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太后略一沉吟,矍铄的双眸闪烁着精光,神色凝重道:“哀家命尔等,不许将皇上已无大碍的消息放出去,你们太医院全部继续留守在崇文殿,无哀家懿旨,不得擅自离开!”
“太后!”刘太医讶然,却也只是楞了一瞬,便立刻躬身道:“是,微臣遵命!”
一干太医退出,太后几步进了内室,刘嬷嬷掀帘扶她至龙床前坐下,看着叶迹舜灰白的脸色,紧闭着双眸一动不动,眼眶一下子便泛红了,一伸手急急的握住叶迹舜,有湿润的泪珠滴落,“舜儿,你看到了吧,母后不准你喜欢那个残花败柳,你偏偏不听,好端端的寿辰,竟然……舜儿,你要快些醒过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天底下有多少美人,你是一国之君,要多少有多少,何必看上那个女人呢?更何况,她是叶迹翎的女人,你要不得啊!舜儿……”
彼时,内殿龙床前,只站有太监总管郎青一人,及刘嬷嬷。
太后哭诉了一会儿,刘嬷嬷递过锦帕,她拭干了眼角的泪痕,然后起身,看一眼依旧昏睡的叶迹舜,目光移向郎青,“小心侍候,哀家去外殿,除了太医外,不许任何人靠近皇上!”
“是,奴才谨记!”郎青躬身道。
行至外殿,太后脸上仍显悲痛,派人传唤来了御林军统领和大内侍卫统领,威严而道:“皇上中毒,性命垂危,传哀家懿旨,即刻调派重兵把守崇文殿,不准任何人进出!恭亲王府嫌疑最大,恭亲王妃涉嫌弑君,恭亲王居心叵测,他夫妻二人谋逆弑君,即刻抓获恭亲王,关押天牢候审!”
“遵太后懿旨!”戎装将领跪地,声音高亢。
何修远一震,惊白了脸色,暗潮汹涌的墨眸中,有着天塌地陷的崩溃!
身躯猛的晃了几下,何修远惊悚的看向太后,皇上危矣……捉拿恭亲王……恭亲王妃必死……政变!这个时分,居然突起政变!
“修远!”
一声唤,惊醒了何修远,他忙上前,拱手道:“太后!”
“恭亲王妃所言,可是你亲眼瞧到的?凶手是谁?”太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回太后,当时距离远,凶手面貌侄儿并不曾瞧到,但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恭亲王妃,并将寿礼调包的!”何修远蹙眉答道。
太后一笑,漆黑的眸中闪过阴霾,“这凶手或许并不是想谋害皇上,却是想借皇上之手,除去恭亲王妃,只是错算了一步,就是那寿礼,皇上竟亲自打开了!哀家猜想,凶手就在后宫,此时关恭亲王妃在素斋院,皇上垂危,凶手必定恐慌,为保自身,可能会二次下手!修远,你万分当心,不要一人行走于宫内,带上随侍,都怪该死的平阳竟当众说出你来,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否认你亲眼见到平阳被袭,反咬平阳信口雌黄,明白吗?”
“姑妈!”何修远大惊,立刻道:“这是为何?明明恭亲王妃是冤枉的,姑妈……”
太后近乎扭曲了脸,“修远,你脑子不是糊涂了吧?你没看出哀家要做什么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是哀家除去那个人最好的时机,岂能留平阳活着?且为了皇上,平阳也必须死!”
“……”何修远死睁着眼睛,已说不出话来。
“修远,记住你是何家人,现在立刻出宫去,调兵包围恭亲王府,哀家要逼他交出兵符,将他斩草除根!”太后阴森可怖的脸上,除了扭曲,还有嗜血的杀意!
何修远死寂灰白的脸,全无一丝血色,机械的领命,踉跄朝外走去,这场政变,是迟早的事,他本无所谓,因为卧榻之侧,是不容他人酣睡的,恭亲王权利滔天,必为皇上和太后所不容,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是平阳……
脑中,又浮起他与她城外相遇的一幕,仿若那个清灵美丽的姑娘,正朝着他缓缓走来……平阳!平阳!
看着何修远出去,太后朝刘嬷嬷一招手,刘嬷嬷近前,只听她低声道:“马上派人盯住各宫动向,哀家要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虽然有人做了替罪羊,但真凶也得死!”
“太后,奴婢明白,另外,素斋院那边,要向恭亲王妃动手吗?”刘嬷嬷点点头,遂请示道。
太后摇头,眼里闪着诡异的光,“暂时不用,依哀家所猜,狗急跳墙,凶手不会放过平阳的,所以盯好了,必要时,可以推波助澜,但必须得布置成畏罪自杀的样子!绝不能让皇上醒来看到活着的平阳!”
