柳王妃倒比小团妹还好些,倒是沈嬷嬷私下与王妃道,“纵是给殿下纳侧,也不必平家大姑娘,就是咱们府里的丫环身份低些,京城有的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姑娘也太实在了。”

柳王妃道,“我一直无子,殿下纳侧就是为了生子,倘出身太低,也不大好。”

沈嬷嬷忧心道,“姑娘别嫌我这老婆子说话难听,平大姑娘这样的出身,为侧室也委实高了些。六皇子妃与她是堂姐妹,出身还逊她一等。”更令沈嬷嬷忧心的是,能让公府嫡女心甘情愿为侧,八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柳王妃道,“不论她什么出身,侧室就是侧室。”

平侧妃进门的那一日,小团还跟着府里的丫环婆子去平侧妃的院子里瞅了一回,待回去柳王妃那里,小团道,“相貌人品跟姑娘没的比。”

柳王妃一笑,拍拍小团的手,道,“已是不早了,你也回去歇了吧。”

这倒不是小团偏颇着自家姑娘,平侧妃自然也是个美人,但,平侧妃的美跟自家姑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最让小团不服的是,这么个样样不如自家姑娘的侧室,却是把皇子殿下迷的七晕八素,平侧妃得宠之事,阖府皆知。尤其平侧妃最爱银红,成天穿着银红的裙子出来招摇,银红最近大红,一般懂礼的侧室都会避开银红,樱桃红、胭脂红,一样是红啊。

小团因着平侧妃进门,很是长了些宅斗经验。

尤其,平侧妃就够讨厌了,六皇子妃平氏简直是比平侧妃更讨厌的存在,还拿平侧妃的事刺激柳王妃,六皇子妃笑,“我这妹妹,在家娇生惯养,以后就得八弟妹多照顾她了。”

柳王妃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六皇子妃自己就生了四个儿子,在诸皇子妃里,出了名的多子。六皇子妃又劝柳王妃,“好生将养身子,你兴许是开怀晚。”

柳王妃依旧笑,“都说平氏女多子,不然,我们殿下也不会特意求了平氏进门儿。以后府里不论侧妃还是侍妾,生的儿女,一样都是我的儿女。”

六皇子妃好悬没噎着,说的好像她们平氏女就会生孩子似的。只是,国公府把这个堂妹送到八皇子这里为侧,委实让旁支出身的六皇子妃脸上不大好看,故而,一有机会就要给柳王妃添个堵的。

平侧妃也果然不负景昊之望,入府两月便诊出身孕。

平侧妃既然有孕,自然不能再服侍景昊。景昊去的最多的地方仍是柳王妃那里,平侧妃当即立断为自己身边的一位侍女开了脸,然后,不知是不是平家就有这多子的风水,那侍女也很快诊出身孕来。

柳太太过府看望闺女,难免说上一句半句,私下劝闺女一回,“平妃正经侧妃的位份,生子生女都是平妃自己养育。她的陪嫁侍女有孕,以后也是依附平妃过活。你这里,便是你的侍女,也好过他人不是?”

柳王妃想了想,“总要问一问她们的意思。”

柳太太便让柳王妃自己斟酌了。

但,较之接下来陛下北巡之事,这些女眷之间的争锋,又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哪。

凭谁都未料到陛下会在陕甘出事,整个朝廷,高官重臣去之十之七八,连带着先帝、太子、晋王以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诸多皇孙,皆葬身陕甘。同时出事的,还有柳王妃的父亲与长兄。柳王妃闻知此事便厥了过去,景昊在柳王妃这里安慰了半日妻子,还要去朝中跟着商议大行皇帝的后事,以及,眼瞅着蛮人就要打进京师了,现下朝廷乱成一锅粥,到底如何,得有个主意啊!

柳王妃经父兄之丧后身子便不大好了,景昊多去平氏之处,但也没少过来柳王妃这里,到底是结发夫妻,许多事,景昊还是愿意跟发妻商议的。提起眼下朝局,景昊很是有些烦恼之处,景昊道,“眼下,父皇与几位皇兄葬身陕甘,朝中最年长的便是六皇兄,他防我防的紧。平国公曾去北疆打过仗,对北蛮亦是熟知,我荐平国公掌军,六皇子非要推自己的岳父。”

柳王妃轻轻嗽了几声,景昊将药茶递给柳王妃,柳王妃呷一口药茶,问,“那现下如何?”

“内阁就剩下方相、李相二人,他二人都还年轻,一时也没了主意。”景昊眉心紧锁,“哎,你这身子也不大好,不该跟你说这些费神之事的。”

柳王妃道,“我休养几日也就无事了,只是,眼下这时局,殿下不能没个准备啊。”

景昊抿了抿唇,没说话。

柳王妃与他夫妻多年,知他对六皇子已极是不满,不然,也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柳王妃继续道,“朝廷的事,再如何也只是自家的事。殿下要留心的是北蛮,殿下啊,倘北蛮真的打到了京城来,再说句不吉利的话,城破国亡,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我所忧虑着就在于此。”景昊低声道,“便是六哥与我争,争的不过是祖宗基业,可这前提,现在得先保住祖宗基业才行啊。”

“所以,殿下不能再犹豫了。”柳王妃靠着引枕,长发披散在肩头,灯光下,脸色略有苍白,她道,“殿下得尽快拿个主意才是。”

景昊起身,在卧室内转了几圈,而后又坐下,与妻子道,“你说,这事能成么?”

“眼下朝中,六皇子与殿下最为年长,朝中百官已去大半,就是现下朝中,连李相方相都六神无主,可知百官何其惶恐。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人,乱刀斩乱麻,必可迅速稳定局势,掌控京师。”柳王妃声虽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笃定。

景昊目光微沉,显然已是有了主意。

主子们的事,如阿淮哥小团妹这样的下人,是不大晓得的。小团妹只觉着跟做梦似的,先是听闻六皇子坏了事,家里都完了,尽管小团妹一向不喜欢六皇子妃,但听说,六皇子府都不剩什么人了,小团妹仍是吓得不轻。

接着,景昊便被百官举荐立为太子。

尽管做了太子,景昊并未去东宫,仍是在皇子府理事,小团妹只听闻每天来府中的重臣不断,宫里八皇子的生母裴贤妃娘娘往府里赏赐了好几回,只是,这赏赐简直能气死个人。倒不是裴娘娘赏赐的东西不好,就是不好,小团妹也不会眼皮子浅的说什么,只是,裴娘娘你每每往府里赏东西,总是叫平侧妃与我家姑娘齐平比肩是什么意思呢?更令人心寒的是,没几日,平侧妃产下了长子。

而这一次,裴娘娘赏赐的东西,竟然是一匹凤凰锦。

在晋地与蛮人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一年,蛮人终于退兵,景昊登基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小团妹急的是,殿下都要做皇帝了,她家姑娘怎么还是皇子妃的位份啊,殿下难道不该在做太子的时候,封她家姑娘为太子妃么?

太子妃的事还没影儿,她家姑娘又想去天祈寺礼佛。

小团心下很替自家姑娘着急太子妃的事,这礼佛的时候,小团还想着要不要劝劝自家姑娘啥的。结果,她,她,她没想到,姑娘竟是要自天祈寺离开京师。小团吓傻了,问阿淮哥,“这是为啥啊?”还有,这样要紧的事,为什么姑娘不是先跟她商量,而是先与阿淮哥商量啊。

秦淮悄与妻子道,“现下外头的形势对娘娘极不利,平公府势大,平侧妃又生下长子,朝中已有立平侧妃为太子妃的话。倘事真到那一步,咱们姑娘要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小团六神无主的重复了一回丈夫的话。

秦淮轻声道,“不是出家,便是降正为庶,降嫡为侧,姑娘焉能受这等侮辱。”

小团都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了,但,丈夫和姑娘都定了的事,小团最是嘴紧不过。她一句话不往外说,还悄悄帮着准备出走的东西。想要悄不声离开天祈寺并不容易,还是有姑娘身边原来的陪嫁侍女,现下做了景昊庶妃的袁氏帮忙,柳王妃方能平安离开了天祈寺。柳王妃走时对袁氏道,“我这一去,殿下定会问罪于你,你只管实说于他便是。与他说,我并不怨他,亦不怪他,我此番离开,对外可称病逝。愿他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天下。”柳王妃留了封书信,便带着秦淮小团夫妻去了。

接下来的京城的事,小团便不大晓得了,他们离开天祈寺,原想一路南下,只是,到了山东,柳王妃不大舒服,请了大夫来一诊,三人皆是惊了一跳,因为:柳王妃诊出了身孕。

柳王妃身体一直不大好,尤其是父兄过逝之后,更添了些症侯。如今诊出身孕,柳王妃叹道,“真是天意。”今想到当年灵云寺那支签,却也不算不准。只是,今她腹中有子,更是不能再回京城了,无他,想来景昊已册平氏为后,她此时回去,便是能再入宫闱,后宫也不能有两位皇后,何况,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庶子,更不能让儿子成为别人的眼钉肉刺。

既已出宫,便让这个孩子在民间长大吧。

怀孕与生产让柳王妃的身体遭受了极大的负担,饶是请了最高明的大夫为柳王妃调理,又请了当地最好的稳婆为柳王妃接生,柳王妃仍是九死一生,生下儿子后便一日日的虚弱了去。原想给孩子请个奶娘,又担心被人瞧出什么,秦淮便在外买了两头刚生产完的母羊,每天挤羊奶,小团把羊奶再煮一遍,待晾得温了,方喂给小宝宝吃。小宝宝的身体也不很结实,只是,相貌眉眼,较之父母更加出众。柳王妃精神好时,看着儿子也是极开心的,待儿子满月时,还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儿,叫平儿,意寓平平安安。

柳王妃是在小宝宝百岁宴后过逝的,去的极安祥,先时该叮嘱给秦淮小团的都叮嘱过了,柳王妃极明白的人,她道,“以后,不必对孩子提起我。你们便是他的父母,不必让他认祖归宗,皇家已无他的位置。让他在民间平平安安的长大吧。若有万一,那把剑,名为凤楼,为历代中宫所掌,可证阿平的身世。”

柳王妃望向秦淮夫妇,双眸中满是对这人世间的留恋,轻声道,“灵云寺的签,当真是极准的……”

柳王妃去后,小团都没能好生哭一场,无他,景川侯带的追兵到了,不为别个,就是为了寻柳王妃而来。

说来令人唏嘘,柳家自柳侍郎与长子一去,也渐次败落了。若景昊欲寻柳王妃,不可能事隔大半年方着景川侯南下寻人,景昊此举,主要是因一个梦而起。

当初,柳王妃自天祈寺出走,要说景昊无动于衷,也不可能。但,景昊心下未尝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宣布柳王妃过身的消息,登基之后,顺利的立平氏为后。面对着艰难的朝局,景昊的帝王生涯开展的并不容易。或者,他与发妻也曾有过那一段恩爱岁月;或者,对于发妻的离开,他不是不愧疚。只是,再如何的恩爱与愧疚,在万里江山面前也有些微不足道了。

景昊并非那等“你既是我的女人,生死皆要由我做主”之人,他看到柳王妃留下的信,便知柳王妃不会再回来了。没着人去查找,只是为了让柳王妃平安的活在民间。

好也罢,歹也罢。

对于柳氏,这也是一条路。

景昊如此想。

只是,刚过新年,出了正月,景昊就做了一梦,梦到漫天神火中,一只凤凰浴火而出,一声凤鸣之后,那只凤鸟直上九霄,五彩辉煌,耀眼至极。

要只是梦到一日,景昊这日理万机的,估计也就忘了,奇异的是,连续三天,皆是此梦。

景昊召来天祈寺的高僧问梦,高僧沉吟半晌,道,“凤凰为混沌初开时应天地而生的神鸟,陛下此梦,不是应在一位皇子身上,便是应在一位皇女身上。”

景昊一想,宫中有吕昭仪有孕,难不成是应在吕昭仪腹中之子?

景昊总有些心神不宁,去慈恩宫途经御花园时,忽有阵阵馨香入鼻,景昊道,“好香。”

马公公道,“陛下,是牡丹园的牡丹开了。”

“这才二月,牡丹就开了?”

“是,今年的牡丹花开得早些。”

柳王妃素喜牡丹,景昊不由心下一动,却是未再去慈恩宫,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令马公公寻出当年柳王妃所遗的两支签文,第一支是四句唐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签文注释为:得此签者,生而贵重,后大贵天下。

“大贵天下。”景昊轻轻念了这句注释。柳王妃嫁他,虽是皇子妃之尊,也称不上大贵天下,何况,柳王妃离宫,景昊未册柳王妃为后位,更是称不上大贵天下。

景昊再看第二支签:君生二意相决绝,梧桐枝头凤来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签文注释:得此签者,必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是为上签。

当时景昊见此签时,还说首句签文不准,如今看来,何其准也。景昊咽下心中对柳王妃的愧疚,再看签文注释,“得此签者,必得麒麟子,夫贵子显,是为上签。”

景昊心下暗自忖度,柳王妃离宫时未见有孕,倒是袁氏生下一女。可这“麒麟子”应到哪里呢?

景昊有些参详不透,他素来有些手段,柳王妃离宫时,只带了一对夫妻,余下诸多贴身侍女并未带走,景昊着人一问,便问了出来,也不是别人说的,是沈嬷嬷说的,沈嬷嬷道,“王妃走有,有两月未曾换洗。”

景昊当时心中便“咯噔”一下,沉了脸斥沈嬷嬷,“那你还敢叫她离宫?”

沈嬷嬷甭看是对着一国之君,因景昊很是有负柳王妃,沈嬷嬷态度也不大好,道,“倘是王妃肯告诉我老婆子,我如何能叫她这么走了!”

景昊一噎,他到底不是迁怒之人,早已查出柳王妃离宫之事与沈嬷嬷无关,景昊与沈嬷嬷道,“想她平安,这话再不可与第二个人说。”

沈嬷嬷道,“倘不是陛下有问,老奴谁也没说过。”

景昊算着日子,觉着那凤凰就是应在了柳王妃身上,柳王妃定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媳妇在外没啥,景昊却是很记挂着凤凰儿子,一国之君,迷信起来也是可以的,遂派出景川侯外出寻找柳王妃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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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看到收藏破五万了,虽然没有加更,这一更也是两天的量了,大家晚安~

小剧场:

大家说一说自己的外号吧~

秦凤仪:小凤凰,凤凰公子,神仙公子,凤凰大神~

秦老爷秦太太:影帝夫妇~

李镜:京城双姝~

李钊:京城双玉~

景川侯:魔王、王母娘娘、天下第一好岳父~

景安帝:渣渣、天下第一大渣渣、景日天……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四  因为要找凤凰儿子, 景安帝派出的还是心腹重臣景川侯。景川侯也不负景安帝所托,主要是景安帝说了柳王妃有身孕之事, 景川侯想着, 柳王妃的身子骨, 再加上初有身孕, 应不会走的太远,往西往北气侯干噪严寒, 柳王妃一行最大的可能便是南下, 于是,景川侯多在冀鲁一带打听, 别说,还真给景川侯打听着了。只是,景川侯到的时候,秦淮小团夫妇已带着小平儿与柳王妃的骨灰离开鲁地,一路南下往江淮而去。

景川侯却是把当初给柳王妃诊脉的大夫、接生的产婆, 以及柳王妃过逝的消息都带回了京城。

若柳王妃还在, 寻人是好寻的,无他,柳王妃的身体, 即使远行, 也不会走的太快。但,柳王妃已经过身, 秦氏夫妻带着皇嗣,到底去了哪里, 当真是泥牛入海,不好查起。尤其,此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故而,景川侯便先回京城向景安帝回禀了在鲁地查到的事情。

景安帝听闻柳王妃已经过逝,默然半晌,方道,“孩子如何?”

