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绪最近过得很不好。
城主彭元正对他一直很有看法,对于他的杀伐果断很不满意。好几次内部会议上,彭元正都指名道姓说,王指挥,你要约束好手下,不能让他们不懂规矩目无法纪。他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自己,全然忘记了是谁帮助他登上城主之位的。
他彭元正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头目罢了,要不是有王绪这一帮子人大力支持和每次发声,他根本没机会染指城主。现在彭元正已经越来越排挤王绪,不想让他继续把持着城内卫队这一最重要的战力机构。王绪有一个明显的感觉,手下不少人都和自己不再是同一条心,无疑是被王绪暗地收买。除此之外还不断有新人以各种形式加入到卫队中来,卫队不再像以前那样是战力尖端,偏偏这些搞事的杂碎尽给王绪添堵,被百姓们明面暗地唾骂。王绪虽然性格火爆,却不是一个鲁莽又嗜血的疯子,他只得忍让,等待机会。
正所谓兔死狗亨鸟尽弓藏,就是这么回事。
可惜眼下他最重要的人,儿子王祥失踪了。
让本就焦虑憔悴的王绪整个人几乎崩溃,不过在人前他依旧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这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坐在椅子上看伤亡情报的王绪有些发愣。
“总指挥,外面有人求见。”
“谁?”
“一个瞎子……”
“不见。”
王绪头也不抬道。
“我已经来了。”
梁左淡然地说着,松开手里提着的传令兵。周围十几号人将他围住,一个个身着精良金属甲胄,手持步枪和冷兵器,都冷冷看着他,仿佛是看着一个死人。
多年的风风雨雨让王绪任何时候都能够临危不乱。
他抬起头:“有何贵干?”
“问王指挥要一个人?”
梁左轻轻道。
旁边一员战士猛地跳出来:“和他废话什么,肯定是奸细或者挑拨来的,看我抓下他!”
此人身材高壮,手持一把宽背刀,一刀砍向梁左脖子。
梁左一笑,身影一晃,转瞬出现在他身后捏住他的脖子。
“这就是王指挥的待客之道吗?”
“触犯军规,杀了他。”
王绪冷冷道。
两声枪响。
卫队营地之外,一行人正在外面观望。
为首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头发稀疏,看起来像是一名饱读诗书的学者,正是涪城基地的城主彭元正。彭元正身后是几乎所有的卫队战士,他们都被他调过来,应付可能的突发情况。
他淡然地看着军营大门,那里两名守卫已经昏倒在地。
旁边三队队长钟少成有些焦急地说:“城主我们快点进去吧,说不定会出大事!眼下正是民众们怨言最大的时候,如果王指挥干得过火,很容易爆发暴乱……”
“说得没错。”
彭城主点点头,一脸赞许:“不过,少成,压抑的怒火也是怒火,压制太久就会变成火山。所以不如引导一下,提前释放一下反而会是好事。”
“可是……”
钟少成依旧在辩解:“进去的那个人疑似是练气士……虽然可能性并不太大,不过如果是真的,王指挥的那点人根本挡不住,而且会造成巨大伤亡,对基地也不是好事啊。”
彭城主依旧一副看破世事的模样:“别急。如果是练气士,对我们是好事,外面的怪物也能够约束下。如果不是……也可以用他看看王指挥的反应嘛。你看,有结果了不是?”
营地处,那名闯入的失明青年拖着一个身披大麾的男人出来。
钟少成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王指挥!
他握紧长枪就要上前帮忙,被彭城主拦住。
“我去。”
彭城主独自一人走上前。
“你好,练气士大师,我是涪城基地的城主彭元正,你叫我小彭就行了。请问你手中的是我们的总指挥王绪吗?”
梁左道:“是他。”
彭城主点点头:“看来是王指挥惹怒了大师,不知道是属于哪一种,是可以调节的还是不能够调和的呢?”
“你想要当调解人?”