“是,奴婢这就去办!”
刘嬷嬷颔首,然后迅速出去了。
太后嘴角边,扬起冷笑的弧度,忍了十年,终于不用再忍了,那个贱种,就该和他的贱人娘萧红泪一样,早死早投胎!
平这这来。眸光,飘向殿门,她仿佛已看到叶迹翎被五花大绑的情景,江山大权尽归她儿子所有……
“咚咚咚!”
然而,突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殿门自外打开,御林军统领卓航奔进来,单膝一跪,道:“禀太后,恭亲王不在崇文殿外,微臣已派兵搜遍了附近,皆无恭亲王半点影子,特来请示太后,是否全宫搜查!”
“什么?”太后闻听,大惊之下,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反应也极快的道:“大胆恭亲王,违抗哀家懿旨,擅离崇文殿,马上封锁宫门,全宫搜查!”
“是!”Pxxf。
卓航一抱拳,又匆匆离去。
“该死的,竟敢跑掉!”太后震怒,胸口急喘着,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中宫。
皇后白姝玉在地毯上走来走去,急的额上不断渗出汗来,“赵嬷嬷,你说皇上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啊?”
“娘娘别急,崇文殿那边一有消息,小李子就会赶回来禀报娘娘的!”赵嬷嬷嘴上虽在安慰,心里也急的跟火上房似的。
“本宫真是怕啊!皇上万一有个好歹,本宫就是豁出自己,也要大小苏妃死无葬身之地!”白姝玉悲痛的脸上,现出狠戾的杀意来,“那个狠毒的女人,换掉画作就行了,何必还下毒,这下好了,连皇上也害到了,本宫……”
“娘娘,您稍安勿燥,不到最后,绝不能说出去啊!这一旦揭发出来,小李子从背后推恭亲王妃那一把,就会给娘娘安上谋杀的罪名,恭亲王不会罢休的!”赵嬷嬷急切的阻止道。
白姝玉深深的呼吸着,“那你说,现在何都尉为人证,这抽丝剥茧的查下去,太后会以为本宫和大小苏妃合谋害皇上,那可真就洗不清了!”
“娘娘!”
门外,突然响起声音,赵嬷嬷一怔,忙去开门,进来一个年纪中等的太监,朝白姝玉跪下,“奴才小李子参见皇后娘娘!”
“怎样?崇文殿有何动静?皇上怎样了?”白姝玉近前一步,紧张的问道。
“回娘娘,皇上情况似乎不妙,至今太医都不曾出来,且太后娘娘有旨,说皇上性命垂危,恭亲王夫妇涉嫌弑君,命御林军和大内侍卫抓捕恭亲王,正全宫搜索缉拿呢!”小李子回道。
“什么?皇上不妙?性命垂危?”白姝玉一听,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厥过去!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中宫大乱,而因这消息乱了的,还有东西六宫!
大苏妃慌不成言,一把拽住小苏妃,“二妹,怎么办?皇上要是驾……驾崩,我们不是要守寡了么?”
“姐姐,你先别慌,皇上是天子,怎么会呢?一定是造谣,不会是真的!况且,那毒下的份量不重,肯定能解毒的!我们现在不能出面,只能保佑皇上安康,但是……但是要赶紧灭掉恭亲王妃,不然,就算皇上解毒了,一查到底,我们也会完蛋的!”小苏妃由于激动和紧张,气喘不已,而眼中的冷光也更甚,“所以,所以一定要赶紧除掉那个女人,一了百了!”
“嗯,趁着今晚的动乱,太后也必定不想让那女人活的,错过了这个机会,再要杀她,可就难了!”大苏妃逐渐冷静下来,眸中亦是浓浓的杀机。
小苏妃点头的同时,猛的问道,“姐姐,你说那女人的亲王妃宫服,究竟是谁动的手脚?怎么会突然着火?”
“不知道,看来想她死的人,不止我们,还有别人,这个别人,很难说是谁,总之,她的敌人似乎很多!”大苏妃摇头,若有所思的分析道。
“行了,不管还有谁要杀她了,我们要赶在皇上苏醒之前,完事!”小苏妃一脸凛然的样子,眼底甚至浮起付之一矩的决然!
夜幕下的皇宫,晚风拂面,撩动起浮躁的气息,空气中,隐隐攥动着,风雨欲来的阴凉,令人心跳加倍。
池秋隐在黑暗中,双眸如鹰般,紧紧盯着素斋院,手中的剑柄握的很紧,池冰秘密出宫了,带着叶迹翎的令牌,从他主子两年前接手兵权的那日起,他们便已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政变随时可能发生,而他们要做的,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在政变发生时,给予对方最有力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