景川侯道,“王妃于二月初三产下一子,王妃过身后,秦家夫妻带着皇子离开了鲁地。他们的下落,怕要细细寻起了。”

景安帝道,“是个皇子啊……”

“是。”景川侯当差细致,道,“听闻,小皇子背生一点胭脂痣。”

景安帝道,“秦家夫妻里,那个秦淮,原是侍郎府的侍卫,父母早逝,跟着叔婶长大,与叔婶不大亲近。秦淮的媳妇,是王妃奶娘沈嬷嬷之女,伴着王妃长大。他们或有一日会与沈秦两家联系,这两家人,盯好了他们。”

景川侯连忙应是,景安帝道,“王妃过逝,他们定会远离京师,慢慢查吧。”

景川侯见景安帝气色不大好,道,“秦氏夫妇必是王妃心腹中人,便是一时寻不到小皇子,还请陛下宽心,小皇子有他们服侍,当能平安。”在景川侯看来,虽则立场不同,但,秦氏夫妇现下定是忠仆无疑的。只是,小皇子那样的身份,却不适宜由他们抚养长大的。何况,人心这样的东西,是最说不好的。

景安帝微微颌首,景川侯便退下了。

秦家夫妇一路南下,他们早有准备好的身份文书,因有小平儿要看顾,走的并不快。婴儿的生长速度是令人吃惊的,小平儿越发白嫩可爱招人疼,而且,这不是秦家夫妇的一家之见,就小平儿的相貌,那真是,除非是瞎子,不然,再没人能挑出半点儿不好来的。只是,这孩子总是病,令秦家夫妇忧心。大夫看了不少,小平儿食量较同龄的小孩子也一点儿不小,个子长的也快,就是时不时的要病一病。秦淮就寻思着,是不是孩子命里有什么妨碍,待到金陵,特意寻了一位城中有名的大仙,给孩子看相。

大仙看了面相,又问了八字,给小平儿摸了摸骨,大仙儿掐指一算,吓一跳,问秦淮夫妇,“这位小公子当真是你二人亲子?”

秦淮给问的尴尬,小团也以为自己暴露了,不过,她仗着胆子道,“不是我家的,难道是你家的?”虽然小主子是皇子,但,皇帝陛下不是好人,小团觉着,自己与阿淮哥最忠心不过,肯定能把小殿下养的好好的。

大仙摆摆手,“夫人勿怪。老朽观你二人都是极有后福的面相,但,你之二人面相虽贵,却仍远不及这位小公子,龙章凤姿,贵不可言哪。”

秦淮吓一跳,想着这大仙还当真有些门道,秦淮连忙恭敬请教,“还得请先生帮忙看一看,我家阿平,平日里吃奶也香,先生你也说他是贵命,如何总是要病?哎,不瞒先生,哪个月都要喝两碗汤药么。”

大仙问,“小公子单名一个平字么?”

“是,寓意平平安安。”

大仙摇头,“不妥不妥,平字太平,与命格不符,故而要病。”与秦淮道,“当另给小公子取一压得住的名字。”

秦淮问,“取何名为好?”

大仙递给秦淮一只签筒,令他摇了一支签,自己却是未看,只是递给秦淮,道,“都在这签里了。”便双目微阖,令他一家人离去了。

秦淮带着小团妹和阿平小盆友离开了大仙居所,待回到租住的客栈,秦淮才与小团妹看了那签文,上面并无字,而是画了一只凤鸟,秦淮道,“莫不是要咱阿平改名儿叫凤鸟。”

“凤鸟叫什么名字啊,叫也是叫凤哥儿,凤凰,阿凤。”

夫妻俩因着那大仙说小殿下是个贵不可言的命相,生怕泄露身份,却是不敢在金陵多呆,商量一番后准备去扬州,刚结账要走人,就见客栈将一病重的读书人自下等房中扔了出来,秦淮因着刚去给儿子看过大仙,他向来也是信因果之人,见客栈伙计行事粗鲁,不由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波折,这般将他放在门外,便是死路一条了。”

因着秦家夫妇住的是上房,掌柜耐着性子解释,“秦老爷不晓得,这位程公子在咱们这里已是病了月余,并未收他房钱,只是,他这病总是不好,咱们是做生意的地方。如今他这般,委实是不敢再收留了。”

秦淮知客栈有客栈的难处,便给了伙计一块银子,道,“出去帮忙雇辆车去,把这位公子放到车上,我自有安排。”

伙计收了银子,入手便知足有五钱,当下禁不自禁叫车去了。

秦淮想着,毕竟是一条人命,他手里不少银钱,便拿出几十两银子,连带着这位重病的公子,一并送往了金陵城有名的医馆,把银子托付给医馆的大夫,令将这位公子医治好,秦淮便带着妻儿离去了。

秦淮道,“只当给咱阿凤积德了。”

小团道,“是该如此。”

待到了扬州,一家人安顿下来,有一日,小团收拾东西,寻到了当年同自家姑娘去灵云寺摇出的签文,小团看了回签文,想到自家姑娘的种种,忍不住又抱着阿凤哭了一场,待看这签文时,小团与丈夫道,“当时我摇到这签,你还说呢,咱们原是在京城的,如何会来南面儿。如今看来,可不就应了这签,咱们果然是要来南方安家的。”

秦淮再看这签文,念道,“凤皇来仪,凤皇来仪,说不得便是说的咱们阿凤。”

“就是这样,除了咱们阿凤,谁还配得起这四字。”小团心下一动,道,“大名儿一个凤字,不能尽善,我听说,宫里皇后娘娘所居中宫,叫凤仪宫。那姓平的,先前不过做小,她也配凤仪宫之位。咱们阿凤,不如大名便叫凤仪吧。凤皇来仪,正配咱儿子。”

秦淮想到平侧妃,亦是厌恶的很,遂点头道,“是这个理。”

夫妻俩把儿子的大名儿定下来,不知是不是那大仙委实铁口直断,法力不凡,自此,小凤仪果然身康体健,一年也不打一个喷嚏的。

尤其,小凤仪渐渐长大,少时便展露远超同龄孩子的天资,譬如,整条巷子的同龄小朋友,没一个打架能打过小凤仪的。而且,十个月会走之后,两个月内,小凤仪便把走路这项技能练习的无比熟悉,因为,自从会走路后,家里简直是没有他走不到的地方,连庭院中的大樟树,他娘一个不留神,小凤仪便爬了上去,简直把他娘吓个半死。待这小子会说话后,更是花言巧语无师自通,见着胖子夸有福,见着瘦子夸苗条,见着大婶叫姐姐,见着姐姐叫美人,这种都是最低级的甜言蜜语了。小凤仪让人喜欢的是,这是个贴心的孩子,像他爹每天白天出去铺子里打理生意,待他爹晚上回家,小凤仪就会颠儿颠儿的跑过去,给他爹捏胳膊捏腿,把他爹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小凤仪有什么想要的想买的,这个时候提出来,那真是,他便是要天上月亮,他爹都会给他架梯子去摘。

他娘更是,与四邻来往起来,有这么个漂亮儿子,简直是震惊了街坊邻里,秦太太回家就跟丈夫显摆,“都说再没见过咱家阿凤这样俊俏的孩子。”而后,小凤仪接着红遍了扬州城的婚配界,主要是,这孩子生得特别好,时下扬州人成亲,有用童子滚床的习俗,说是用童子滚床,儿子来得快。小凤仪第一次参加滚床的差使后,他滚床的那对新婚夫妇,三个月后便诊出身孕来,把那家人喜的,还给小凤仪做了身新衣裳送他穿。

要说头一回还只是凑巧,接连三回,由小凤仪滚床的新婚夫妇,都是成亲三月便诊出身孕。

从此,小凤仪就红啦。

想请他做滚床童子也不容易啊,倒不是秦太太难说话,主要是小凤仪不好说话,他是爹娘的独生子,模样生得好,嘴巴生得巧,贴心时是真贴心,要是拗起小脾气来,简直是爹娘都拗他不过。而且,小凤仪天生的派头,滚床童子什么的,他一个月只肯做一回,多一回也不肯劳累,而且,请他做滚床童子的人家,还得合他眼缘,送他礼物啥的,总之,种种刁顽,已依稀可见日后顽童苗头。

让秦老爷心惊胆战的是,有一回,他抱着儿子出门玩儿,竟然见着景川侯骑马经过,当下把秦老爷吓得不轻,就想掉头就跑。不过,秦老爷到底非常人,他要是抱着儿子跑路,可就真得引起景川侯察觉了。秦老爷按捺住惊惶的心情,故作坦诚的在街边与景川侯错身而过,如今秦老爷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因着养儿子,小凤仪半夜会饿,秦家夫妇哪里舍得宝贝儿子挨饿啊,故而,总会令厨下晚上备着吃食,而且,小凤仪是个热闹脾气,他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他要爹娘陪他一起吃,于是,小凤仪越长越高,秦老爷夫妻则是往横向发展,现下,夫妻两个,都是圆润润的一脸福相。

所以,景川侯当真没留意街边儿的胖子,正当秦老爷心下庆幸自己相貌路人甲,并未令景川侯起疑时,骑脖子上的宝贝儿子突然说话了。小凤仪自从能清晰的表达自己意见开始,出门向来不要人抱,他都要骑他爹脖子上,觉着骑得高,看得远。如今亦是如此,秦老爷就听小凤仪满带着好奇的童声响起,小凤仪还指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景川侯道,“爹,那位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啊!”

他爹当下冷汗就下来了,景川侯仍未留意秦老爷,觉着这人圆圆胖胖,一幅财主样,没啥好看的,倒是多看了那胖子脖子上骑着的小孩儿一眼,景川侯心下暗赞:怪道说江南人杰地灵,这孩子生的可真好,钟灵毓秀四字再恰当不过。

此番擦肩而过后,下一次的见面,便是景川侯解救被拐儿童小凤仪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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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小剧场:

小凤仪:爹,那位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啊~

他爹:儿咂你真是吓死爹啦~

景川侯:好女婿好眼光!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五  秦老爷给他儿子喊的, “这个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哦。”,秦老爷当时吓的腿一软, 好悬没跪下。不过, 秦老爷现下已经展示出后日的影帝风彩, 他嘴一撇, 露出个哭兮兮的模样,委屈巴巴的问儿子, “在儿子心里, 爹不是最高最俊最威风的么?”

小凤仪的注意力立刻被他爹拉了回来,小凤仪多机伶的人哪, 人家大叔再高再俊再威风也是外人,当然没有他爹亲啦,小凤仪当即便嘴甜甜道,“虽然那个大叔好高好俊好威风,但是, 比起爹你来, 还是差一大截啊!”

秦老爷最受不住他儿子的甜言蜜语,立刻乐不颠儿的将儿子从脖颈处顶到了头顶,小凤仪拍手叫好, 父子俩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听到小凤仪变嘴的景川侯表示:虽然这小孩儿是长得不错啦, 没想到竟然是个马屁精~

父子俩嘻嘻哈哈的远去,一则因秦老爷较之先前的竹竿样委实变化巨大, 想想吧,一竹竿变麻团, 叫谁谁认得出来啊。至于小凤仪,只看若干年后他上京赶考,连他亲爹都认他不出,就可见小凤仪这相貌,根本没有半点儿体现父系基因的地方。

所以,景川侯只当这父子俩是印象稍微深些的路人甲,也是人之常情啦。

秦老爷晚上把宝贝儿子哄睡,与妻子说起今日之险,秦太太也是吓得胸口一跳,双手合什直念佛,与丈夫商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搬杭州去吧,我听说,杭州也是好地方。”

秦老爷到底历练丰富,而且,这一路南下,刚在扬州安顿下来,若突然搬家,反是令人起疑。秦老爷道,“不急,原本咱们与景川侯也并不相熟,今日错肩而过他也没有认出我来。这几天少让阿凤出门,再等等看罢。”

秦太太想想丈夫说的,倒也有理。

而事后的发展,也如秦老爷所料,景川侯自扬州府失望而归。

此次下扬州,景川侯自是奉了景安帝之命 。

要说景安帝,如今宫里已有三位皇子,又不是缺儿子的,之所以再派景川侯寻人,主要是,景安帝出宫微服,由景川侯相随,景安帝也不知想起什么了,君臣二人往灵云寺去了一趟,景安帝还掷了一签,签文有四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签文,景安帝只给景川侯看了一眼,景安帝道,“再找一找吧。”

景川侯便知道,这是景安帝问的柳王妃所出皇子。

景川侯这几年也没断了调查秦氏夫妇的行踪,这对夫妇去的地方委实不少,为人亦是狡猾,很多时候,都令景川侯扑了空。景川侯亲至扬州,也没能找回小皇子。当然,景川侯也没长前后眼,更不晓得那驼在胖子肩上,巧言令色长得很是不错的小胖子便是自己要寻找的流落在外的小皇子殿下。

因着小皇子出生就流落在外,景安帝对这个儿子不能说没有感情,血缘天性,景安帝也不愿意自己骨肉流落在外。不过,人海中寻找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了,景川侯无功而返,景安帝也未多加责怪。

景川侯解救被拐儿童小凤仪时,小凤仪已经五岁,这是景川侯第二次来扬州,觉着这巧言令色嘴巴甜的小子有些眼熟,不过,小凤仪很快被圆润润的胖子爹接走,景川侯未曾多想,第二次错过小凤仪。

这次将儿子自景川侯的眼皮底下接回家,秦淮觉着,再有一次,他非心脏病不可。秦淮决定,提前送儿子上学,每天上学,儿子就不会总想出门逛了。小凤仪是个聪明的孩子,秦淮小团都认得字,但,再深的文化就没有了。为了教导儿子,小团还自学了唐诗三百首,小凤仪每天一首诗,背的比他娘都熟。

儿子这么聪明,夫妻俩是绝不可能浪费儿子天资的,夫妻二人决定,要花重金把儿子培养好。秦淮考察遍了扬州城的私塾,最终选了一位骆秀才的蒙学,小团不甚满意,道,“就秀才功名,能教得了咱们阿凤么?”在小团看来,能教自家阿凤的先生,最次也得是个举人啊。

秦老爷摆摆手,“你可别这么说,我把蒙学看遍了,别个蒙学,我送的见面礼,先生们都笑纳了,独这位骆先生不同,礼没收,还说要是阿凤想去念书,得先考试,考过了才能入学。要是考不过,人家先生还不收哪。”

“这可真够谱儿大的。”小团问,“那都考什么,你打听没?”

