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听后大为意外,对贾谧道:“季伦并没请他,是贾大人邀他前来的吗?”
贾谧摇头表示否认。
“季伦去去就来。”石崇说着正欲离开。
“吾等一起下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贾谧表示。
“也好,那吾等下去后,见过刘渊,便一起到望月楼吧。”
于是,众人一起下楼。
罗成一听汉光乡侯刘渊之名,便暗自一惊:汉光堂果然是他的!他不请自来,看来多半是冲着我来的了!
很快来到大厅,只见石富陪着两位体貌伟岸,气度不凡,身形相貌皆有几分相似的汉子。其中,一位五十岁开外,另一位三十岁左右,看去很象是父子。
就在此时,罗成腰间龙啸陡然生出一阵从未有过的长时间持续微颤,罗成甚至能感觉到那颤动中隐隐有哀鸣泣诉之声!与此同时,罗成体内那道真气开始涌动起来,令他心中莫名地腾起一股杀气,好在这股杀气尚在其理智控制之下。不过,却令他神情变得冷酷起来。
在罗成身前的贾谧、潘岳和欧阳建都感觉到从罗诚身上突然传出的这股令他们心中为之一寒的情绪。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此时正脸色冰冷的罗成,不由心下骇然,立刻回过头去。
“呵呵,侯爷大驾光临敝园,季伦有失远迎,见谅,见谅。”石崇老远便笑着冲两位汉子拱手招呼。
“元海冒昧前来,请求原谅之人应是元海才对。呵呵。”年长者同样拱手笑道,忽地,他看见贾谧、潘岳,忙恭敬地先冲贾谧一礼:“哎呀!贾大人亦在此,元海见过贾大人。”随即又沖潘岳一礼:“安仁兄有礼。”
“嘿嘿,沒想到侯爷亦会来此,有礼。”贾谧不冷不热地说着,回了一礼。
“安仁见过侯爷,安仁想不到侯爷亦对歌舞有兴趣。”
“安仁兄有所不知,元海虽对此道不精,却颇为喜好。元海听闻卫尉大人举办南云嫣与北绿珠的歌舞比试后便兴趣盎然,故厚颜不请自来,为求一睹此难得的趣事。”刘渊洒脱地说。
刘渊整个说话应酬期间,目光曾十分犀利地盯了罗成一眼,其余时间则刻意不关注罗成。他见罗成看他时眼中神色极为不善,不禁暗忖:显然此子已明白建邺汉光堂乃吾掌控矣。
刘渊身旁的年轻汉子却几乎一直在毫无顾忌的审视着罗成。
随后,石崇与刘渊分別将欧阳建、罗成和那年轻汉子做了介绍。
那年轻汉子果然是刘渊第四子,现任骁骑别部司马的刘聪,刘玄明!
罗成不禁向一直审视他的这位历史上后来成为匈奴汉国皇帝,残暴荒yin、嗜杀成性的匈奴人射出一道冷厉的目光。
刘聪顿时打了个寒颤,很快,他向罗成回以挑衅的目光。
在场之人几乎都感到了罗成这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嚯!沒成想近来才名响遍中国大地的奇人罗成亦被卫尉大人请来!元海今日不虚此行也。哈哈。”刘渊立刻故做惊讶地笑道。
“侯爷过奖。”罗成收回目光,面无表情,淡然回应道。
对于罗成的冷漠,刘渊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刘聪则显得十分恼火,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其他人对于罗成与刘氏父子之间为何如此不待见,自然不明就里,同时也十分好奇。贾谧似乎还有一丝莫名的得意。
“侯爷和令公子之前似乎与应龙已相识呀?”贾谧故意问刘渊。
“此话怎讲?贾大人?”刘渊故做不解地反问。
“不是吗?哎呀,那是长渊弄错了。长渊见令公子刘司马刚才似乎与应龙……嗨,原来是长渊看错了,呵呵。见谅,见谅,呵呵。”贾谧有意闪烁其辞地道歉。
“无妨,无妨。”刘渊依然笑着表示。
“呵呵,时辰也不早了,有请各位移步望月楼,吾等一面宴饮,一面观赏歌舞如何?”石崇招呼道。
接着,石崇吩咐石富去通知其他宾客后,便领着厅中几人先向望月楼走去。
此时中秋赏月尚不盛行,只偶行于贵族文人之间,亦无固定的形式,石崇自然也沒有郑重其事地刻意营造中秋气氛。就连歌舞比试也是依照平时歌舞宴客时的习惯,即客人宴饮期间,由歌姬们自行安排出场表演娱乐宾客。今天有所不同的便是增加了云嫣仙子与绿珠比试的环节及主要用罗成所谱之曲。
石崇将绿珠和云嫣仙子如何比试,怎样确定二女谁技高一筹,做了一番介绍:以在场宾客多数认同为准。为不失公允,云嫣和绿珠表演结束后,由宾客在一张纸上写下绿珠或云嫣之名,由侍婢捧着一空的百宝箱到客人座前,由客人将写有名字的纸条放入百宝箱中,然后由石崇指定的一人和云嫣派出的一人共同计票,结果当场宣布。