梁左问。
“如果大师能够同意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王绪也算是为人类做过不少功劳的……还请大师能够看在他过去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彭元正姿态压得极低,低头请求。
梁左哼了一声:“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当然就没办法了……不知道能否当中处死他呢,由大师您来宣布他的罪行,这样也能够让您的名声不至于受损。”
“主意不错,不过目前我想要的是先找人。”
由于戴了面具,彭元正根本无法识别梁左到底是什么神色,他的语气中也没有任何大幅度波动能够估算。
彭元正点点头:“那是那是,大师是要找一个叫做郭晟的孩子对吧?”
“你知道?”
彭元正笑了笑:“鄙人毕竟是基地的城主,所以城内的消息相对还算灵通。大师前几天驾临鄙城,鄙人不敢打扰,因此一直不敢去拜访……”
梁左哦了一声:“人呢?”
“根据鄙人的信息,在王绪家里的地下室中。鄙人可以带大师前去。”
“带路。”
一行人迅速进入了高层居住的区域,王绪的住宅在一栋小别墅,外面看起来像是椭圆形碉堡,里头有三层,第一层是会客室,第二层是卧室,第三层是练武场。对里头的环境彭元正非常熟悉,因为很简单,当初他是亲手参与建造的人之一——当城主之前彭元正是一个建筑家。
地下室的大铁门是密闭状态,上面有两把链子锁。
梁左一把拉住一拧直接扯断,一脚踹倒了门,旁边的彭元正暗暗心惊——果然是练气士,这种肉体力量普通人根本不能达到。至少在涪城基地里头没人可以如此轻松地踹开这扇重五十公斤的铁门。
里头比较阴暗,只有中央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有烛台,蜡烛燃烧了很久,已快烧到底。
彭元正心中激动,终于到了今天,多年忍让和自己巩固,王绪这个毒瘤终于要被铲除!
“人呢?”
梁左冷冷问。
“人就在里头,刑架上……”
彭元正下意识看向两个十字形的铁架,他的线人说得很清楚,两个小孩都被绑在上头,用链子缠住。
可眼前上面空落落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梁左不耐烦道:“人呢?”
彭元正正要想个法子说谎,却突然意识到一点,眼前可是练气士,虽然看不见,不过应该有另外的方法能够感应到。
他赶紧改口:“大师,肯定是他藏起来了!我的人亲眼看着他把人绑在上头,用链子勒紧,然后用烙铁烫和针扎……”
梁左手里依旧拖着王绪,他一直被梁左仿佛拖着猎物一样在地上划拉着,连彭元正看着都觉得疼。
“你怎么说?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梁左手突然一松。
落在地上的王绪挣扎了一下,似乎整个人才醒。
“他们的确在我这里。”
拍了拍身上灰尘,王绪站起来,不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彭元正:“你的人巴不得将他们杀掉……我不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他们能够活命?”
彭元正睁大眼:“你你没事……”
他心里一股冷意涌上,看向梁左,又看向彭元正。
他知道自己是栽了,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傲气和高人一等的练气士会和这么个莽汉达成同盟。
他不服!
“练气士大师,他骗你的!你要信我啊!他这个人狼子野心!犯下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案件!百姓和我都敢怒不敢言,就是因为他手上有卫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有证人的……”
彭元正立刻示弱,一脸苦相。
梁左毫无反应。
王绪哼了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演戏。王祥那小子救出来了吗?”
外面有人应答了一声:“回指挥,王祥已经被属下从彭城主家暗门里带出,只是轻微昏迷,并不碍事!”
一人站出来,竟然是之前的钟少成。
彭元正心跌入谷底:“钟少成,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然给王绪当内应……”
钟少成面不改色:“彭城主,王指挥想的都是怎么样保留有生力量,你的想法却是占有更多资源,据我所知,你已经准备好了屋子和车辆,如果出事就会独自撤离……”
“嘿嘿,不错不错,你们两个算计赢了……成王败寇,我输了。不过,我不懂,为什么练气士大师会相信你?在此之前你们根本没有见过面!”
梁左心想,这个问题问得好。
要从那两声枪声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