秦老爷道,“就是些三百千的东西,咱阿凤都会的。”

小团自豪道,“咱阿凤还会背好几百首唐诗哪。”说到儿子,小团便信心满满。

秦老爷道,“明儿我带着阿凤去考试。”

小团道,“我也一道去,给咱阿凤加油。”

因着明天考试,夫妻俩当天晚上还带着儿子拜了回祖宗,求祖宗保佑儿子能考试顺遂,顺利升学。然后,第二天下午,一家三口便信心满满的去了,待到了骆先生的学堂,发现与他们一道等着考试的还有一户姓方的人家。方家是扬州大族,听说他家族长还在朝中为高官,当然,留在扬州的多是方家旁支。但,有一位在京为高官的族长,已足以令这些留在扬州的族人自傲。不过,秦淮与小团也自信的很,主要是,自家儿子一看就比方家孩子出众。看自家儿子那圆圆的小脸儿,大大的桃花眼,高高的鼻梁,以及那浑身上下就带着的活泼招人疼,相对比下,小团觉着,方家孩子自相貌到才学,哪里都比不上自家儿子。

当然,这是秦家夫妇的感想。

方家大奶奶却是被小凤仪烦的够呛,方家大奶奶对于秦淮小团夫妻倒没什么意见,觉着虽是商贾之家,为人倒也谦逊懂礼。只是,这家孩子怎么这样儿啊,原本,人家小方灏端正着小身子正背论语哪,小凤仪就凑过去,拿着个金镶玉的九连环臭显摆,问小方灏,“你会不会玩儿这个?”

小方灏瞅一眼,摇头,没玩儿过。小凤仪便扬起一张小胖脸儿,“你过来,我教你。”

小方灏过去,小凤仪教给小方灏玩儿九连环,小方灏开始玩儿,不大熟练,小凤仪就总是,“笨,不是这样,是这样!”要不就是“你脑袋长来做什么的,摆设吗?”不然便是“笨死了笨死了,不给你玩儿了!”,方太太听的已大是不悦,比方太太先行爆发的是小方灏,小方灏叫小凤仪说急了,噢一声便扑了过去,给了小凤仪一下子,小凤仪早便是整条巷子同龄孩子里的小霸王,与年龄相仿的小方灏干仗,小凤仪一点儿不怵,不待父母把这俩孩子分开,小凤仪刷刷两爪子,挠了小方灏个满脸花。

于是,俩人尚未考试,便先干了一架。

方太太见儿子脸被小凤仪挠花了,顿时急眼,说小团,“你家小子怎的这般没规矩!”

小团不甘示弱,“你家孩子也打我家阿凤了!”摸摸自家儿子的小脸儿,问,“疼不疼?”

小凤仪耀武扬威滴对着小方灏晃拳头,“他再敢打我,我还揍他!”

小团得意,深觉儿子威武!方太太气个半死!

倒是秦老爷与方老爷,彼此笑眯眯的说起话来,方老爷只是有个秀才功名,秦老爷在扬州经商,现在有家不大不小的生丝铺子,说到彼此的孩子,秦老爷夸人家小方灏,“文静。”方老爷夸小凤仪,“活泼”。完全不见两家女人都恨不能挽袖子亲自下场干一架了。

好在,很快年轻的骆秀才就结束了一天的教学,过来考试新学生了。

骆秀才见小方灏脸半花,就知道小孩子打架了,问,“为何打架啊?”

方太太虽则生气,也没有去告小凤仪的状,小团更是道,“先生莫怪,孩子间,短不了的。”

小凤仪已是机伶的搂住小方灏的脖子,做出一幅哥俩好的模样,对骆先生道,“先生,我们和好啦。”结果,小凤仪觉着和好了,小方灏可没有这样认为,小方灏刚吃了亏,叫小凤仪挠了两爪子,这会儿小凤仪过来搂他肩,小方灏拽过小凤仪的手,嗷的就是一口。小凤仪叫小方灏咬的,脸都白了,小凤仪疼的,一拳揍到小方灏的鼻子上,小方灏当天哭哑了嗓子。

小凤仪气的,捂着被小方灏咬出血的手说他,“你还有脸哭,你看你把我咬的,也流血啦!”小凤仪跟他爹娘道,“不考啦,先回去裹伤,明儿再来考!”

小方灏当天一直哭到晚上吃饭,吃过饭继续哭,哭到睡觉。

方太太也是生气,与丈夫道,“再没见过这般野孩子。”

方老爷道,“行啦,小孩子间,还短了打架。咱阿灏把人家咬的,手上也流血了,你看人秦家孩子,一滴泪都没掉,阿灏这也太娇气了。”

方太太气道,“先前还挠了咱们两爪子,你是没看见,还是瞎了!”

方老爷倒是没瞎,他根本没觉着小孩子打架是什么大事,留下方太太独自生了半宿气。

孩子间的事就是这样神奇,第二天再去考试,二人双双入了骆先生的学堂,没个三两天,小方灏就邀请小凤仪去自家玩儿了。看着来自家玩耍的小凤仪,方太太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小凤仪也不喜欢方太太,秦家是开生丝行的,方家则是干绸缎庄,小凤仪时常批评小方灏的衣裳不好看,到方家时就批评方太太家的衣裳颜色丑。小凤仪指手画脚地,“阿灏才多大,就给他穿这种咸菜绿,难看死了,再没有春天穿这种颜色,都是老太太们在穿。这是不是你家卖不了的下脚料给阿灏穿的啊。”

方太太气的,“谁说是下脚料啊,都是铺子里的好料子。”

小凤仪才不信,她吊着一双大桃花眼道,“一准儿是你库里积压卖不出去的料子,我也看方大叔穿了,一个比一个难看。”

方太太气个半死,说小凤仪,“没见过你这么刁钻的孩子。”

“你没见过,那是你头发忒长的缘故。”小凤仪翻个大白眼,道,“你明儿给阿灏换了这衣裳,他穿这衣裳,跟先生的书僮似的!”

方太太叫讨厌孩子小凤仪批评了一回审美,当天晚上还跟自家儿子说,“不要跟秦家小子玩儿,他那么讨厌,在学里一准儿没朋友。”

“学里的同窗,阿凤都认识。”小方灏,“娘,明天我不要穿绿袍子了。”穿衣裳不好看总是被阿凤笑。

“绿的怎么啦,特文气。”

方老爷轻咳一声,“孩儿他娘,也给我换一身吧,这颜色,是有些老气。”

方太太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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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一更~

小剧场:

问:世上最讨厌的孩子是谁啊?

方太太:非秦家小子莫属!

番外阿淮哥与小团妹之六  小凤仪自从入学始, 倒不成天想着出去逛了,学堂对于他还是个稀罕地儿, 他很好奇, 因为学堂里小伙伴多, 他很愿意去学堂啦~就是每天早起, 小凤仪娇惯长大,早上向来懒起床。只是, 自从开始念书, 就得每天早起,用小凤仪的话说, “简直生不如死啊~”

小凤仪想赖床,又很怕学里的骆先生,因为,小凤仪一入学,很快就荣升了班里挨骆先生揍最多的小学生。甭看小凤仪惯会花言巧语, 骆先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只要是小凤仪迟到,如果还想花言巧语的欺骗先生,必要多打一记手板。小凤仪的巧舌如簧在骆先生这里根本无效, 自从入学念书, 时常因为遵守课堂纪律、完不成先生留的课业、上学迟到、以及欺负先生家的小闺女挨揍,小凤仪回家都跟他爹娘告状, 还怂恿爹娘,“爹, 你拿银子去外头雇人,悄悄的揍姓骆的一顿,也不要打重,他今天又打我两下子,你雇人打他四下,给我出气!”

小团见自家儿子每天挨揍,也很是心疼,先安慰了宝贝儿子,私下让丈夫去跟骆先生沟通一二。小团道,“明儿我先置份礼,你去跟姓骆的说一说,小孩子就是教,也没有每天揍的道理。咱家可是就阿凤一个儿子,不是给他打着玩儿的。一个先生,把书教好才是他的本分!”

秦老爷道,“骆先生虽是严厉,也是好心。你看咱阿凤,现下早上每天早早起床念书,也不赖床了。那大字写的也齐整。”

小团瞪眼,“那也不能总是打啊。”

“是是,明天我就去。”秦老爷连忙应了,小团此方满意,与丈夫商量起明天给骆先生置办的礼物来。

第二天,夫妻俩一道去接儿子放学,小团带着儿子先回家,秦老爷过去同骆先生说话,秦老爷奉上礼物,诚心诚意的给骆先生一揖,道,“阿凤淘气,令先生费心了。”

骆先生道,“今天阿凤就放狠话,说你晚上就来替他报仇了。”

秦老爷:儿子你这嘴也忒不严实啦~

“那孩子,就是有点儿淘气。待大些,就懂事了。”秦老爷很是恳切道,“蒙先生教导,我家阿凤懂事多了。”

骆先生道,“原我想着,秦老爷若是过来问罪,正好也让小凤仪回家。这孩子,便是我这些年,也未过见过如此顽童。”

秦老爷连忙道,“那不能,孩子因年纪小,方有些不懂事。待得大些,便能好了。”又说起自家儿子,“凤仪那孩子,就是这性子贪玩了些,只要能定心定性,倒也不笨。”

骆先生之所以还没辞退顽童,便是此间缘故,小凤仪委实天资出众。说不算笨真是谦虚,骆先生一向教导严格,每天除了上课,还有课后作业,像小凤仪,回家从来不做作业,都是早早的去学里补作业,该背的功课,检查不到从来不急,待检查到了,说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秦老爷很是恳切的托付了骆先生一回,一般时候,除非三节两寿,骆先生不会接受家长的礼物,此次,却是例外。主要是,带秦家这一个小凤仪,费骆先生十份精力不止。

秦老爷与骆先生说了无数好话,千万恳求骆先生帮着管束儿子,就这样,小凤仪还把骆先生折磨的打算提前参加秋闱试,待秋闱试后,骆先生便解散了学堂班,准备去京里春闱了。

小凤仪听说以后都不必去骆先生那里念书了,很是高兴,想着他爹果然威武,这就把姓骆的学堂给关了。小凤仪更是每天吃的好,睡的香。不过,听说骆先生就要离开扬州城,小凤仪又有些舍不得,他从箱子里把自己珍藏的金元宝取了两锭,寻个漂亮精致的漆红匣子装了,叫着他爹一道,过去看骆先生。

骆先生见到他,问,“你来做什么呀?”

小凤仪是很讨厌骆先生的,他也不说是来送骆先生的,他装作一幅大人模样,背着手,斜着头,道,“我听说师娘就要走啦,我过来看看师娘,再看看囡囡妹。”完全不提过来送骆先生的话。

骆先生竟叫小凤仪噎了一下子。

秦老爷笑眯眯地,“阿凤听说先生要去京城,很舍不得先生。”

小凤仪哼唧两声,想着他爹也忒实诚,怎么把实话说出来啦~

骆先生看小凤仪一眼,道,“我以为凤仪得放鞭炮庆贺,以后不必再与我念书了呢。”

小凤仪认真道,“鞭炮得等过年才能放哪。亏先生还是举人哪,这都不知道!还能考进士,我看你很危险啦!”然后,他就一幅讨人嫌的刁模样,背着小胖手进了骆先生家,跑去找桂花师娘说话了。因着骆太太擅做桂花糕,小凤仪就给师娘叫桂花师娘,小凤仪道,“师娘,我听说京城远的很,你别去了,你到我家去住吧,让先生一个人去呗。等他中了进士做了大官,你再过去。要是中不了进士,他肯定还得灰头土脸的回来继续教书啦。”

骆太太有时都不晓得小凤仪嘴巴怎地这样巧,骆太太摸摸他的头,笑,“待我们走了,阿凤你可得好生念书,以后也像你先生一样到京城考进士才好。”

小凤仪大大的桃花眼斜斜的瞟了自家先生一眼,一幅骄傲的了不得的模样,与师娘道,“我考就不考进士,我考就考状元。”

骆先生道,“人不大,口气不小。”

小囡囡也牵着阿凤哥的衣角,奶声奶气的说,“阿凤哥,我听爹说,状元可难考了。”

“怕什么?就是考不中状元,我也能考个探花。”小凤仪自信满满,“探花全看脸,只要长得俊,一准儿能做探花!”

小囡囡很实诚的瞅了阿凤哥两眼,表示,“那阿凤哥肯定就没问题了。”阿凤哥是长得很好看啊~

骆太太听着两个小儿女的话,颇有些忍俊不禁。骆先生原想教导秦凤仪几句,见他与自己媳妇聊的热闹,而且,秦凤仪虽则天资是骆先生都罕见的,但,与秦凤仪天资半点不逊色是他的顽劣,骆先生这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中,都未见过这般顽劣的顽童。

骆先生请了秦老爷过去书房说话,骆先生道,“凤仪这性子,管得好,以后定能光耀门楣,倘是不能管教,他这样的天资,就太可惜了。”

秦老爷亦称是,秦老爷发愁的是,他虽心疼孩子,但不是不讲理的人,骆先生这样的严厉,都不能让儿子踏实学习,何况其他先生了。今日,秦老爷特意过来,就是想请教骆先生,看扬州城还有没有合适的先生,好继续让儿子念书,骆先生道,“扬州城好先生不少,只是,阿凤这性子,您得多管一管,让他肯用功学习才是。”

“我也没少管。”秦老爷道,“我时常说他。”

骆先生道,“他那张嘴,比你的都巧,说有什么用?”

“哎,我就是发愁这个,现下阿凤还小,不过是孩子的骄纵,我真担心他以后长大没本事叫人欺负。”秦老爷忧心忡忡。

要骆先生说,这有什么可愁的,秦凤仪一看就是吃硬不吃软的货,不听话,很好,揍也揍他个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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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秦老爷那一脸忧心儿子的模样,也不是个能下狠手教导的!

