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这一点算是说到我的心上了,”袁紫霞听他这么说,不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去年刚刚听到要和赵宗林搭班子的消息,我心里就有些发怵,不过因为上这一步对我来说意义太重大了,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
“但是说实话,我去花岭的这一年多,可以说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哪,”袁紫霞苦笑道,“因为我既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做不出实际的成绩,又担心受到赵宗林的排挤,无法在花岭县站稳脚跟,因此我这一年费的精力,比以往好几年加起来还多。”
“所以你就实行无原则的让步,希望这种柔情策略能够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王逸飞跟她开玩笑道。
“唉,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袁紫霞摇头叹息道,“因为我以前主要是从事条条管理,而且基本上都是做实务的,对块块管理以及党线上的一些斗争策略比较生疏,因此我刚去花岭时,就决定尽量在政务工作上下功夫,而不要在人事问题跟别人对垒,这也是扬长避短的意思。”
“呵呵,赵宗林能遇上你,也算是他幸运,所以我想他心里一定是很感激你的,”王逸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果换上一个人,用他当年对付武明洋的方法来对付他,我想就算他在花岭县的底子再厚,也会头痛得要死。”
“唉,你就别取笑我了,”袁紫霞脸上微微一红道,“其实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
“其实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而是说真的,”王逸飞正了正脸色道,“因为根据我的了解,赵宗林并不那种不识进退的人,他当年之所以全力打压武明洋,主要还是为了搬走自己头上的这块石头,让自己能够再往上迈一步而已。”
“而他现在当了书记,形势跟当年就完全不一样了,”王逸飞掀了掀眉道,“因为他在花岭县已经根浓蒂固,根本不用担心别人和他争权,而与此恰恰相反,他现在需要的是给下面分权,给领导形成一个讲□□、顾大局的印象。”
“因为他专横独断的这个招牌已经挂出去了,如果他不能在新的任期内把这个印象扭转过来,他以后想再往上走,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一点他不可能想不到,”王逸飞正色道,“因此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机会,这也是我要你找他谈的原因。”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象也有点道理,”袁紫霞轻轻拍了拍胸部道,“其实我刚去花岭时,感觉他对我还是挺客气的,而且在工作上也对我很支持。”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皱了皱眉头道:“可是他这段时间,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过不去呢?”
“呃,这个嘛……”王逸飞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去花岭以后推进的这些项目,都是由你负责计划部署,很少跟赵宗林进行实质性的沟通吧?”
“对呀,”袁紫霞点头道,“因为这本来就是政府的工作,如果我事事都去找他商量,那我这个县长岂不是显得也太无能了?再说我们从一开始,好象就有了这种默契,他管党务,我管政务,我们互不干涉,只是没想到他会中途变卦。”
“那我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王逸飞忍不住笑道,“因为他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啊?”袁紫霞吃了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都被他欺负着,你怎么还说他对我的忍耐到了极限?”
“这很简单,”王逸飞微微一笑道,“因为你对他不能容忍,是因为他独霸人事权,而他对你不能容忍,则是因为你想独霸政绩。”
“我独霸政绩?”袁紫霞呆了一下,然后叫起了撞天屈,“天哪,这怎么可能?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我其实就是想做一点实事而已。”
“所以我说你们之间缺乏沟通,”王逸飞正色道,“或许你们对这两方面都没有独霸的意思,但是由于双方都没有交心,所以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尤其是赵宗林,他可能已经对你有了一些误会,”王逸飞缓缓地说道,“因为你也知道,他这几年在花岭县当县长,花岭县的现状没有太大的改变,而你现在一去,就搞得风生水起,这本来就让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而你现在还把政府的工作完全垄断了,把他这个书记撇在一边,所以他一定以为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暗示,想一个人独霸政绩,”王逸飞沉吟了一下道,“因为你当时从杜书记的考察中脱颖而出,一跃而为县长,这总是让人对你的背景是有些猜疑的。”
“因此我估计他现在开始干涉你的工作,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敲打,因为他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反应,又会采取什么对策,这样他就能试出你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也让他可以决定以后到底是跟你对抗呢,还是跟你妥协。”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我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王逸飞顿了一下道,“那就是你的步子迈得太大了,他担心你这种急于求成的做法,会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因为他花岭县当政多年,对本县的基础条件应该是相当了解的,再说他是书记,掌控全局也是他的职责,因此在你没有跟他深入沟通的情况下,他不能继续让你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操作。”
“唉,听你这么一分析,好象确实是这么回事,”袁紫霞苦笑道,“可是事情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复杂呢?如果他真有这些顾虑,可以直接跟我说啊。”
“那你对他有了意见,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而是直接往市里跑呢?”王逸飞望着她笑道,“这个原因很简单,就是你们之间还没有建立互信,所以有些话说起来就有顾虑,明白吗?”
“看来我确实是应该好好跟他谈一下了,”袁紫霞轻轻地拍了拍胸口道,“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会弄得两败俱伤,哪里还有心思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