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宗正与仙婕折回开平大营,忽而发觉大营里的士兵已经去了大半,剩余兵力仍在紧张的调度中,不免一时好奇。
宗正心中已经决意与美人谷合作,自然对军情有所关切,再也没有之前那种冷漠的心态,只是,他不愿让仙婕与自己一同受罪,故而,他所做之事也没想让仙婕知道,于是对仙婕说道:“仙儿,你暂且回营帐歇息,正哥哥有事,稍后就来!”
仙婕立时紧张问道:“正哥哥,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有何事不能等到明天解决?”神色略显困惑,却也带着半分猜疑。
宗正怕仙婕起疑,便巧言回道:“此时,大营兵力空虚,天色已晚,是防备最为松懈之时,正哥哥想趁机查探那女刺客的下落。”
宗正的理由却也有着几分道理,仙婕便也相信了,只是有所担心,本想与正哥哥一同前往查探,仔细一想,却也不妥,徒增正哥哥负担,遂叮嘱道:“那正哥哥小心,我在营帐一直等你回来!”
宗正点头回应后便朝忽必烈大营而去。
时值深夜,忽必烈的营帐依旧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恍惚,远远地便能听到里面的议事争吵之声。
宗正本想找忽必烈问个究竟,最外围的戍卫告知宗正里面正在进行军机大会,不许宗正进入,宗正便打算在外守候。
恰逢张弘纲神色匆匆往营帐赶来,见到宗正,他很是激动,“早就听说恩公已经来到开平大营,本想亲自来拜访,奈何如今多事之秋,大汗派我在开平近郊日夜戍卫,一直不得机会,实在抱歉!”
宗正客气回道:“张大哥客气,你既有公务在身,又怎好因私忘公!”
“诶,对了,你在此干嘛?是想找大汗吗?”张弘纲疑问道,
宗正略显苍白地回应道:“嗯!见大营的士兵都在紧张地调动,想来定是除了什么大事,所以想过来问问,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张弘纲听出了宗正的意思,遂拍拍宗正肩膀,爽朗应承道:“恩公放心,我现在就进去跟大汗禀报!”说着便往营帐走去,
那些戍卫知道张弘纲的身份,自然未加阻拦。
阿里不哥调集二十万兵马直扑开平,气势汹汹,前锋部队距离开平不足三十里,本欲趁夜突袭开平,却意外被兵探发现,忽必烈得到消息后立时调遣先头部队在开平各处关隘伏击阿里不哥前锋军,并召集军中主将商议对策。
大帐之内,正前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形图,忽必烈拿着一根长棍指着开平附近的一处险塞说道,
“此处是敌军袭击开平的必经要塞,易守难攻,张禧老将军,本汗派你领兵一千把守此道要塞,你可有把握守住?”
张禧一身是胆,勇气非常,上次重伤后已经痊愈,忽必烈对其身体有所顾虑,一直不敢派他再上战场,故而,他一直未得机会再立大功,此番得蒙忽必烈再次给机会领兵,自然跃跃欲试,铿然应承道:“臣领命!请大汗放心,臣定能守住!”
“好!有张老将军坐镇,本汗也可安心,不知诸位对于所做布防可再有何意见?”忽必烈说道,
发思巴正欲发言,张弘纲忽而进入营帐,忽必烈见到张弘纲立时问道:“弘纲回来了,本汗交代你的事情完成得怎样了?”
张弘纲点头回应,忽必烈便已经领悟其意,很是欣喜。
“大汗,方才我进营帐之时,见到梅少侠也在,他想询问是否有何紧急军情,好像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张弘纲提道,
前一阵,张弘纲一直在开平近郊负责城防,便不知道宗正真实姓名一事,故而仍旧以梅少侠称呼。
“那快点让其进来!”忽必烈听到宗正有意帮忙,求之不得,立时吩咐道,
张弘纲随即又走出营帐,请进宗正。
发思巴听到宗正有意帮忙,心中琢磨不透宗正此时的想法,不过倒想看看宗正就此事有何高见,如此也能看出他是否真的想通了,愿意真心实意帮忙。
宗正步入营帐,张柔、刘秉忠等一帮股肱老将便一直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位少年英侠,大有期待。
上次宗正所献计谋便是剑走偏锋,别有心机,与常人思维不同,也让诸将看到了宗正在主导军事上的能力,故而,听到他有心帮忙,自然心中满是期待。
“宗正拜见大汗!”宗正客气地向忽必烈行了一个礼,
忽必烈立时回应道:“宗正,无需如此客气!”