不得不说,骆先生当真是看透了秦老爷的本质,秦老爷做生意是很凶猛啦,这不过五六年,他的生丝行便在扬州城数一数二。而且,如今家庭丰盈,秦老爷都开始插手盐课生意。但,对待家庭,秦老爷完全是另外一颗豆腐老心。不只是小凤仪身世的缘故,秦老爷舍不得打,就是自秦老爷本心讲,他也并不盼着小凤仪以后认祖归宗做皇子王爷啥的,秦老爷与妻子这些年也没有子嗣,秦老爷是真把小凤仪当自己骨肉的。于是,对宝贝儿子越发宝贝,更舍不得严厉管教啦。

待骆先生走后,秦老爷给宝贝儿子转了学,结果,果如骆先生所言,简直是没一家私塾能管得了小凤仪这样的顽童。在没有骆先生这样的严师的教导下,小凤仪热爱上了关扑以及臭美事业。

现在,小凤仪的爱好是每天出门关扑啦。

另外,就是听方太太拍他马屁。

小凤仪因为貌美,如今是扬州城的风云人物,但凡他穿过的衣裳,他用过的料子,无不畅销扬州城内外。方太太家做绸缎庄的生意,每天哭着喊着的送小凤仪新衣穿。有些贵重料子,自家人舍不得做衣衫,都要送给小凤仪做衣裳的料子,直把小方灏气得要命,私下对小凤仪又是白眼又是不屑。小凤仪才不理他,惹急了小凤仪,俩人还要干一架。这个时候,方太太都会让儿子让一让小凤仪啦,小方灏看他娘这般,直接气哭,大哭着问他娘,“别人的娘都偏自己孩子,娘你怎么偏外人?”

方太太倒很实在,给儿子擦干眼泪道,“娘这不是为了咱家的生意么,娘心里最疼的,还是我家阿灏啊。”

于是,小方灏更伤心了,跟他爹道,“我娘掉钱眼里出不来啦~”

他爹笑眯眯地,“要不圣人怎么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方灏深觉,圣人这话说的太对啦,他气哼哼地道,“我娘是女子,臭阿凤是小人!”

方老爷哈哈大笑,深觉儿子活学活用,很是聪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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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更到,大家晚安~~~今天是情人节,所有无节可过的单身汪,过来看石头的加更吧~~~

小剧场:

若干年后,秦凤仪做了皇帝,方灏已是在朝为臣,而方太太,做为儿子宦游各地的随行人员,平生最喜欢谈论的话题便是:皇帝陛下少时如何如何啦~

譬如:

皇帝陛下喝过我家的粥~

皇帝陛下吃过我家的狮子头~

皇帝陛下穿过我送的衣裳~

皇帝陛下还叫我婶婶啦~

于是,所有方灏的上级下属,都晓得方灏与皇帝陛下关系不寻常。这让一向低调为官的方灏很想找他娘谈一谈心,谈心的题目就是:娘,请你低调一点好不好~

番外之龙阙  秦凤仪的纨绔生涯直到十六岁, 十六岁时,秦凤仪得到上苍的点拨, 遇见了李镜, 从此便在岳父的鞭策下一路奋发, 自十里繁华的扬州城一路奋发到了京城。同时, 秦凤仪超绝的运势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小子运势之强, 便是他岳父景川侯每每都觉着不可思议。尤其是春闱时竟得了景安帝青眼, 虽则官职不高,却是正经陛下近臣。

当然, 景川侯很快为秦凤仪的超强运势找到了解释。

因为,翁婿俩第一次同浴时,景川侯就发现了秦凤仪后背的胭脂痣。当时,景川侯的感觉,怎么说呢, 一时间, 景川侯直接震惊到险魂飞魄散,好半天才被秦凤仪的歌声引回心神,秦凤仪一面擦擦擦, 一面高歌, 那调子,就甭提了, 说鬼哭狼嚎完全不夸张。秦凤仪一会儿还要叫岳父给他擦背,景川侯一面给他擦背, 一面漫不经心的问,“你这背上还有块胭脂痣啊。”

“是啊,跟你说我刚生下来凤凰胎啦~”秦凤仪臭美又得意滴,回头,凑过半个漂亮的惊人的脸庞,问,“岳父,你荣幸不?”

“荣幸什么?”景川侯随口道。

“给我擦背呗。”秦凤仪臭美兮兮地,“我长得这么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给我擦背哒~”

景川侯险没把擦澡巾摔秦凤仪脸上,不过想到这小子可能是皇子,方强忍了。景川侯到底非凡人,哪怕心下直觉秦凤仪有可能就是景安帝遗落在外的皇子,他也一幅淡然脸,只是细细观察秦凤仪的相貌,要说哪里与景安帝相似,景川侯摸着良心说,也就是鼻梁那里有些相仿,与同景安帝有八成相似的大皇子,秦凤仪与景安帝的相似度勉强的可怜。

要说景川侯怎么见了秦同仪的胭脂痣就怀疑秦凤仪的身世,并不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要说景川侯一时的心疑,只能归结于那一瞬间的强烈的直觉了。

其实,这真不怪景川侯认不出来,就是皇帝陛下怕也……想到先时秦凤仪曾与皇帝陛下共浴温汤,景川侯心下的古怪感觉更甚。如果皇帝陛下对秦凤仪的身世有所怀疑,却未让他去调查,那么,只能说明,皇帝陛下疑了李家。

景川侯眼神一凛,单论相貌,实在是看不出秦凤仪与皇帝陛下能有血缘关系来。就是秦凤仪背后的胭脂痣,世间有胭脂痣的,想信也不只秦凤仪一个,而且,秦凤仪的年纪,比小皇子也要小一岁,生辰亦是对不上。这倒并不难理解,秦家抚育皇嗣,为小皇子的安危计,给小皇子改一改出身年月也是人之常情。想到这小子现下是自己的女婿,景川侯就头疼,搁谁谁不怀疑李家啊。怎么皇子流落在外就恰好娶了你李家闺女啊?这些年,一直是你在追查小皇子下落,这事儿,叫谁都得怀疑李家,何况皇帝陛下。

只是,现下已是生米煮成熟饭,他闺女嫁都嫁了,悔之无用。何况,景川侯也没什么要悔的,他的确很得意这个女婿,并非因秦凤仪可能有另一重身份,完全是喜欢秦凤仪的品性,与翁婿间的投缘。秦凤仪即使有些跳脱,但,秦凤仪品性纯良,做事用心。景川侯甚至在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将女婿与大皇子比较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景川侯没与人说过,心下却是觉着自家女婿更胜一筹的。

如今,这个女婿带来的麻烦却是不老少。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要确定秦家夫妇的身份。

人都在京城,便不难查了。

尽管秦家夫妇相貌较之二十年前有不小的变化,但,还不至于让家人认不出来。

查明白秦家夫妇的身份,景川侯按兵不动,先到景安帝那里回禀此事。景安帝完全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道,“此事朕已知晓,你也只作未知便好。”

景川侯便明白景安帝已是查过了,他没再多问一句,直接领旨。

景安帝笑笑,缓和君臣间的气氛,“说来,咱们君臣还当真有些儿女缘分。”

景川侯连忙道,“若知阿凤身世,臣绝不能以女妻之。”

景安帝摆摆手,“这话就生分了,当初大皇子大婚时,我看阿镜就不错,只是看你们似无此意,此方罢了。阿凤性情单纯,秦家夫妇这些年照顾他也算尽心,只是,他这性子,倘知晓他生母之事,一时间怕是不能平静,容易为小人所趁。倒不若就现下这般,待他大些,再告知他身世不迟。”

景川侯亦称是。

景川侯叹道,“真真就在臣眼皮底下这些年,臣竟没能认出来。”

景安帝倒很通情理,道,“他这相貌并不像朕,也不大像柳氏。说来,比我二人都要出众。”景安帝相信景川侯先时是不知晓秦凤仪身世的,因为,秦凤仪想娶李氏女,种种艰难困苦,半城人都听说过的。景安帝一向消息灵通,自然也晓得。倘景川侯知晓秦凤仪身世,绝不会如此。还有方阁老,多少年没回老家,致仕后突然想回老家,然后就遇到秦凤仪,还亲自指点学识。不然,秦凤仪也不能春闱考到京城来。

景安帝让人细细查了,方阁老应该不会知晓景安帝有皇子流落民间之事,而且,依方阁老的性子,此举委实风险太大。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为刻意的风险投资,那么只能说是天意的巧合了。

正好赶上群臣催立太子的时机,景安帝得知了秦凤仪的身世,可想而知景安帝心绪之激荡,绝不似他面儿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感情上论,自然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大皇子感情更深,但,大皇子母族过于强势显赫也是真的。景安帝与秦凤仪则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投缘,而且,秦凤仪性子亲腻,尤其是对景安帝的种种向往祟拜,景安帝待他却是比群臣拥立的大皇子更加随意亲近几分。

要只是这些,景安帝不见得对秦凤仪另眼相待。

景安帝重视秦凤仪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凤仪展现出的天分绝不在读书上。景安帝给他的差使,不论难易,秦凤仪都能办的又快又好,当然,秦凤仪不大喜欢给人打下手,他喜欢自己做头儿,爱自己拿主意,这从他与大皇子两次共同当差都不大愉快就能看出来。

皇帝心中的天秤逐渐倾斜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何况,景安帝这样的明白人,大皇子与秦凤仪之间孰优,景安帝心下一清二楚。

景安帝现下发愁的并不是没有出众子嗣,而是,该如何令秦凤仪得知身世后还能不怨恨于他。秦凤仪那样爱憎分明的性子,景安帝每每想到都要头疼。

景川侯的意见是,这事儿拖到秦凤仪三十岁以后再说。景川侯的意见很有道理,人的性情最激烈的时候便是年轻的时候,而且,秦凤仪的性情不是寻常的激烈。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不能尽如人所料。在大皇子生下有着青龙胎记的皇嫡长孙时,转年,秦凤仪也生了一个。

秦凤仪的身世再瞒不住,如果秦凤仪年长几岁,他当时应不会那般激烈决绝。当然,秦凤仪的性情一向难以正常人来推测。秦凤仪倘是以政客的手段用生母当年的委屈来进行交换,这也便不是秦凤仪了。

当李镜提出一家人去南夷时,景安帝权衡后很快答应。他能给秦凤仪一些庇护,但,再多的也没有了,从今以后,天高海阔,皆随秦凤仪而去吧。

给他一块蛮荒之地。

对于别个人,无异于流放之地。

但对于秦凤仪,这样的艰难之地反而在更大的程度上激发了秦凤仪过人的天资,他那无以伦比的天资以无比耀眼的方式将一个蛮荒之地的南夷建设成了朝廷首屈一指的西南重镇。

当秦凤仪慢慢的开始接触到权势的核心,生母的不平带给他极为迅速的成长,他年轻、俊美、强势、手握西南半壁,他麾下有着国朝最年轻最优秀的新一代的军政臣子。当西南这颗明珠的光芒无法再遮掩的时候,连景安帝似乎都感受到了一丝光阴逝去的苍促。似乎,也只得一瞬,他便由当年那个于皇位汲汲营营的庶出皇子,便到了如今年过半百的帝王。

五十岁,这个年纪对于健康的帝王,并不算一个老迈的年纪。

但,相对于蓬勃俊美的秦凤仪,景安帝怎能不感慨上苍的偏爱。上苍将一切的美好都赐予了他的儿子,包括比他更出众的帝王资质。他于帝位,需要付出良心的代价,如今,他的儿子却不必如此。不是因为他儿子如今的□□势如他当年更容易,而是他的儿子比他当年更为出众。如今,他的儿子就按皇子次序坐在皇子席中,这个孩子的光芒,不再来自于他的出身、他的血统,他的光芒,是因为,他是他自己。

他坐在那里,世人便已黯淡。

那一刻,景安帝忽就释然了。

不论我们是疏离,还是亲密,不论我是卑鄙,还是高尚,以后的以后,在无数的岁月里,在史学家的如刀史笔下,当人们提起这个孩子时,必然会提到他。他已为这个江山,找到了最好的继承人。

景安帝五十大寿的那一日,宫宴后,景安帝留了秦凤仪在书房说话。

虽然近年父子俩的感情不是没有和缓,但,这种和缓也只是相较于秦凤仪当年与景安帝决裂时的和缓了。秦凤仪对景安帝恪守君臣本分,再多的便没有了。秦凤仪以为景安帝是有什么政务交待,没想到景安帝到了书房先是除了头上的十二毓天子冠,换下那一身绣金缀玉的龙袍,洗漱后,着一身家常锦袍,方与秦凤仪说话。秦凤仪素无耐性,已是等的有些不耐烦。

景安帝取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宝刀,递给秦凤仪。秦凤仪是认得这柄宝刀的,这是景安帝的佩刀,说来,做为帝王的佩刀,有些简朴了。秦凤仪喜欢的是缀满宝石的闪闪发光的那种宝刀,不过,以前不知道彼此关系时,秦凤仪拍过景安帝的马屁,极是赞美过这把宝刀。如今见景安帝递过来,秦凤仪接过,铮的一声出鞘,这剑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但,仍可见刀刃锋锐,非寻常刀剑可比。

秦凤仪现下颇有见识了,不禁赞了句,“好刀。”

景安帝道,“此刀,乃□□佩刀,刀名龙阙。”

秦凤仪道,“好端端的刀,怎么叫个宫殿名。”

景安帝一笑,看他仍不知此间缘故,也并不多言,只是让秦凤仪看了回这刀,便打发秦凤仪去了。

秦凤仪回府后,李镜问了,“陛下留你在宫里,说什么呢?”

秦凤仪道,“没什么,就给我看了把旧刀,说叫什么龙阙。”

李镜心下一跳,怀疑耳朵听错了,问,“那刀叫什么?”

“龙阙。”

秦凤仪不晓得龙阙的来历,李镜对皇家典故却是一清二楚,李镜与秦凤仪道,“太\\祖皇帝当年迎娶贞元皇后,曾以凤楼剑为聘。从此,但凡继位之君,必持宝刀龙阙。而凤楼剑,则为历代中宫所掌。”

秦凤仪此时方晓得,原来那把旧刀有如此来历啊。秦凤仪道,“刀是好刀,就是名儿怪怪的。”

李镜笑道,“当年,太\\祖皇帝败于前朝镇国公之手,失晋中之地,逃到陕地时,因条件简陋,太\\祖皇帝也只得住在窑洞中,文忠公沈潜深觉伤感。太\\祖皇帝便手持此刀,曾言,朕在之所,便为龙阙。便为此刀名龙阙。”

秦凤仪听了一回典故,问媳妇,“那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给他看历代帝王佩刀,这个举动,也就比景安帝请秦凤仪去瞧瞧他的玉玺稍稍委婉那么一丢丢罢了。

李镜一时也不大明白景安帝的用意,这种给你欣赏我玉玺的事儿,较之寻常人的无数解读,李镜与丈夫道,“未登上大位前,什么都是虚的。”给你看玉玺,又不是把玉玺给你。何况,就是把玉玺给你,你还不是皇帝呢,谁敢接啊!

