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伤势稳定下来,李世民开始着手调查李治遇刺事件,他把这件事交给了长孙无忌。
经此一场惊心动魄的手术,薛枫的盛名到了一个顶峰。长安,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贵族权贵以及普通官员,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薛枫这个名字。而且,他的事迹也越穿越玄乎,大有造神运动之势。
这个时候,薛枫显得格外清醒。他连续两次上书谢绝请辞了李世民加封他为公爵并为其建设府第的圣旨。在别人眼里,这是天大的傻瓜,可在李世民心中,却感觉非常舒服。薛枫明白,他越是拒绝,李世民越信任他,否则,他只能在铺天盖地的恩宠中渐渐遭受君王的猜忌。毕竟,一个臣子,太过神通广大,声名超越了帝王,绝对是祸不是福。
他的淡泊名利,果然换来了李世民在其他方面的回报。在听了豫章关于薛枫和柳湘兰之间的“故事”后,他思之再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收柳湘兰为义女,封为嘉文惠公主。一个平民女子一跃成为公主,这可是从古至今绝无仅有的天字第一号恩典!
当然,这也与救治李治过程中,柳湘兰的一腔热血有莫大的关系。而正因如此,就连房玄龄之类喜欢给李世民挑刺的大臣都上表赞成庆贺。
天渐渐热起来,进入了流火的夏季。
深夜,开国元勋、贞观时期大唐第一权臣长孙无忌的府第,一向对薛枫不屑一顾的长乐公主却因为薛枫和丈夫长孙冲闹翻了。
起因是,长乐公主数落了从青楼寻欢回来的长孙冲一顿,云:你看你还像个大臣之子、当朝驸马的样子吗,日日留恋于妓院酒楼,不思上进,看看人家薛枫,日日习文弄武,文韬武略济世救人,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的好处,我也不致于如此在姊妹间抬不起头来。
自贞观7年嫁入长孙家,长乐与长孙冲的矛盾就一天也没有平息过。按说,长乐仁孝,不像高阳那样天生叛逆,明知自己的婚姻出于父皇笼络大臣的需要,是一种政治交换,仍然逆来顺受,但长孙冲的“表现”却让她无法安安静静过日子。
何以?长孙冲性无能。长乐12岁嫁入长孙家,已经13年了,但仍然还是处子之身。
于是,夫妻只是住在一所房子里的两个陌生人。长乐的嘲讽和不屑,让长孙冲压抑,愤懑,但却又不敢发泄。长乐是李世民的爱女,就连父亲都刻意逢迎,何况是自己?因而,他将愤懑的情绪挥洒在了酒楼妓院,当然也就是喝喝花酒而已,每每半夜才大醉而归。
平时,对于长乐的埋汰,他一般是装聋作哑的。但今天不同,他一来多喝了几杯,二来最近以薛枫作为参照物教训他的人太多了,譬如他的父亲。让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产生了本能的反感和不满。
长孙冲啪地摔碎了一个茶杯,“薛枫,又是薛枫!你嫁的是我长孙冲,而不是薛枫。看着薛枫好,你去找他吧,离开我,让我也解脱了。”
“你?放肆!你胆敢侮辱我!”长乐一愣,厉声斥道。
“侮辱你?试问公主殿下,你自贞观7年嫁到我家,13年来,我长孙冲哪一日不遭受你的侮辱?奶奶的,我受够了!”长孙冲声音越来越大,居然抬脚又踢烂了一个花瓶。
“你,你!”长乐气得倒座在床榻之上。
这边的争吵,惊醒了已经入睡的长孙无忌。他原本装聋作哑,因为这种争吵10多年来一直就没停过。可今天似乎不同,闹得太大了,自己要再不过去,传扬出去可就丢大人了。
他咳嗽一声,披衣进来,“冲儿,你发什么酒疯?赶紧睡觉!”
“我发酒疯了吗?是陛下的宝贝公主、是父亲大人你的好甥女,嫌弃冲儿,难道,我作为一个男人就不能有点脾气吗?”长孙冲大吼。
“放肆!你居然这样跟老夫说话。来人,将他拖下去,家法伺候。”长孙无忌又惊又怒,这小子酒后胡言,一旦被皇上知道,那还得了?
“谁敢动我?!”长孙冲从墙上摘下一把宝剑,挥舞在手里,大吼着。
“你!”旁边的长乐突然面红气短,激烈地咳嗽起来,嗓子里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渐渐地,人手扶胸口,倒在地上。
“不好!”长孙无忌大呼冲上前去,“公主!来人哪,快请太医!快!”长乐似乎是遗传了长孙皇后的哮喘病(当时叫气疾),每年都要反复发作几次,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厉害。
等到经常来为长乐治疗的太医来到时,长乐已经昏迷不醒。太医是一个中年男子,在当时来说,也算是一个杏林高手了。
他一边试脉,一边观察,面色异样的沉重,“长孙大人,公主这一次旧疾重发,非常严重,心率紊乱,气息似有似无。下官马上用药,看看能不能救醒公主,否则,就只能……”
长孙无忌急了,“太医,你一定要救醒公主!”长乐要是死于长孙府,又是因为与长孙冲吵架诱发旧疾,恐怕长孙家的富贵就倒头了。
连灌了三碗药,都被吐了出来,太医急得只跺脚。
蓦然,长乐一阵张嘴大咳,喷出一口鲜血,晕厥过去。太医面如死灰,试了试心脉,他扑通跪倒在地,哀叫一声,“长孙大人,下官无能,长乐公主恐怕已经归天了!”
长孙无忌惨呼一声,长孙冲也傻了。接着,长孙无忌微弱地呼了一声,“速报皇上,长乐公主病危!”
李世民正在睡梦之中。今晚,他重振雄风,临幸了才人武媚娘,疲倦过度,早早就睡了。
这个突发的奏报如同青天霹雳,他呆了一下,大呼,“更衣,速速起驾长孙无忌府!”
半路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来人,速到豫章公主府,宣薛枫到长孙无忌府来听命!”
李世民面色阴沉地快步走进来,看到面色发青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之上、衣裙上尚有几丝血迹。他哀呼一声,“长乐!”
“陛下节哀,公主已经归天,是臣无能啊!”太医跪倒在地,长孙无忌也悲呼道,“老臣有罪啊,没有照顾好公主!”
李世民脸上两行泪淌下,手不住地哆嗦着,眼睛却望向了地上散落在地已经出鞘的一把宝剑。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阴森可怖,看得下跪的长孙无忌和长孙冲心里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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