来到望月楼底层大厅坐下沒一会儿,其他宾客也纷纷上来了。总共也就四十多人,所谓的“金谷二十四友”也只来了一半,其中几个主要的成员如左思、陆机、陆云等都沒来。二陆或许是因他们的“哎呀”外甥罗成在,为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而刻意不参加的吧。
虎子、缪仲凯、李信也来了,他们被韩馨领着坐在了罗成的身后。席间清一色的男宾客,所以缪玥便随云嫣一块儿与绿珠一帮歌姬在一起。不过,就是有女宾客,想必她也不会甩下云嫣坐到大厅里。
宾客坐定后,石崇正准备宣布开席,忽见石富跑到石崇耳边说了一句话后,石崇立刻脸色一沉,显得有些恼火和无奈。他怏怏地站起来,先到贾谧身边弯下腰向他附耳说了两句,贾谧却欣然地点点头后站起来准备出去。
石崇转而向众人说:“各位请稍候,季伦须与贾大人亲去接一位客人上来。见谅。”
石崇说完便与贾谧匆匆出去了。石富紧随其后。
“不知贾大人与卫尉大人去迎接的客人是谁呢?”昨天在大厅一丝不挂散步的那位周名士好奇的大声疑问。
“不如吾等猜猜看,看谁能猜中?”那位昨天光着身子在大厅撒尿的刘名士提议。
“猜中又有何用?”刘聪问。
“兄台言下之意是汝能猜中啰?”刘名士反问。
“何须猜?来人已呼之欲出。”刘聪淡淡道。
“哦?那么这位兄台,可否告知此人是谁呢?”刘名士问。
“不如这样,倘若吾猜中,兄台稍后便向在座每一位敬一盏酒;吾若猜不中亦如此。”刘聪说完转向众**声问:“各位以为如何?”
不少好事者纷纷表示赞同。
罗成暗道:这刘聪看来很会折腾。这样一弄刘名士便不得不应承,而他却愽得众人好感。
果然,刘名士爽快应承:“好!一言为定!”
“此人必是太子太傅、赵王司马伦!”刘聪不假思索的道出。
刘聪一报出来人之名,不少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认同刘聪这一猜测。
唉,看来今天这刘名士很快就会脱光衣裳在厅里撒尿了。罗成听后心中一叹。因为他所坐的位子离石崇并不太远,加上他异乎寻常的听力,石富在石崇耳边说的话,一字也沒漏地全被他接收了。
“何以如此肯定?”刘名士疑惑地问。
刘聪洒然一笑,不紧不慢道:“以今时今日能令贾常侍去亲迎的,除了皇上、皇后和在京师的三位王爷及司空张华大人、护军将军贾模外,別无他人。皇上皇后及年事已高的高密王司马泰和贾模不会来已是定数;张华大人向不喜参加此类聚会,亦可排除。所剩只得成都王司马颖和赵王司马伦,而成都王司马颖前几日为了太子训斥过贾常侍,而贾常侍大光其火之亊,在朝中已是尽人皆知,故成都王必定不会来!即便来,贾常侍怕也不会欣然亲去迎接。而太子太傅入京师以来,甚得皇后信任并与贾常侍关系融洽,不是他还会是谁?”
众人佩服刘聪。
罗成却在想,从石崇与贾谧对赵王伦的到来所表现出的截然不同态度来看,石崇显然与赵王伦关系不咋地,那么赵王伦不是贾谧请来的,便是赵王伦冲贾后这层关系主动来亲近贾谧。
刘名士听后频频点头,苦笑道:“看来稍后要劳烦众位恭候在下向各位敬酒了。”
众人不由大笑起来。
“不过,刘兄,越石有一言相劝。”刘琨笑毕,认真地对刘名士拱拱手道。
“越石兄不妨直言。”刘名士亦拱手表示。
“望刘兄敬酒前先寻好茅厕。”
众人顿时大笑不止,显然这位刘名士昨日的壮举已“传为佳话”。
笑声未毕,石崇、贾谧领着一位五十多岁,身材矮胖,模样显得不怎么灵光的中年人和一位年近四十岁,中高身材,相貌尚算俊朗,但气质阴鸷令人生厌的男子进来。
罗成一见,暗自寻思那阴鸷男子会不会就是孙秀呢?
“元海见过王爷。”刘渊第一个向那中年人恭敬地行礼。
众人也纷纷跟着向赵王司马伦行礼。
“呵呵,免礼,免礼。”赵王伦笑呵呵地回应后,问:“本王在门外便听见各位大笑不止,不知所为何事呢?”
刘渊立刻将刘聪屿刘名士打赌猜测贾谧迎接何人一事简略说了一遍,他巧妙地略去了一些敏感话题,却只恰到好处地将贾谧与赵王伦关系友好做为猜中的依据。
赵王伦与贾谧都不由笑了起来。
石崇则认真地对刘名士道:“今日可别在吾这大厅撒尿了啊!否则,就将你那玩意儿割下来丢进荷花池做肥料!”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随着赵王伦的驾临,宴会正式开始。