秦凤仪对于景安帝也一向不大信任,直待几年后,秦凤仪率军进京,大皇子身死,秦凤仪在御书房见到放到书案上的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来,一柄微旧的宝刀静静的栖在匣中,秦凤仪突然觉着,或者,至少那一日,景安帝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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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本章留言前一百名,都有红包~~~~

小剧场:

问:谁是影帝?

候选人之一:装土鳖的秦家夫妇。

候选人之二:装不知秦凤仪身世的景安景川君臣。

番外之亲戚  说来, 秦凤仪这性子,那真是半点不肯委屈身边人, 近到小厮如揽月辰星, 再如李钊方悦, 以及章颜范正等一干南夷重臣, 在秦凤仪登基后,加官赐爵自不消说。如傅赵二位长史, 还叫秦凤仪打包教导东宫, 这又是何等的荣耀。

再如秦老爷秦太太,二者更是升格为举朝皆知的忠义之人, 秦凤仪登基后,第一件事是把他媳妇册了皇后,大阳册了东宫,第三件事便是给他爹他娘赐爵赐诰命。说话,秦老爷当年也曾买过个五品同知的官职, 不算无官无职的人啦。不过, 现下赐爵自然与先时买的个五品衔不同。秦凤仪想了三天给他爹想了个爵位名儿,公爵,忠义公。

要说秦凤仪准备赐爵的人家当真不少, 像秦凤仪的岳家李家, 李钊于秦凤仪一则是郎舅之亲,二则是这些年于南夷, 李钊也有大功。要知道,或者有许多人先先后后到南夷做些政治投资, 但,李钊当年,因着要来南夷,世子爵位叫朝廷扣了多少年。还有方悦,当年也是大好政治前途,然后,到了南夷,虽则随着秦凤仪权掌西南诸地,李钊方悦等人也是跟着步步高升。可,当初到南夷时,南夷还一穷二白哪。

如今秦凤仪做了皇帝,自然不肯亏待大家伙儿。

但,如秦凤仪要给方阁老赐爵之事,朝臣就不大同意,方阁老虽给秦凤仪做过先生,但,帝师是帝师,往年也没有帝师赐爵的道理。不过,秦凤仪给秦老爷秦太太赐爵赐诰命的事,却是无一人反对。

无他,秦家夫妇这些年是如何战战兢兢的将秦凤仪养大,便是以忠义二字嘉之,都不为过。哪怕当年秦老爷时常被人讥笑盐商出身之事,现下京城人提及秦老爷,哪个不是极尽赞美之词。

当真是极为忠义的夫妻二人。

秦老爷却是觉着,实在有些过誉了。

秦凤仪跟他爹道,“别跟我推辞啊,不然,以后爹娘你们进宫,要被人小瞧的。”

秦老爷私下同儿子道,“爵位倒是没啥,反正我们是跟着阿凤你过日子的。就是这爵位,传一代便可。”

“这是为何?”秦凤仪有些不解,无他,他爹娘虽则只有他一个,他现在是皇帝啦,以后也不涉及爵位啥的。秦凤仪意有所指是指秦家人,说来,秦氏夫妻当年随柳王妃离宫,这些年,秦沈两家都受到朝廷的监视。当然,他们也没受什么大委屈,景安帝还恩赏了他们各自差使,就是等着秦氏夫妻有朝一日与家人联系,自投罗网啥的。结果,秦氏夫妇硬是能忍得住,硬是当光杆夫妻,这些年,硬是从未同京里亲戚联系过。及至后来,纵是秦家夫妻大摇大摆的跟着儿子来京赴考,那当真是老虎眼皮子下过日子。秦氏夫妻硬是能逃过是景川侯的眼睛,虽则后来景安帝景川侯君臣都知晓了秦凤仪的身世,但,这对君臣按兵不动,秦氏夫妇也能只做平常的过日子。待秦凤仪的身世爆光,秦沈两家的亲戚方找上门儿来认亲,秦老爷与两家人都说了,秦凤仪这身世,吉凶不好说,他们夫妻是要跟着秦凤仪一辈子的,至于亲戚,秦老爷让亲戚们斟酌着些。

于是,秦老爷叔叔一家立刻与秦老爷只作淡淡来往。沈家倒是仍有往来,待秦氏夫妻与秦凤仪下南夷时,沈家还打发了个儿子跟着去了南夷。这位沈氏子也经了不少历练,如今被秦凤仪留在南夷为知府。

今,秦凤仪登基,论功行赏,秦老爷得赐公爵,秦太太便是公爵夫人。虽则忠义公是民爵,但,秦凤仪当秦老爷是亲爹,把内务司交给秦老爷掌管,可想而知对于秦老爷的信重。便是大阳大美几个孙辈,也一直将秦老爷秦太太视为祖父母的,端看秦太太,哪天有空不进宫,便是皇帝陛下哪天闲了,还兴许溜达过去看看爹娘。

忠义公府的显赫,可想而知。

要知道,以往不知秦凤仪身世时,大家都以为秦凤仪是秦氏夫妻的儿子。如今秦凤仪的身世无人不知,秦凤仪再如何将秦氏夫妻视为爹娘,说到底,夫妻二人到底是没有子嗣的。

秦凤仪之所以给老爹赐个公爵,一则是老爹出门走动有身份上的便宜,二则倒不是想老爹过继儿子,他觉着他爹有他,难道不是有儿子?秦凤仪是觉着,他爹娘养他这些年,京里亲戚也许多年没来往,待以后,他爹看哪个亲戚家顺眼,给个爵位,算是给亲戚们的补偿了。

如今,他爹说这爵位只传一代,秦凤仪倒不很明白了。秦老爷道,“阿凤你自是好心,只是,这爵位也是人挣的。他们有出息,以后自然能挣得爵位,倘是没那个本事,给他们爵位又有何益处,倒不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也是福气。”

秦凤仪想想,倒也是这个理。

秦凤仪道,“我就是觉着,这两家子在京这些年也不容易。”

秦老爷笑,“有什么不容易的,以往都是卖身为奴,后来皆做了良民,也各有事情做。生活虽寻常,也顺遂。”

既然他爹这般说,秦凤仪也便应了。秦沈两家于他,不过陌生人,对沈家,秦凤仪还有些情分,主要是沈家有一子,挺早就跟着去了南夷,虽则人有些笨啦,不过,也不是不能调\\教。有秦凤仪给机会,他爹简直是手把手的带着,现下也做到了知府位。至于秦家,他爹亲爹死的早,他爹自小被叔叔家养大,本就差着一层,而且,秦家也没提前政治投资啥的,现下自然也没什么收益。

故而,秦凤仪对秦家的印象还真是一般。

秦凤仪应下爵位之事,私下还问了他娘一回,秦太太不似丈夫,有啥事还不跟儿子直说,秦凤仪这一问,秦太太立刻就说了,秦太太道,“你爹跟他叔叔家关系一般啦,你祖父母去的早。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除了当差后攒的银子置的个小院儿,几十两私房办了我们的亲事,就什么都没了。你祖父母留下的家私,一个子儿没见。当时,我只是懒得与他们计较罢了。后来,我跟你爹陪着娘娘离开京城,我跟你爹攒的家业,我娘家急着找我们,哪里有心思过问过个。待过了几年,就更不好问了,还不是便宜了他们。要是我们一直不回来也便罢了,我们回来这些年,都没见他们提过一句半句的。倒是前几天过去跟我说这个,田地铺子还有我当时的嫁妆,早不晓得哪里去了,反正是各种理由折换了东西,如今要折了银子给我。这要是当初真心里有你爹,就是再有难处,哪里能不留下一两样念想。你从小到大的东西,尿布我都存着哪。”秦太太说着很是得意了一回,与秦凤仪道,“当年阿凤你小时候的衣裳,因你生得好,人也聪明,有许多亲近的朋友也来讨,我顶多给他们个一件半件的,好的都没给人。哪里像他家这样,当初知道我们在京城时,他家也来过。不过,那会儿不是咱们急着往南夷去吗?生怕以后受了我们连累,再不往来了。这不是你给你爹赐了爵位,他家便立刻上赶着与咱家来往起来了。还总是叫他家的孙子过来,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叫跟着你爹学做事。那是学做事么,都看好官职差使了。不要说内务司这样的要紧的地方,便是别个衙门也没有这样乱来的,我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哎,算啦,你看在我跟你爹的面子上,能不照顾沈秦两家么?要是他们再想爵位什么的,心也实在是大了。”

秦凤仪道,“我爹这样的人品,怎么他叔那样儿啊?”

秦太太道,“这有什么稀奇,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要说秦家,就是沈家也是,有成器的提携一二还罢了,倘是寻常的,便让他们过寻常日子吧。”

秦凤仪根本也没拿这两家太当回事,在秦凤仪看来,他才是他爹娘的亲人哪。略抬举这两家,无非是让他爹娘热闹些罢了,道,“哎,看他们自身吧。”

秦凤仪还问,“娘,现下府里热闹不?”

秦太太笑,“热闹的很,我出门,多少人拍我马屁,奉承我哪。”

秦凤仪美滋滋地,还跟他娘道,“要是遇着以前得罪过你的,可别轻易饶了她们。”

秦太太笑眯眯地,“那哪儿能啊,我都要摆出大派头的。”

秦凤仪道,“做皇帝的好处也就这么点儿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要是做臣子,得听人吩咐,你这做皇帝,就是吩咐人的了。”秦太太还是很高兴儿子做皇帝的,秦太太道,“再说,这皇位本来就该是阿凤你的。”

秦凤仪笑,问他娘,“娘,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太太早就想跟儿子说了,秦凤仪这一问,秦太太道,“娘娘长得好,人更好。阿凤你这相貌,就像娘娘多一些,不过,你比娘娘生得更好。娘娘极聪明的,我小时候跟娘娘一道念书,我还没把字认全哪,娘娘便都记住了。我小时候能识字,都是娘娘教的,还有记账的本事,也是娘娘教的。哎,我常说,世上再没有娘娘这样好的人了。”柳太后在秦太太心里,自然是天下第一好。而且,秦太太是伴着柳太后长大的,对于柳太后的事知道的再清楚不过,这跟秦凤仪一叨叨,就叨叨了一个下午,晚上秦凤仪又把他爹召到宫来,一家子一道用过晚饭,秦凤仪干脆留爹娘在宫里歇了。反正,除了内宫,宫里能住人的宫室多的是。

待秦太太再回公府,秦家人再来啰嗦什么差使啊过继之类的事,秦太太一句,“你们的意思,我都跟阿凤说了。”

秦婶婶一喜,凑近了问,“侄媳妇,陛下如何说的?”

秦太太笑,“陛下说,不论爵位,还是差使,都叫你死心去吧!”

秦婶婶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噎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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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新春好~ 那啥,还有几章番外要写~

小剧场:

秦婶婶是怎么得罪秦太太的

秦婶婶:侄媳妇啊,我跟你说,你跟阿淮把陛下养大,自然天大功劳。只是,人老了,身边儿还是得有个贴心的儿女不是?

秦太太又不笨,自然明白秦婶婶的意思,当下气坏,秦太太心说,我没儿子吗?阿凤就是我儿!我不但有儿子,我还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哪!

因为秦婶婶说话实在不中听,秦太太决定给秦婶婶个教训!

番外之二舅  秦太太一招便解决了婆家亲戚, 秦婶婶叫秦太太噎个死的回了家,跟家里老头子一说, 非但没得到老头子的体谅, 反是挨了两记老拳, 被老头子打倒在地。秦二叔倒不是气她没把事儿办好, 而是,过继啊差使啊啥的, 现在啥都不比秦淮夫妇重要啊。这对侄子侄媳妇的可是皇帝陛下的养父母, 皇帝陛下把他们当亲爹娘一般看待,只要侄子侄媳妇与他们亲近, 什么样的好处没有呢。

结果,这蠢老娘们儿,竟把事情搞砸了!

秦二叔简直气个半死,而后,第二日弄了一车礼物, 过去跟侄子说好话。秦老爷却是不在家, 倒不是成心避着自家二叔,只是,秦老爷如今掌内务司, 这可不是闲差, 秦老爷每天早上上朝,然后去衙门当差, 待晚上方能回家。何况,秦二叔又没说要过来, 自然扑了空。

要说秦太太原是在家的,结果,一早上被柳舅妈请了去。

话说,秦凤仪给爹娘赐爵后,自然也不能忘了柳三舅。柳家为柳太后娘家,秦凤仪正经舅家,就凭外戚之家,便可赐爵,何况,柳三舅于兵器锻造之事颇是精通,在南夷委实帮了秦凤仪大忙。

待将柳三舅从南夷召回,秦凤仪并没有让舅舅在工部任职,而是在郑老尚书卸任兵部尚书之位后,让柳三舅转任了兵部尚书衔。郑老尚书因其年迈,在北征之战大胜之后便想辞了相位,致仕回乡的。秦凤仪一时间还真是舍不得郑相,很是恳切的挽留了郑相一回。郑相却是坚辞了兵部尚书之职,他眼下既为内阁首辅,还要忙着兵部的差使,也委实有些忙不过来。秦凤仪很没客气,把兵部尚书之位给了柳三舅。

柳三舅的爵位,并不是外戚常用的承恩公一爵,而是另赐的柳国公一爵。

说到柳家这爵位,也够京城人看回笑话的。

秦凤仪不只一个舅舅,他有三个舅舅,大舅当年随柳侍郎陪先帝去陕甘,结果,与先帝一众人死在了陕甘。二舅就是前恭侯,后降爵为恭伯。三舅是举家陪着秦凤仪到南夷去的,如今这柳国公一爵,也是赐给了三舅。

柳三舅很觉着受之有愧,他本就不是谙于政治之人,他觉着,他就是给外甥私地里主持了锻造兵械一事,也兼职改良了军刀。柳国公认为,这不是应当的么。他做舅舅的,本就该帮着外甥。若是因这点小事便赐爵,还有些个,那啥,他的功勋还够不上公爵哪。而且,柳三舅想着,他大哥家还有侄子在呢。说到他大哥一家,柳三舅当年举家随秦凤仪南下,他大哥家年长的侄子也跟着去了好几个。柳三舅就觉着,他这支毕竟不是长房,琢磨着,是不是这柳国公一爵,该赐给长房侄子柳宏。

柳三舅虽则于政治上不大成熟,可为人也不是没有心眼,他私下同秦凤仪谈及此事,柳三舅道,“我当初帮你,还不是应当应分的。这爵位,原是因你母亲而赐。这外戚之爵从来都是要赐给长房的,大郎他们几个,对我这个做三叔的一向敬重,我又怎能占了他的爵位呢。这爵位,还是给大郎吧。”大郎,说是便是长兄的嫡长子柳宏。

秦凤仪当初给柳三舅赐爵时,李镜就说过这事儿,李镜道,“外戚之爵,素来是给长房的,没听说长房尚在,而因陛下偏爱便给三房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挑拨长房三房不和。”

今见柳三舅特意过来说这话,秦凤仪笑,“这事我早晓得,赐爵旨意上也说了,是赏舅舅在南夷诸功,以及军械上的改制之功。至于长房的承恩公爵,待赏功之后,方是外戚赐爵。”

柳三舅此方放心了,又谦逊了一回,秦凤仪笑,“舅舅觉着帮我是应当应分,我做了皇帝,依功赐爵,又有什么不对呢?”

