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韵诗来到聚贤阁的深处,那是一处隐秘的阁室,往昔她自己在聚贤阁时,这个阁楼她从未进入过,每次也只是远远地望着灯影晃晃的窗外,对于四大尊者的真容,她从未目睹。
离得越近,她便越开始谨慎,几丈之外,她便已经感受到了室内隐隐而发的内力。
她亦步亦趋来到门外,本欲推门,手起却心里总有一股畏惧的力量,踌躇犹豫。
“既是故人,重返旧地,何须如此谨慎,进来罢!”
就在竺韵诗犹豫之际,室内传来几句,一股劲风吹过,伴随着吱呀门开的声音,大门周遭的烛火轻微地摇曳了几番,里面的亮黄烛光齐齐射向门外的竺韵诗。
这是她第一次走入这神秘的内室,伴随着大门的苍然而开,眼前的情景跟她脑海曾经想象得并无大的出入,不禁少了些许意外的惊讶。
武功修为到了新的进境,修习之地自然是空旷宁静的。
而四元尊者与自己从未谋面,竟然能够感知到故人重返,自然是感受到了自己隐隐而发的功力,毕竟在绝顶高手面前,曾经熟悉的感知重现,自然更加敏锐,这也更加说明,眼前的四人功力早已经化境。
只不过,竺韵诗从未想到的是,所谓的四元尊者竟然有着异常年轻的面容,跟方才传出的声音完全判若两人,声音是翳翳老者,而实际却是三十年少。
“今日重返,可是作为新汗说客?”金元尊者问道。
在这种肃穆气场的强势压抑下,竺韵诗不敢再仔细观看,眼角的余光能够感知到此四人分居四方,皆是素布白衣,虽无出手的半分动向,却让人时时有种分秒被重击的错觉,武功达到如此修为,竺韵诗不禁暗暗感叹世间无处不高人。也终于明白像苦极,悲凉等四位师徒毫无还手余地,生生被擒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天机子一手**的门徒,作为“天家”的继承人,天机子将武学的进境研究上升到了天地人三合的境界,五元尊者作为武学理论的实践者,虽不能十全十美地检验或者进一步演绎天地人三合的武学理论,却也是毫不逊色。
“几位尊者,未出阁室,便知世外大事更替,小女子佩服!此番重回,确实也是受新汗所托,此前大汗属下董将军不知礼数,多有得罪,新大汗特意命我前来向几位道歉。”竺韵诗回道,
“道歉倒是免了,毕竟我们也有所回敬,你还是直接禀明來意吧!”毕竟是经历岁月洗礼,有所沉淀之人,对万事万物,若非深切关乎之事,亦当如练武环境那般空旷简单即可,所以,这帮老头子是懒得废话之人,要的就是言简意赅,直切要改害。
竺韵诗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直接言道:“新汗初登大宝,嘔需人才扶持,以助他襄括天下,四位尊者武学痞极,先前也曾助力蒙古对付南宋,故而有意与诸位共谋大业。”
“既是如此,何不他本人亲至,以表诚意,派个姑娘前来,是怕我们么?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又怎能图谋天下呢?”金元尊者反诘道,
虽言辞有些激动,但话里话外,竺韵诗已经感觉到了里面暗含的深意。随即礼貌告辞。
待回去当着忽必烈的面亲自禀告四元尊者意思,刘秉忠有些担忧,为臣者,当思主之安危,倒也并无过错。
忽必烈这次并没过多犹豫,他即刻便挂袍前往。
发思巴与竺韵诗相随进入,刘秉忠则在外围接应,以防不测。
在火把的映称下,忽必烈威武的身躯从一纵人行道穿梭而过,战袍扬风而起。
他就这样硬气地步入杀气阴森的聚贤阁,或许是重回蒙古夺得汗位给了他更大的底气和信心,又或许,人到了不同境地,心性开始有所转变,他一统天下的王者霸气逐渐显现。
竺韵诗在前头引路,有了之前的接触,倒也没有了担惊受怕之感,反倒是发思巴不由得小心非常,神经紧绷。
来到门外,竺韵诗未及推门禀告,一阵凛冽的凉风便由内而外崩出,直将门咿呀而开。
“好强劲纯厚的内力!”发思巴不禁于心底暗自惊叹。
忽必烈倒是面不改色,神色自若地踏步向前。
“本汗听竺韵诗提到几位前辈的武学修为,起初不信,今日一会,佩服至极。”忽必烈率先言道。
这倒也是客气话,金元尊者又岂能不知。
四元尊者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新汗,各自在心底倒一致认同新汗的气魄,至少比蒙哥和阿里不哥要强得多。
