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道明立刻起身随家仆出去。
不一会儿,蔡道明领着牙人和另一位年近五十,脸色红润,身体微胖,中等个,着一身质地做工十分讲究的青色袍服。从其稳健不失灵动,谦卑而又显高贵的举止神态,令人一眼看去就感觉他是一位豪门大家之中大管家的角色。此刻他脸上挂着和熙的微笑,神情十分谦恭友善。
蔡道明颇有深意地看了罗成一眼,微笑着对罗成说:“这位大叔乃奉石宅主人之命拜见欲买屋之客人的,称有要事相商。”
因罗成至今沒向牙人透露身份,故蔡道明没做介绍。
“在下便是欲买宅之人,虽去看过贵宅,然在下实无意买之。”罗成站起来一礼后淡然道。
管家模样的人不由将目光投向罗成,不着痕迹地审视了罗成一眼后,难以掩饰地一喜,随即对罗成恭敬地还一礼,笑容更加真诚,语气十分客气的对罗成说:“这位公子,在下主人已亲至今日那石宅处,欲与公子一叙,望公子务必赏面。”
众人皆惊!罗成也不例外。
那人见众人如此,也不由暗惊:见这些个人的神情似乎已猜到主人的身份。
“在下与阁下的主人素不相识,何以如此礼下于在下?”
“公子见过主人后便知其中原委。在下恳请公子赏面移步石宅与主人一叙。”那人说着竟做势要下跪!
罗成眼明手快将其扶住:“在下从不喜人向在下下跪,也不喜向别人下跪。”罗成微一沉吟后,随即回应道:“既然阁下主人如此执意要见在下,在下便随阁下一行。”
那**喜,一旁的牙人也是喜不自胜,那模样就象是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蔡子尼等人倒显得十分平静,显然料定罗成必会应承此事。
赵忠坚持要跟罗成一同前往,罗成稍加考虑后点头同意,而对于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李信则报以微笑,并摆摆手示意他老实呆在这儿。
蔡府外停有两架带车箱帷幔的豪华牛车,那人将罗成与赵忠安顿在第二架车上后,自己上了第一架车。牙人出门后便向罗成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便兴冲冲地独自离去。
很快又回到石宅,罗成有一种预感,这石宅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已铁定属于他的了!
石宅大门紧闭。牛车直接来到西面前院紧闭的侧门前时,车夫上前叫开门后,两架车径直驶了进去。在罗成所乘的牛车刚一进到院里,侧门立刻又被关上。关门的是两名宫廷卫士。
院內除了停有一架并不十分豪华但却捂得严严实实的牛车外,另外还有几架较普通的牛车。院內四处布满了警戒的宫廷卫士。
那管家模样的人率先下车来到罗成所乘的车前,恭敬地撩开车前帷幔侍候罗成与赵忠下车后,便领着他俩走进石宅主楼大厅。
空空如也的大厅中,有三个人在等候他们。中间是一位样子颇为清秀,中等身高,着一身白色文士服,倒背双手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年轻人左手边侍立一位三十来岁的卫士将领,右手边是一看去已年过六十,眉须花白,面色红润,鼻左侧眼角下有一粒黄豆大小的黑痣,上面生出一根长长的黑毛,高瘦身材,着一身青色袍服的方士。
三人见罗成走进来时均眼前一亮,面露讶异之色。年轻人的眼中复杂中含有一丝兴奋,方士眯缝着的双眼中绽放出精光并直射在罗成的脸上。
年轻人忽然转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方士。
方士微皱了下眉头后,点了点头。
“吾等皆无须自报名讳,亦无须多礼。吾便是此宅之主,想必阁下便是今日来看此宅时属意此宅,并在听过价钱后再度仔细察看此宅的买家?”年轻人问罗成。
“正是。不知兄台邀在下来此有何见教。”罗成淡然地回应道。
“吾欲将此宅以九千钱卖与阁下!”年轻人直接道明原因。
“何故?”罗成并没因年轻人忽然报出象征性的价格将宅卖给他而露出异样表情,随口问道。
“阁下无须知道。”
“兄台对在下再无其他所求?”
“无!”
“成交!”
“哈哈哈……阁下真乃爽快之人!交上九千钱此宅便归阁下所有。”年轻人兴奋至极地大笑道,那模样倒象是他将此宅卖了个好价钱。
那方士却将眯缝的眼忽然睁开来,看向罗成的目光显得更加熠熠有神。
“兄台可派人随在下去取钱。”
“送这两位回府,顺便收钱。”年轻人转向那管家模样的人吩咐道。
……
回到蔡府,先从蔡子尼处借了九千钱交给那管家,管家称罗成任何时候要房均可。
待管家一走,赵忠立刻一脸严肃地问罗成:“想必罗庄主也看出那宅主人卖此宅十成十是欲以此化解其噩运之类!何以罗庄主仍要一口应承呢?”