“哪里是不对,我是担心你太过优容柳家,反是叫人多嘴,说你偏颇外家了。”

秦凤仪道,“倘我在位时尚不优容柳家,以后人当如何待柳家?”

柳三舅想了想,也便不再推辞了,心下觉着这个外甥当真是像极了姐姐,都是极为聪慧之人。

柳三舅不忘与自己的大侄柳宏说了一声承恩公一爵之事,柳宏还有些奇怪呢,想着三舅如何消息这般灵通了。柳宏道,“三叔如何得知?”

柳三舅道,“哎,今儿陛下给我赐爵,你也晓得了,原我想着,既是外戚之爵,我又不是长房,不该得此爵,这。我进宫与陛下说起此事,陛下说起来的。”

柳宏实不知当说什么好了,心下很是感激这个小叔,因叔侄感情好,何况,外戚之爵,柳宏这受正统儒家教育的,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他道,“便是外戚爵位,三叔是我长辈,也当是三叔的。”

柳三舅正色道,“宏哥儿断不可这般说,你是咱家长房嫡子,哎,你祖父、父亲去的早,咱们柳家,寒门出身,底蕴略不及那些世宦豪门,但,一族之长的担子,还是要你担起来!纵咱家一时富贵,可一个家族传承,岂是一时一世之事!宏哥儿,我不大会说那些个文绉绉的话,可我觉着,咱们柳家的路,还长哪。你这个族长,可得给咱们把好舵啊。”

柳三舅委实把柳宏大侄子说的心下热乎乎,要不说,秦凤仪让柳三舅做兵部尚书,当真看的并不只是二人的甥舅之亲。柳三舅或者不是那等满腹诗书的才子,也不是八面玲珑的政客,但,柳三舅有容人雅量,有胸怀宽阔,这一点,比满腹诗书、比八面玲珑更加重要。

柳家叔侄都得了公爵,一时传为京城美谈。

要说别个人得爵,兴许还有人嫉妒,但,柳家这两位公爵位,却鲜少有人说三道四,实在是,柳王妃当年的委屈与不公,略消息灵通的都晓得。如今,秦凤仪做了皇帝,要补偿母族一二,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家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在别个人看来,柳家叔侄皆得公爵,已是皇帝陛下恩深,但对一人而言,什么皇帝陛下恩深啊,皇帝陛下的恩宠根本不够深好不好!

这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陛下他二舅,前恭侯,今恭伯。

原本,秦凤仪坐了江山,恭伯还有些担心,毕竟,他与秦凤仪关系不大融洽,先时,恭伯长子还曾请过地痞无赖想弄死秦凤仪。当然,那些先前旧事发生时,恭伯还不晓得秦凤仪原是柳王妃之子,自己的亲外甥。及至后来,秦凤仪身世大白天下,恭伯还曾想与这个皇子外甥亲近一二,结果,正赶上秦凤仪心情不佳,恭伯上赶着现眼,叫秦凤仪发作一回,吓得不轻。其间,一段时间,恭伯还曾投靠过大皇子……

当然,在恭伯看来,那也都是些不得已的旧事了。

如今,皇帝陛下心胸宽广,加恩柳氏长房三房,皇帝陛下这样的仁慈,当不会忘了柳家二房啊。

如此,恭伯就在家里等着升爵了,依恭伯推断,长房三房都得了公爵,他肯定也是公爵啦。只是,他寻思着,能不能改一改他这封号,恭侯恭伯的倒没啥,要是恭公,听着倒像公公一般,不大顺耳。

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恭伯这般发梦,他家管事也不是什么正常人,竟然先打听好了工匠,毕竟,现下他家伯爷是伯爵的封号,府邸便是伯爵的规制。待以后升了公爵,府里当然得是公爵的规制了。于是,管事先备好工匠,准备届时他家伯爷升爵,便要准备给府里改规制。不过,他这点子眼力落在恭伯眼里委实有些不够看,恭伯瞥管事一眼,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嘴里吐出两个字,“多余。”

的确是多余啊,因为恭伯早打听了,他家大侄子与他家三弟,得了爵位后,两家也都得了御赐的府邸,宽敞又气派。按恭伯的推断,皇帝陛下这样的大方,肯定也会再赐他爵位的时候,一并赐他公爵府的啊。

总之,在恭伯看来,皇帝陛下肯定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结果,恭伯一直盼到望眼欲眼,直待皇帝陛下赏完功臣赏近亲,赏完近亲赏近臣,一直到连宫里的宫人内侍都因皇帝陛下的北征大胜各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恭伯都没等来他的公爵爵位。

直待等凉了心,恭伯才确定,皇帝陛下是真的没有给他赐爵的意思。

恭伯得何等样的失望,那样的失望之情,就仿佛一颗热炭团的心掉进冰窟。在冰窟里冷静片刻,恭伯立刻有了主意。恭伯的为人,如何能甘心看到长房三房皆得公爵,独他二房差人一头啊!明明都是皇帝陛下的亲舅舅,长房柳宏还不是皇帝陛下他舅,明明只是皇帝陛下的表兄,较之他这做舅舅的,差了并非一层。如今,连柳宏都得了公爵位,他这皇帝陛下的亲二舅还原地踏步哪!这叫谁,谁能忍啊!便是叔能忍,婶也不能忍,便是婶能忍,恭伯这位皇帝陛下的亲二舅也不能忍!

那啥,是不是皇帝陛下忘了他这位亲二舅啊!

好在,恭伯也没蠢到直接进宫跟皇帝陛下要爵位,这位皇帝陛下一向会恐吓人,恭伯,那啥,话说,恭伯还真有些怕这位皇帝陛下的。恭伯想了想,抬脚去找了他三弟。然后,到他三弟跟前儿便是一通哭,拉着三弟的手就嚎开了,说的还都是“当年事”,恭伯泣道,“当年,太上皇要赐咱家爵以示慈悲,大郎不接,三弟你不接,我若是再不接,置君恩于何地?岂不是要惹太上皇不悦?我难道是爱那爵位之人?我还不是为整个家?爵位在,柳家便在!我都是为了咱们柳家,才做了这个恶人哪。”反正,用恭伯的话说,他当初接恭侯一爵,完全是为家族做的牺牲,他非但无过,反是有功!好吧,他也不是表这个功,但,族中人不能这样误解他,皇帝陛下不能这样误解他!他可是皇帝陛下的亲二舅,他嫡嫡亲的姐姐,可是皇帝陛下的亲娘啊!

这话,倘叫不知底理的人听了,怕真能信了恭伯这一套。柳舅妈却是半字不信,无他,她们一家在京这些年,也没见恭侯府照应他们半点。柳三舅一直在朝不得志,倒是与长房的几个侄子来往的更多些。

如今,不过柳三舅得了爵位,做了尚书,恭伯便贴了上来说这样的话,柳三舅又不傻,只是给恭伯缠的难以脱身,又不想应恭伯的事,柳舅妈见恭伯歪缠不清,直接对丈夫道,“陛下赐了爵位,老爷如今也是尚书大人,一部的事要老爷打理,国之大事,再不能耽搁。这些个家事,便交给我吧。”

柳三舅很是信赖妻子在这方面的本领,很放心的把在自家嚎哭的二哥交给了妻子招待,柳三舅便去衙门当差了。

柳舅妈倒没怎么着恭伯,这毕竟是二伯子,柳舅妈还把恭伯给安抚住了,无他,柳舅妈答应帮着去宫里问问,恭伯的爵位到底是怎么回事。柳舅妈没有直喇喇的去跟李皇后提及二伯子爵位之事,柳舅妈为人精明,秦凤仪赐官赐爵,已是仁义之至。

柳舅妈想了想,把秦太太请了来,当然,现下秦太太也是夫人一级的人物了。柳舅妈秦太太前些年在南夷,颇有交情,柳舅妈晓得秦太太也有个扯后腿的婆家二叔,柳舅妈说起柳二舅的事,柳舅妈道,“自己族里的事自己晓得,陛下念及娘娘的恩情,对柳家颇是顾念,我们却是要知恩感恩,一则管束好子侄,宁可他们老实着,也不能给家里惹事,不然,娘娘脸儿上不好看,也带累了陛下。二则,这也是为家族长远考虑。”

秦太太颇有同感,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柳舅妈便把自己那一件为难的事隐讳的同秦太太说了,想问问秦太太的意思。柳舅妈道,“我有心快刀断乱麻,又担心以后人们说起来,怕是要不好听了。”

秦太太道,“既是乱麻,斩了又如何?那些碎嘴小人,何足挂齿,何况,倒可借这‘乱麻’立一立规矩。”

柳舅妈略一思量,何尝又不是这个理。

如今,恭伯非要在皇帝陛下得些好处方罢手。柳舅妈却不肯遂他的愿,皇帝陛下即便恩深,但,该赏的,皇帝陛下都赏了,皇帝陛下已酬柳家,柳家断不能贪得无厌。柳舅妈还真不是为了自己,她如今已是公爵诰命,又是皇帝陛下的亲舅妈,她这后半世的富贵,已是可以预见。柳舅妈如今,是要为子孙后代积福。

她根本不会让柳二舅闹到御前,她要直接断了恭伯的野心!

柳舅妈不似秦太太这般,直接跟秦凤仪去说恭伯之事。柳舅妈是私下找的李皇后李镜,隐讳道,“着实不像个样子了。”

李镜哪里有不晓得恭伯为人的,李镜早就看恭伯不顺眼,先前这人的长子还买凶杀过秦凤仪。彼时碍于权势不足,只是把恭伯长子流放。如今秦凤仪做了皇帝,李镜也是皇后了。李镜可不是那等宽宏大量不翻旧账的性子,李镜道,“自陛下登基,就忙北征的事,一时顾不得其他。眼下刚把功臣赏了,先前没顾得上这些。要说这朝中,也着实该整饬了。”

秦凤仪就李镜这一位皇后,后宫里半个妃嫔全无,可想而知李镜这枕头风的威力。何况,秦凤仪原也看恭伯不大顺眼,秦凤仪就奇怪了,与妻子道,“你说说,三舅的人品便不说了,一向正直,最见不得不平之事。就是柳宏,这些年细看,也是个稳当人。同是一样的柳姓人,如何有恭伯这样的东西?”

李镜道,“这有什么稀奇,长在同一株稻穗有稻米都有优劣不同,何况兄弟。”

秦凤仪又道,“说来恭侯的爵位也奇,既是大舅舅有儿子,便是恭侯一爵不能在三舅头上,如何落到了二房?”

李镜出身侯府,于京城这些公门侯府事知之甚深,道,“我听人说承恩公举止行事都肖似先前死在陕甘的大舅舅,先前太上皇登基欲赐柳家爵位时,这恭侯一爵,原是要赐给柳家大房的,可这个爵位,算怎么回事?是赏功还是赏能、赏恩?要说赏功赏能,柳家也没什么可担侯爵之位的功绩,若是赏恩,母后并未被追封后位?话不说清楚,只是赐个侯爵,柳家读书人家,也不是人人都羡慕侯爵之位。柳宏当年年纪并不大,仍旧上书坚辞了爵位,他坚辞不要,二房愿意接,太上皇便将爵位赏了柳家二房,便是如今的恭伯了。”

秦凤仪真是对恭伯一家无语了,原本,因着秦凤仪赐柳家两公爵位,内阁已有些微意见,觉着秦凤仪恩赏过重,知道恭伯一家的“事迹”后,秦凤仪直接就夺了恭伯的爵位,理由便是“无功之爵,不可轻授”。

恭伯,不,前恭伯,现柳二舅极想借皇帝陛下更进一步,结果,公爵未到手,反是失了伯爵。然后,失伯爵位的柳二舅还未回过神,紧跟着,秦凤仪褫夺了他身上的差使。于是,柳二舅走机遇由朝廷命官再降一步,直接降为了寻常百姓。

柳二舅这回终于不去弟弟家嚎丧了,因为,柳二舅受不住这般打击,直接两眼往上一插,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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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番外之秦凤仪的执政生涯作者有话要说:

秦凤仪无疑是大景朝历代皇帝中十分有作为的帝王,因为此位帝王平生所留下的传奇事件太多,以至于后世史学家时常将其与大景朝的开国太\祖皇帝并立。当然,这只是后世不认识秦凤仪的史学家的看法,对于秦凤仪当政时的,后日也成为各种传说或为主角或为配角的各大臣,现下,他们对于秦凤仪的感觉,委实一言难尽啊。

倒不是秦凤仪执政有什么问题,事实证明,秦凤仪在政务上很是英明睿智,他有在西南执政十年的经验,而且,秦凤仪不是被在皇宫里圈养出身的皇帝,他自幼生活在民间,对于民间的事一清二楚,又曾带兵征战,于军务也很有见地,所以,你想糊弄他,那是甭想。正因秦凤仪不好糊弄,朝中大臣们当差,也是兢兢业业,极是用心。

好在,朝中这一干大臣多是景安帝留下的底子,大部分都是忠耿老臣。秦凤仪最终折服这些老臣是秦凤仪委实心胸开阔,并没有搞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那一套。他与景安旧臣也相处的很是不错,自己麾下的一干人也都有妥当安置,他自己麾下的到底年轻,怎么着也要在朝历练两年,才能接掌更重要的位置。

所以,在秦凤仪的英明领导下,整个大景朝的朝廷都呈现了一派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青春奋发气象。

秦凤仪大开海贸,然后,改制盐课,选用贤能,自己也生活俭朴,没什么坏习性,在大臣们看来,这绝对是一代雄主的气象啊。除了,不大勤政这一点。说到勤政之事,简直能把大臣们气死,就是秦凤仪的大舅兄李钊、他的师侄、以后也可能做亲家的方悦,也觉着,秦凤仪在政务上委实有点儿懒。秦凤仪硬是嫌早朝的时间早,往后推迟了大半个时辰,按在南夷时的时辰改了改,由五更初,改到了五更末。秦凤仪说了,起太早他一天没精神,他体谅臣子,也让大臣们多在家里睡上半个时辰,睡眠充足,才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啊。

秦凤仪觉着自己是一片好心,只是,大臣们,大臣们不愿意啊!尤其内阁卢尚书十分可恶,竟然指出了秦凤仪想要偷懒的心思,然后,卢尚书熬了一宿,熬的两眼通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三千字的《论勤政早朝书》上呈给秦凤仪,想让秦凤仪勤政,秦凤仪收到卢尚书这封上书后,看了一遍,便束之高阁了。卢尚书见没了下言,找时间问秦凤仪,“陛下可见了臣的上书?”