无论是外形,或是由内而外散发的那股子霸气,忽必烈都有王者应有的气概。
“你就是忽必烈?”金元尊者询问道,
如此直呼忽必烈的名讳,倒也符合金元尊者的性子,恐怕,整个天地于四人而言又有何惧怕,更何况是蒙古的一个汗而已。
“正是。”忽必烈正答道,丝毫没有怒色。
“好!既然你已经成为蒙古真正的可汗,那我等自然会在必要之时相助于你,但是,你必须记住,我等并非归附效力于蒙古,你无权命令我们,你也应当清楚,你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金元尊者未及忽必烈道明用意便直切主题。
“可是,本汗不明白。。。。”忽必烈正要发问,
一把钥匙便临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向忽必烈,发思巴出于护主本能抢先伸手拿下那把泛着寒光的长条钥匙。
见并未有威胁,这才安心交付忽必烈。
“我知道,你肯定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不仅是你,窝阔台,蒙哥,阿里不哥,前几任可汗均是如此。”金元尊者自言道,倒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听着窝阔台汗的名字,忽必烈不禁更加疑惑,这四人究竟何时便在蒙古了。
他手里拿着钥匙,只略微暼了一眼,凭着手感,他能感知到这枚长条钥匙乃是寒风玄铁制造,心底冒起的第一揣测是“长生锁。”
“这难道是长生锁?”忽必烈难以压抑心中的疑问,很自然地便问起,满脸急切,足见他当面对祖父留下未知的好奇。
“不错,这就是你们蒙古世代可汗承袭的长生锁。”金元尊者回答道。
得到确切回复,忽必烈忍不住又仔细望了望这把冒着寒光的长锁,
“它就是祖父跟我提到的长生锁,我终于拿到了,我终于拿到了。”忽必烈心底一阵激动,将长生锁攥得更紧。
“既然是可汗世代相袭,那为何不在阿里不哥身上?”忽必烈反问道。
金元尊者不愿多说,只回了一句“你心中的所有疑问,拿着钥匙去该去的地方,在那里,你会找到所有答案。”
见四人纷纷闭上了双眼,忽必烈便收起钥匙,道了句告辞静静离去。
三人只刚走出门外,大门便又被里面涌动的气流摧动闭合。
出得聚贤阁,刘秉忠上前接应,见忽必烈无恙,立时心安。
是夜,忽必烈并未急切地拿着那把长生锁去往蒙古的禁地长生阁,尽管他是如何地好奇,如何地期待。
仿佛就要触摸到所有埋藏心间疑问的答案,也终于成为了蒙古的汗,可是,当初那种寻觅答案的冲动却好似没有那么强烈了,
答案就在手中,可是却是无比沉重,长生阁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一旦选择了打开这个答案,那么该接受的,不该接受的,都得学着去接受,去承担,或许成为了蒙古的汗,那便是没得选择。
既然无权选择是否揭晓答案,但是推迟去揭晓的自由却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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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太快,总会让人措手不及,给点时间去铺垫,方能承受更多意外。
所以,忽必烈也只是小心地保管着那把钥匙。
他的脑海翻覆着各色疑问,推测着各种可能的答案,就当是梳理过渡吧!
聚贤阁的军队悉数撤去,整个聚贤阁又开始暗淡下来,只余阁内隐隐散发的微光。
阿里不哥自逃到漠北之后,整顿残余兵力,收拢漠北旧族,倒是实力不小,大有卷土重来的气势。
忽必烈还一心希望他有追悔之心,留有善念,等待他的重新回归,可见,他当时的仁慈是如此不值,他以为经历断肠谷大劫,蒙古经不起折腾,需要保存蒙古整体的实力而不敢再动杀戮,其实,恰恰是一时的手足之情,导致蒙古再度陷于内战,只不过,没有之前那般惨烈艰难而已。
或许,这是一个必然,或许,这又是宗正埋下的棋局呢?毕竟留给阿里不哥的那个锦囊,在阿里不哥生死关头起了关键作用。
这只是一个开始,蒙古政局的开端,而南宋呢?宗正埋下的棋子即将迎来整个朝代,江湖的新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