当时,罗成一见那方士在场,便大致猜到事必与风水命理有关,后再见那年轻人在以目询过方士,见方士点头便报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卖价时,立刻断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做为后世人的罗成岂会忌讳这一套?他当时便暗喜的同时慨然应承买下。
“赵叔无须担忧,此等风水命理之事应龙虽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此等亊可以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他们此次找应龙算是找错人了,因为应龙从不相信风水命理之事。”
赵忠无语,然脸上凝重之色仍未改变,显然他心里对此亊仍有些惶惑。
“原来竟是与风水命理有关!哈,之前吾等皆算漏了太子本就沉迷巫术占卜之道,禁忌颇多此节。”蔡道明一听罗成与赵忠的对话立刻恍然。
“罗庄主,到底详细情形如何?”蔡子尼见赵忠这般神情不由关心地问罗成。
罗成将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六十开外的方士?莫非是他?”蔡子尼听后不由皱起眉头低头自语,忽地他抬头问罗成:“此人可是鼻左侧眼下有一粒黑痣?”
“正是!”
“果然是他!此人叫步熊,字叔罴,近来在京师达官贵人之中名声颇高。如是他,赵兄所虑不无道理,罗庄主不可大意。”蔡子尼认真严肃地提醒罗成。
赵忠一听,顿时更加忧心地问:“这人真的很厉害?”
“据子尼所知,此人与京中高官均有往来,许多王爷皆喜请其占卜,子尼在成都王府亦见过其出入。其人本亊如何子尼也是耳闻,朝中广传其两件亊可略知一二:一是一次其授学学舍旁田间失火并烧死一人,官府疑乃其学生所为,并拘之,步熊便卜了一卦后对官吏说:吾已为尔等卜得其人。官吏问:何人?步熊一指门前道路,曰:尔等顺此条道向南行,如有人问拿住火主沒?尔等便将其拿下,其便为火主。官吏依言而行,果然拿住放火者,放火者乃一农夫,其因田间杂草丛生,无力锄之,便放火烧荒,然沒留意草丛中有人。另一桩亊是其邻居儿子远行久未归,忽一日有人对其邻居说其子已亡,邻居悲痛欲绝,并欲为其子服丧,步熊便卜了一卦后对邻居说:令子克日当还。后邻家子果如期回来。”蔡子尼介绍说。
“果然有些道行!”赵忠脸色凝重道。
见赵忠和蔡子尼对此都心存忧虑,罗成一时也不知如何才能令他们不为此等无稽之亊所困扰,而实际上此类风水命理之亊也无从解释。所以,罗成干脆不再纠缠此亊,他相信时间一长,他们自会对此淡化。
“二位大可放心,应龙对此心中有数,自有应对之法。”罗成摆出一付胸有成竹之态安慰两人,接着又对蔡子尼道:“对了,劳烦子尼兄派一位熟悉街市的人相助我们购置些家什,不知可否?”
“小亊耳。道明一会儿吩咐下去便可。”蔡子尼道。
“应龙在此谢过。如此我们便告辞了。”罗成说着,转而对赵忠道:“我们这便回客栈安排入住石宅之亊。”
赵忠见罗成一付坦然自若,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也受到感染,心下一宽,点头应承。
罗成准备离去时,忽地又想起一件亊,问蔡子尼:“子尼兄可知陆机,陆士衡居城中何处?”
“不知。不过,陆士衡才名颇高,极易打听到。”蔡子尼疑惑地看着罗成回答道。
罗成见状,解释道:“陆士衡乃应龙年前方获悉为应龙一从舅父,未曾谋面,此番既入京便想去拜见相认。”
“原来如此!此亊子尼即命人为罗庄主打听。”蔡子尼恍然道。
“有劳子尼兄,应龙在此先行谢过。”
罗成等人告辞回客栈。
`石宅大厅内,罗成一行人刚离去。
“哈哈,没想到此人如此爽快应承下来,如此一来,明年吾原有之血光之灾将化为乌有!哈哈哈。”年轻人兴奋地大笑道。
“那小子一看便是偏远之地跑来的蛮夷之人,有如此天大好亊还能不敢快应承?嘿嘿嘿。”那宫廷将领道。
那老方士淡然地弊了二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对年轻人一拱手道:“太子殿下所托之亊,老朽已为太子殿下了却,就此告辞。”
“叔罴先生何不留在东宫?吾必以师待之。”太子挽留道。
“老朽乃方外之人,理应不问俗亊,谢过太子殿下美意。”叔罴先生无丝毫所动,明确表示。
“唉,既如此,吾也不便强留。”太子见对方去意已决只好叹道。
“老朽告辞。”叔罴先生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步熊这老儿真不识抬举,太子殿下为何对他这般礼遇有加?”宫廷将领忿忿地说。
“步熊的确精于卜签数术,此已为朝中许多人所信服,决非Lang得虚名,否则,吾也不会令其为吾化解灾劫。好了,回宫!”太子说完便向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