“见了。”秦凤仪道,“我看卢老头儿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定是一宿没睡吧,要是觉着困,就去补睡一觉。放心,我不扣你俸禄。”

卢尚书臭着脸道,“若陛下能采纳臣之谏言,臣便是一宿不睡,也值得了。”

秦凤仪回他一句,“规矩岂能轻废立,改都改了。行啦,就莫啰嗦啦。这么点子小事,也值得你礼部尚书费心。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今秋秋举之事。我可是听说这秋闱有很多猫腻啊。”一句话引出另个话题,卢尚书果然被秋闱猫腻吸引了去,与秦凤仪商议起秋闱监场的事来。及至卢尚书被打发出了御书房,都要走到朱雀门了,才想到,今天他陛见是想跟陛下谈一下勤政之事的!没想到竟被陛下岔开了话题,这位皇帝陛下,也忒狡猾啦!

www● ttκΛ n● CO 卢尚书有心回去,可这也走了这许多路,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何况,哪怕再跟陛下去说,这位皇帝陛下要诚心耍赖,也叫人头疼。卢尚书甭看一向与秦凤仪有些小矛盾,他却是十分了解秦凤仪,知道秦凤仪一向要面子。卢尚书想了想,既然他上书不管用,干脆明日早朝他就直接说这事!

于是,第二日,卢尚书把他写的《谏勤政早朝书》,在朝上大声宣读了一遍,读的秦凤仪十分头疼。卢尚书大声读完后道,“臣以为,先时太|祖皇帝所定的五更天早朝正是祖宗法度,不可轻改。陛下一向英明,当不会违祖宗法度吧?”

秦凤仪道,“这事儿啊,我跟祖宗沟通过了,祖宗说,改得好。”

卢尚书简直被秦凤仪的无耻惊呆了,不由失声问,“这如何沟通?”你祖宗都死了啊!

秦凤仪神秘兮兮地,“这是我跟祖宗之间的秘密,哪里能告诉你哟。”

卢尚书简直给他气死。

反正,凭你如何上书,秦凤仪依然要将五更初的早朝,改到五更末,秦凤仪非要办什么事时,那必然是要办成的,卢尚书哪里是能拗过他哟。秦凤仪对于卢尚书这样的老刻板也十分烦恼,让郑相劝一劝卢尚书,郑相对于改早朝时间的事也不是太同意,不过,郑相为人灵活,他道,“陛下正值年轻,自是不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我们早上觉少,陛下却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早上想多睡些,也是人之常情。”

秦凤仪鬼精鬼精的,听郑相这话,不禁一乐,笑道,“你少打趣我,我都三十多了,还长身体哪?”

郑相一笑,解释道,“臣是想着,年轻人觉多。陛下每天劳累,早上多眠,早朝略晚些也是使得的。”

“可不就是这样理。”秦凤仪觉着,还是郑相善解人意好说话,秦凤仪道,“打我刚做了探花的时候,初一十五大朝会早朝,真是生不如死,我都是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去的早朝。五更初实在是太早了,五更末就好许多,你们也轻省了不是?”

郑相沉声肃容道,“我等身为朝廷之臣,享高官厚俸,逢盛世明君,便当为朝廷鞠躬尽瘁。”

“我知道你们当差一向尽心。”

郑相面露感激,“陛下这样体贴臣等,臣等更当以效犬马。只是——”话题一转,郑相道,“早朝晚了一个时辰,每天的政务却只多不少,何况,正值陛下开海港,改盐课,每天政务无数。这样早朝减一个时辰,只怕耽搁政务啊。咱们这里耽搁一个时辰,到了下头,就是一天,一个月啊。”郑相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秦凤仪郁闷的,“不至于此吧。”

“陛下想想,咱们这里政务积攒,咱们这里晚了一日,派发下去还得用车马时间,便是到各州晚上一日,到各县乡就更不知晚到什么时候了。若是什么惠民良策迟了,说不得便有百姓要多受苦楚。陛下自幼在民间长大,最是知道百姓之苦的。”郑相诚恳劝道。

秦凤仪笑眯眯地,“我这里也没晚一个时辰,就大半个时辰罢了。这样,咱们睡足了,做事效率也提高了啊。人脑筋清楚时,跟人昏昏欲睡时,这做事的效率也不同,不是吗?”

郑相叹,“陛下要这样说,老臣还有何可言呢?”

“唉哟,你可别这样,朕只是要早上多睡半个时辰,至于嘛。弄得朕跟昏君似的。”秦凤仪也叫苦了。

“老臣万不敢有此意,最重无过圣体,一切自然要以陛下为先。”郑相愈发恭敬。

“好啦好啦,就这半个时辰,成了吧?”秦凤仪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搁别人已是无法,但,郑相不愧是做首辅的,郑相依旧能耐着性子与秦凤仪商议,“冬日天寒,陛下体谅臣等,早朝略迟些也是好的。夏天一早便是天光大亮,陛下明鉴,哪家是五更末才做事的呢?便是民间也没有这样的,五更末就是店铺都开门做生意了,咱们做臣子的,当为天下人表率。依老臣说,不若春夏依如旧时,如何?”

秦凤仪心说,我们南夷四时温暖,就按这时辰办的,也没什么不妥。不过,看郑相磨唧半日也就是为了能有半年早朝如旧时时辰。秦凤仪还真不是个较劲儿的人,他想了想,道,“京城气侯与南夷倒也不尽相同,你们商量着,按节气来定时辰吧。”

郑相躬身领旨。

卢尚书看到这样的结果,也表示接受,同时仍是忍不住私下谏了秦凤仪一回,认为,秦凤仪正当年轻力壮,就该早起晚睡忙政务,不然就太不应该了。秦凤仪与大阳道,“卢老头儿是个当差狂人,就以为人人都与他一样哪。”

大阳道,“我看卢尚书也是好心,爹你听听就过算了。”其实,江山还是老景家的江山,卢尚书着实是好意。

“不算了能如何,还能跟他吵架啊。”秦凤仪与儿子道,“像你爹这样心胸宽广的,少见啦。”

秦凤仪这还真不算自夸。

秦凤仪在位期间,很是踊现出了不少忠耿之臣。这些个臣子,说话也是直接了些,偶有秦凤仪恼怒时,那是真能下场跟臣子吵一架的。秦凤仪并不是个好脾气,你把他说急了眼,他说出的话也不大好听。譬如卢尚书就因说秦凤仪爱出宫游玩,连续三个早朝念叨这事,终于把秦凤仪念叨的翻了脸,秦凤仪直接道,“成天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我又没耽搁政务,还不叫人出门儿了!滚滚滚!”

卢尚书险没气晕,当下除下官帽,往地下一掷,怒道,“如此昏馈之君,臣不伺候了!”然后,他老人家昂首挺胸大踏步的离开了太宁宫。秦凤仪气的指着卢尚书喊一句,“有多远滚多远!别叫我再见你,不然,见一次揍一次!”

底下一干臣子都给秦凤仪这等彪悍的市井作派震惊的瞠目结舌,整个大景朝,便是太\祖皇帝出身寻常些,但,太\祖皇帝礼贤下士是有名的,秦凤仪虽则在民间长大,也是参加春闱取得过探花名次的斯文人哪!

大臣们倒也会看脸色,眼见秦凤仪臭着脸退朝,也没人再敢多话了。

秦凤仪退朝后气得早饭吃了三碗,然后对媳妇道,“我这才明白唐时太宗皇帝是如何忍得魏征!你不晓得卢老头儿多不识趣,我出个门儿他都要叨叨个没完,还不是叨叨一回,这都三天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哪!拿我当软柿子还是怎地!”

不待李镜过问到底何时,秦凤仪已经噼哩啪啦的把事情跟媳妇说了。李镜一笑,接过宫人捧上的桂圆茶递给丈夫,道,“臣子可不就这样,他们关心你,才会如此的。”

秦凤仪重重的哼了一声,李镜道,“要是卢尚书不识趣,冷他几日也就罢了。”

秦凤仪道,“我干嘛在朝里留着这么个堵心的家伙啊,早朝时我就叫他滚了!”

李镜待问过儿子,才晓得丈夫在早朝时放的狠话。大阳还有些担忧,大阳道,“卢尚书倒也是好意,只是,他若就此不回朝堂,对我爹的名声有碍。”

李镜道,“这你不用管,你爹正在气头上,过几天他自己就想通了。只要不是事关国休,这样的谏臣,不能驱逐。”

孩子很注意观察父母处事的方法,大阳就想着,看他爹娘如何解决这事。

然后,大阳发现,果然如他娘所说,过了个三五天,他爹就与他说,“哎,气时是真气,这气过去了,好像卢老头儿也没这么可恨了,是吧?”

大阳道,“大臣可不就是要上本奏事的,卢尚书是有些不大恭敬,爹你说的话也过分,还说见卢尚书一次就揍一次,这也忒吓人了。”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秦凤仪说大阳,“你也不说劝劝爹,叫我一下子把狠话放出去,当时也没多想。”

大阳心说,我哪里劝得你住,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你就把狠话放出去了。大阳一向机灵,道,“爹你要是觉着卢尚书还有可用之处,不如给他个台阶,叫他回来吧。”

秦凤仪虽则有些后悔当日早朝风度不够,但他也不愿意去给卢老头儿道歉,这还不助长了卢老头儿的威风啊,以后怕要愈发聒噪了。秦凤仪见儿子也是长身玉立的少年啦,近来书也念的不错,秦凤仪道,“那我就考考你,这个台阶要如何给?”

大阳想了想,还真给他爹想出个法子,秦凤仪听了,也觉能行,便交给儿子去办了。大阳先去求他娘,让他娘召见卢夫人,与卢夫人说说话。这男人们闹僵了,就得女人们帮着缓和一二。卢夫人到李镜这里坐了坐,秦凤仪与卢尚书吵架,女人们关系完全没受影响,还是说说笑笑的,李镜根本没提朝上的事,就是说些吃喝玩乐,卢夫人也没提自家老头子不大恭敬的事,奉承着李镜说笑半日。待卢夫人回家,很是说了自家老头子一回,卢夫人道,“我早问过大郎了,陛下又不是那等不肯虚怀纳谏的君王,自陛下登基以来,我都晓得轻徭役、减赋税、改盐课等事,百姓们没有不说陛下好的,你也时常与我说陛下英明。你说说你,你说一回就罢了,你连着三天不给陛下面子,不要说这是一国之君,天下至尊,便是寻常人,遇到你这样的倔老头子,也得恼火!”

卢尚书哼哼两声,“我还不是为了君王安危着想!”

卢夫人道,“倘不是知道你是好意,皇后娘娘如何会宣我进宫说这半日的话,还赐了我好些时兴锻子,我不管你了,我得做几身时兴衣裙去。”

卢尚书将嘴一撇,道,“这把年纪,还裁什么衣裙。”

这话可是叫卢夫人不爱听,接着又数落了半日卢尚书,从老头子性情不好,到年轻时只念书不管家,待到做官时,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父母儿女都是卢夫人操心云云。总之,卢夫人一张嘴,能把卢尚书念的连连求饶。

卢夫人先在家把卢尚书说的没了脾气,卢尚书冷静这几日,再加上同僚儿女相劝,大阳又亲自过来,请了卢尚书一回,卢尚书也便顺着台阶服了个软,进宫给秦凤仪赔了个不是。秦凤仪勉勉强强、别别扭扭地,“那啥,那天我也一时气极,说了些气话,你也不要怪朕才是。”

于是,君臣复归于好,卢尚书继续回朝当差。

反正,秦凤仪就是这样的人啦。他有一代圣君的心胸,但,一旦惹毛他,他说的那些个话,完全是市井作派,也时常令朝臣哭笑不得。不过,这依旧不能改变秦凤仪执政中的光芒,真正将大景朝的中兴推到顶峰,成就一个伟大的年代,这其间种种重大的政治改革,几乎都是自秦凤仪这里开始并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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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剧场:

儿子的作用

自从与卢尚书朝堂骂战后, 秦凤仪发现了儿子的作用。

譬如,某一日, 秦凤仪与某朝臣吵架, 秦凤仪气的一把抓住桌上的镇纸就砸了过去, 亏得秦凤仪砸的不大准, 该朝臣免得头破血流。秦凤仪突然发飙,大阳连忙扑过去拦住他爹, 别个臣子把该大臣拉出御书房。

然后, 过几天,秦凤仪便对儿子道, “当时气的要命,我这会儿已经消气了。想想那家伙虽则有些不会说话,也不是全无用处,儿子你想个法子把人再弄回来吧。不然,那家伙在官场上还怎么混啊。”

大阳过去把人再劝回朝堂。

当然, 能叫一朝太子亲劝的, 起码得是内阁一级的人物啦。

有一天,秦凤仪想到自己当朝时的种种政绩,心下很是满意, 问大阳:“儿子, 有你爹这样优秀的父亲,是不是压力很大啊?”

大阳, “压力倒不是很大,只是总要给爹收拾烂摊子, 累是很累啦~”

然后,内阁对于秦凤仪父子的评价是:陛下喜怒无常,太子知书识礼!

秦凤仪对大阳:儿咂,爹是牺牲自己的名声,成全你的名声啊!