“大汗!我见大营军队调动紧张,可是有何大事发生?”宗正询问道,
忽必烈怅然说道:“漠北王携兵马二十万欲进击我开平,此刻,他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开平近郊三十里处的卓林道。”说着便将手中长鞭指向地图上的卓林道。
宗正并未言语,只是盯着上面的地图,似若有神地望着。
“宗正,不知你有何抵御良法?”忽必烈询问道,
宗正不善统兵防御之道,一时也无精妙破敌之法,便回复忽必烈道:“大汗,我想先听听几位将军的意见!”
忽必烈方才正问到此处,便顺势继续说道:“几位统兵将军,你们可有何建议?刘邢台,你先说!”忽必烈向来最为看重刘秉忠的意见,便想着听听他的发言。
刘秉忠方才一直默默地看着忽必烈的行军布兵策略,心中早有定数,见忽必烈问起,遂上前回禀道:“以臣之意,不能只思防守而不思进攻,进攻用好了便是最好的防守。”
这一句话倒着实令宗正很是佩服刘秉忠,若不是深得兵法精髓,又岂能有此思维。
忽必烈听闻刘秉忠此言,亦是深有所悟,不禁感叹自己方才的策略都基于防守,并无进攻,略有失势之察。
想来也是,大军压境,实力对比悬殊,又是仓促应战,难免只是想到防守,而忽略了进攻与防守的关系。
“刘邢台既出此言,想来定是想好了进攻的方向和策略,不妨当着众人之面道出,也好让众将参考参考。”忽必烈望着刘秉忠说道,
此言大有深意,所为当面道出,表面是彰显了忽必烈对宗正的信任,实际上也不过是测试宗正真实心意的举措。
宗正看出了忽必烈的心意以及暗含的深意,他知道,若是不能拿出绝对的诚意,必然难以取信忽必烈。
刘秉忠指着正前方的地图说道:“前番我们暗施离间计使得阿里不哥的各部人马离心离德,不能勠力同心,也因此,才使得对方未能及时对我们发动全面的大规模战争,给了我们在开平和燕京立足的时间,阿里不哥吃过暗亏,便再度整军,也给予了各部更多的利益,如今,他们较之以往更为团结,只怕会比以往更难对付,所以,此战无可回避,可是,他们也有弱点,后方薄弱,而粮草辎重也在后方,所以,若是我们能派一支精锐骑兵突袭阿里不哥的后方,再集中兵力挫其前锋,令其首尾难顾,待兵锋残挫,士气大落,他们自然只能退兵,以图下次再战!”
诸将听闻刘秉忠的策略,深觉精妙,忽必烈亦是颇有微赞,转而又问起发思巴道,
“国师以为刘邢台之计策如何?”忽必烈见发思巴一直沉默不语,听完刘秉忠所言后仍旧面无表情,便询问道,
发思巴神色微蹙,对于刘秉忠的策略心中确有赞叹,可是也略有担心,遂坦言说道:“邢台大人所言计策着实精妙,可是,我却另有担心!”
刘秉忠和忽必烈听到此言,皆心有疑惑,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发思巴解释道:“若是在袭扰阿里不哥后军之际,阿里不哥足够大胆,命中军不必营救后军,与先锋大军一道全力进攻开平,那么此时后军粮草被毁,就会如同破釜沉舟,对方士气倍增,难保我们能够守住开平!”
发思巴的提醒不无道理,可是刘秉忠却不以为然,他辩驳道:“依着阿里不哥的个性及行兵之道,他断然不会有此气魄,必定会派中军援救后方。”
“邢台大人不能把战事的可能性压在一个人的变数上,要知道人心最不可靠,万一事情如同我所言那般,那后果便不可预料。”发思巴仍旧有所顾虑,不免争论道,
忽必烈对于发思巴的提醒很是警惕重视,作为最高统帅,拥有着战事的最高决定权,不可不全局考虑。
两人的计策及争论倒是给宗正一丝灵感,他看着地图,忽而眼睛发亮,一个奇妙之计便在酝酿之中。
“国师所言差矣!谋定对手心理也是取胜关键,要想获得奇胜,只有剑走偏锋,赌上一把,不然仅靠硬拼,消耗了蒙古自身实力不论,还有可能有兵败之危!”刘秉忠回驳发思巴道,
发思巴并无与刘秉忠争辩之心,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想将战局放在一个‘赌’字上。
忽必烈见两方意见不一,便问宗正道:“宗正,你对于刘邢台与国师所言有何见解!”
宗正谦虚回道:“见解谈不上,不过,我本人更为赞同刘邢台所言。”
“那你是赞同刘邢台的计策咯?”忽必烈问道,
宗正摇头道:“非也,我只赞同刘邢台的思路,但终究觉着刘邢台还不够大胆,既然要赌就应该赌一把大的,而不是如此小打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