大阳:……好吧,那我谢谢爹啦~

秦凤仪大度地表示:不用谢~

番外之大阳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大阳觉着自己就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啦。他爹他娘都很宠爱他,大阳从小不说无忧无虑,也是一派顺遂的长大。及至长大,大阳才明白,这世间当真是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

大阳十三四岁就给他爹交给他祖父带出海去啦,在海上除了偶尔比较想念父母和大妞姐,因为有小伙伴们在一息,还有祖父外祖父的指点,另有傅赵二位师父教授学识,大阳过的也很有趣。待到十六岁回京,正赶上他爹对北蛮用兵。秦凤仪以自己年迈为由,直接把大阳派到了北疆。去北疆便没啥,只是,“年迈”什么的,彼时他爹不过三十六岁芳龄,就称“年迈”,当真听得大阳唇角直抽抽。

待北征大胜,大阳还朝,他爹亲自把大阳接回东宫,极是欣慰的表示,儿子可用,以后就跟着爹听政,处理政务吧。

大阳发现,他爹跟历史中传说中那些皇帝们完全不同啊,大阳读过史书,知道许多皇帝都是至死不肯放权的,可他爹不一样,大阳以为他爹让他听政,就是当朝跟着站班,然后,他爹处理政务时,他帮着打个下手哪。结果,完全不是大阳想像中那样。他爹直接就给他讲每道奏章中的猫腻,什么样的政务是皇帝必然要亲为的,什么样的内阁处置便好,还有朝中百官各人的性情,他爹都会一一讲给他知晓。然后,有什么难做的差使,必然是大阳的。有什么难办的事,秦凤仪也都交给大阳去为难,他自己完全不管。

秦凤仪操心的是大阳的亲事啦,在秦凤仪看来,人这一辈子,没有比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更重要的啦。大阳一直很中意大妞,这些年看下来,大妞对大阳也不是没有情意,秦凤仪与李镜商量了一回,李镜笑,“我问一问骆师妹,你问一问阿悦的意思。”

秦凤仪点头应下。

这么些年,孩子们打小便认识,彼此间的情意,两家长辈又不瞎。秦凤仪李镜也中意大妞,秦凤仪看大妞长大,李镜一向心细,大妞与大美自小就在一处念书。后来秦凤仪做了皇帝,住进宫里,大美念书也要选几个伴读,大妞便与大美住在宫里的,李镜在教导宫务时便时常带着大妞一道。早在大妞及笄礼时,大阳在海外,还命人捎带回了一支红宝凤鸟长簪送给大妞,李镜就问过方家的意思。方家觉着一则大阳在海外,二则孩子们年岁都不大,还是再看看,倘届时彼此有意,方家自然也是愿意的。

如今,大阳十八岁了,大妞较大阳还大上两个月。

秦凤仪急着抱孙子,而且,他当年是没办法才憋到二十岁,他儿子又没遇到难缠的老岳父,完全不必受他当年的苦啊。只是,大阳回京后一直忙,秦凤仪觉着,自己便要帮着儿子张罗啦。

秦凤仪在儿子的事情上很是尽心,他亲自找了方悦,自大阳与大妞光屁股时就认识说起,一直从两个孩子小时候回忆到两个孩子是多么的情投意合,直说了大半个时辰,说的嘴巴都干了,喝了半盏茶润喉,问方悦,“那啥,阿悦,你觉着两个孩子的亲事如何?反正我觉着,只要是真心为孩子们好的,都不能拒绝,是不是?”

方悦哭笑不得,“按你说的,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就是不为孩子好了?”

“本来就是这样啊。”秦凤仪一幅理所当然的面孔。

方悦笑,“我与陛下少时相识,太子也是我看着长大,只要两个孩子愿意,我自情愿。”

秦凤仪道,“孩子们再没有不愿的。”

幸而人家大阳与大妞青梅竹马的情意,不然,秦凤仪这嘴脸,当真与抢亲有的一拼。

大阳听说他爹娘在给他张罗跟大妞姐的亲事,也是喜的不得了,自己差使忙的要命,还要每天打发人过去大妞姐那里送东西,只要有空,他自己也会微服过去,讨大妞姐的欢心。至于大妞姐嘛,自然欢喜。

两个孩子的亲事进行的十分顺利,就是一直对外戚身份有些敏感的方阁老,也乐见其成。要知道,孙女这一去便是太子妃的位份,而且,两个孩子是青梅竹马的长大,情分不同寻常,再者,秦凤仪虽则性子不同寻常,女色上却十分自持,后宫也只有李镜一位皇后。大阳是秦凤仪言传身教出来的,方家也打听了,出海这些年,大阳身边也清静的很。这样的好女婿再不乐意,能乐意什么人呢?

待大阳成亲,秦凤仪就开始等着抱孙子了。

秦凤仪还对小夫妻许下心愿,想在四十大寿前抱上孙子,闹得大妞很有些害羞,大阳倒是很努力,因为,他也很想抱儿子哪~李镜还说了秦凤仪一回,嗔他口无遮拦。秦凤仪才不管这个,他去找岳父吃酒啦,岳父大人是被他邀请回来参加大阳大婚礼的,当然,同时回来的还是景安帝。景安帝回京就住寿安宫。

大阳很给他爹争气,他爹在三十九岁那年就见到了长孙的面儿。庆祝过长孙的出生,第二年便是秦凤仪四十岁整寿,寻常万寿,一向只得三天庆贺,这一次,秦凤仪破天荒的举办了五日。因着秦凤仪当朝以来,朝廷愈发富裕,又逢皇帝陛下整寿,皇帝陛下想多庆贺几日,大家也没意见。毕竟,秦凤仪这皇帝当的,值得大家为他大贺四十整寿。

这也是郑老尚书致仕前的心愿,参加皇帝陛下的四十万寿再正式致仕。连一向在家为朝廷顾问,眼瞅着要活成人瑞的方阁老也拄着秦凤仪赐给他的沉香木拐杖过来了为秦凤仪贺寿。连带着一直在海外征战的景安帝、景川侯,也都受秦凤仪邀请回朝。

秦凤仪过了自己的四十岁整寿,觉着一切都挺圆满,长子长大了,大美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只是,秦凤仪一直没找到可以般配闺女的小伙子。哎,闺女太优秀,秦凤仪也是发愁啊~闺女的亲事倒是不急,秦凤仪眼下有一件大事,趁着万寿节的好日子便宣布了。他宣布,他要退休当太上皇了,他要把皇位传给太子大阳。

秦凤仪虽则时常要放个大招的人,但,这次的大招,不要说太子大阳,连李镜都给吃了一惊。秦凤仪对妻子道,“我这已经四十了,你也三十九了。哎,做祖父母的年纪,老迈的不成啦。我看大阳当差挺好,这皇位早晚也是要传给他的,这就让他学着当家吧。”

李镜简直拿秦凤仪无法,望着秦凤仪那张依旧美艳非常的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都四十的人啦,脸上也不见一丝细纹,这让一直用珍珠粉玉容霜护肤的李镜情可以堪啊!还老迈,你老迈个头啊!这样的大事,这家伙竟不事先与她商量一二,李镜倒不是占着后位不肯放的人。大阳是她亲子,她便是不做皇后,也是太后,只有更尊贵的。李镜主要是担心长子,与秦凤仪道,“大阳当差是不错,可这与做皇帝是两码事,你就这么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什么都是学的,一日不真正做上帝位,哪个就晓得成不成呢?就是开始有些不适应,过些日子也能适应的。”秦凤仪一幅很放心的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秦凤仪觉着定了的事,底下一群人都给他炸的不轻。首当其冲的便是大阳,大阳简直要给他爹气哭,谁家爹这样啊,才四十,正当年,就要把家业传给儿子。他,他爹问过他的意思吗?他完全没有想继位当家做主的意思好不好,他还想轻松两年,多跟媳妇生几个娃哪!

大阳过去劝他爹,结果,被他爹批评为:不想扛活,怕累,娇气,善后小能手不可爱了。

“善后小能手”什么的,大阳叫他爹恶心的不轻,碰壁而归,景安帝过去,秦凤仪说景安帝,“你有什么理由说我啊,不知道是谁,当初还装死吓唬人哪。”景安帝给秦凤仪一噎,他到底老奸巨猾些,很快恢复从容,道,“我那时皆因你羽翼已成。”秦凤仪便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道,“你以为大阳没能力担一国之君的担子吗?我看他已可理事,若总被我压着,只为副手,反是消减了他的锐气。我身子骨儿这么棒,活个七八十岁没问题,届时,大阳都五六十了,一个五十六的老太子,即便能登基,他还有少年的雄心吗?正因要成就他,我方要退下来。”

景安帝缓缓劝道,“那也不用这么急,待过几年,大阳老成些会更好。”

秦凤仪道,“过几年就老啦。”他自己四十便称老迈,好吧,可能秦凤仪认为三十对于帝位便是“老”了,可想而知,当年秦凤仪是没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可能也不介意二十岁登基做皇帝啥的。

景安帝都铩羽而归,其他人更不必提,景川侯根本没去劝秦凤仪,知道这是个犟种,劝也劝不动。

郑老尚书坚决要辞官,他是说啥不肯再干了,再不给老景家着这个急费这个心了,一个个的,都是神经病,年纪轻轻的都退位周游四海去,留下他们这些老东西要“蜡炬成灰泪始干”,郑老尚书简直是给老景家这些个皇帝气死。

是的!郑老尚书气愤的皇帝里,景安帝也算一个!

秦凤仪说郑老尚书,“你等着大阳登基后再退吧,这样以后后世人说起来,您老可是辅佐三朝雄主的老相爷啊!”主要是,由他提携的首辅,与由大阳钦点的首辅,对于大阳也是不同的。

郑老尚书气的,“雄主是雄主,就是一个个年轻力壮的便跑出去玩儿,留下小的担着万里江山,不知道良心会不会不安哦。”好吧,郑老尚书绝不会承认,他对“辅佐三朝雄主的老相爷”给诱惑住了,一想到秦凤仪又引诱他,郑老尚书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秦凤仪笑眯眯地,厚脸皮道,“不会不会,要是不安,我就不退位了。”

郑老尚书越发气愤,别开眼不理秦凤仪。

秦凤仪死活要退位,他连退位后的归宿都想好了,他就带着媳妇出海去。至于儿女们,愿意留在朝中的,成年后让大阳赐爵,要是愿意与他们一道出海的,便一道出海游玩。

双胞胎小五郎都想跟父母出海玩儿,小六郎年纪小,其实不大懂这个,不过,他是不要离开父母啦。大美也想跟父母一道,只是,被他哥,新登基的皇帝陛下留了下来,大阳初登基,虽然许多初当家的少年人都愿意立刻便大展身手,大阳却是不同,如果他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登基可能会有那种想法,但,二十岁登基的大阳,希望妹妹留下,帮他稳固朝政。

于是,大美便留了下来。

虽然秦凤仪退位很突然,但,帝位的更迭绝不是游戏。大阳的登基大典上,秦凤仪亲自将宝刀龙阙放到大阳掌中,与大阳说起龙阙的典故,“当年太\祖皇帝失晋中,兵败退至陕地,麾下残兵不满百,只能栖身窑洞。时,名臣沈潜深为心疼,言太\祖皇帝万金之躯,竟住此破瓦寒窑?太\祖便持此刀道,此刀跟随朕身边数年,一直未得名。于是,太祖皇帝便为此刀赐名龙阙。”

大阳深觉此刀份量非常,秦凤仪道,“太\祖皇帝出身贫寒,却能白手起家开创一番帝业。大阳,你要记住,这世间,并非帝位成就帝王,而是帝王成就帝业。想来,这便是太祖皇帝为此刀赐名龙阙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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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午好~~其实感觉可以完结了, 不过,大家都很想知道凤楼剑是如何到了柳王妃手里的, 晚上还人一篇柳王妃的小番外~~~

小剧场:

秦凤仪简直是挥一挥袖, 不留下一片云彩。

海外征伐队伍中又加入了一名帝王, 以后的很多岁月, 大阳收到他爹的信,通常是这们:儿砸, 爹又给你打下了哪里哪里的地盘儿~

好吧, 有这么能征善战的爹,皇帝大阳表示:谢谢爹, 爹辛苦啦~

由于爹太过能征善战,待弟弟们成年后,大阳给弟弟们的封地也很大方啦。大阳对弟弟们道,“海外全部实封,国内也是实封, 只是国内封地不能与海外相比。”最终, 除了惫懒的小五郎,几个弟弟都是要的海外封地。至于小五郎,他连国内的封地也没要, 他就在京城做了个闲散亲王, 平日里的生活就是玩儿花玩儿鸟玩儿石头,那小日子过的, 不要太滋润。时常叫他哥羡慕到眼红,把他从家里拽出来给个麻烦差使, 方能一解心中嫉妒之情。

至于大美,这个妹妹最是让大阳压力大,待大阳帝位稳固,大美便出海了,而且,大美没跟他爹在一起,她自己组建了一支海军,然后,征伐海外。后来,大美疆域之广,便是大阳初初听闻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回。然后,每逢大阳朝政想懒怠的时候,他那要命的小舅子大捷就会提醒他,“要不要请长公主回来跟陛下谈谈心哟。”

好吧,兄妹几人,最为勤政最喜扩张版图恨不能称霸世界的,原来是大美。

及至大美日后的成就,便是景安帝都时常感慨一声:只恨大美身为女儿身。

每听到这话,秦凤仪便忍不住要翻白眼:儿女闺女都是他优秀基因的延续好不好~

秦老爷秦太太:娘娘的优秀基因~

景安帝:这对讨厌鬼为什么连秦凤仪出海都要跟着啊?

秦老爷秦太太理由气壮地:做爹娘的,当然要跟着儿子啦~

景安帝:……

番外之柳王妃

小剧场1:

凤楼剑在哪里

景安帝登基后, 裴贤妃身为景安帝生母,自然移居慈恩宫做了太后。平侧妃在皇室宣告柳王妃“病逝”后被景安帝册为中宫皇后, 入主凤仪宫。而后, 两宫人最奇怪的是, 象征后位的凤楼剑在哪里?

裴太后:定是皇帝给了皇后保管。(内心深处:这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平皇后:定是陛下给了太后娘娘保管。(内心深处:凤楼剑历来为凤仪宫所掌, 从未听说过太后掌凤楼剑的,陛下可真是孝顺)

柳王妃微微一笑。

小剧场2:

秦凤仪的未解之谜

秦凤仪做了皇帝, 仍有一件事, 终是未能查清楚,那就是, 当年中秋宫宴,那一对陷害他的双胞胎,究竟是为人所指使。要说这件事,秦凤仪当年遭人陷害时不清楚还情有可原,在秦凤仪为亲王时, 因他在南夷, 离京城路远,不能细知京城事,也不晓得, 亦情有可原。但, 秦凤仪登上帝位后,十年的时间, 仍未能查明此事,就当真是未解之谜了。

有一日, 秦凤仪与妻子谈及此事。

事虽是旧事,但,一日未能查清,秦凤仪又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自然是放不下的。

李镜笑,“这事,我虽没有确凿证据,不过,倒是推断出一人。”

秦凤仪道,“说说看。”

“当年宫中,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三个人,一为太皇太后(秦凤仪登基后,裴太后升为太皇太后),二为平氏,三便是陛下。”李镜道,“现下已知,此事并非太皇太后所为,也非平氏所为,那么,究竟是谁所为,岂不一目了然?”

秦凤仪再不能信的,急道,“这怎么可能,我与他,到底是有血脉关连的,世间哪里有亲爹给自己儿子扣屎盆子,然后,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李镜道,“一个宫婢罢了,算得上什么绿帽子。”

“总得为点儿什么吧,难不成,他就为了把我搞臭。”

李镜笑,“谁晓得的呢,但,如果当年不是中秋宴上你突然为人陷害,我不会大庭广众之前说破你的身世保你平安的。而愉王又那样喜爱你,说不得,你便做为愉王世子这么过下去了呢。”

“可这也说不通,如果他想我做皇子,当初何必出什么主意,骗我说是愉叔祖之后?”

李镜道,“太上皇的心思,谁能说得清呢。可这件事,除了他,不会是别人。你别忘了,当初,你是在前宫被人陷害。太皇太后与平氏的手,不可能伸到前宫来。”

李镜于此事颇是笃定。

秦凤仪一时又不知该信谁了。

难不成,那老头儿当真变态至此?

景安帝:天下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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